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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敌军到来后的最后一次警报,但如果在烽燧熄灭后再次点燃,则就是告诉南方,紫河关失守了。
虽然从突厥王廷南下马邑郡要比到虎谷关近得多,但突厥大军启程就晚了三天,加上路上行军速度不快,他们带着数百万头牛羊南下,足足比东线突厥军晚了四天抵达隋境,又行军两天才抵达紫河。
在一杆高达三丈的金狼头大旗下,突厥处罗可汗冷冷注视着十几里外的紫河长城,他用马鞭一指,回头不满地问道:“那座城墙一直就在吗?”
旁边的柱国康鞘利连忙上前道:“启禀可汗,这应该是隋军新建的城墙,原来的城墙已经被刘武周拆毁。
处罗可汗哼了一声,“螳臂也想挡车,让我们的铁蹄将他们踏为齑粉吧!”
康鞘利上前道:“卑职愿为前锋,攻下紫河长城!”
处罗可汗点点头,“我给你三万军队,天黑之前拿下关城!”
“遵令!”
康鞘利接过令箭去领兵了,这时,突厥大军震天动地的鼓声敲响了,整个大地就仿佛颤抖起来。
这次突厥大军南下携带了大量辎重,包括几百架攻城梯,这是突厥计划去年秋天进攻北隋而做的战争准备,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康鞘利从突厥和铁勒各部中抽调了三万大军,迅速组成了攻城先锋,在一阵又一阵战鼓声的激励下,三万大军扛着一百架攻城梯向长城城关如海潮一般涌去。
突厥大军进攻十分讲究气势,他们并不太在意生死,战死沙场对士兵们来说是一种幸运,这也和突厥人的寿命较短有直接关系,大部分普通突厥人都活不到四十岁,所以能死在战场上也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之一,这能给他们的子孙带去极大的荣誉。
但突厥人又和其他游牧民族一样,他们士气容易被鼓动,但也容易消退,一旦士气消退,那种视死如归的荣誉感便荡然无存了,士兵们就开始畏惧死亡,开始担心妻儿成为别人的财产,便不愿再死战,一旦这种畏惧形成共识,大军就会溃败了。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视死为荣和畏死不战往往就在士气转换的一念之间,所以突厥主将都会千方百计振奋士气,包括用气势宏大的号角声和鼓声来激励,在进攻之时,每个士兵都要痛饮一袋马奶酒,让酒劲转化为进攻的士气。
突厥军队虽然士气高昂,视死如归,但他们并不是没有一点进攻的策略,他们也有进攻方略,最前面是五千执盾骑兵,他们要冲到城下,先用弓箭压制住隋军强大的箭阵,五千骑兵铺天盖地从十几里外向紫河长城冲来,气势波澜壮阔,巨大的马蹄声震动得大地也颤抖起来。
这时,城头上的五千隋军士兵也纷纷各就各位,摒住了呼吸,等待着发射的命令,由于守军并不多,所有紫河长城也没有安装投石机,而是采用大黄弩和军弩两种远程武器。
大黄弩为十石重弩,仅靠一人是无法拉开弓弦,必须要两人合作,两人一起蹬弩拉弦才能拉开重弩,弩箭长约三尺,一般用比较沉重的榉木制作,箭头是破甲箭,又细又长,呈流线形,射程可达五百步,杀伤射程三百五十步,三百五十步外可射穿突厥士兵的双层皮甲,杀伤力惊人。
隋军在城头上部署了一千架大黄弩,两千士兵使用,其余三千人则使用军弩,杀伤射程一百五十步,远近结合,形成一道强大的防御线。
张镇秋冷冷地望着突厥骑兵越来越近,在距离关城还有两里时,突厥骑兵队忽然发生了异变,只见战马纷纷惨嘶摔倒,将骑兵掀翻在地上,不少人摔得骨断筋折,伤势严重,这是隋军撒在草丛中的铁蒺藜和陷马坑发挥出了效果,
铁蒺藜是一个桂圆大的鉄丸,上面有四根长约两寸的细针,无论怎么抛洒,总会有一根细针向上,战马踩到后会带来剧烈的疼痛,使战马失去了奔跑的动力。
但铁蒺藜并不足以致命,所以大多时候,防御士兵会在铁蒺藜上淬毒,战马中毒后,轻则失去战斗力,重则丧命。
不过比起陷马坑,铁蒺藜要温柔得多,陷马坑深约一尺,洞口约碗口粗细,上面用干草遮挡,更为狠毒的是,陷马坑中插有一根淬毒竹签,无论马蹄还是人的脚掌,踩上后必然会被竹签刺穿,战马踩中陷马坑,一定会腿骨折断,而腿断对于战马而言就意味着死亡。
隋军在长达两里宽的草原上撒了数万枚铁蒺藜,挖了上万个陷马坑,当然,中间留了一条小路并做了记号,隋军斥候可以小心地奔回来,但在万马奔腾中,没有人会注意到脚下那一点点特殊的记号。
只瞬间,便有七百余匹战马摔倒,士兵滚翻一地,五千人的骑兵军阵一旦发动就很难停止,后面的战马纷纷从摔倒的战马和骑兵身上奔踏过去,很多原本只是摔伤的骑兵被后面的战马踩踏而死。
这时,越来越多的战马中招,五千骑兵竟然摔倒一半,后面的骑兵终于停住了,纷纷惊恐后退,只见满地都是战马的悲嘶和突厥骑兵的哀嚎,铁蒺藜淬了剧毒,很多士兵摔倒在铁蒺藜上,伤口处迅速变得乌黑肿胀起来。
处罗可汗脸色铁青,但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不知道隋军究竟部署了多少铁蒺藜,挖了多少陷马坑,只得咬牙切齿地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大军就地驻营!”(。)
第937章 陷阵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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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二十五万大军在紫河以北的草原上扎下了大营,一望无际的大帐绵延数十里,处罗可汗原本打算一鼓作气踏平紫河长城,但先锋骑兵的损失过半使他稍稍冷静下来,既然隋军做好了充分的防御准备,他倒不能操之过急了,需要稳扎稳打。
他一方面传令大军休息一天,另一方面令康鞘利继续率领三万军队去破解隋军的蒺藜阵和陷马坑,破解办法却很简单,草原游牧民族从汉朝起便和中原军队作战,中原军队的铁蒺藜给他们带来巨大的损失,但他们最终想到了破解的办法。
每年夏秋季节,草原人就要开始为过冬做准备,他们收割了大量青草,晒干后再捆扎好收藏起来,冬天便可给牛羊过冬了,几乎每个部落都有大量的干草,这些干草一束束捆绑好,但把它们铺开,足以铺满方圆十几里,这次突厥南征也带了大量的干草,它们担心进入中原后战马缺乏草料。
当天晚上,数万军队一起动手,在紫河北岸开始铺设一片长四里宽达两里的干草地垫,这样便可破解北隋军队的蒺藜阵和陷马坑。
夜色中,紫河北岸人影晃动,不知有多少人在忙碌着,这时,一名隋军斥候飞奔到城下,爬软梯上了城,张镇秋问道:“情况如何?”
“启禀将军,敌军正在用携带的干草铺地,已经快铺成一大片草地了,十分壮观。”
张镇秋不由冷笑一声,又问道:“他们撒水了吗?”
“还没有,估计铺到河边就开始洒水了。”
在干草垫上洒水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是为了防止对方在干草垫上点火,那会给进攻士兵造成严重的后果。
张镇秋当即令道:“带十名陷阵士兵上来!”
陷阵军就是敢死队,一般都是由死囚组成,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目前北隋军中有五百名陷阵军士兵,都是从各郡死囚中挑选出来,目前在紫河关也有十名陷阵军士兵。
片刻,十名带着镣铐的男子被带了上来,张镇秋对他们道:“现在是你们的活命机会来了,紫河对岸有数万突厥军士兵正在铺设草垫,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只要去把草垫点燃,我就赦免你们死罪,放你们回家!”
这三十名死囚大都犯下重罪,准备在去年秋天问斩,但因为和突厥开战在即,他们便得到了一线生机,众人接到任务,都激动起来,一起躬身答应,“愿为将军效力!”
为首一名死囚是徐州一带的江洋大盗,名叫韩千回,他带领五名手下曾连续偷盗了四个县的官库,使官库损失了数千两黄金,在去年夏天准备夜盗彭城郡官府时被手下出卖,落入官府手中,判了死罪,押送中都秋后处斩。
正好遇到军队在招募陷阵营,他便报了名,虽然陷阵营死亡的可能性极大,但也有一线生机,所以死囚都愿意尝试,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应募成功,只有身体强壮,头脑灵活的人才会被选中,韩千回以江洋大盗的身手而被选中。
他有很强的领导能力,便被张镇秋任命为十名死囚的头目,这时,韩千回上前道:“将军能否让我们换上突厥人的兵甲,这样我们便可以靠近动手。”
张镇秋点点头,这个想法不错,他随即令士兵去取来十副突厥人的兵甲,又赏给他们每人一壶酒,一块酱羊肉,命人给他们打开镣铐。
韩千回等十人吃饱喝足,换上了突厥人兵甲,将引火之物用油布层层包裹,贴肉捆在身上,便爬着软梯下去了。
张镇秋一直望着他们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旁边副将牛隽忧心忡忡道:“其实我们自己的斥候去就行了,这些人不可靠,趁机逃掉怎么办?”
“放心吧!这是他们消罪的机会,假如逃掉,这辈子也休想做人了。”
张镇秋笑了笑又道:“这个姓韩的死囚是个有本事之人,假如他真的成功,我倒想用他。”
“但愿他们能成功吧!”
所有人都向紫河方向望去,就不知这群死囚是否会让他们失望。
。。。。。。。。。。。
紫河长城关隘两边都是大山,关隘位于两座大山之间,外形就像一处喇叭口,紫河就贴着东面大山从山谷中流出,又折道向西,正好从喇叭口前方横流而过,流向西方的黄河,成为紫河长城的天然屏障。
紫水南岸没有铁蒺藜和陷马坑,紫水宽约三十余丈,但比他们预料的要浅得多,只齐到大腿部位,十名陷阵死囚伏在河边窥视对岸的情况,对岸水边站满了突厥士兵,每个人手执弓箭和长矛,正警惕地向远处关城眺望,这是负责警戒的一千突厥士兵,他们从远处绕道蹚水过来,躲过了岸上防不胜防的铁蒺藜和陷马坑。
韩千回是十名陷阵士兵的头目,他看了对岸片刻对其他手下道:“人多过去反而会失手,我一个人潜水过去,你们等会儿朝东面逃跑掩护我,当心别被突厥人的箭射中了。”
其他九人都默默点头,虽然他们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但在生死关头,没有人愿意跟随韩千回去冒险赴死。
韩千回连衣服也没有脱,便迅速潜入了水中,上面水流湍急,但水底层却水流平缓,他俨如鳄鱼一般向对岸无声无息潜去,片刻,他已经靠近了对岸,距离最后一名突厥士兵只有几步远。
就在这时,九名同伴忽然站起身向东面大山疾速奔跑,他们立刻被对岸的突厥士兵发现了,突厥士兵一阵骚动,百余名士兵跳进水中向他们追来,更多士兵是向对岸放箭。
韩千回不愧是江洋大盗,他趁最后一名突厥士兵的注意力被东面发生的情况吸引,便无声无息地爬上岸,一点点向前方爬去。
韩千回的压力很大,他一方面不能被突厥士兵发现,另一面又要小心翼翼摸索前进,以免被地上的铁蒺藜刺中,隋军在紫河北岸的草地上播撒了十余万枚淬毒铁蒺藜,稍不留神就会被铁蒺藜刺中,挖了多少陷马坑连隋军自己都无从统计。
爬出百余步后,韩千回一跃跳上了突厥士兵刚刚铺好的厚厚干草垫内,数千名突厥士兵正在忙碌地铺设最后一段草垫,铺完草垫后,他们会在草垫上洒水,防止隋军士兵用火箭射入草垫内。
韩千回穿着同样的突厥军服,在夜色中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隐藏的奸细,他也低头佯作铺设草束的样子,但他已经从怀中取出了用油布密密包裹的火镰,撕掉油布,他毫不犹豫动手了,咔咔两声,一团火苗在他手中出现了。
夜晚的一团火苗格外醒目,在他身边不远处立刻有人大喊起来,紧接着几名黑影向他猛扑而来,但此时韩千回已经点燃了身边的草垫,又狠狠将燃烧的火镰向南面扔去。
一名突厥士兵扑倒了他,燃烧的火焰阻碍了其他人靠近,到处是惊呼声,无数突厥士兵向这边奔来,拼命扑打迅速蔓延的大火,但火焰在干草上的燃烧太猛烈,尤其是火镰落地处,火焰已经吞没了大片干草,只有十几人在扑打,火势开始失控了。
韩千回用匕首刺穿了他身上突厥士兵的心脏,翻过身便不顾一切向河边奔去,他是名江洋大盗,从来都有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习惯。
他爬过来的草地上已经清理掉了所有的铁蒺藜和陷马坑,他不断弯腰低头奔跑,箭矢不断从他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