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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长锁想了一会儿,似乎记忆有些模糊,咕哝着道:“属下没有看清楚,不过看样子,似乎是一个白发老将军。”
靖威侯一听语气更加严肃了,“长锁,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临战之际,务必要做到知己知彼,越国有领兵才能的大将也就是那么几人,若是你平时多用些心,也不至于现在这么手足无措。”
耿长锁听了有些惊讶,听靖威侯的语气,他好像已经知道对面那位神秘的老将军是谁了,心中有些讶异,更有些佩服。
果然就听到靖威侯长叹一声,如果本侯没有料错的话,你这次遇到的对手就是南越军曾经的副帅,如今的所谓崇字军的头领——廖崇。
“廖崇?”耿长锁倒是听过这个名字,他知道廖崇是南越军的高级将领,很少他这样级别的高级将领亲自带兵这么冲锋的,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战死沙场。
靖威侯道:“廖崇对越王忠心,但在战场上实际上是一个老狐狸,这个人我们不可小觑。”
耿长锁道:“那现在怎么办?对方似乎知道我们急于冲出关隘,已经一直在拖延时间了…弟兄们体力消耗一直很大,这么下去,战况会更加不利。”
靖威侯仰天长叹,事到如今,他也有些无可奈何。
可就在这时,从后面追赶上来的何诺道:“侯爷,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可能有些危险,但觉得如此做,可能会有一线生机,就斗胆说出来了,”
靖威侯转过头望向何诺,眉头动了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何诺顿了顿,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斟酌了语句,然后从容地说道:“也不是长大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如今单靠南越的这三万人,凭我们如今风云骑的力量,都有点敌不过…”
说到这里,何诺看到靖威侯、耿长锁等人,脸色都有些变化,他知道他们这些人,一直以来都是“常胜将军”,也有着很强的自尊心与傲骨,因此何诺赶紧补了一句:“那主要是因为长期的苦战,大家都太累了,而且又要应付敌人如此耍赖皮的打法,这才有些吃不消。但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敌人如此耍赖皮,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们在抢时间,我们现在粮草不够,背后又有南越的十三万大军追上来,等到他们追上来,似乎我们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何诺后面的几句话语气加重了些,似乎是在强调:“南越军这三万人之所以人数占优,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似乎都兼备,但反倒是他们采取防御的打法,其实是因为长期以来风云骑的威名造成了他们的恐惧,所以他们在等待援军到来,但是我们的机遇也就可能出在这里面。”
说到这里,何诺的语气放慢了些,似乎是在算一个简单的算数,“十三万人加上三万人,就是十六万人,这十六万人中有有一半都是南夷骑兵,其实并不可靠…”
靖威侯眼前一亮,似乎有些明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是在说这个道理吗?现在南越军三万人铁板一块,我们似乎找不到获胜的方法,等到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且内部又并不是完全团结,我们或许可以找到突破的机会。”
何诺点点头,“正是此意。”
靖威侯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这个赌未免有点大,三万人已经难以对付了,十六万人来,又将是什么概念?
可是当他看到远处军容肃整的南越军,又看到自己的士兵们的疲累之态,就要痛下决心,转变作战方式,扎营休息,静待其变时,旁边耿长锁却突然提醒道:
“侯爷,我们的粮草可能只够三天了…属下已经多方打探,南边的十三万南越军走得极慢,似乎要十天才能到…接下来的七天,怎么办?”
靖威侯望着远处,有些揪心,但终于还是说出了极不情愿的两个字:“杀马。”
耿长锁全身一震,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风云骑讲究机动性,每名战士都配了两匹战马,轮番来骑,保持战马最大的活力,因此杀掉一匹马,是可行的,在短时间内不会影响风云骑的战力,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风云骑将士爱马如命,他们的马都是由自己照顾,建立了很深的感情,陡然间说要杀马,很多战士从情感上不会接受,他们宁愿自己挨饿,也不愿意杀马。
靖威侯看了耿长锁一眼,知道他心中的顾虑,道:“你去下命令吧,我等回会儿去,同将士们说一会儿话。”
耿长锁转身而去。
靖威侯慢慢走向何诺,他想要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次南征,孟啸尘因为治马,出尽了风头,但是何诺似乎一直默默无闻,没有很大的建树,平时也很少说话献策,想不到第一次献策,就提出了这么重要的提议,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想到江山代有才人出。
何诺楞在那里,没有说话,他的思想其实还在剧烈起伏着,这种事关天下未来走向战役,何诺能参与其中,并对最后的结果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这种感觉,何诺感到很奇特。
可是两人这种无言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远处的嘈杂之声、喝骂之声打断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杀马()
“什么?杀马!”
“我去你的,老子的马打小都是我带大的,我宁愿饿死都不杀马!”
“我要见侯爷,耿长锁,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风云骑军中的喝骂之声不绝于耳,连日来的战况不利让很多人的心中都憋着一口气,这个时候正好有一个口子可以宣泄出来,一些人甚至提着刀像对待仇人一般看着耿长锁,就在刚才,耿长锁要他们杀马的举动,已经牵涉到他们在乎的东西——忠实的朋友与伙伴,战马。
耿长锁一身银袍,在风云骑中作为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更兼得到靖威侯的器重,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气?当即身子往前一挺,喝道:“这是侯爷的命令,军令如山,难道你们想造反吗?还快不快散了,滚回营帐去!”
这些风云骑将士,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一直以来都是吃软不吃硬,听到耿长锁这番不客气的言辞,哪里还受得了,纷纷就拔出刀上前,喝骂之声更盛。
一时间,一直以来以军容严整闻名的风云骑乱成了一锅粥,局势即将失控。
但耿长锁似乎毫不害怕,他身后还站着风云骑前锋营百来人,他知道这些人唯自己马首是瞻,所谓手中有兵,心中不慌,耿长锁冷冷看着,只待有人越过红线,他就将立即喝令动手,拿下闹事之人,树立军威。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声,“清君侧!”
耿长锁一听就火冒三丈,“清君侧”意思是清除君主身边的奸臣,那按照这意思,耿长锁自己反倒成了君主身边的奸臣,成了被清理的对象。
耿长锁一抬手,正准备发作,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的一道声音,全身一震,瞬间清醒过来。
那道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只有简单的几个字:“都给我住手”,但语气中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严厉,不怒自威。
一听这声音,原本嘈杂热闹的情势,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迅速的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过去,见到了来人:燕国靖威侯,风云骑统帅。
一直以来,风云骑之所以天下无敌,除了军队自身的素质以外,靖威侯在军中的绝对权威也是重要的一方面,打起仗来,如臂使指,能使整支军队军心凝聚在一起。
所以风云骑上下都服靖威侯一人,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靖威侯的声音,大家都安静下来,仔细听着靖威侯接下来说的话。
但是靖威侯在镇住全场的氛围后,却没有急于说什么,而是慢慢走向了耿长锁,站在了他所在的位置,用眼光扫视着前方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风云骑将士,被他目光这么一扫,很多人都低下了头,就好像在父亲面前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
靖威侯这次清了清嗓子,用一种非常柔和的音调道:“风云骑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现在的局面非常危险,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但是大家跟着我纵横天下,又怕过什么呢?唯一怕的,就是肚子吃不饱啊。”
说到这里,靖威侯叹息了一声,“大家跟着我,当兵打仗,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如今却连肚子都吃不饱,都是我无能啊,我对不起大家,都是我的错。”
靖威侯这番自责,让很多人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耿长锁第一次听到靖威侯这么自责,眼眶都红了,下跪道:“请侯爷再不要这般自责了,我们大家也都知道,您为风云骑操了多少心,千错万错,都怪不到侯爷头上来。”
那些原本准备闹事的风云骑将士,听到耿长锁这番话,也都觉得极有道理,下跪道:“千错万错,都怪不到侯爷头上来,请侯爷责罚我们。”
靖威侯摇摇头,“现在不是追究错误的时候,一切都还能弥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能保住我们风云骑最后一点血脉,一切都还有机会。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因此只能杀一匹马充作军粮,支撑过这段艰难的时刻……”
一听到杀马,军营中有都是鸦雀无声,显然那些战马都是那些将士们的忠实朋友,他们不忍,但是碍于靖威侯的威严,每人敢出声反对,却也没有附和之声。
靖威侯长叹一声,一挥手,让随从牵来了一匹马,这匹马全身碧色,极为神骏,马眼滴溜溜的,煞是有神,就好像有灵性一般。
熟悉的人都知道,这匹马就是玉骢马,靖威侯的坐骑,跟随靖威侯走南闯北,征战天下,是一匹天下良驹。
但现在靖威侯道:“我现在就告诉大家,为了挽救我们风云骑,本侯一切都舍得,现在就从我的玉骢马开始!”
那匹玉骢马似乎听懂了靖威侯的马,一声长嘶,扬蹄望着天空,眼角有清泉一般的泪水渗出。
但是玉骢马更添灵性的事,它似乎明知将死,却不再做任何挣扎,只是将头偏向靖威侯,轻轻舔着靖威侯的肩膀,似乎在与他做最后的告别。
看到这一幕,耿长锁最先忍不住,下跪道:“这匹玉骢马是天下难有的宝马,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侯爷杀了它,这传出去,就是我们整个风云骑的耻辱,长锁愿杀掉自己的战马代替!”
耿长锁是血型汉子,性格果断,话音一落就操刀挥向自己的爱马,一刀下去,马一声惨叫,鲜血如泉,接着整个马身子委顿在地。
其他风云骑将士见了,都被靖威侯这种气度所感染,都知道再怎样都不能让侯爷杀了玉骢马,纷纷拔刀斩马,一时间场面极为血腥,却也添着一分悲凉。
在这种悲凉的氛围下,靖威侯以带着感伤的音调道:“请兄弟们记得今天的耻辱、伤心,记得是谁让我们亲手杀了我们的朋友,是南越人!我们必须要报仇!风云骑从来就是有仇必报。誓灭南越,再造风云!”
“誓灭南越,再造风云!”耿长锁大声喊道。
“誓灭南越,再造风云!八千风云骑将士齐声喊道,军心为之一震。
靖威侯心中悄悄舒了一口气,他知道军心已经被调动起来,只等着接下来的时机。
第一百五十六章 苍鹰之谋()
南越军,俞羽飞部。
南越国师俞羽飞已经用他能用的最慢的速度在行军了,他每天都派了很多斥候北上探查情报,但是回来的结果却总是一样的——风云骑残部和北边的南越军始终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决战,两边似乎有所顾虑,都在等待什么转机。
可是令俞羽飞感到头疼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明显感受到这种对拖延的不满情绪在军中蔓延,因为南越军一直以来都讲究忠君护主,他们现在大都已经知道越王兄弟两人正在与风云骑激战,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君主作战,臣子却在一旁磨磨蹭蹭。
南越这五万人的统领覃臻将军更是窝着一肚子的气,他已经不下于十次去找俞羽飞请战,可是每一次都被俞羽飞用国师身份和军中虎符压了下来。
但是俞羽飞也看得出来,这不是长久之计,即使他们走得再慢,也总有到的一天。
俞羽飞曾经被困在千然地宫中十几年,难得这一支手中有如此多的兵让他纵横天下,他实在是不想早点到阮婴齐身旁交出兵权,一时间很是犹豫。
俞羽飞闭眼听了帐外的军士操练之声,他知道,这是覃臻故意造出来的声音,目的是给自己施加压力,但也在这时,他听到帐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俞羽飞脸上的神情舒缓了几分,他听出了这声音只有两个简单的字:“父亲。。。。。。”
俞羽飞抬起头,轻声道:“子由来了吧,我已经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