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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仙斩神-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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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蓬水雾离了钵盂,化作松松散散的一片,落在青年人身上。水雾沾身,并没有在青年人的被褥衣物上沾染,而是直接透入,不显半点水痕。

    水雾尽数没入那青年人体内之后,不过数十个呼吸的功夫,青年人面色一阵潮红,喉头涌动,“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如空早有准备,手中洒出一片金光,将这一滩黑血包裹在金光中。随后金光转动,黑血便被炼化的干干净净,点滴不剩。

    “啊……”

    病榻上的青年人吐出这口黑血之后,长出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身上没力气……饿……难受的厉害。”

    一旁有一个老者如梦初醒,叫道:“快,快快快!快去盛一碗粥来!”

    房中众人顿时忙碌了起来,一个个收了朦胧泪眼:病人虽然还很虚弱,但能开口说话,知道肚子饿,就已经是天大之喜,活命有望了。

    房中众人一个个忙碌着,一时间倒是没人去注意如空和尚了。他也不言语,低低的呼出一口气,举步便往房门外走去。

    刚走出房门,却听身后有人招呼:“大师,大师!”

    如空和尚回头一看,招呼自己的正是那守在病榻前的老者。他点点头,单掌行礼:“施主有何吩咐?”

    “大师言重了,言重了。”

    老者连说了两句,面上的喜悦之意逐渐落下。他皱眉琢磨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大师,犬子全靠大师才能活命,小老儿感恩戴德,永不敢忘。但小老儿斗胆问一句,犬子还要治上几次,才能彻底痊愈?”

    这问题十分奇怪,但如空和尚也老实回答:“只要那位施主静养半月,不见沾染疫病之人,便可痊愈。贫僧已将令郎治愈,只要不受风寒,静静休养半月一月便可。”

    老者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了三分,低声道:“一次便痊愈了,一次便痊愈了……这是一次赚个干净啊……”

    如空和尚听的不明不白,问道:“施主,您说什么?”

    “嗨!”

    老者叹了一口气,向如空和尚说道:“大师,小老儿家里也没甚财货了。您若有看上的,便只管拿走,只要小老儿一家俱在,一切房屋浮财便都归大师处置。”

    “这……这是……”

    如空和尚听的愣了,而后连忙道:“施主,贫僧无意财货,只为救人罢了。施主的一切财货都归施主所有,贫僧是个出家人,要财货也用。”

    “连……连钱都不要了?”

    老者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脸色灰败一片。他望向如空和尚,双目茫然无神:“大师……小老儿家并无和大师相配的女眷啊!大师佛心慈悲,佛心慈悲啊!”

    说到最后,老者已经哽咽,话中带着哭声。

    “这……”

    如空和尚虽然不明世事,但也不是蠢人。见这情形,他便知道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缘故。

    扶起瘫坐在地上的老者,如空和尚正色道:“施主,贫僧是出家人,慈心度人是根本,救人性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贫僧救人,不为财货,更不为女色。若施主要相谢,贫僧只求一餐素斋果腹。若不得便,贫僧也不强求。”

    “只是……贫僧有一事不明,还望施主指点一二。”

    老者将信将疑的看着如空和尚,说道:“大师你说。”

    如空点点头,问道:“施主,贫僧来此之前,可是有其他佛门弟子来过?”

    这句话问到了根结处,老者看了如空一阵,便垂目琢磨一阵,而后再去看如空和尚。

    也不知道老者心中转过了多少个念头,他才点头道:“的确如此。在大师之前,的确有高僧大师来过。”

    “原来如此……”

    如空和尚微微眯了眯眼,脸上起了三分杀气。他虽然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却向老者做最后的求证:“那些人来时,便以治疗令郎为要挟,索要财物甚至……女眷么?”

    “女眷”二字,是如空和尚咬着牙说出来的。

    “嗨……”

    老者没有言语,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

    “好,好好好!”

    如空对老者合十行礼,道:“施主,贫僧先去救其他人的性命!等到事情做完,还要来叨扰施主,请施主向贫僧讲明其中的事情。”

    说完,如空和尚低声宣了一声佛号,转身便出了院子。一闪身,便是百丈远近,到了另一户人家。

第二百七十二章 星星之火() 
忙碌了一个上午,如空治愈了这村子中的所有病患。

    这疫病不同寻常,极难根除,而且在发病之前不易察觉。这村子中有不少身上带着瘟疫,却还没有发作的村民,如空也都一一治好了。

    做完了所有事情之后,如空在饭点时候,回到了那老者家中。

    “大师……”

    老者一直在门边等着,见如空回来,急忙迎了上去:“斋饭已经为大师备下了,穷山僻壤,斋饭也不精细,请大师不要嫌弃。”

    “无妨的。”

    如空点了点头,和老者回到家中。

    这餐斋饭也着实简陋,只有一张面饼,一碗杂菜。老者家中其他人的饭食,就只是一碗杂菜汤,一块糙面面饼了。

    如空将情况看在眼中,心中暗道:“莽撞了,不该讨要这餐饭食的。”

    他并不是通晓世务的游方和尚,匆忙之间哪儿想到了现在的情形?但是事已至此,也是无法,如空倒也不多说什么。

    吃过了饭,如空摸出一块银子,递给了老者:“令郎还要多多静养,颇需补益。这点银两,权当贫僧一点贺礼,祝贺令郎沉恙痊愈吧。”

    如空从南疆中离开时,身上颇有银钱,支撑寻常富户数年的花用都不在话下。这事情不必许七亲自吩咐,自有妖族做好。如空也知道在世间行走,都是使钱的地方,也没有拒绝。

    “这这这……使不得,使不得!”老者连连摆手,不去接钱。

    “老施主不必客气。”

    如空将银子放在桌子上,转而向老者问道:“老施主,贫僧先前问过,是否有其他的佛门弟子来过,只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也没听老施主说个详细。现在,还请施主将事情的头尾都告诉贫僧,教贫僧一个明白。”

    一旁还有不少旁人,听如空这话,面色都是一变。其中有数人对老者连打眼色,看起来对这问题颇为忌讳。

    “作甚鬼脸怪状?出去,出去,都出去!”

    老者将旁人斥走,而后走到门前,将房门紧闭,这才坐回座位:“大师于我家有深恩,既然问及此事,小老儿怎敢推诿?只是这事情牵扯不小,小老儿一说,大师你一听,或许便抵上了你我二人的性命。其中的份量,大师心中要清楚。”

    如空说道:“贫僧命若浮萍,并不在意。老施主的性命是一定无碍的,这一点贫僧可以作保。”

    “大师清楚其中的份量便好。”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不久之前,犬子染上了瘟疫,一天不如一天。小老儿为犬子求医问药,却也不能将他治愈,只能勉强吊命,眼看着情势是越来越没了指望。”

    “那个时候,来了数个僧人,说能够治愈犬子,只是需要一些财货。小老儿家里也有一些浮财,即便倾产破家,也是要救下犬子的。所以便求了那些僧人,为犬子治疗瘟疫。”

    “那些僧人治病,倒也有些手段。一番手段用下去,犬子便立刻见好,好转了起来。那些僧人索要小老儿家中浮财的一半作为诊金,小老儿也就痛快给了。”

    说到这里,老者面露愤恨之意:“只是万没想到,那些僧人收下了诊金之后,说犬子并未痊愈,只是暂缓。若要根治,便要再治三次,才能彻底除根。”

    “这样的事情,小老儿始料未及。但为了犬子活命,也只能同意。”

    老者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空问道:“后来如何?”

    “又治了两次,那些僧人见小老儿拿不出够多的钱,便不管了。”老者摇头道:“他们每次治病,便要收小老儿家中浮财的一半为诊金,一连三次,他们便嫌钱不够,不管犬子的生死了。”

    见如空皱眉看着自己,似乎颇为不解,老者解释道:“小老儿为大师做个比方吧……若小老儿本有一百两银子的浮财,他们第一次便拿走了五十两,第二次治病,又拿走了二十五两。第三次治病,便取了整,拿走了十三两银子。剩下的那些银钱他们看不上,便不再治病了。”

    老者指了指空荡荡的房间,说道:“并非小老儿吝啬,实在是有心无力。这房间中原本还有一些桌椅、摆设,家中本有猪羊鸡鸭,连带着一些存粮,都被小老儿卖了换钱。但这还是不够,还是够不上那些僧人要的数目。”

    老者惨惨一笑,道:“若是小老儿变卖宅地,卖尽口粮,或许勉强够得上那些僧人的要求。但若真那样,小老儿一家也就都没了生路。两者之间,小老儿……”

    说到最后,老者已经说不下去了。

    一边是亲生儿子,一边是全家老小的性命。老者在这两者之间做出抉择,自然有万分的痛苦。

    如空也不言语,只是等着老者继续往下说。

    他心中心绪涌动,颇有一股无处宣泄的愤懑。眼下老者这话说到了这里,他身为佛门弟子,实在是面上无光,无法接话。

    “有些和小老儿家中情形一样的,用了些心思,诓骗了那些僧人,说是有足够的钱财。那些僧人治好了人,便伸手要钱。若是短了分毫,他们便要杀人,非要杀尽一家才肯罢休。”

    老者面上有几分后怕之色:“这村中有五户人家,共三十八口人,都因为这么做事而死在了那些僧人手里。本想救一人性命,却连累的一家没个活口……唉……”

    “好,好。”

    如空微微咬着牙,问道:“那些女眷之言,又是怎么一回事?”

    老者摇头道:“作孽啊……作孽。村中有些家中实在没钱,但家中有女眷的,便能拿女眷抵诊金。这也并非全看是否自愿,还要看那些僧人的心思。若是有俊俏女眷的,他们便……便污辱了女眷,家中有没有病人,之后是否治病,都全看他们的心思。若敢反抗,也是一律被杀,没个好下场。”

    如空终于忍无可忍,咬牙低声道:“好一群狗贼,好大的狗胆!”

    努力静了静心思,如空和尚问道:“那些狂徒做什么打扮?可曾说过是哪个庙里的僧人?”

    “倒是说过。”老者点头道:“他们临走时,说自己是龙象寺的僧人。若是有人泄露了消息,被他们知道,他们便要回来杀人。”

    “龙象寺……”

    如空在脑海中想了一遭,却没什么印象。他点点头,问道:“那些人离开有几天了?可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

    老者道:“算上今天,正好是五天。他们去了哪儿,小老儿着实不清楚,只是这几天听了消息,说是南边的邻村也有这样的事情。”

    “好,好。”

    如空心中盘算了一番,点了点头,正色问道:“老施主,贫僧要多问一句。你说的这些事情,可都当真么?可都是亲眼得见,绝无虚假的事情?”

    老者道:“他们亲手杀人,小老儿没有看到,但看到了那三十多口人入殓下葬,也看到了他们掳走女眷。大师于我家有救命之恩,小老儿不敢在大师面前作假。”

    “如此便好。”

    如空站起身来,向老者单掌行礼,道:“老施主,贫僧不多留了。此事贫僧已经知道,就一定会追查清楚,有个交代。老施主和贫僧所言的事情,便只有贫僧和施主知道,贫僧绝不会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还请老施主放心。”

    “大师,大师……”

    老者听如空这么说,面有忧色:“大师,你是要和那些人理论?大师的手段小老儿见过,实在是厉害的紧。但那些人高来高去,人多势众,大师你一个人同他们去理论,实在是……”

    “老施主不必担心,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贫僧……”

    如空正要说自己实力不弱,不怕人多,但转念一想,这老者也明白不了其中的事情,便改口道:“贫僧也不是游方无靠的僧人,是净……”

    他本要习惯性的说出自己是净土佛宗的弟子,但还没说出口,便知道自己说错了。

    略顿了顿,如空想起了一个能让这老者放心的身份:“贫僧是朝廷内一位将军的部众。他们若仗着人多势众,不和贫僧讲理,贫僧也能找来人手,不会吃亏的。”

    “原……原来是官府的……的……”

    老者张口结舌,有些发怔,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如空才算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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