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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对天命,对高贵的血脉,华夏人就没有在骨子里敬服和尊从过!
能过的下去,天子就是天子,过不下去了,天子的脑袋也是照砍不误!
从华夏有信史到如今,多少皇帝被愤怒的黔首从龙椅上拉下来,然后砍下了他们高贵的头颅?
相比之下,欧洲要到二百年后才有大革命,王权天授的传统才被真正打破,就算这样,他们还是有贵族,有国王,而在中国人心里,皇帝是用来砍头的,传统是用来打破的,这世界上,不该有一群人天生比别人高贵!
张瀚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皇帝要捕杀张瀚,直接的后果就是使自己的形象完全崩坏,现在的皇帝在人们心里就是宋高宗,当然,众人绝不会容忍朝廷加害张大人,使张大人成为当世岳飞。
岳飞和秦桧,还有宋高宗的故事在大明可谓深入人心,妇孺皆知,文宣司也一直有意无意的把朝廷对张瀚的逼迫往宋高宗加害岳飞的事情上引,在早就有定论的情形下,煽动人们的情绪实在是太容易了。
师指旗已经竖起来,有专门的车辆安插着这面红色的丈六高的旗帜,旗帜之下,孙耀猛然一挥手,令道“全军出发!”
激昂的军号声响了起来,所有矿工在指令之下站立起身,背好背包,每个人握紧手中的武器,在军旗的指挥下,一个连队接一个连队的出发,整条大道和四周的旷野遍满了行动中的矿工,到处是矿工们手中兵器闪烁的寒光,田野和官道上被穿着灰黑色衣袍的人群挤满了,漫山遍野,层层叠叠。
几十匹军马在嘹亮的军号声中先奔向远方,这是两万多人大军中仅有的一支骑兵队伍,他们将负担哨探和指引道路的责任,划定行军区域,用最快的速度行军赶路。
在不远处,灵丘知县朱之余一袭蓝袍,头戴乌纱,面色苍白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和记未反亦反,朝廷撕破脸,和记当然也撕破脸。
不过和记也无人过来为难朱之余,他与孔敏行等人熟识,这几年对和记也相当配合,因为和记的牵连,朱之余两次考评都是中下,其实灵丘户数充足,地方富裕,文教仓储也没有出问题,刑名律令更是上上,但考核时就是中下,朱之余也没有办法可想。
他其实早就想挂冠而去,但数次请辞朝廷均严令不许,估计也是没有人想到灵丘来趟和记的浑水,朱之余考评不高,不能升迁也没有平调,在灵丘已经是近六年时间,想想真是苦不堪言。
但最苦的还是现在了,朝廷鲁莽灭裂,悍然起兵,洪承畴的兵马刚出大同人家这里就接到消息,然后毁矿山,迁离撤退官吏和相关人员,二万多矿工不到一个时辰武装完毕,开始向着新平堡进发。
朱之余嘴里象是含着世间最苦的药材,这一刻他真是悲苦万分。地方官守土有责,灵丘出这样的大事,朱之余肯定跑不脱,他罪责难逃。此前他一直担心,和记和朝廷打起来时会拿他这个知县来祭旗,结果和记对他置之不理,甚至还好心提醒令他不要在这一天到矿区来,朱之余也算是承情了。
相反的就是朝廷,根本不考虑他们这些地方官吏的死活,擅起大兵之后对这些守土的地方官连个消息也不通,简直就是任其死活。
朱之余想到这里,心中不乏愤恨,如果不是和记讲交情,做事讲究,自己在灵丘县的任上也没有给和记找过麻烦,相反,还诸事配合,恐怕现在自己的人头已经挂在灵丘城头了吧?
刚刚矿工怒吼的时候,朱之余可是听的相当的清楚!那种愤怒,哪怕是天子驾临,恐怕也会被掀翻车驾当场斩杀,自己一个小小知县,算得什么?
陕北那边已经被流贼攻克三个县城,三个知县毫无例外的都被杀害,朱之余想想就害怕。山西这里,大同的几个县日子好过,其余的地方也是灾害不断,据一些知县同僚写信来透露的消息,山西诸府的情况也相当的不稳。
如果流贼一至,可能会立刻啸聚数万人,攻州破府不在话下。
要说军镇力量,大同镇比榆林镇是强些,太原镇也有一些兵力,但十万八万的流贼啸聚,边军一时半会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各县守土有责,知县是最倒霉的第一线的地方官了。
“最好把我逮拿京师问罪算了。”朱之余愤愤的想道“反正灵丘这情形,他们总不能说将我定下死罪斩首吧。”
灵丘好几万矿工,除非调重兵看守,不然谁也没有办法,朝廷的那些大人物只要还稍有人性的话应该也不会太为难朱之余了。
“唉,大祸将起,大祸将起啊。”抛开对自身安全的考虑后,朱之余更是为大明朝廷担忧。和记的力量,身在大同的人才会有更多更深的感觉。
组织力和蕴藏的力量完全能令人心惊胆寒!
别的不说,仅在此之前和记撤走的大量人员,技术,工场,机器,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朝廷哪有这种运作调度的能力?
至于留下的几万矿工,经常集结军训,朱之余等人早就知道了。
朝廷只盯着新平堡,防着草原,也研究过李庄,却把这几万矿工给抛在脑后了。
就算没有矿工,和记对农庄里的农兵也是集结军训的,如果不是把农兵都撤走,在灵丘到李庄和新平堡等处,和记能轻松的集结五六万人的农兵和矿兵组成的队伍。
以朱之余的眼光来看,这几万人虽然是矿兵和农兵,其组织严密,训练刻苦,兵器精良,调度得法,军官的水准远在明军将领之上,这几万人集结起来,号称团练民军,其实精锐远在普通的边军营兵之上,也就少量的将领内丁要比这些农兵强些,可那又如何?整个大同的将领私丁聚集在一起才多少人,人家这里浩浩荡荡的战阵一出,那点兵力够干什么的?
所以,就是大祸将至!
。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妙笔()
“未知和记会做何反应。”朱之余有些拿不准,自己是等着锁拿到京师,还是偷偷还乡潜藏,以和记的实力,只要张瀚回到草原上,十几万大军一个月内就能南下,横扫大同宣府到京师一带,隔绝陕甘,整个北方瞬间就会大乱。
如果和记真的这么做了,朝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言,只能退缩防守,京师不失就是朝廷最后的底线。
退守京师,徐图反击,这是天启皇帝在时定下的策略,朱之余看当今皇帝的手腕做法,恐怕未必会这么做。
朱之余的怀疑并不错,崇祯在执政十七年给人留下最大的印象就是急燥,总是犯不该犯的错误。
崇祯二年时他才十九岁,怒杀袁崇焕导致关宁兵叛逃,还可以原谅是年少缺乏经验。
崇祯四年到重修大凌河城,逼迫张春吴襄等人援助,调登州兵渡海援辽,结果导致吴桥兵变,祖大寿和祖家精锐尽失,张春所率大军全军覆没。
崇祯十一年逼卢象升与清军会战,又不给全力支持,导致卢象升兵败战死,再于十四年逼洪承畴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与皇太极会战,明军精锐尽丧,事实上亡国。
到了孙传庭好不容易凑起了一支十余万人的大军,当时的有识之士无不劝皇帝慎重,不可轻易与李自成决战。
有文官上奏说这是皇上的最后一副家当,绝不可轻易拿出来使用。
崇祯不听,逼迫孙传庭率最后的主力与李自成决战,后果可想而知,明军根本没有完全准备好,而农民军的实力其实已经远在孙传庭掌握的秦军之上了。
孙传庭的“最后家当”一完,崇祯其实已经坐着等死了,这是人人都看到的事实。但一直到农民军距离京师很近了,崇祯既没有下定决心南逃,也没有下决心调关宁兵来驻守京师,首鼠两端,既想活命,又要名声,该做决断时不敢做,不该做的决断时,又完全不计后果。行事往往冲动,对事情的结果不充份考虑到失败的可能,总是充满幻想,焦虑,急燥,残酷。在其治下,既没有能有担当的大臣,也没有一心为国的将领,少数的几个能担当大局的大臣,不是被他逼死,就是被他杀死了,这样的人,吊死煤山完全是咎由自取,只是其临死不放太子南下,简直莫名其妙,害了自己不说,连大明江山和华夏的文明传承,也是叫此人给害惨了。
朱之余当然不会考虑的那么深远,但他已经感觉到了皇帝做事的急切和莽撞,如果兵祸连结,自己又何必跑到京师受罪?先躲起来,若是和记得了天下,自己曾经的经历反而是种助力,新朝需要大量的文官帮手,没准自己还能扶摇直上,更进好几步呢!
“东翁。”朱之余的一个幕僚就是大同人,对张瀚充满敬佩,他有些担忧的道“和记的矿兵刚动,听说洪军门已经出大同,从大同至新平堡二百余里,从灵丘到新平堡四百余里,怕是会赶不上啊。”
“和记会自有安排的,何必我们读书替古人担心。”朱之余去了心中滞碍,反而洒脱多了,当下笑道“他们军训拉练,你们不是见识过?”
“对对,似乎有此事。”幕僚恍然大悟,说道“好象就是一直大队人马在田野和官道上跑来跑去。”
“嗯,我研究过。”朱之余笑道“其日常训练,每天早晨跑十里路,军官和士兵都一样,农兵,矿兵也一样。近程拉练,一天之内来回百里,最快的听说走百二十里。中程拉练,三天之内走三百里。远程拉练,六天之内走五百里。不分旷野,山地,密林,还得负重。我适才看了,他们背包里不过二十余斤,加上兵器不到三十斤,且走的是平原官道为主,按他们拉练的标准,应该是五天多时间就能到。不过算上大军起兵,扎营起营等诸事耽搁,六天时间四百里也到了。一两天时间,新平堡不会完全没有准备,放心吧。”
幕僚讪讪的不说话,毕竟他也是大明举人,替和记担心毕竟还是有些犯忌的。
朱之余的观察和判断并没有错,和记向来重视长途远征的拉练,也就是锻炼士兵的长途行军的能力。
和记在征服草原前是完全的步兵队伍,骑兵极少,完全不成规模。
后来张瀚用欧洲骑兵的密集冲阵法来训练少量的骑兵,在草原征伐时起了大作用,其后和记才慢慢发展出了大量的骑兵,并且现在连步兵都是骑马步兵为主了,但为了锻炼行走能力和体能的长途拉练一直没有被移出训练科目,不止是新兵,老兵也一样逃不掉这种苦训。
在几百年后,负重五六十斤的军人一天越野拉练五十公里,这是相当正常的科目。现代的医疗和技术水平,后勤供应,当然远超此时。
但古人的能吃苦,能艰苦条件的适应,也比现代的青年人要强出许多。
和记的远征拉练,一天百里也是相当正常的水准,当然,负重要轻很多,一般也就是二十多斤到三十斤左右。
如果负重五十斤到七十斤,那就是跳荡战兵的负担了,能在负重情况下完成一次战斗,体能就相当出色,要归功于平时的艰苦拉练了。
朱之余对眼前的矿兵队伍有相当的信心,也对和记能守住新平堡具有信心。
多年的交道打下来,朱之余心里明白,张瀚和他的部下从不打无把握之仗,不行无把握之事。
张瀚的性命是和记最要紧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全无准备。
如果把朱之余放在洪承畴或是卢象升的位置上,他可能就要更加谨慎小心,但那也没有用,大势之下,个人的努力毫无意义,崇祯严旨一下,难道洪承畴等人办不到的事,朱之余就能办到了?
明知是危局,甚至是死局,还得飞蛾扑火般的扑上去,恐怕那才是最为痛苦的事吧。
……
“好了,出发。”
王长富最后看了李庄一眼,由于缺乏人居住和打扫维修,眼前这个曾经相当繁荣富裕,人烟稠密的大型集镇已经有了初步破败的感觉。
“祭酒大人下令,全体出发!”
几个教官开始传达王长富的军令,一些助手和传令兵策马在校园内外大声呼喊着,声音在空旷开阔的空间带起了回音,显得叫声有些凄惶和紧张。
诺大的官校校舍已经只有眼前这二百余人,大半的教官和学员都转移到了草原上,只有少数教官带着学员在李庄一带拉练,滞留在了长城之南。
他们的家属几乎是百分之百都留在了草原上,分散在青城各处,主要以屯堡为主,每个学员和正式的军官都对家人的安置妥当深信不疑,军政司就是做这种事的,他们一向会把每个军属家庭都照顾的很好。
在最后的军号声响起之后,终于有轮值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