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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6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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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预付五百两购买铁器,今日要么提货,要么退银。”

    果然也不出刘吉等人所料,人越来越多,风声也就越来越恶,从银本紧张开始传为银本被挪用运走,库中空空,或是说倒了股本,和裕升已经只剩下空壳,总之千奇百怪般传言,越传越走样子,开始可能还有汪文言安排的人在其中捣乱,后来就是以讹传讹,到了黄昏前后,店里店外已经围了好几百人,还有更多的人在正阳门大街上挤过来瞧热闹。

    后来南城兵马司果然派了人过来,当然不是李国宾叫人安排的,而是实打实的因为官府害怕出事,只能派兵前来弹压。

    净街的鞭子一抽,看热闹瞧笑话的人是少了不少,但过来要求提货提银的人还是乌泱泱的多。

    六品兵马司指挥使亲自站在当街维持秩序,原本这人是和裕升喂饱了的,这时却是打死不肯进店了……

    “害怕沾包呗。”刘吉呵呵一笑,说道:“要货就给货,要银给银,总之台面不能塌,精神气也是给我顶起来。”

    上头商量妥了,下头跑腿的当然也是努力振奋精神,帐局里的人拼命打着算盘珠子,将账目算的滴水不漏,从算帐到出银却是尽可能的拖时间,外头的商人们见里头忙碌异常,倒也不好再翻脸,只是看着和裕升的人大捧大捧的把银子搬出来。

    要银子给银子,要货物给货物,果然按刘吉等人的算计,天黑之后,将将兑出去了六万多银子,有一些散碎的小户还拥着不走,刘吉下令点起灯烛,给这些小户头加班兑银。

    ……

    汪文言是内阁中书舍人,他并无功名,在内阁的中书舍人分为好几种,无功名的舍人只是抄录誊写,在阁中打杂而已。

    普通的舍人在内阁干上十年,阁老们也未必认得几个,汪文言则显著不同,他在阁中几乎不做什么杂务,每日就是看各地送来的奏折,在贴黄之前就先观阅一遍,然后向叶向高和韩爌等阁老提出建议,俟内阁贴黄之后,送司礼批红,就成为国家的正式文书,下达六部和各寺卿,各省总督巡抚布政乃至州县遵照执行。

    很多舍人暗中称汪文言为“小阁老”,这是当初严世蕃在朝中的浑号,现在又落到了汪文言的头上,给汪文言起这个外号的人定然是不怀好意,算是诛心之论,不过汪文言不仅不介意,相反却是坦然受之。

    这也引来议论声:“果然是严东楼那样的人物,聪明机变,又太过狂妄!”

    汪文言对这些浮议真的不在意,他每日最注意的还是国家大政。

    “阁老,”汪文言进入中堂,转而向东,进入叶向高的公房,拱手禀报道:“召在下来有何事?”

    “听说你叫史宪之的叔父去和裕升挤兑?”叶向高知道这个东林党谋主的脾气……汪文言说话不喜迂回,喜欢直截了当。

    “正是在下吩咐的。”汪文言坦然道:“此事是难得的撞上门来的机会,张瀚恶我东林,几次三番坏我谋划布局,今有机会还机,在下当然不会放过。”

    “与阉党之争正是如火如荼之时。”叶向高苦笑道:“现在又出手对付和裕升,会不会自寻烦恼啊?”

    “在下已经算好了的。”汪文言笑道:“再也不会错了的,阁老知道,在下也算有些智略,绝不会无的放矢。这两年来,我一直着人打听和裕升在直隶河南山东各处分号帐局的规模,对其存银有多少还是有数的,他们,早就入不敷出了!”

    叶向高皱眉道:“和裕升也堪称是国朝商家第一,家大业大,怎么就会到这种地步?”

    汪文言格格一笑,说道:“张瀚在北边和北虏打的那么凶,连青城都攻下来了,他自己说是运道好,北虏势弱捡了个便宜,阁老信么?没有大捧的银子砸下来养兵,青城就这么轻巧到他手里?若是他没有痛脚,朝廷为了少生事端,张瀚露出反迹之前也不会拿和裕升怎样,既然有银本不足之事,若是不加以利用,在下也是感觉可惜了的。”

    叶向高颇感无奈的道:“既然如此也由得你,只是不要耽搁了正事。”

    “那怎么会。”汪文言一脸傲然的道:“左右不过一商家,顺手的事情罢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 王府() 
“与阉党之事,当快到破局之时了吧?”叶向高拿汪言也没有办法,索性就直接换了个话题。

    “难。”汪言向来自信的脸上也露出踟蹰之色,他皱着眉头道:“魏阉看似心中无底,往韩阁老府上去求和之事更证实此点,然而一切还是着落在皇上身上,要紧的还是要看皇上的心思到底如何。”

    叶向高轻轻点头,近来因为政争之事,朝廷很多事情都要停摆了,只有辽东之事事关军国大政没有耽搁,别的军政事务多半都停滞了,这也是他对汪言设计和裕升之事不以为然的原因……多少军国大事朝廷都摞开手了,大家主要的精力都用在党争之上,这一次大家上了擂台,一定就是要争一个你死我活,如果东林党失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保不住冠带功名,也不知道有多少朝廷要角从此消失于官场之上,这样生死存亡之际,紧盯着一个根基已经挪到草原上的商家做什么?

    “圣上的心思老夫也没有办法揣摩。”叶向高摇头道:“只能静待圣裁。”

    “不能静待。”汪言脸上露出戾气,他道:“嘉靖年间旧事,阁老尚记得否?”

    “你是说大礼议之争吗?”叶向高不悦道:“当年可是臣惨败。”

    “那是嘉靖爷。”汪言道:“恕在下万死敢言,今上是没有办法和嘉靖皇爷当年相比的,相差太远。”

    这说的倒也是事实,嘉靖的性子实在是天生的阴鸷又带着果决,又有一点“蛮”,拧起来不顾一切,又善于把握人心,在大礼仪上,几百官包括辅杨廷和在内都拿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天子没有办法,因为嘉靖很清楚的知道,太监在自己一边,军权也在手中,臣虽然把控一切,但只要进不来紫禁城,在外头闹腾的再厉害也是白搭。

    大礼仪之争,朝廷几万官抱团,数百官叩阙死谏,结果嘉靖就是敢几百人一起廷仗,最多一次打死十几名官,大量的官员,包括杨廷和的儿子杨慎在内被皇帝流放,从此蹉跎一生。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嘉靖虽赢,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从此君臣隔膜,终嘉靖一生没有建立起君臣互信,其实以嘉靖的聪明才干,常年居于深宫之内,读青词修道,国事因为江河日下,也是一件叫人扼腕可惜的事情。

    嘉靖的聪明,刚愎,自信,阴沉,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当今天子年龄已经比当初大礼议时的嘉靖皇帝还大几岁,但从这几年给人的印象来看,当今天子处理国政是越来越纯熟老练,但天性豁达仁厚,凡事有一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豁达劲头,如果不是被臣谏官逼急了的话,皇帝也少有大雷霆的时候,对朝廷的臣武将,天启皇帝也是比其祖父要厚道的多,比如对孙承宗的信任倚重,对东江镇以内帑支持的大方和信任,对袁可立的支持等等。

    这几年来,皇帝算是深明抓大放小的道理,对辽东之事无比重视,诸多举措都很精准到位,对其余的各种事情,则是大而化之,总体来说,朝政并无太大起色,民间的负担在天启二年之后变得很重,辽饷开支越来越大,已经使辽西那边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输送集团……但总体来说,今上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至于任用太监,后世人常以此事非议天启,这倒真是纯然的误解,大明的祖制恰恰就是除了洪武年间的太祖高皇帝之外,任何一朝都是拿太监来延展君权对抗外朝,用以制约平衡,天启任用魏忠贤可是没任何错误,错便错在自嘉靖之后大明官结党之风盛行,官自己分成诸党内斗不止,失败者不顾以前的规矩投入阉人麾下,党争扩大化和白热化,导致耽搁军国政务,严重影响了大明的国力,这属于另一个层面上的事情,也不能把黑锅叫魏忠贤一个人给背了去。

    而天启皇帝对朝政的控制力是远不及嘉靖,嘉靖年间严嵩能一家独大,牢牢把持政权,主要就是嘉靖在内廷的支持,而当今皇帝虽然支持魏阉,魏忠贤一党却始终被东林压的死死的,而皇帝对东林党原本是有香火之情,导致天启四年之前东林党势力急剧膨胀,后来天启支持阉党,也未尝没有拿阉党制衡东林的打算,结果没想到东林党丝毫不体谅圣心,对阉党毫无容忍之意,一直喊打喊杀,东林掌握着朝廷和民间的舆论,阉党确实也是立身不正,这两年被东林抹黑的厉害,连带着天子也被民间非议,也还好当今天子秉性宽厚,厂卫力量也远不及当初,不然就凭东林诸君子抹黑天子的行径,搁在洪武,永年年间,不知道已经有多少人掉脑袋了。

    是以不管怎么说,当今皇帝对朝堂的掌控力还是不足,不仅远不及开国的太祖高皇帝和太宗皇帝,也远不及嘉靖年间,倒是和其祖父一脉相承,朝廷内外斗了个乌七八糟,朝政异常混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叶向高沉吟着道:“不过不到要紧关头,还是不要行过于决裂激切的举动。”

    汪言明显是要学嘉靖和万历早年那样,鼓动君臣一起围到宫门外叩阙闹事,皇帝要么学嘉靖一仗打翻几百官,要么就得低头屈从群臣的意志,以汪言对今上的了解,估计这事多半能成。

    “终究是行险。”叶向高叹道:“圣意越难测,不比当初。近来,连老夫也很少被召到华殿奏对了。”

    天启的态度确实是越来越模糊,此前虽有警告御史不得以党争坏国事,甚至还处置过几个不知好歹不知进退的御史,但总体来说天启对东林党还是留有几分情面,毕竟当初夺门移宫时东林党确实立有大功于前,但这点香火情越淡了,皇帝心思难测,哪怕是地位高如叶向高者,也是心中惴惴不安。

    “在下犹自留有后手。”汪言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他道:“一时得失亦不必萦怀,请阁老放心吧。”

    ……

    日暮时分,汪言与叶向高将阁中辅负责的奏疏全部写出处理的节略贴黄,然后由司礼监的人取走,内阁中其余诸阁老,包括韩爌和朱国桢,顾秉谦等人在内,虽有政务分配,但用枢笔贴黄的权力,只在叶向高一人之手。

    除了值班人员之外,内阁中人在宫中下钱粮之前都要离开,汪言是除了几个阁老之外最受人瞩目的一个,谁都知道他是东林党的谋主之一,很多事情可以一言而决,甚至权势在很多东林党的大佬之上,在汪言往外走的时候,天街上不少六部和各寺卿的官员都是步行,由随员拿着衣包跟着,众人见汪言向长安左门的方向走,不觉奇怪,有一些人赶紧上来拱手致意,汪言脸上神色淡淡的,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人们也向来知道他为人倨傲,拱手之后也就都退开了。

    到了皇城之外,自有家下人抬来一顶四人抬的轿子,这本是四品京堂以上的高官才有的待遇,汪言却是坦然用之,当然也不会有人敢出来挑他这个礼。

    在轿中跺了跺脚,汪言道:“去信王府。”

    信王府就在原本的十王府的范围之内,由宫中派人打扫修葺,在永乐年间替皇子们修了一大片的建筑群落,原本是在京封王还没有之国就藩的亲王所居,也是给诸王定期入京朝觐时居住方便,到英宗之后,除了襄王曾经入京朝觐之外,其余诸王再也不准入京,一直到天启年间,二百多年来再无亲藩入京,诺大的一片王府区荒芜下来,只有如信王这样的年幼亲王,年龄既到了不能住在宫中的地步,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之国,只能暂居于京师中的临时王府,将就着过日子。

    汪言的随从十分机警,以外臣身份擅见亲藩是极大的忌讳,他们的主子可以不在乎细节,随员们却是极尽小心,在街市中绕了一大圈,一直到天黑之后,轿子才落在信王府门口,由侧门通报了。

    “汪先生真是贵客。”王府太监曹化淳匆忙赶出来迎接,叉手向汪言问好。

    “不敢。”在内阁都横着走的汪言对信王府的人却十分客气,长揖还礼之后,从容道:“外臣来的匆忙,不知道殿下是否有空接见?”

    “未知汪先生此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为了避嫌,信王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决定接见,着曹化淳出来,当然也是打听汪言的来意。

    “在下此来是因为和裕升的事情……”汪言简短的解释了几句,他相信曹化淳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原来如此。”曹化淳立刻道:“请先生到内里先稍候片刻,咱家去回奏信王殿下知道。”

    汪言含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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