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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锦这一觉直睡到日落时分,醒来时嗓子痒痒的,半眯着眼翻了个身,“兰青,我要喝水。”
没过一会,手里便多了一个杯子,佟锦撑起身子一口气喝光杯里的水,才借着外室的烛光看清身边的人是曼音。
“什么时辰了?”佟锦揉了揉额角,身上也酸软得要命。
曼音低声答了,又道:“公主身子可还疼吗?驸马临行前特别找了一位懂按摩的嬷嬷过来,待公主沐浴过后婢子就请刘嬷嬷过来吧?”
佟锦还是不大清醒,好一会才问:“临行前?他去哪了?”
曼音在室内掌灯,映出一片温暖的颜色,曼音有些错愕,“云先生有急事要驸马出城去,驸马不是已和公主交代了么?“
“什么?”佟锦有点郁闷,她那时迷迷糊糊的,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这边与曼音说着话,静云由外探进头来,“公主醒了?王妃着人过来几次,想请公主过怡春园去用晚膳呢。”
第156章 误解
位于平安王府后宅主位的怡春园内,由于迎公主入门,整个平安王府全部整修一番,怡春园自然也不会落下,如今处处粉饰一新,多年未曾动过的房梁画柱全都修描妥当,家具也换了一大批,更得宫灯高悬三日以表庆贺,只这些花销平安王府便支出甚巨,而王妃何氏为了找回世子易人而做的面子,更是补贴了不少的私房给清知园那边。
王妃处处为兰青打算,不惜动用自己的私房嫁妆,更倾娘家全力才寻来十余块灵石,与府内原有的灵石凑成一车,无非是为了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能在众人前得几分颜面、让自己的脸上有些光彩、让人知道,她的儿子就算不做世子,也依然是最优秀的那个,可现在,所有的所有,在今天早上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姐姐莫急。”侧妃季氏的笑容看在王妃眼中,与吐信毒蛇一般无异,“娶个公主做儿媳,自然是不同平常,平日里不给姐姐脸色看已是公主为人厚道了,如今这样迟到个一时半刻,实在是不算什么事情。
王妃被她嘲讽了整日,再稳的心性也磨光了,虽还能保持着平静的神色,语气却已有些不悦了,“伶冬再去看看,要是公主有事缠身,不来也罢。”
身边的大丫头连忙应声退下,季氏神色暧昧,“不是说公主还没起么?年青人么,总是不知节制,晚一些也属正常。”
王妃闻言吁了口气,垂着眼眸道:“看来公主是不会来了,妹妹要是有事,便先回吧。”
季氏笑道:“我能有什么事,顶多是山月在我房中等着帮着捶腰,说起来山月这孩子也真是的,都已经是世子妃了,还是不改以前的习惯,倒让我这个侧母妃担了许多恶名说我对世子妃不敬了。”
兰绯的夫人季山月与季氏是同族远亲,为人圆滑乖巧,平日里对王妃和季氏都十分上心,做了世.子妃后也不改以往如今有她与佟锦做对比,季氏相当得意。
王妃心头郁闷,却也不好发作,想到今天早上的事,她还是一阵阵的气苦。想她儿兰青虽是灵力全失,却也是丰神俊朗品质优秀,什么样的女子配不得?怎地就这么倒霉遇上了佟锦呢?
见王妃沉脸不语,季氏的笑意加深了些,抚了抚鬓边,叹道:“姐姐可是仍在为早上的事而伤神?妹妹劝姐姐一句,公主么,自然是有权利恣意行事的,莫说婚前已通人事,就算是豢养男宠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青儿这般无须与他人同侍公主,已是相当不错了。”
“住口!”王妃终是沉不住气,“一把年纪还口出妄言!公主清誉岂容你来损毁?你莫不是想做第二个明月郡主不成!”
季氏心中无声哼笑语不饶人,“姐姐生气了?妹妹不过是说出事实罢了,公主清誉?她早上送来那样一方元帕,清誉何在?莫不是以为我们都不懂么?”
自兰绯做上世子后,季氏虽还尊王妃为长,但实际上府里许多事她都要插上一手,不像以往那样听话了。今日要与佟锦见面,季氏早早便到了怡春园帮忙指挥安排,也因此发现了一件天大的八卦。
新媳妇进门,按规矩是要取来元帕由婆婆验看的可王妃身边的金嬷嬷自清知园回来便神色有些不对,见了王妃更是戚戚艾艾的不肯直说,最后实在瞒不住了,才奉上一方元帕,王妃一见脸上便变了色,急急地收起可却也没瞒过季氏的眼睛。
通常留有血渍的元帕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都会变成褐色的凝渍,就算时间再短,一段时间后血渍也会变色,可金嬷嬷收来的那方元帕上却是血渍鲜红,分明不是昨夜之物,若说这对新婚夫妇是今晨才行周公之礼也未尝不可,可事实真的如此吗?季氏偷偷派了人去打听,打听的结果却是,昨夜入了洞房后,公主和驸马就安歇了,并且动静不小。
这件事在王妃心里从早上碍到现在,什么时候想起都是一阵阵的气闷。不是没想过兰青和佟锦有可能在婚前就发生过什么,毕竟十日前的验身风波刚刚过去,那时的佟锦确实是清白之躯,这短短几日,又是大婚在即的,公主但凡有几分理智也不会选在这时做出什么丑事。可转念又一想,就算公主肯,兰青又会这么做吗?自己的儿子难道自己还不了解?看似随和,实遇高傲得很,对这公主又曾是百般抗拒,怎会选在风波刚过这样敏感的当口做下这种事?思来想去,仍觉得是公主的问题,不贞的阴影也就此埋下。
还有一个可能······王妃总是忍不住想,当日的验身,佟锦当真是清白的吗?明月郡主纵然没安什么好心思,但也不是冲动鲁莽的人,岂会不知告不成的情况下会连累到自己?可她仍是那么做了,想来盟是有十成把握佟锦与人早有私情,但坏就坏在揭发的时机不对,众目睽睽之下,皇上岂会容人抹黑皇室颜面?验身的嬷嬷都是宫里的人,又是黄存喜亲自去唤的,就算真的查出来什么,又哪敢如实上报?如此想来,佟锦的嫌疑越发的大了,王妃也便越发心疼儿子,好好一个男儿,竟要身受这等耻辱!
所以王妃才会让馨竹与瑶香回去,虽知此时决不宜与佟锦闹翻,可她心里的不舒服挥之不去,总得也给佟锦添些堵,可没想到,馨竹和瑶香回去转了一圈,屋子都没进,又被打发了回来。
王妃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再看到窃笑不已的季氏,更是险些气到吐血,对佟锦的耐心便更差了些。
佟锦赶到怡春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王妃与季氏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王妃面色不佳。
做为新媳妇,佟锦自是想与王妃打好关系的,虽然她进门王妃就给她来了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但王妃毕竟是兰青的母亲,爱屋及乌之下,半点公主的架子也不端,进门便与王妃请安。
王妃站起身来受了她半礼便侧过身去,眼底还是夹着淡淡的不悦,但总是打起精神笑了笑,“公主多礼了。
佟锦便拿出早已备下的礼物,“早听说母妃偏爱玉石,此次太后赏赐下来的东西里有几件上佳的,我便借花献佛,转送母妃吧。”
佟锦送给王妃的是一对黄玉如意,玉质温润滑手,雕工流畅无痕,实在是上上的佳品。
佟锦看看季氏,笑道:“只是不知季侧妃也在,没备下什么,倒是不好意思了。”
以佟锦的身份,不唤季侧妃为侧母妃自然是合情合理的,只是总归成了一家人,如此未免给人以高高在上之感。季侧妃原先挂在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连忙客气,王妃见状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此时天色已晚,佟锦因耽误了王妃的晚膳,便让静云下厨去加了两道小菜以示歉意,席间,佟锦有心活络气氛,加之从前做过功课,总能挑了王妃感兴趣的话题说一说。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还有季侧妃在旁,王妃不愿让她看了笑话,便也呼喝佟锦的话题,一席饭下来,倒也没有过冷场。
季侧妃总是不甘,眼看王妃已被她撩拨得失了耐心,不想这位公主倒是有能耐,把王妃的火气全压了下去,这不是功亏一篑么?
放下碗箸,季侧妃看着眼前语笑晏晏的一对婆媳心中冷笑,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挑起一抹笑容,“听说公主把王妃送去清知园的两个丫头打发了回来?刚刚我来的时候还见那两个丫头在哭呢。”
原本和煦的气氛,顿时变得凝滞。
王妃抿了抿唇角,避过佟锦的目光,不自在地抚了头上的凤头钗一下。
季侧妃看在眼里,讥笑连连。
佟锦倒是好整以暇,面色微沉地盯着季侧妃,语气平静无澜,“季侧妃,本宫在和母妃说话。”
本宫二字一出,季侧妃蓦地变了脸色。
若说刚刚送礼一事佟锦不是有心无视她,那么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警告了。
自兰绯登上世子之位后,季侧妃何时受过这样的语气?当下面色铁青,王妃心里却是爽翻了天。
近来王爷对兰绯十分信任倚重,连带着对季侧妃都另眼相看,对她这个王妃却是不甚上心,上次康亲王做寿,她只是稍有不适,王爷便让她在家休息,带了兰绯与季侧妃赴宴,这件事至今想起,仍是王妃心头的一大郁事!本以为随着兰青的失势她也会在季侧妃面前一败涂地,却不想,今天这位公主儿媳倒是给她出了一口恶气!
佟锦也实在是有意的,以她的身份,足可以在平安王府横着走了,根本用不着刻意去讨好谁,只是因为兰青的关系才想要和王妃结交,此时明知道王妃和季侧妃不和,她又岂会两面讨好?
警告过意带挑拨的季侧妃后,佟锦转向王妃又是一派温和笑意,又语带委屈,“这事是我对不住母妃了,那两个丫头是兰青······是驸马自小的随侍,本也不该送走的,可驸马的脾气上来,我也没有办法,驸马还说要送她们到揽月公主府去,我想着这两个丫头是从母妃这回来的,贸然送走岂不是对母妃不敬,便没有同意,不想驸马因此与我生了气,急匆匆地走了也没与我交待一声,我心中忐忑,正不知该怎么办呢。”
157 怒斥
佟锦这番话让王妃心中十分受用,她也知道这话里有水份旦别管是真是假,总归是在给自己面子,王妃纵然心中郁结难舒,可在季侧妃面前,还是乐得压她一头的。
王妃放缓了脸色,“云先生本是说让青儿在府中歇息一月的,若是没有要事是不会急叫他过去的,或许是……”王妃淡淡地瞥了季侧妃一眼,“许是找到了恢复灵力的法子……”
虽知王妃有意这么说,季侧妃还是不禁面色微变。之前兰青不知发了什么疯跑去修习灵药师,若做了灵药师,他便再不能修习武技,兰绯的世子之位便更加稳妥,可如今兰青做了和圣公主的驸马,地位本就有所上升,要是再有恢复灵气之法……那无疑对兰绯又构成了新的威胁。
眼见着王妃与佟锦站到了同一战线上针对自己,季侧妃也觉得十分无趣,加上心有旁骛,一刻也不愿多留,便站起身来告辞。
佟锦与王妃都没有留她。
待季侧妃出去后,王妃轻吁了一声,有意无意地理理身上的衣服,与佟锦稍稍拉开些距离。
佟锦并不知道王妃心中所想,对王妃莫明的敌意万分疑惑,按理说,她们纵然做不到母慈女孝的地步,但她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想兰青好、都希望能帮到兰青,那这种敌意从何而来?她甚至刚刚进门,根本牵扯不到子嗣问题上。
佟锦不愿与王妃交恶从而让兰青难做,察觉到王妃的生疏后,她想了想,直截了当地道:“母妃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如果有,我愿去改。”
这乎是佟锦说过的最迁就的话了,只因为对方是兰青的母亲。
王妃没料到佟锦会说得这么直白,可心中所想又怎能岂齿?沉默了半天,只是道:“公主一切都好,我不敢有不满之处。”
听听·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可是为了那两个侍女?”佟锦很不明白其中的症结,但要她同意那两个婢女回来,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现在话既已说开·佟锦也不怕再进一步,诚实而坚持地道:“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我也不怕告诉母妃,这事,我是决不会答应的。”
顿了顿,见王妃只是稍露诧色,佟锦便继续道:“且不说我与兰青感情如何·只说我们才刚刚成婚,母妃此举便大大不妥,我敬您是兰青的母亲,自然不会记恨于心,可旁人胡乱臆测之下,凡不得要说母妃的闲话,若是传到太后与皇上耳中,就算我再不受宠·太后与皇上又岂会容公主在他们眼皮底下受这样的委屈?”
说实话,王妃真的很喜欢佟锦这种有事说事的性子,不藏着掖着·虽然直白了一点,但起码摆在明面上,不会暗地里捅刀子。
不过,王妃虽觉得佟锦说的有道理,也有些懊悔自己行事过于鲁莽,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