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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咱们回去吧。”呼延珺走了两步,忽然停住了,将林岚等人拦在身后,“慢着。”
林岚眉头一挑,问道:“怎么了?”
呼延珺趴在地上,两只眼睛转动着,然后立马起身,喝道:“你们三个,坐上马车,朝东西南三面跑,要快!”
“是,珺爷。”
“阿岚,跟着我上那丘陵。”不容林岚质疑,呼延珺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丘陵上跑去。见到林岚还站在原地发愣,呼延珺眉头一皱,神情有些严肃地说道:“还等什么?赶紧的,有追兵!”
“哦”林岚跟了上去,心里去叫苦不迭,对于你是追兵,对于老子来说是援兵好么。不过他也不敢就这么投入援兵的怀抱,这呼延珺功夫了得,估计自己还没跑两步,先被他一匕首给干了。
两人迅速上山,还没到山腰出,已经看到数十骑飞逝而来。
林岚扒开枯枝,不觉眉头一挑,说道:“不是衙役,竟然是扬州城内的驻兵!”
“看来我们过来的时候,就被跟踪了。”呼延珺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
林岚点点头,道:“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不然不可能调动城中驻兵的。”
要调动城内的驻兵,可不是扬州知府或者巡盐御史可以办到的,必须得由督军府的委状,不然哪怕天塌了,这些驻兵也是不能轻易动得了的。这也是为了避免手握兵权之人谋反,大京朝领兵驻守的将军可以领兵,却没有调兵、出兵的权力,必须由督军府颁布委状。
调兵一千人以上,即使是督军府都没有资格直接颁布军令,必须上呈朝廷,由皇帝定夺。这一祖制,也让大京朝立国二百余载,没有以下犯上的案例。当然,成祖发动的“靖难之变”是个例外。
数十骑追到此处,便分头行动,朝三面追去。这些骑兵都是训练有素,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追上三驾马车。呼延珺这调虎离山的手段,也让林岚由衷佩服。不过佩服归佩服,林岚还得想办法溜走,总不能一直在呼延珺手下做隐形人质吧。
他估摸着,自家老爹该急死了。城南书铺一定东窗事发了,也不知道杨信永这个老恶鬼这一次能不能绳之以法。
呼延珺思忖了一番,说道:“小师弟,眼下情势有变,在城内我已经暴露了目标,这样,咱们分头行动,别去城南书铺了。现在时辰尚早,你往城西,我往城东,咱们在五亭桥边的那家渔樵楼汇合,再做打算。”
林岚眼睛一亮,这一个个的,都是大好人呐,赶紧点了点头,道:“好!”
第八十章 乱局()
城南纸铺外的衙役,依旧没有动静,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命令一般。他们自然是奉知府大人的命令过来,既然主儿都还在轿子里不着急,他们更加不急。有的将水火棍拄在地上,有的用捕快刀挠着痒痒。
纸铺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只要里边的人不是钻地,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然而他们可能不知道,里边的人还真的会钻地。
古子章在轿子里用夜壶撒完尿,走到林如海的轿子边,缓缓说道:“林御史,时辰差不多了。若是再拖泥带水,可就失职了。”
虽然是在扬州城内,但是这是涉及盐道,又是林如海主动联系的他,自然要看林如海的脸色行事。巡盐御史,那可是圣上钦点,比起他这样的从四品知府,人家的起步点可是高上不少。
不过这个时候,古子章可是眉飞色舞,心情很是激动。大盐枭杨信永啊,若是事情办妥帖了,这政绩,足以再升一阶了!想想,古子章都有些激动。
林如海点了点头,似乎有些骑驴难下,举棋不定地说道:“动手吧。”
古子章呵呵一笑,道:“今日一举,定能够有所斩获,你我二人升迁有望啊。”只有轿子中的林如海,脸色不是那么好看,摇头叹息。
古子章刚要下令衙役进去搜捕,忽然脸色一变。
嗖嗖嗖的箭矢,带着火光,不断落在城南书铺的门窗上。
紧接着,便是一阵马蹄声。
“谁!”
城内忽然一道骑兵飞至,领头将军下马,朝古子章一礼,说道:“古公,接到线报,有悍匪谋乱,特地过来增援。”
古子章眼看着火势即将起来,怒斥道:“什么悍匪,本府正在缉拿盐枭杨信永,来人,赶紧灭火!”这要是烧光了,还有什么证据?
那领头将军将古子章拦入轿子内,缓缓道:“此处危险,悍匪随时可能拼命杀出,来人,送古公回府!”
“什么道理!老夫要参你们扬州城防营一本,此乃妨碍公务!”
领头将军似乎接到了铁令,不容分说地将古子章的轿子强行送走。一干衙役更是像冒牌遇上正牌一样,灰溜溜地跑走了。虽然都是兵,但是人家是亲儿子,他们最多算是临时工,还是有多远溜多远的好。
林如海看着熊熊烈焰,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叹气道:“起轿,回府。”
“御史大人,慢着。”
林如海并未出轿,问道:“何事?”
穿甲将军并未带盔,站在轿子边说道:“孙督军让小的给您带句话。”
“说。”
“元宵佳节,督军在栖灵寺上订了一桌素斋,还请御史大人赏光。”
林如海闭长叹一口气,说道:“那就劳烦校尉给孙督军也带句话。此事有因,林某人届时会亲自向他解释。”这句话,也就意味着林如海必定会去赴宴。
“一定带到。”
说话间,城南纸铺化作一团熊熊烈火。两边并未其他建筑,负责消防的救火兵丁“恰如其分”地赶到时,城南书铺已经成了一堆灰烬。
兵丁泼了些水,免得火星绵延之后,也都散去,谁也不知道,这一场大火为何而起,为何又无果而终。
城外,牵猪的少年和被着竹筒的书童,有些紧张地搜寻着。
“喂,小凡。你真相信这头猪?”
云小凡从腰间的布袋里抓了一小撮拌好的米糠,给小乳猪吃,继续跟着小猪前行。他看向即将落下的夕阳,说道:“我相信少爷。”
顺溜抓耳挠腮,道:“真不该出城的。这外边这么大,靠一只猪指路,我看少爷脑袋坏了,咱俩更像是蠢驴!”
被云小凡牵着的小乳猪东嗅嗅,西闻闻,忽然像是找到什么宝藏一般,疯狂地朝一处地方拱去。云小凡放开了绳子,两人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赶紧跟了上去。
土堆有新翻的痕迹,两人踩在松软的土堆上,似乎听见了咽呜的声音。
“下边有人!”
荒郊僻壤,几个管事挖得坑并不深,也就是三寸薄土。里边的那些人被绑了手脚,箱子又被封死了,自然想活活憋死他们,就算憋不死,饿也饿死了。
“是箱子!”云小凡惊呼道。
顺溜从背后拿出一把锋利的斧子,举过头顶,欲势落下,却被云小凡空手截住,“要死啊,里边有人。你这一斧子下去,半条命都没了。这里我来,那边还有新土,你赶紧去刨开来。”
“哦哦。”顺溜有些心惊动魄地跑了过去。他从没有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情,除了那日在雀云楼上如同一尊神明一样,监视着整个扬州城南区。
云小凡朝箱子的四个角削去。封箱的钉子敲落,箱子打开来,几个奄奄一息的乞丐们眼前一片白茫茫。
久违的阳光,久违清新的泥土味儿,死里逃生的六七人虚弱地感受着自由的美好气息。
两个少年营救出箱子中的所有人之后,疲惫地倒在松软的泥土地里。云小凡腰间布袋里的米糠撒了出来,小乳猪兴奋地在一边吃着,边吃还边往云小凡的腰上拱。
云小凡抱过有些长大的小乳猪,狠狠地亲了一口,满嘴是米糠,然而他却十分地爽快。
“少爷真厉害。”
顺溜枕着竹筒,嘻嘻笑道:“少爷当然厉害了。”
夕阳渐渐落幕,城外的少年们,仿佛又看到了黎明的到来。
箱子里缓过气来的乞丐混子们叫苦不迭。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拉我们上去后再说话呀?”
在城外灰头土脸地跑路的林岚,在距离城中还有一里地的时候,还是被人截住了。
“两位有话好好说,咱们能不动手动脚吗?”
两个彪形大汉,似乎和那伙骑兵又不是同一伙的,矫健地将林岚的肩膀摁住。
“林小官人,咱们又见面了。”
林岚眼神一凝,“赵龙赵虎?”被吓得心惊肉跳的他,见到赵龙赵虎的时候,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纳闷了。
他喵的,怎么哪里都有王言老贼
第八十一章 谁是好人?()
暮色四合。
扬州城之中万家灯火,星星点点。腊肉飘香,在冷风之中,似乎并未掺着灶火的暖意。
林岚被带到一处府邸之中。他瞥了眼在喝茶的王言,笑道:“大父新年吉祥,长命百岁,福如东海”
“不被你气死,已经是福如东海了。”王言喝了口茶,摇头叹气道。
屋内仅老少两人。
王言眯缝着眼,缓缓道:“你是怎么想的,会去接触杨信永这个大盐枭?竟然以身犯险!”
“路上遇到了一个被折磨的苦力,满身都被火药灼伤,所以就很想解决掉这个人渣。”
王言轻笑一声,摇头道:“你见过他残忍的手段,但你见过他背后看不见的刀吗?”
灯影憧憧,林岚抬眼问道:“大父此话何意?”
“这一次,即便你端了杨信永的老巢,那又如何?他背后的那棵大树不倒,还有千千万万个杨信永,你又能怎样?”
林岚皱眉,道:“城南纸铺应该被控制了吧?抓住杨信永,顺藤摸瓜上去,应该能够得到些什么线索吧?”
“哼哼,太年轻了。城南纸铺今日付之一炬,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下边有地下室。”林岚说道。
王言似乎并不惊讶,说道:“那又如何?早就人去楼空。退一万步说,即便抓住了杨信永,即便搜剿出数万乃至数十万斤的私盐,那又如何?大京朝每年要吃掉上亿斤盐,对于这个庞大的数字来说,区区万斤、几十万斤,抓住了又如何?”
林岚沉默了。
走私从古至今都存在,奇货可居,自然有人铤而走险,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最初的举动,也并非是站在朝廷的角度来精忠报国。仅仅是出于对还在像云小凡那样遭受着折磨之人的同情以及愤怒。
“所以说,杨信永的作为,都在你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王言捋须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面。这杨信永在某些人手中,不过就是一颗很小的棋子,所以该弃的时候就弃。”
“这些没必要与我说,天不早了,大父若不想和我回府吃顿饭,那便告辞了。”王言与林家的身份,从来不曾公开,少有人知道这一层面上的血亲关系,毕竟十七年前的事情,谁又会去查阅。
王言摩挲着太师椅,缓缓说道:“你觉得你现在回去,你父亲会予以你好脸色?”
“什么意思?”
“你真以为,你爹干干净净,两袖清风吗?若真是这样,你早该喝西北风了。”
林岚眉头一皱,坐回到椅子上,道:“您的意思,我爹他和这私盐的贩卖也有关系?”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些银两,放任不管罢了。你得明白,能够只手遮天的人,从来不会傻到亲手贩盐,必然是有一张庞大的关系网。这一回,城南纸铺出事,古子章完全是你爹迫不得已才去找的帮手。为的,可能就是你了,不然让你爹去触某些大人物的眉头,凭你爹的性格,定然是不可能愚蠢到这样做的。”
林岚这个时候才明白,当初将这事情捅到林如海那里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王言坐在椅子上,说道:“今后别这么鲁莽了。这是一种保持默契的平衡,没有足够的把握,各方都不会挑事。这一回,你爹他为了你,已经坏了规矩。”
“政治,可以使手段。但是用人命换来的钱,花的时候良心能安?”
“你还年轻。”王言眯缝着眼,他不想用善恶标榜谁,而是直接用利益权利衡量着事情。
林岚将袖子掀起来,眯缝着眼,呆呆地看着烛灯,说道:“我已经不小了。杨信永必须死,而我会取代他,也许有一天,真的能够蜉蝣撼树呢?”
王言看着林岚臂膀上的伤疤,说道:“什么意思?”
“我现在是杨信永的关门弟子。”
王言摇头,说道:“你想当盐枭?终究是棋子罢了。要混入最核心的圈子,起码你本身得有资本,所以还是走仕途,等到你足够有资本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