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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师爷,如果我现在就退出,其余四人能否进去?”这是林岚想到最能够挽回损失的办法了。有人要搞自己,这调卷宗是定然来不及的,要调卷宗,那么其余四人因为结保的原因,也就得等着,自己退出不考,也许就能挽回损失了。
张师爷眉头一挑,惊叹这林岚的行事果断,说道:“如果林公子决定了,倒是能行。大不了算作缺考,其余四人自然可以进去考试了。”
林岚拍了拍三个大侄子的肩,道:“还不进去准备?”
“哦,哦。”
“谢谢小叔。”
几个已经验明正身的林家娃娃跑进了考院。林文昌拍了拍林岚的肩,说道:“明年努力吧。”说着,他也走进了考场。
张师爷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林公子,实在不是小的为难您,这规矩”
“我明白。”林岚转身就走。
早春的冷风吹在脸颊上,柳枝未发。
他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政治幕后的恶意。
林岚还没到林家老宅,便被一驾马车接应走了。
正应了那句话,哪里都有王言老贼。
“太傅知晓必会有人摆局,所以让属下来接应岚公子。”
林岚手托着下巴,冷笑道:“那他料事如神,怎么不从扬州把卷宗给调过来?”
赵虎笑道:“您这么说,就把太傅当神仙了。”
马车驶出平江县城,往一处山庄驶去。
“他还真会挑地方,从这里望去,太湖尽收眼底,确实是个好地方。”林岚在山庄前望着远处白茫茫的太湖水,感慨道。
“岚公子进去吧,太傅还在里边等着您。”
王言坐在厅内,桌上慢慢的一桌子菜。
“今日的菜不错啊。”林岚笑了笑,丝毫没有参加不了科举的遗憾。
王言抚须道:“坐下吃点吧。知道你难受。”
“这是鹿肉吧。啧啧,一般人家可吃不起。”林岚搓着手,“难受?我难受个锤子?”
“仕途受阻难免的,老夫早就说过,你的一首诗,很可能招惹来太多的忌讳,如今灵验了吧。”
“好!这狮子头烧得真是太好吃了!比三元楼里边烧得好吃太多了。”林岚拿着筷子将整个狮子头戳起来,啃着吃。
王言翻了翻白眼,道:“你有没有听老夫说话?长点心眼!”
“又不是我大嘴巴,大父有闲心教育我,不如去打一顿陈之策。”
“你!”言公被气得抽了抽嘴角,“不知道遇上你这个天生怪胎,是老夫的大幸还是不幸。”
林岚放下筷子,问道:“这次谁做的?”
“真当我神仙?要是这都知晓,我也就不下野了,在圣上幕后当个老神棍也挺好的。”王言叹道:“你这首凉州词,恐怕要得罪京师不少贵人呐。”
“诗词哪里会得罪人,怕的是居心叵测之人,借机造势罢了。”林岚冷笑一声。
“这件事情,老夫不会替你出面。”王言显然没有把林岚当成一个只会读书写诗的白痴,有一种人,天生有敏锐的政治嗅觉。
按照王言的话说,要做圣人,在一个人心不古的时代,你得先成为一只狐狸,所以在老王看来,眼前的小林俨然已经是一只合格的小狐狸。
“当今朝堂,宰辅杨为理年年削尖西北的军费,本来就有些犯众怒。如今因为你的一首诗,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彻底点燃西北二十万悍卒的怒意了。人不可犯众怒,即使他杨为理三朝元老。”
林岚第一次听到杨为理这个名字,说道:“听说圣上召阮慈文回京,可是要重启西北战事?”
“非也,朝廷课税年年亏空。明显是有人从中捞了不少的国帑。朝廷不能成为某些人的一言堂,圣上重启阮慈文,就是要打破这个格局。”
林岚虽然不知道朝堂上如今的格局如何,但明白一点,玩政治就如同过家家,你得会生活。“恐怕一个阮慈文还不够跟满堂的亲和派叫板吧?”
“聪明。老夫料想,阮慈文不过是圣上的一个引子,要重启战事,必然是要花大把银子,税收的漏洞填不上,那么户部尚书以及宰辅的位置也就难保了。”
林岚眯缝着眼,拱手笑道:“那岚儿就可得提前预祝大父高升宰辅大臣了。”
“呵呵。”
王言回以林岚的只有一个呵呵,当中什么意思,也只有靠林岚自己去猜了。不过林岚能猜个十有**,也是很不容易了。所有的症结,都是在一个钱字上,大京朝并不缺乏能征善战的勇将,但是弓弩、火药打出去都是要钱的。
在这个火药火器不发达的时代,大炮一响,那可真的是黄金万两。西北蛮子最怕的东西,也就是大京朝神秘面纱下的神武大炮,他们不知道,这玩意那都是靠钱砸才能砸出来的。
然而要解决钱的事情,那就又得说回到西北战事上。
棋局中的困境,往往可以在局外找到方法。
王言站起身,说道:“岚小子,童子试这事情,老夫不会出手帮你解决,把你送入国子监一事,你那有能耐的老爹自然会搞定。老夫若是动手,只会越搞越大。明年金秋的百叟宴,若老夫真能如你所说,东山再起,这屋子里的两箱书,你想要随时来取,就算是这回你大父不能帮你的赔罪礼了。”
“嘁,你这老头当我傻,两箱子书就想当报酬?这打破格局的,恐怕还是我的这首诗吧?走了走了。”林岚挥了挥手,便下山去。
“书中自有黄金屋!”
“您老自个儿留着金屋藏娇吧。”
等到林岚回到林家老宅的时候,见到府里府外,上上下下的人都拿着火把,发疯似地跑进跑出。
“大伯,你们这是。。。。。。什么习俗?正月十四不是早过了嘛。”
林庸手中火把摔落在地,颤巍巍地跑过来,一把抱住林岚,大哭道:“阿岚啊,你可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疯了!你爹把你交给了我,若是你就这样失踪了,估计大伯死都不会瞑目。”
林岚有些哭笑不得,“大伯说什么呢?我好好的,干什么玩失踪?”
“县试的事情文昌叔说了,你这一日没回来,家里人都以为你想不开,要。。。。。。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林庸喜极而泣,朝周围呼喊道,“把出去的人都叫回来吧!找着了!”
“啊?岚哥儿回来了吗?太好了!”诸人吹了火把,纷纷聚拢过来。
“岚小子,一次小小的县试不能考算什么?老夫都考了三十多年了!你要是真要去寻死,老夫看不起你!”文昌叔祖考完试带着一干林家后生,在试场外找了个遍,还是没发现林岚的踪迹,这才感觉有些大事不妙,赶紧回来,让全府的人都出动寻找。
林岚道:“让大家担心了。我并没有要去死,只是走走散心而已。”
众人见到林家三爷的儿子平平安安的,也就送了口气,安慰几句之后也就散去了。
林庸叹气道:“你啊,这么不小心,怎么会惹上官司呢?唉,这县试缺考了,四月的府试还有之后的院试就更不用说了。”
“阿岚找到了啊,哎哟,急死我了。”林封父子跑过来,见到林岚好好地站在面前,也是大松了一口气,沉着脸道,“这个李县令也真是的。之前交保单的时候什么问题都没有,这要进考场了,半路杀出来。”
林庸说道:“已经去信给你父亲了。估计他自有安排,阿岚你别太在意,大不了就再等一年。”
“这真不能怪我吧。”林岚心里暗自苦笑道。这夭蛾子传回扬州,估计又是一顿骂。
林岚挠着头,感觉最近真是该上山拜拜佛了,诸事不顺。
“文昌叔祖,这回能考出吗?”
一被问到这个,林文昌仿佛就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快了,快了。。。。。。”
“那就恭祝文昌叔祖高升了。”一个个后辈拱手说道。
这一下,林文昌的脸变得更加惨白了。
林岚只能叹气。
有同辈以为他是在自哀,也安慰道:“岚哥儿还年轻,明年努力就是了。”
林岚望向天空,呢喃自语道:“考场之外的战场能胜,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丫的,这事真不赖我!”
第九十七章 打一锤,给个枣?()
县试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等着放榜之日了。
像这样的小考,基本上都是由县太爷阅卷,然后发案。能够考到前十名者,在府试的时候可以提坐堂号。第一名,也就是县案首,这奖励则是更为实际,可以直接进学,获得秀才的称号,从而参加乡试。
林岚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淡定,因为他丫的,根本就没有考。
顺溜装作惋惜地难过了几天,便跟着林岚在县里溜达闲逛,就像两驾火车,整日逛吃,逛吃,逛吃逛吃逛吃
林庸开始还担心林岚会做什么傻事,特地让家中的一个下人跟着主仆二人,后来见到啥屁事没有,反而很悠闲的样子,也就松了口气,等林如海派人过来解决了这事,估计也就过去了。
一次小考而已,三年一次的会试没中,那才有些可惜。
“十九啊,要说你这运气也忒差了。这一个小考,还被师爷为难,一定是你上元佳节那晚太出名了,杀了咱们蘇州才俊的威风,有人买通了师爷故意不让你进考场的。”侯浩淼是姑苏人士,上元佳节那晚听说林岚夺了诗魁,气得差点从诗会场子里跳起来。
倒不是嫉妒林岚的才华,而是他丫的来姑苏了也不来找他,这就不讲义气了。
“不会吧?”
侯浩淼一口茶饮尽,说道:“怎么不会?算了,这事情也别去纠结了,这小考年年有,反正距离明年的乡试还有这么长日子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书院?”
“再说吧。估摸着我爹得派人来姑苏一趟,这事情不彻底解决了,来年又得被嚼舌头。”
侯浩淼笑道:“也有你林岚烦恼的时候,哈哈,看着就舒坦。想想在书院,被你统治的时日,解气!”
林岚一口酒下肚,眉头一挑,说道:“今年不会再给你透题了,等着比老王更加残酷的算学课堂吧!”
“啊?十九,我就随便说说。十九,我错了”
原以为这事儿也就等揚州那里来信,稍微解释一下,留个文案就算了,没想到这揚州方面还没来信儿,在放榜的前一日,李登云的请帖却送到了林家老宅。
这请帖,自然不是请林家的几位当家人,而是请林岚一人,这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按理说,这事情李登云做得也没错,按照大京律,确实不能让一个身份不明之人入考院。
要说不地道之处,就是没有提前告知,让人措手不及。
平江县衙本就离得不远,林岚主仆二人又不赶时间,自然是优哉游哉地走过去。林岚换了件长衫,开春了,这天儿也没那么冷,再裹件大袄子,路走得多就发汗,更加难受。
顺溜跟在林岚后边,嘀咕道:“少爷啊,我怎么觉得这事情忒不靠谱?”
“有何不靠谱的?”
“您想啊,咱家老爷官比他大,这回县试他还这么不给情面,准是刻意刁难。既然都撕破脸皮了,这时候再请您吃饭,不是马后炮嘛。”
林岚笑笑,说道:“那又如何?他还能把我们俩吃了?林家老宅的人都知道,咱们去了县衙,县太爷宴请,要是咱们回不来了,我大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既然对方明着出招,林岚自然不怕接招。他倒是想看看,这李登云还能有什么手段。
平江县衙的后厅之中,李登云按照每三月的惯例,要往家中去一封信。大京朝规定,五品以下的外官,不得带家眷上任,也正因为如此,除了逢年过节能够团聚外,许多外派官员都是常年不在家中的。
“张师爷,信差人送去。”
“好嘞,老爷。”这李登云还是很念家之人,为人老实厚道,对于自己的妻子,更是感情至深,没有纳一房妾室,每次见面,都如同新婚夫妻似的,你侬我侬,羡煞旁人。
他看了看屋檐上的麻雀,呢喃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发愣的时候,衙役已经带着林岚主仆过来了。
“拜见县太爷。”
“林公子不必多礼,请。”
林岚可不敢托大,失了礼节,说道:“不敢不敢。您先请。”
两人落座,林岚扫了眼桌上酒菜,倒不是奢靡的佳肴,而是一些平常朴素的菜色。李登云赧颜一笑,道:“俸禄低微,今日款待林公子,乃是李某人自掏腰包,所以”
“哦,无妨,无妨。”林岚有些纳闷了,这是干什么,演戏吗?还是想说他就是个清流,逮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