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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木盒里沉寂已经的三个信封递给一边的差人,说道:“这信中的内容,乃是李县令出事前那晚,写给家中夫人的书信,林岚当时折返查看情况时,李县令抓着林某的衣襟,口中反反复复念道着书信,可能这就是李县令想要说的意思。”
“那为何会有三封?”
林岚自然不会傻到将这把柄交给可能是那位亲信的官员手上,道:“三位看后便知晓为何了。”
堂上的三位堂官,扫了眼信中内容,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黄良永更是将书信拍在桌案上,“真迹在何处!”
刘仲平眉头一挑,说道:“今日审案到此为止吧。”
陈庭逊折起书信,缓缓道:“本官觉得也是。”
林岚拱手一礼,道:“那草民可以回去了?”
“嗯。”
“不用问罪了?”
刘仲平深吸一口气,道:“无罪。来人,将刘三、宁宏押入刑部大牢!退堂!”
宋明渊已经震惊地不敢说话了,到底是什么恐吓信,竟然能够让三个大人物都吓得不轻。此案一过,林岚之名,恐怕要传遍两淮了。
第109章 弃卒保帅()
很多事,往往没有结果。
譬如这三堂会审,审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黄良永匆匆赶回大理寺,将那封书信递给了郭有正,这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公署之内的郭公看完之后,将这眷抄的书信直接放入了炭盆。
“字倒是蛮有风骨的。”说完,便不再提信的事情。郭有正秉公断案,但不代表他不懂变通,什么事情自己改变不了的,那就不放在大理寺的公堂上,就如同这次三堂会审,老子不去还不行吗?
黄良永觉得既然郭公将会审交给自己,那么就得有个交代,便道:“郭公,那这案子”
郭有正拿起一边的公文,继续审阅起来,心不在焉地说道:“等着吧,会有结果的。”
只是这个结果,是不是正经的结果,那就不好说了。
金陵虎踞龙盘,那是六朝古都的底蕴,江南望族,商贸繁盛。
某个大族的轿子,匆匆赶往刑部的公署之中。匆忙之下,二爷连衣裳都没有换,一件家里穿的素色长衫,就这么赶来了。
“郑尚书呢?”
“在密室等着呢。”
“其他人都来了吧?”
公署的这位幕僚点点头,道:“倪先生和陈御史都到了,就等二爷你了。”
“好。”他整理了下被坐皱的衣衫,然后匆匆往里头走去。就在入侧门前,一阵风吹来,他忽然瞥了眼一旁抽出嫩芽的老柳树,那淡淡的新绿,让他稍稍一愣。
“春来了呀。”
倪先生将书信放下,听到一旁传来脚步,便抬头望去,见到二爷来了,便道:“二爷,坐。”
“怎么样?那位会不会有影响,我听小厮说,这书信提及了倪先生和那位。”
倪先生喝了口茶,说道:“凭一封信就像撼动那位,倒是有些说笑了。”
“那封信到底是真是假?”郑尚书虽然官居尚书位,然而金陵的尚书郎,可能还不及京师的府尹来得想让人巴结。他们不过是徒有一个空壳罢了。
倪先生点点头,说道:“问过了pj县的师爷,那晚李登云确实写了家信,而且死之前好像是有那小子说的这一出。”
二爷有些气急败坏地捶了下桌案,道:“这个好死不死的李登云,还留一手!这下如何是好,赶紧将那小子抓起来呀!”
密室里气氛有些凝重,倪先生缓缓道:“抓?那什么抓?下黑手吗?既然他敢将这信拿出来,就不怕下黑手。没见到这次是三个老不死的牵的头吗?这信件,若是在他们手上,或许弹劾大人不至于,但或多或少在圣上心目中减分,所以决计不能如此。”
“依倪先生的意思”
“一封死人的信,终究还是少了些威力。”倪先生缓缓道,“我担心的是,这小子还能挖出些什么来。”
二爷有些忌惮地说道:“看来言公这次选的人倒不是个善茬啊。”
“是不是言公的人,现在倒还难说,就凭他这一手,将来若是登科及第,确实了得。李登云一案,已经在处理了,郑公稍等时日便是,不会令您为难的。”
郑里南拱手道:“哪里哪里。”
林岚回到客栈,得知他安然无事之后,林家的二伯和四叔这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林封拍着胸脯,说道:“阿岚啊,以后你还是别来姑苏了,我真是被你吓怕了。这才呆了多少时间,糟心事一件接一件,真是吃不消了。”
“这几日多亏几位堂叔伯了,等安定下来,小侄亲自去姑苏赔礼谢罪。”林岚拱手笑了笑。
“得,你还是忙你的吧。像你父亲那样,每年送些银子来,修缮修缮祖屋,把私塾办下去,这就是最大的感谢了。”林封说得很实在。因为千言万语,银子最实在。
人的记忆,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退的。姑苏城内,前几日人人还将李县令的事挂在嘴边,到了今天,却不是这个了。
义庄起火、千户汤天昊上吊自杀、钱把总畏罪潜逃,仿佛一夜之间,姑苏城变了天似的。失踪的还不止这几个,齐八、打更的,都不见了。
黑夜,仿佛一个吞噬着生命的巨坑。
有些人消失了,有些人随着一场大火,与尸体成了灰烬。
消息自然还没有传到金陵,但是近在咫尺的王言老贼,却看得通透。
“看样子,又是那小子赢了。”他眯缝着眼,爽朗地笑道。
血徒站在一旁,眼睛如同深邃的黑洞,道:“太傅,您不出面,估计他们也猜得出来,林岚已经是您的门生。”
“哈哈,猜出来又何妨?这样的棋子,他们一定以为,能为我作用,也能为他们所用,这样,才有破绽可寻,不是吗?”
血徒看着遥远的城内,已经是万家灯火,叹道:“太傅,为何不上禀圣上?”
王言老贼呵呵一笑,捋须道:“圣上已不是当年的圣上,所以不可拿着仅有的情份去挥霍,不然就像姑苏城这几日消失的人一样,当成废物随手扔了。”
血徒眉头一皱,道:“您担心圣上”
“不是担心,为人臣者,应心存敬畏。”王言同样,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王言,他喝了口茶,呢喃自语道:“那些老贼们自求多福吧。”
血徒继续问道:“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幕后指使是汤天昊,杀人的已经跑了,涉案的那些傀儡,想必这个时候也已经消失在人世间了。倪焕的手段,向来都是那么毒辣的。”
听到倪焕二字的时候,血徒的瞳孔不由一缩,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做的?”
王言点点头,那封信,他是最先收到的,自然看到了。“所以我说啊,这些老窃贼们,尝到了第一次的甜头,就会想着第二次。然而老夫一点都不慌。”
曾几何时,血徒倪焕,一文一武,左膀右臂。
如今,再次出现时,已然是对立阵营。
山上风大,王言眯缝着眼,将披风盖上,如同一尊雕像,在露台之上饮酒远眺。虽然面色如常,但心头何尝不是在滴血落泪?
第110章 龙与鳅()
窸窸窣窣的小雨,落在秦淮河内,溅起圈圈涟漪。
两岸望族,黑瓦白墙,上边镂空的石雕,寓意各不相同。镇兽飞檐,象征着家宅安宁,出入平安。更有钱的,就连屋与屋之间的巷弄里,都会精心设计一番。
这场春雨,很快就会敲响春耕的鸣锣声。到了那个时候,种庄稼的汉子,哪里还会去碎语什么三堂会审。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春种秋收,保佑风调雨顺,这才是正经事。
林岚好端端地活着,刑部的公文也没有明确说李县令就是被炸死的,只是一句真凶仍在缉拿,便敷衍了事了。所有的锅,都甩给了逃亡的钱把总,到底真的是逃了,还是消失在这世上,又是另一说了。
总之,在上报朝廷的时候,一定是参蘇州城防营玩忽职守,擦枪走火。汤天昊一死,万事休矣。
林岚自然明白,这件事件大概八成可能也许就这样子了结了。他登上画舫的时候,便看到一件青衣背对他而坐。
画舫之中的下人伸手弯腰,很有礼貌地请林岚进去。
“倪先生。”
“林公子。”
倪焕拂袖请林岚入座,将几案上洗好的茶具放在林岚身前。
真正懂茶道之人,喝一杯茶,往往要很多步骤。洗茶、冲泡、封壶等等,反正林岚这样过惯了快餐生活的人,自然感觉不出这样泡出来的茶和直接冲泡有什么区别。
“本以为林公子会请陈之策将军过来。”
林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倪先生请的是我,又没说请他,在下带着老将军过来,岂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哈哈,有意思。”倪焕闻了闻杯中的茶,忽然话锋一转,“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倪先生想杀我,那昨日刑部的公文,就不是这样写了。”觉着这茶索然无味,也只是比白开水多点了些苦涩和回甘,林岚便一饮而尽。
倪焕嘴角一扬,“好像有些道理。大京律看样子学得不错。”
“呵呵,法律不过是弱者的武器罢了。有权势,谁去讲这个?在下在那位眼中不过就是一蝼蚁,所以只能用法律来武装自己了。”
倪焕点点头,道:“信带了吗?”
“我说烧了,倪先生信吗?”
“哈哈哈哈!”
倪焕长笑不止。
林岚这个回答,是他想到的回答之中,最为巧妙的一个。他缓缓站起身,面河而望,说道:“十里秦淮,两岸名门望族,每隔三世,就要换去大半的姓氏,你可知为何?”
“大概秦淮河水向东流,他们不会随大势吧。”
倪焕有些赞赏地看了眼林岚,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个道理。既然知道,那你为何还要逆流而上呢?”
林岚见到端上来一盘精致的小点心,是盘绿豆糕,便拿起一块细细嚼着。豆沙磨得很细,甜而不腻,配着茶喝,很舒服。
“倪先生给过我机会吗?”
倪焕眼皮一合一抬,笑而不语,同样拿起一块绿豆糕,直接塞入嘴里嚼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推到林岚面前,道:“机会现在来了。”
“绿豆糕挺好吃的。”林岚喝了一口茶。
倪焕瞥了眼桌上的绿豆糕,缓缓道:“当然,你可以不用急着答应。我明白,年纪轻的时候,总要逆流而上,闯出些什么来,但是闯着闯着,你就会发现,原来顺流而下,是一件多么正确的事。”
“关键我这条小泥鳅,还在阴沟里摸爬滚打,连河堤在哪里都没摸到,怕是一入河,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呵呵,那你就先收着。哪一天摸到河堤了,再来找我就是。”
林岚瞥了眼斜雨交织在窗口,又将一块绿豆糕塞入嘴中,从他这里望出去,两岸望族名门,不知有多少淹没在了江南烟雨之中。
再过几日,林岚就要正式入国子监进学了。
大京朝有规定,凡在京文官四品以上、外官三品以上,武官二品以上的,准许送一子入监读书。凡内外三品以上官,任满三年者,死后一子可以入监读书,地方布政等司长官及州县佐贰殉于国难的,准其嗣子入监读书。
显然,林岚并不符合上边任意一条,然而江南国子监,有别于京师的国子监,林如海官居四品,花上些银子,同样能够取得进学的资格。等于说,林岚直接跳过了童子试、乡试,直接可以参加三年之后的会试了。
对于林岚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金陵虽已不是皇城,但样貌依旧雄壮。
从东门大街一路往西,宽阔的大道,犹如一条长龙,中间四方的鼓楼,便是枢纽。
二月春风似剪刀,林岚站在这个车水马龙,贩夫走卒来往的大街上,感觉这个人都显得渺小起来。
顺溜吃着从画舫带出来的绿豆糕,嘴里头嘀咕道:“少爷啊,咱们不回揚州了?”
“这里的绿豆糕不好吃吗?”
顺溜摇摇头,说道:“不如梅嫂家的豆腐脑、苏嫂家的烧饼。”
“瞧把你给笨的,这东西能比?等带你吃遍整个金陵城,你就知道什么才叫做好吃。”
顺溜摸了摸干瘪的钱袋子,里头剩下的几十文钱,还是当初买蜜饯留下的,小声说道:“少爷啊,老爷回去的时候可没给钱呐。”
林岚笑道:“少爷我很有钱。”
杨信永留下的一大箱银子,直接被林岚掏了个空,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