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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海万万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苦不堪言的表情回到了办公室。
本想坐下喘口气,自己办公室的电话也响了。
“喂,什么事?”
“十根金条换你的命,明天中午十二点将钱放在张记牛肉馆门口!”电话中的声音很低沉,让黄海惊恐无比。
“喂,你是谁?”
“嘟~”电话中只有电流声。
被人恐吓,黄海着实吓得不轻,他本想再回到警察厅查查,是哪里转接过来的恐吓电话?然而自己上午去警察厅那么一闹,颜面确实放不下。
黄海在害怕之余,产生了一种侥幸心理,恐吓者只是说要钱而已,并未指明要自己的命,他想着拿一两根金条去试试,探探虚实。
007 看戏()
周末,廖毅有了休息时间,想去百货公司给母亲添一点生活用品,拿出放在自己枕头下的铁锈盒子,里面放了二十几块法币和几块大洋,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
“留着娶媳妇儿,今天我也休息一天,让我去吧!”廖坤压住廖毅的手说。
廖毅心里难过,哥哥辛苦拉了十年的黄包车除了这辆车还值几十块,剩余的全都补贴家用了,感觉自己很亏欠。
“哥~”柔弱的喊了一声。
廖坤出去后,廖毅跟着走了出去,宝兴街的人对两兄弟的评价极高,不可多得的大孝子。
无事可做,无处可去,廖毅就想闲着,把自己关在一个狭小的囚笼中在街道上闲游,听不见人群脚步声,电车的声音,闭塞这个世界让自己安静一会儿。
说来也巧,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走马街33号,抬头看了一眼,摇摇头,结束了,都已经结案了,还管它干什么?
走出几步,停了下来,原地踏着小碎步,转身又走了回来。
“33号,你到底藏着怎样得秘密?”廖毅抽象的把这个门牌号当作一个人问道。
结果,无人回应。
“老弟,你在这里干什么?”刘铁生突然进入自己的视野。
廖毅也感觉到茫然,怎么哪里都有他?每次遇到案件之类的问题总少不了这个人。
“哦,今天休息,没事到处看看!”廖毅带着笑容回答。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刘铁生右手搭在廖毅肩膀上说。
“什么地方?去干什么?”廖毅读过几年私塾,四书五经,伦理道德铭记于心,烟毒女人一律不沾,刘铁生口中好地方让自己不由得往这些方面想。
一下子愣住了!
“想哪里去了?兄弟,我带你去张记牛肉馆看戏!”刘铁生打趣着说,廖毅的心才放下了自我戒备。
张记牛肉,百年老字号,金典传承,不管是日本人还是本市的政府高层也好这口地道味。
只是出于高贵的颜面,不与其中散座的地方百姓为伍,常常派手下来此带上一斤熟牛肉回去。
张记牛肉位于梁峰市“共荣广场”边上,听这名字便知是日本人所取,几条大道交汇路口,通常二层小楼坐勿缺席,有人妄言,张记老板可居江南富商之列。
其名其姓,膝下还有多少产业无人知晓,神出鬼没。
两人于内,方形小桌,长凳短椅上已坐满了众人,门口边缘还站着两排,店小二穿梭的小道并未被围得水泄不通,开门做生意,钱是必要的,规矩不能坏。
这些人不全是来尝尝地道味,小楼中有一院堂,不大不小,院堂里搭建了一个戏台。
台上男人穿着红色大褂正唱着“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抑扬顿挫,浑厚声腔加上秦淮小调,余音绕梁。
说唱之词正是怒发冲冠岳飞所写《满江红》,这种戏曲艺术在当地被称为“百局”
形式多样,沉淀悠长,也有“百曲”之意。
廖毅陶醉其中,悠然自得。
“这位爷,要不咱坐下听?”店小二收拾完一桌刚离开客人留下的残渣恭敬的问到刘铁生。
“好,老三盘。”刘铁生招呼着廖毅坐下对店小二说。
“好嘞,老三盘~”店小二声音拉的很长,但不难听,反而有种曲调的感觉。
很快,“老三盘”端上了桌,毛豆,花生,半斤牛肉便是这老三盘,祖上传下来就这叫法。
牛肉是煮熟切开的,上面洒了一点红辣椒面,这张记牛肉所用的辣椒也有讲究,来自湖南所产,有祛湿燥热的功效。
大块吃肉,听着台上小曲,廖毅有种梁山好汉的感觉,在座的也是一样,人人皆沉浸在其中。
青年意气风发,壮年浑身力气,老年回顾往昔,这才是张记牛肉最妙之处,日本人除了吃点味道,很难懂得这种微妙的感觉,因为他们对中国历史一窍不通。
捻着筷子敲着碗,剥着毛豆摇着头,随处可见,在坐的或多或少也能哼上两句。
这种悠闲的生活在抗战年代实属罕见,况且是在敌占区。
白天偷着开心,乐玩之后各回各家闭门谢客,晚上梁峰市又是一座空城。
廖毅肘部将筷子绊落在地,弯身下去捡起,抬头之时,门口一个不怎么讨好的面容走了进来。
廖毅看到黄海撇了一下嘴,这种不知满足的贪官没有好下场。
“这位爷,你上面请!”店小二摊手迎道。
果然是穷富有别,仅凭身上穿着就被化为了高人一等,黄海走上了二楼的包间。
廖毅到是不以为然,眼不见心静,该吃肉吃肉,该听曲听曲,难得的周末别被一张臭脸扫兴了。
黄海按照恐吓人所说来到了张记牛肉,在门前放下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一根金条,他觉得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不然,一个带着大帽,穿着坎肩的男人在他放下箱子走进去后就将箱子取走了。
黄海特意在楼上找了一处视野较好的包间,桌子朝外,阳光投射,一览群人,视野极好。
他倒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恐吓自己?
仿佛有了万全之策,自信满满的惦着茶碗喝了一口,享受起了茶香来,全然不知自己处于水生火热之中。
随身带了一个司机站在边上,司机公文包藏着一把手枪,虽赶不上当兵的枪法,也能助黄海脱离危险。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黄海躺在摇椅上眯了一会儿,过于自信了。
红色长褂的老人下了台,上来几个年轻的姑娘,穿着蓝色绣花旗袍,绸缎包裹着身段刚刚好。
女人对着在座的客人们笑着,中间放好一盏古琴,两旁抱着琵琶,一人捻着筷子试着敲打青花小碗。
台上的女人还在调音,台下的男人们已经垂涎欲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
“我刚刚看到黄市长好像上楼了!”廖毅在戏曲的空隙中对刘铁生说。
“来了就来了,关我何事?又不是我的上司,难道还要端茶去拍他马屁不成?”刘铁生完全没把黄海放在眼中。
的确,警察厅最高领导是周厅长,至于新政府其他人又与我何关?廖毅好像又明白了周昌平口中的几个字“学会站好队!”
008 琴音()
“噔~”
中间的姑娘纤细柔嫩的玉手勾勒着琴弦,婉转之音流进了汉子的心里。
像是抽着大烟一样被弱化了,没有反抗力,全都成了琴下的孤魂野鬼。
琴声时而悠扬缠绵,如山间清泉流水潺潺,时而直上云霄,如黄河泛滥之气势。
众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姑娘脸上的淡淡粉底娇嫩动人,魂牵梦萦,汉子们想入菲菲。
旁边的姑娘脸贴琵琶,侧颜盛世犹如画中仙子般,碟盘青花小碗紧跟其后,姑娘口中吟唱一曲《梳妆台》。
廖毅也不由得身临其境,步入女人闺房,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婀娜女人拨弄着发丝,拨弄着男人的心。
戏台之下鸦雀无声,无人敢去惊扰着美妙的弦音,上菜的店小二也得小心自己的脚步打扰众人。
唯有二楼的黄市长张嘴哈着气,已入梦了,至于是美梦还是噩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噔~呲~”
忽然不讨巧的是,姑娘游刃有余下的古琴琴弦断了。
所有人还未享受完就被拉了回来,一脸埋怨,是有不干。
然而姑娘的细手被划破,放在小嘴上抿着鲜血,汉子们又目不转睛痴迷的盯着。
“砰!”
老天爷总是不成人之美,一声枪响从一楼的众人中冒出。
顿时场景慌乱了,台上的女子相互抱着靠在了戏台的边上,台下的汉子成群结队的围在一起。
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往门外跑,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吼声,谩骂声,害怕的呻吟随着挥之不去的枪声在院堂中回荡。
廖毅和刘铁生集中思维观察着,分内之事不可粗心大意。
黄海也被惊醒,弹坐而起,慌张的摸着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流血,才缓了口气。
对着旁边的司机问“哪里来的枪声?”
司机并未作答,黄海站立起走到司机耳边大声问“哪里……”
瞬间长大嘴,哑口无言惊恐的坐在了椅子上,司机的嘴里冒着鲜血,胸口出的伤口流出的血顺着二楼的地板向一楼滴落。
血滴滴落在廖毅的脸上,廖毅抬头一看,一个提着公文包的男人扶着二楼的围栏快要下坠。
廖毅赶紧让开,男人从二楼掉了下来,将廖毅身前的桌凳砸毁了,有木屑溅飞在空中。
男人面色沉凝躺在地上,廖毅上前探了探鼻息,对刘铁生摇头,已经死了。
刘铁生捡起边上的公文包,在里面发现一支盒子炮,保险已经打开,退出弹夹,子弹并未少。
刚刚那一枪到底来自于何方?廖毅在思索着。
场边的人都靠拢,看着死者议论着,像是有什么高见一般。
这里的人最喜欢看热闹,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也能编撰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流言。
所有人都议论纷纷时,刘铁生看见一个身材不高的男人正慢慢贴着墙往门外离去。
男人看到刘铁生,一脸慌张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站住,别跑!”刘铁生觉得此人非常可疑,叫道。
男人拔腿就跑,刘铁生跟了上去一阵猛追。
正当所有人把目光都转移到逃跑的男人身上时,廖长胜的余光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就在戏台边上,带着帽子,廖毅转过头,男人放低帽檐镇定自若的朝着后门而去。
这个身影很熟悉,很像自己的哥哥廖坤,准备跟上去时,刘铁生已经回来了。
“这里人流太多,多条街道汇集,人跟丢了!”刘铁生气喘吁吁的说。
廖毅不以为然,如若没猜错,刚刚刘铁生追的那个人故作姿态不过是幌子而已,那个熟悉的背影才是真正的杀手。
“先报警吧,让厅里面的兄弟们来控制现场!”廖毅淡淡的说。
男人从后门离开后,脱掉了帽子,大褂间还是那一条深深的刀痕,真人模样正是廖坤。
廖坤加快脚步来到一个街角,早有人在等候,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
廖坤将作案工具,一把盒子炮交到车前男人的手中,简单的说了一句“我会搞定的!”
男人收起枪,点了一下头说“黄包车已经准备好了!”随即开车而去。
廖坤将自己的帽子递给了一个边上玩耍的小男孩,脖子上套了一条帕子拖着黄包车跑了起来。
他现在要去百货公司为母亲办置点日用品,还要赶在廖毅回家之前赶到家里。
男人开着别克轿车进了警察厅,去到厅长办公室,点了一下头关上门,对周昌平说“老板,二号失手了!”
“不用担心,我了解二号,按照他的做事风格还会找机会的,黄海非死不可,到时候市长的位置就是我的了!”
周昌平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古巴雪茄喂到了嘴里,男人将其点上,周昌平双脚架在办公桌上享受了起来。
旁边的男人不露声色,此人正是周昌平的司机荆洪,他还有一个简单神秘的名字:一号。
警察厅的接到报案后立即赶到了张记牛肉,现场的围观者各说其辞,也问不出什么重要的信息。
“刘大哥,这里就交给你了,待会儿记得把尸体带回去让曾老师看看。”廖毅现在迫切要知道哥哥在什么位置?
如果在家中?那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老弟,有什么事你就先去吧!这里放心的交给我。”刘铁生维持着现场状况说“都让让……”
廖毅出了门叫上了一辆黄包车,“宝兴街。”
黄包车师傅力量惊人,身体壮硕,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