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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忍视。
满地肮脏的泥浆还带着灼热的温度,咕嘟咕嘟的冒着骇人的气泡,很像传说中巫婆搅拌着的毒药,几处角落里烧成黑色的不明物体还再继续燃烧,就连两边的树叶和杂草,也被火烤的毫无生气,垂头丧气的耷拉着。
战马任凭我把鞭子抽断,也不肯从这片战场走过去,它惊恐的瞪大眼睛,鼻孔里剧烈的喘着粗气,局促不安的原地踏步,宁死不屈的梗着脖子与拉紧的缰绳抗争,我叹了口气,拍拍它青筋暴起的脖子,招呼一个士兵过来帮我把马牵过去。
盖尤利乌斯主教似乎是被刚刚你死我活的战斗场面吓傻,也难为这个从小生长在厚厚的经卷之中,仕途平步青云从没有经历过坎坷的意大利小白脸,战争不过是人类最邪恶的原罪之一,或者是古老羊皮纸上短短的几行文字。
头一次被别人拿着明晃晃的钢刀逼在马车里,外面血光飞溅堪比地狱的场景,吓得他瑟瑟发抖的不敢出来,虔诚的祷告似乎失去传说中的威力,上帝并没有前来解救他的信徒,也许老人家日理万机的比较忙,匀不出时间来帮助他。
总之当主教大人钉满箭矢,坏了一边轮子的马车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时候,我不得不在侍从的搀扶下,跌跌撞撞手脚并用的穿过地上堆积如山搅在一起的尸体,残肢断臂染红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包括圣堂武士象征信仰纯洁的白色教袍。
多么可笑的讽刺,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脸上却装出关切的模样。
“主教大人怎么样了?我怎么没有看到他?”
好不容易站到被清理出来的地面上,我嫌恶的抖落靴子上沾着散发臭气的黑色污渍,左右寻找着主教大人的身影。
“难道大人受伤了,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离我最近的教士忙不迭的摆手,吓得说不出话来,保护不周的罪名,足够让他一辈子被关在教堂的苦修室里面壁思过。
“主教大人正在马车里换衣服,刚才的战斗很激烈,大人的衣物受到了很严重的玷污和损坏。”
他说到这里停住,我疑惑的挑挑眉毛,往马车跟前凑了凑,鼻子嗅到某些不可言说的奇怪味道,马上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远远的在上风处找块干净地方坐下来,事实上周围根本没有干净的地方,到处是血污和泥浆,只有相对能让人落脚的灌木丛里,胡乱丢弃着几面盾牌,正好当成端坐的椅子。
目之所及几乎每个圣堂武士身上都挂了彩,白色教袍撕烂的下摆上,被敌人的血水和脑浆染成恐怖的颜色,一些负责医护的小教士,捧着药箱忙碌的跑来跑去,强忍着肠胃里不舒服的感觉,抓紧时间给伤情比较严重的武士疗伤上药,剩下的人则默默无言的坚守自己的岗位警戒着,任凭鲜血顺着伤口不停滴淌也不去管它,像个金刚做成的铁血战士,令人敬畏不已。
几名神父手捧圣经,站在准备入土的牺牲者尸体旁边,低声吟诵着上帝的教诲,为逝去的灵魂做安魂弥撒,教士们低头虔诚的站在两边,双手合十为自己死去的朋友祈祷,然后用白色教袍裹起来的尸体,工整的摆进挖好的墓坑里,默默无言的填上土,插上匆匆赶制的简陋十字架。
配合着漫天逐渐散去的硝烟,和逐着腥味一路飞来乌鸦凄凉的鸣叫,空灵祷念圣经的声音分外清晰,整个场面庄严肃穆的令人压抑,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到胜利的喜悦,逝者的灵魂似乎停留在灰暗的天空,久久不肯离去。
“让您久等了,伯爵大人。”
盖尤利乌斯主教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衣服,他拍着看得入神的我的肩膀,轻轻地叹了口气:“逝去的都是上帝最忠实的仆人,用自己的行为捍卫信仰,天国之门一定会向他们敞开。”
我站起来微微颔首,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合十双手默默祈祷,赢得周围教士们的一片赞许,主教大人满意的看着我,像是得知自己孩子期末考试得了100分的家长,脸上的慈祥欣赏明显的瞎子都能看出来。
“这是上帝创造的奇迹,他施展自己的怒火,帮助我们打败了敌人。”
我转过身看着主教大人想起刚刚修罗炼狱一般的战场,仍旧心有余悸的脸说道:“您放心,主教大人,这次偷袭凶手我必定追查到底,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不论指使的幕后黑手是谁,都必须承担攻击上帝代言人的罪责!”
“上帝代言人?”
盖尤利乌斯主教虽然被战场的恐怖景象吓破胆,但是多年政治起伏的浸淫,让他迅速找到我话语里的微小变动。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伯爵大人,只有教皇霓下才是上帝在人间唯一的代表,闲杂人等岂敢僭越。”
“请借一步说话,主教大人。”
我上前一步搀住盖尤利乌斯主教的胳膊,两个人往边上走两步,侍从们远远的跟在后面,同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以确保谈话的私密性。
“请恕我直言,战斗中使用的能释放出上帝怒火的火油,是奈梅亨宫廷的炼金术士,在一座古老的教堂底下发现的,我想这必定是某位圣人的遗骨所化,乃是至灵至纯的产物,为什么上帝会偏偏选中让奈梅亨获得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为什么您会与我们同行?为什么会有敌人在半路偷袭?难道这一切仅仅是巧合吗?”
“在我想来,卑微如我肯定无法获得上帝的青睐,那么一定是尊贵的大人您,为上帝所选择的使者,所以他才会让奈梅亨,利用神秘的火油来帮助您化险为夷,否则像刚刚那种千钧一发的情况,就算是战神再世也束手无策。”
“呵呵……”
盖尤利乌斯主教喜怒不形于色的低头沉吟一会,冷静的可怕,缓缓的回答我:“您知道如果不是了解奈梅亨伯爵虔诚的笃信上帝,以至于到了癫狂的地步,仅仅凭借刚才的那段话,就完全可以将您判为对上帝不敬的异端,钉在火刑柱上被耻辱的烧死,从此奈梅亨伯爵将成为编年史上找也找不到的渺小注脚。”
开始讨价还价了吗?我在心里冷笑着,脸上却摆出急切的模样,像是被冤枉的孩子,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可以用自己的项上人头保证,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如果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陷主教大人于险地,那么就请公正的上帝降下责罚,使我承受应得的教训。”
信誓旦旦的赌咒发完誓,我偷眼看了看阴晴不定的天空,心里还真有点怕怕,虽说自己上辈子早就发过无数毒誓,但却头一次在一个神职人员面前,说出这样的誓言,所以多少还是有点没底,生怕一语成真!
盖尤利乌斯主教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我,像是格子铺里卖货的店家,恨不得连你内裤的牌子都看出来,我强装镇定的同他对视,心里面却天崩地裂的爆炸了一颗核弹,难得的开始打怵。
“您何必许下如此重誓,我怎么会不相信虔诚的奈梅亨伯爵大人呢?”
主角假惺惺的盯着我,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我自己乐意咒自己,与他的逼迫没有半毛钱关系,腹黑的要命。
“虽然我很感激您的抬爱和支持,但是通向罗马的道路如您所见,到处是看不到的高山险坑,还有阴暗难测的惶惶人心。”
“只要心怀虔诚的信仰和对上帝的忠诚,哪怕是遍地荆棘也会变为平坦的通途。”
我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极信誓旦旦握拳表忠心的冲锋队员,再戴上五道杠气势简直直逼总队长。
“奈梅亨将始终和您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因为我们坚信,只有真正的上帝代言人,才能拯救这濒临毁灭的乱世,千年之际,梵蒂冈该有些改变了。”
(本章完)
第186章 十字军东征(15)()
盖尤利乌斯主教转过身去,付手望天沉默许久,背影看起来单薄萧瑟又心事重重,他此刻一定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在进退之间艰难的取舍计算着,权衡种种细微的利弊关系。
出身贵族的主教大人,肯定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出人头地,成为万人之上的至尊,上帝在人间唯一的行走代言人,让那至今仍旧看不起自己的同父兄弟,匍匐在脚下亲吻尘土的感觉一定棒极了。
但是理智却清晰的提醒他,一旦权迷心窍选择合作,就不仅仅是成功或者失败的问题,从此他的整个身心包括灵魂,都要经历痛苦的煎熬和蜕变,步步惊心小心翼翼,这与孩童时代将一生奉献给上帝的纯洁梦想南辕北辙,相去甚远。
在通往巅峰王座的道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披上教皇金色镶边的尼龙圣袍,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也许明天就莫名其妙的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也许受制于人的成为奈梅亨伯爵手中的傀儡任其摆布,也许真正掌握教皇的实权,君临万邦,就连世俗的皇帝和国王们也必须服从梵蒂冈的声音,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在一念之间,赌上身家性命放手一搏,还是按部就班的履行职责,慢慢老死在德意志破败的首都。
“我们一起往罗马去吧,前面的旅程一定很精彩。”主教大人舒展开凝结的眉头,开朗的笑着对我说。
弯起嘴角会心一笑,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我不动声色的吐出憋在心中很久的气,手心攥出汗水。
就在战斗要结束的时候,莱昂纳多派人送来密信,详细的向我解释整个伏击事件的来龙去脉,原来是他故意将我军的行程路线,通过间谍透露给诺曼底公爵,却隐瞒主教随军的消息,引诱自以为是的公爵,伏击看起来保护最严密的主教车队,然后让我得以有机会,将惊魂未定的主教绑到自己的马车上,同时又获得反击诺曼底和推迟去罗马服役的借口,冤大头理查公爵,多少算是半推半就的导演这场好戏,虽然并没有提前和演员讨论剧本。
栽赃陷害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上下嘴唇一搭谎言便滔滔不绝喷涌而出,人整人向来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主要力量,每个人编织捏造的功夫,堪比情节最跌宕起伏的小说,几乎张口就来。
想当初秦桧就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搞死岳飞,可见只要是揣摩明白上位者的心思,你说对方强干母猪都能获得通过,更何况莱昂纳多的内线,留下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线索,种种证据矛头直指冤大头诺曼底公爵,同他有历史遗留问题的盖尤利乌斯大主教,没有片刻思索就做出裁定。
“堂而皇之攻击神职人员,竟然不择手段想要将我伏击谋杀在荒郊野外,来个人不知鬼不觉,心肠赤luoluo的阴险毒辣何以至此,简直令所有文明人发指!”
盖尤利乌斯主教大人涨红脸,愤恨说出他能想到最恶毒的语言,手中作为证据,绣着诺曼底雄狮的缎带快要被揉断。
“仅仅因为一些政见上的不和,他隐忍这么久,等到机会想要一劳永逸的斩草除根,实在是太狂妄了!”
我站在一旁捏着拳头,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活像日本动漫边角的酱油人物,心里却哈欠连天一点也不想听他再絮叨下去,说半天翻过来覆过去就是那么几句词,毫无新意的让人昏昏欲睡,还不如听移动语音服务来的舒服。
“大人!”
估摸着感情抒发的差不多,我适时打断盖尤利乌斯主教咽咽口水,想要再来一轮的意图,提醒他道:“我已经将斥候的搜索范围,扩大到周围五十里范围,如果敌人没有跑远的话,相信现在斥候已经掌握诺曼底公爵的动向,奈梅亨的骑兵早已整装待发,得蒙主佑定能大获全胜。”
盖尤利乌斯主教斜眼瞅着我,像是没想到底下人办事手脚如此之快,紧张得我直懊恼动作太快惹他怀疑,主教大人低头思考一会,这才让我放心的吩咐道:
“我们是站在正义的一方,就算是受害者,也要秉承上帝慈爱人间的意旨,不要滥杀无辜,只将主犯诺曼底公爵捉来,接受公正的审判便可以了,余从不论。”
说完他还不放心的拍拍我的肩膀,像是在强调自己仁爱的本质,眼角闪动着强忍的泪花,小演技精湛极了。
鳄鱼的眼泪!我在心里不屑的叨念着,想要吃鸡肉又想让鸡活,天底下哪有那么美的事情?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较量,成王败寇容不得商量的余地,如果公理和正义有用的话,宋襄公也不至于千年以后,仍旧被人笑掉大牙,世界也许真如书里说的,早就提前实现共产主义进入大同了。
“放心吧!大人,我心中有数。”
庄重的向他行个骑士礼,我故意露出罩衫上绣着的基督十字,隐晦的提醒他别担心。
“异教徒和被魔鬼蛊惑的叛教兄弟是不一样的,诺曼底公爵的罪责,没必要也没道理让所有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