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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城墙的角落闪出一簇火光,在黑黢黢的夜色中十分显眼,只见它忽明忽灭的发出三长两短的信号,然后像鬼魅的出现一样倏忽消失,这正是约定好的接应信号!
“是罗洛!”
汉斯压抑的声音中满含兴奋,那是说不清楚的战士对鲜血的渴望,同样看到信号的骑士们也发出锁环碰撞轻微的响动,奈梅亨扮演着一位耐心的猎户,稳重的与爪牙獠然的猛兽对峙,静静等待对方因困倦和大意露出破绽,而这种稍纵即逝的弱点,恰恰是决定生死的命门,谁都只有一次机会,我头也不回的攥紧手中的钉头锤,这玩意比长剑短用着顺手还不反光。
“告诉大家准备……”
时间仿佛静止了,慢得像是逐帧放映的胶片电影,画面中城堡的阴影缓缓拉长似乎永无尽头,手心里的汗滑溜溜的让我差点握不住武器,只得又换到左手,屏住呼吸生怕弄出一点动静从而错过某个细节,汉斯弓起身子,将后背绷成待发的弦,双腿无意识的颤抖着,他比我还要紧张。
就在我悬成一线的神经接近临界的刹那,城门机栓咬合的关节令人牙根发酸的锈钝作响,沉重的铁栅门一点点离开地面,被砍断绳索的吊桥猛地坠下,微微开启的缝隙透出摇摆不定的光亮,一个看不清容貌的黑影探出脑袋,使劲将手中的火把丢出来。
“上!”
话音刚落,汉斯第一次冲出去,等不及城门打开便缩着身子钻进去,其他奈梅亨骑士跟在他后面,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入,远远地飘来守卫者惊醒的吼叫,可惜为时已晚……
(本章完)
第346章 藏宝图()
城堡里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乱,拥挤的窝棚和难民将庭院变成放学时的幼儿园门口,被突如其来敌人吓坏的农民尖叫着四处瞎撞,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不仅我们一时半会杀不进去,城堡里的援兵也很难冲出来。
“你快回去,让友军赶紧上来支援!”我抓住身边一个侍从大声吼道,只有这样才能盖住周围嘈杂的噪音。
“跑,拼命跑,慢一步就意味着我们这边的危险加重一分,这事干得漂亮我封你做骑士!”
刚开始还慌慌张张搞不清状况的侍从,听到骑士这个单词瞬间瞪大眼睛,仿佛嗑了大剂量的兴奋剂,整个人都疯狂起来,二话不说撒丫子便往回飞奔,恨不得两条胳膊都着地帮着刨掏,眨眼消失在凌晨渐渐泛起的薄雾中。
转过头这边的短兵相接正如火如荼的展开,奈梅亨骑士有的三三俩俩追着乱跑的难民砍出条血路,有的依托障碍物的掩护瞄准城墙上的敌人射箭,尽可能消灭有生力量,罗洛领着几个穿着破烂满脸泥巴的侍从好不容易挨到我身边,气喘吁吁的说着:“大人,斯佩耶尔伯爵在主塔的房间里,快跟我来!”
点头跟上他的我们随即遇到了些困难,惊慌失措的难民确实让奈梅亨骑士得以趁乱控制住城门,但也给了驻扎在塔楼里的敌人彼此增援的时间,等到骑士们清出一条进攻的通路,乌泱泱的敌人同时嚎叫着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不少人居高临下的搭弓放箭,把明处的几个骑士射伤,攻势一时受阻。
“盾墙!”
我把盾牌举过头顶,猫腰把捂着小腿上潺潺涌血伤口的骑士拽回门洞,其余人也纷纷立起盾牌,组成一道严密的防御,射来的箭矢叮叮当当的顺着包铁的盾沿滑下去,也有零星的几支误打误撞的钻进盾牌间接合不密的缝隙,射中躲在后面的骑士,所幸未伤着要害,盾墙依旧纹丝不动。
“顶住,前进!”
我紧紧靠着同伴的肩膀,扎实的迈开步子缓缓推进。
守城者投掷的标枪和箭矢,如雨点般落到盾牌上,处于边缘位置的骑士不断有人倒下,但后面的人迅速补位,保证盾墙毫无破绽。
奈梅亨战士平时锻炼出来的极高战术素养,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依靠彼此的信任和高同步的配合,我们的阵型稳稳前进十余步,顺着城墙来到马厩旁边,距离通向塔楼的台阶已然不远。
斯佩耶尔人投射的羽箭和标枪,不择敌我的杀死了许多难民,中箭未死的伤者歇斯底里的哀嚎着,老人和孩子本就腿脚不便,再加上哪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地上横七竖八的躺到了十几个,没头苍蝇似乱撞的难民完全吓懵了,只能凭着本能往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奔跑躲避,又冲乱稍稍聚拢的守卫者。
我见状灵机一动,招呼罗洛过来,一边扯着身上的锁子甲,一边对不明就里的近侍吩咐:
“快,帮我把它脱掉,再叫上几个人,咱们趁机混在难民里往塔楼去,剩下的人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千万别让那个亨利跑了!”
恍然大悟的罗洛把我的胳膊从锁子甲里拽出来,抓了把马粪不由分说的便往脸上抹,一股腥臭还带点草料香味气息塞满鼻孔,呛得我连连咳嗽,差点把肚子里本就不多的存货呕出来,气急败坏的搥了把没大没小的近侍:“干什么你,大胆!”
罗洛委屈的望着我解释:“时间不多,既然要化妆就得像点……”
他说着,又把一捧马粪涂在我锁子甲里面衬着的长衫上,然后也往自己脸上甩了点,其余的侍从学着我们的样子收拾停当,一行人从盾墙后面悄悄爬出,打个滚翻进城墙底下的阴影。
用衬衣蒙着头,我们跟随难民逃跑的大溜慢慢接近阶梯,五六个卫兵或跪或立,高声吆喝着口音浓重的本地方言,拉弓射击奈梅亨的盾墙,他们中间竟然还有两个端着弩的战士,攻击火力不是一般的强大。
我使个眼色,罗洛心领神会的推搡身边的难民,早就失魂落魄的老头子张开双臂尖叫着扑向射箭的卫兵,对方显然也发现这伙奔向自己的难民,虽然大部分是老人和妇女,但出于对守卫的职责,他们还是调转武器指着拥挤的人群厉声高喊:
“站住,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命令你不许再向前!”说话的似乎是个小头头,他抠住弩箭的扳机,瞄准冲过来的老人恶狠狠的威胁。
看到卫兵动了真格,老头子脑瓜再浆糊一团也明白凶多吉少,马上停在原地颤巍巍地告饶:“别杀我,老爷,别杀我,我们都是城外的村民,请放过这些孤儿寡母,让我们进城堡里躲一躲吧!”
卫兵头头凶神恶煞的把弩箭往前推了推,拒绝老头的请求:“快滚开,这不是你们呆的地方,无知的贱民!”
他话音刚落,罗洛和另一个化装成难民的侍从,左右架起吓得浑身发抖的老头突然暴起,受惊的卫兵急忙松开弓弦射击,纷纷而下的锋利箭矢将可怜的老头扎得千疮百孔,待到敌人反应过来,罗洛他们已经丢开破口袋一样软绵绵的尸体,擎着武器接近了来不及重新上弦的卫兵!
“杀!”
我大喝一声从袖管里抽出藏着的钉头锤,领着其余战士掩杀上去,同敌人短兵相接在一起。
我将锤尖从一个口吐鲜血的倒霉蛋脑门拔出来,后者仿佛天旋地转似的踉跄两步,难以置信的把喷泉般涌出的鲜血往旁边乱抹,哭丧的脸快要揪成菊花,倒退着撞倒好几个相互厮杀的士兵,终于耗尽了全身力气,抽搐的脸上带着不甘,死死盯住置自己于死地的对手,蠕动着嘴唇,到底没说出什么。
由于敌人的猝不及防,再加上我身边近侍的骁勇善战,五六个卫兵分分钟成为地上一动不动的死尸,城墙上的守卫者都被奈梅亨盾墙吸引了注意力,尚未发现通向塔楼的阶梯已经失守。
我们蹑手蹑脚的登上台阶进入城堡内部,走廊里空荡荡四下无人,但是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从声音判断应该正是冲着这边而来,人数也相当可观,估计是守在城堡的斯佩耶尔骑士,被伯爵派遣支援城门的防守,我懊恼的骂了句娘,摆摆手招呼大家各自寻找隐蔽的地方。
正面的敌人停止射击,十有八九是用完手里的箭矢,当他们看到从城堡里赶来驰援的骑士,立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好像马厩那里支起盾墙的奈梅亨士兵,已成自己咬在嘴里的肥肉,剩下的无非是开合几次牙关把它嚼烂咽下去,简单得很,于是敌人争前恐后的包围过去,狰狞的嘴脸仿佛垂涎猎物的豺狗。
盾墙后面的奈梅亨骑士也不甘示弱的怒吼着,严丝合缝的防御像拼图一样炸开,渴望鲜血与荣耀的骑士丢掉累赘的盾牌,狠狠撂倒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双方人马厮斗扭打的难解难分,到处是凭借本能求生赴死的野兽,用各自的生命给这个注定属于杀戮的黎明涂上血红的颜色。
躲在暗处的我紧张的观察着战况,余光忽然瞥见城墙上那架无人操作的蝎子炮,顿时灵机一动,拍拍罗洛的肩膀指着墙头,他做个会意的手势,带上几个人顺着台阶爬上城墙,我从脸埋在泥土里业已僵硬的尸体手中,拾起一面绘有白底红十字的盾牌,护着身子跟住跑远的侍从。
因为斯佩耶尔的城防体系十分特殊,由一道道同心圆墙构成,攻陷一段类似小型堡垒的圆墙,并不意味着能够顺藤摸瓜的占领整道城墙,所以城堡内部的台阶错综复杂,通向不同的地方。
罗洛他们兴冲冲地跑到城墙上才发现自己走错,不得不原路折回再从另一条台阶上去,城墙上的敌人察觉背后的危险,端着武器守在楼梯口,有人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乱枪胡刺,几个倒霉的侍从呻吟着从台阶掉下去。
“该死!”
我紧贴城墙喘着粗气,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只见刚刚旗开得胜的敌人兴奋的欢呼,跃跃欲试的想要冲下来将我们一网打尽,但是他们人数不多,依托地利防守是最好的选择,冒失突进唯有送死的份。
正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城外传来排山倒海的马蹄声。
汉诺威和黑森的援军来了!
城墙上的敌人明白外城的失守已不可挽回,边招呼城下缠斗的同伴边彼此掩护着撤退,和外墙只有一道台阶相通的塔楼是独立的防御堡垒,比城墙还要高出几层,密布的射击孔方便守卫者从各个角度攻击包围自己的敌人,只要把厚厚的大门堵死,固若金汤的塔楼根本无懈可击,敌人可以一直守到存粮耗尽,如果真到那时,帝国最边远角落赶来的救兵爬也能爬到斯佩耶尔了。
我索性放弃追赶逃入塔楼的卫兵,先攻克外城巩固战果才是当务之急,躲在乌龟壳里的斯佩耶尔伯爵,虽然一时半会让人束手无策,但这也等于封住所有逃跑的道路,谅他插翅也难飞,出发前我们带足了奈梅亨攻无不破的秘密武器,要是敌人铁了心做缩头乌龟,我不介意来场盛大的烤肉宴会。
“勇士们,杀啊,搞定他们!”
我摆弄着沉重的蝎子炮,罗洛和另一个侍从吃力的上紧撑弦的绞盘,将这玩意转向庭院里挤在一起的敌人。
“来吧,该让你们尝尝绝望的滋味了……”
(本章完)
第347章 黎明访客()
天已大亮,太阳出来的格外晚,似乎发觉今日的气氛过于暴戾,所以一直缠绵在云朵后面不肯露脸,天空蓝的不很彻底,灰蒙蒙的像是上帝的致哀,几只乌鸦转着脑袋落在墙垛,展开黑色的翅膀准备享受人肉的盛宴。
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敌人被堵在角落,脏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剩下滴溜溜的眼睛闪出空洞的麻木,他的衬衣完全烂掉了,破碎的布条被凝固的黑血粘在身上,脱力的胳膊再拿不动手中的武器,终于颓然的跪倒,放弃生的希望。
事实也是如此,上帝已经抛弃了这个人,五六支长矛从不同方向刺入他的躯干,竟然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可见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淡淡的血水顺着嘴角、眼窝、鼻孔和耳痛淙淙而出,他的眉头拧了一下,随即释然的松开。
还活着的难民也被反剪双手聚成一堆,垂头丧气的模样仿佛市场上待售的奴隶,他们在清晨的混乱战事中失去了自己的亲人,本以为躲进城堡便是安全的,却仍旧难免任人宰割的宿命。
母亲把哭闹的孩子死死按在胸口,生怕惹得残忍的屠杀者不高兴,老人长大牙齿快要掉光的干瘪嘴唇,苟延残喘的呼吸着最后的空气,伤者绝然的捂着结痂发炎的创口,生命的迹象正从他身体里一点一滴的流失。
窝囊的男人们也许在后悔没能保护深爱的家人,却又提不起反抗的勇气,他们所有人都是命运的顺从者,可惜命运选择放弃他们,我扭过头轻轻地冲行刑官摆了摆手。
和着此起彼伏濒死哀嚎的伴奏,我撩开水槽里漂着的血浆,将一块从衣服上撕下的布片弄湿,对着倒影擦拭额头的沾染的污物,罗洛走到我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