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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意志之剑-第2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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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面坐着的是卡拉布里亚教区的主教,他虽然来自君士坦丁堡,却也得到梵蒂冈的认命与承认,代表罗马教皇和君士坦丁堡大主教两位至高无上的存在,执掌这片虔诚的土地。

    当然,他的职权范围仅限于罗马人控制的几座城市及其附近的农庄,其余的地方要么受到萨拉森人的侵扰,要么充斥着半独立的大大小小领主,他们像墙头草一样一会倒向罗马人,一会倒向法兰克人,一会又倒向诺曼人,只要哪边风头劲,这些软骨头就会顺顺服服的冲哪个方向匍匐磕头。

    本狄尼克…哈特西维塔斯,是位长着黑头发肤色稍暗的希腊人,但如果你当面称呼他希腊人的话,这个出身于爱奥尼亚一个殷实贵族家庭的主教,定然当场翻脸。

    “我是个罗马人。”他会这样纠正你的错误。

    本狄尼克来源于他的命名日,那天是圣本狄尼克的主保日,按照希腊人的习俗便成了将陪伴一生的名字。

    他从小被虔诚的父亲送往当地教堂悉心培养,凭借聪慧的才智与得体的谈吐逐渐脱颖而出,成为当时尼西亚主教的心腹,随着尼西亚主教荣升为君士坦丁堡大主教塞尔吉乌斯二世,他也得以进入帝国的最高权力中心,历任各大要害职务。

    (本章完)

第385章 纵横(11)() 
但人生路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尤其在权力暴风眼的君士坦丁堡,谁都没办法独善其身。

    众所周知君士坦丁堡大主教虽贵为新罗马主教、第二大主教,却是罗马皇帝弄于股掌之间玩物,可任意根据自己的好恶和政策变化废立,以至于貌似尊贵的大主教经常出现由皇帝亲信宦官,或者娈首担任的可笑情况,这也是两个罗马互相攻讦的原因。

    梵蒂冈不愿承认罪恶的**和太监,竟身着纯洁的教袍,那简直是对基督信仰的挑战和背叛,滑天下之大稽的丑闻。

    可怜的本狄尼克作为大主教身边的亲信,很容易成为有权势大贵族和军方巴结的对象,在经受住很长一段时间糖衣炮弹的轰炸后,他终于无可奈何的沦陷了。

    因为这次打发人来拉拢自己的是罗马皇帝,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的对象!深谙纵横之术的巴西尔二世,厌恶塞尔吉乌斯日渐增长的脾气和怎么也捋不顺的杂毛,更警惕对方结交权贵的不臣之心,他必须得出手了,而且擒贼擒王的从内部摧垮敌人坚固的堡垒,所以本狄尼克便成为最佳人选,撬动僵局的节点。

    察觉出端倪的大主教愤怒至极,他绝想不到最信任的人,竟偷偷帮着对手在挖自己的墙脚,罗马高层的权力斗争向来血腥,通往成功的道路上,只有伪善和失败者的累累白骨,亲生父子兄弟都可以拔刀相向,更何况世俗和教权你死我活的战斗。

    本狄尼克太显眼了,他必须被牺牲,曾信誓旦旦会庇佑他的皇帝以及失望透顶的大主教,像丢垃圾一样抛弃了爱奥尼亚小贵族的儿子,将其远远地发配到意大利,担任卡拉布里亚的主教,实际等于一种变相的流放和软禁,罗马在这里的力量实在太薄弱了,政令不出城门是难以名说的尴尬,相当多的时候恐怕都出不了教堂大门。

    人在陷入绝望时一般会走上两个极端,向右委屈郁闷直到死去,向左腹黑期待翻盘,前半生算是饱经沧桑的本狄尼克,选择了出门左转,他想让辜负和算计自己的人跪在脚下苦苦求饶!

    充满愤怒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充满愤怒的禽兽,他不再讲究复仇的方法,只追求复仇成功的快感,当然,最可怕的是充满愤怒的禽兽遇到不甘平凡的投机者,困守意大利的本狄尼克,同维比乌斯一拍即合,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两个合作伙伴,至少在回到君士坦丁堡的权力中心之前,他们和我的联盟还是稳固的。

    “再派一名使者。”

    我隐隐有些沉不住气,毕竟在朋友面前吃瘪,是件让人很丢脸的事。

    “跟城里的人说清楚他们面对的是谁,抵抗的代价是什么,难道他们以为小小的城墙,就能阻挡奈梅亨前进的脚步吗?”

    我冲候在一旁的罗洛吩咐着,比尔斯年纪尚小,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办妥当,所以罗洛大部分时间仍得守着我。

    “我们没有攻城武器,大人,罗马人当然有恃无恐。”

    罗洛担心的提醒我:“罗马人这是存心在看咱们的笑话,我指的是那些罗马人。”说完他微微侧脸努了努下巴,显然,此罗马人是马车里的罗马人。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坚持独自进军罗马并非固执的一意孤行,这是对盟友的潜在示威,否则会让对方看轻自己,从而造成合作过程中某些不怎么友好的意外之事。

    “嗯。”

    我只轻描淡写的哼了一声,罗洛适时停止继续进谏的行为,他跟我这么久,自然熟稔每个细节所代表的心理暗示,这时候该让主子一个人静静了。

    他行礼后躬身离去,同时扯了扯还愣在原地的比尔斯,后者不明就里的瞪着眼睛,迎上罗洛犀利的目光瞬间蔫了,迷迷糊糊地和他一起走开。

    “无论是谁在跟我作对,破城后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我咬牙切齿的赌咒发誓,眼角余光又不由自主的瞟向本狄尼克主教乘坐的马车:“让罗马人看了笑话,真是太没面子了……”

    城中罗马人的答案很干脆,他们还没等使者报完我的名号,便直接用弓箭招呼猝不及防的骑士,准备多时的射手瞄准战马,每一支箭都准确地插在距离马蹄近在咫尺的地方,惊得这畜生嘶叫跳跃,猛地掀翻了背上的主人,骑士的一只脚让马镫缠住动不得身,活生生被惊马拖了回来,脸上到处是碎石刮伤的血痕,狼狈的可想而知,诡计得逞的罗马人爆出乌鸦般难听的嘲弄笑骂。

    “混蛋!欺人太甚!”

    我暴跳如雷的吼道:“来人啊,吩咐攻城,我要把这帮无耻小人都杀光!”

    “大人……”

    罗洛在众人目光的怂恿下小心翼翼的进言:“我们没有足够的箭矢来掩护冲锋的骑士,战马是不会自己爬上城墙的,我们甚至连攀登用的梯子都没造。”

    他咽了口吐沫:“我们会损伤惨重的。”

    “难道让这些无耻混蛋继续羞辱我们吗?”

    话虽这么说,但暴怒的我已经冷静下来,攻打守备森严的城市又没有相当的攻城武器,傻子都明白事不可为,我转而把鞭子指向城外空无一人的板房和窝棚,它们的主人早早收拾家什破烂、赶着鸡鸭牛羊逃进城里避难。

    “材料是现成的,现在就去造,明天一早攻城!”

    伴着城墙上罗马人的欢呼,我们灰溜溜解除围城撤走了,事实上,这点兵力包围一侧城门都难,更别提封锁整座城市,用云梯攻城无非是我说给手下们打气,和马车里本狄尼克的大话。

    反正是大话,管他呢!

    侍从们选了间最大的堂屋收拾干净,暂作我休息过夜的地方,本狄尼克被安排到隔壁的厢房。

    这座所谓的堂屋算是比较夸张客气的叫法,其实就是个修的比较牢靠的板房,扛得住几级大风,但那足以爬过三岁小孩的木板缝隙,估计很难禁得住暴雨的浇灌。

    没窗户的屋子越往里走越黑,正中的炉膛除煮饭的功能还承担着照明和取暖的职责,与身兼客厅、厨房、卧室的正房一门之隔的便是厕所,它连接着旁边的猪圈和牲口棚,阵阵令人反胃的味道掩不住的透过单薄的木门飘来,不过这味道比黑洞洞墙角散发出不知名物体的恶臭好多了,勉强属于能承受的范围。

    “大人,这里已经是最好的了。”

    罗洛显然为自己的失职感到沮丧,比尔斯陪他低头认错,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那几乎挡住门口透进的仅有微光。

    “那边的猪圈……我会派人去处理的。”

    “算了,反正只睡一宿。”

    我宽慰着自责的侍从,用脚踢开某个看不出模样的废物。

    “赶紧组织人连夜赶工,明天我要在罗马有澡堂的庭院里过夜!”

    罗洛往前两步凑在耳边小声说着:“粮草不多了,大人,逃进城的农民连颗麦子都没留下,再说光用梯子,我们的兵力也……”他没把话说完,但言下之意已不言自明。

    “大人,本狄尼克主教大人想见您。”一名侍从站在门口,规规矩矩的通报着。

    本狄尼克拢着他曳地的长袍走进房间的时候,我正忙着扎上衬衣领口的系带,负责保护的几位武装随从被留在门外,像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站着。

    “愿上帝保佑您,公爵大人。”

    本狄尼克一手扯着长袍,另一只手虚虚的划着十字:“感谢您的拨冗接见。”

    “能为尊贵的主教效劳是我的荣幸,您请自便,这屋子虽然条件简陋了些,好在不至于风餐露宿,上帝赐予我们生命,本不是用来享受的,您说呢?”

    我邀请本狄尼克落座,比尔斯立刻奉上新烧的热水:“随军带来的酒都被捂馊了,恐怕入不了您的尊口,用点热水聊以解渴吧,这是我的侍从担来的干净井水,敌人撤得匆忙,没来得及破坏水井,称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本狄尼克接过杯子,优雅的浅酌一口,微笑着回答:“诚如您所言,上帝赐予我们生命,本不是用来享受的。”

    可能热水太烫,他把杯子放在旁边的几案上继续说道:“您刚刚称罗马市民为敌人?”

    “没错,敌人。”

    我坚定地点点头:“不顺服的都是敌人,他们不仅用武力阻止奈梅亨军队进城,而且还拒绝了您这样德高望重的主教,简直狂妄至极,必须有人好好地教会他们如何遵守规矩。”

    本狄尼克揪着袍角,用料考究的教袍边缘绣有精美花纹,进屋的时候沾到地面的污物有点弄脏了。

    “所以您准备用武力惩罚他们?”

    主教指了指门外:“过来的路上我见到您的士兵,正忙着拆毁房屋制造攻城梯,明天会有一场恶战吗?”

    “这些并不在您考虑的范围之内,主教大人,您可以为我们的战士祈祷。”

    我相当委婉的笑着:“现在需要基督的剑,来保卫基督了,如果您能主持明天战前的晨祷,他们会十分高兴的。”

    这位在流放意大利的船上,据说一夜愁白头的主教其实不到四十岁,但长时间沮丧的精神折磨,让他看起来远比实际岁数显老,他捋着自己斑白的胡须款款说道:

    “请恕我唐突,公爵大人,我曾追随罗马皇帝的车驾数次奔赴战场,行军打仗的事情多少耳濡目染……”

    他放慢语速观察我的脸色:“据我观察,您的军队虽然强大却人数不足,很难对罗马这种巨型城市完成合围,再加上缺乏必要的攻城武器,寄希望于一夜赶工明日破城绝非易事,贸然出战恐将折戟。”

    真是小看你了,罗马人,我不动声色的嘬着杯中的热水,暗暗对本狄尼克刮目相看。

    “请不要担心这些细枝末节,可以这么跟说,我同您一样,也曾追随先皇和亨利陛下多次进军罗马,对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都了然于胸,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

    我敲了敲太阳穴:“世界上没有永攻不破的城堡,唯一能历久弥新的只有虔诚的信仰,而我的战士恰恰拥有这一优秀品质。”

    “呵呵,您果然已经成足在胸,是我庸人自扰了。”

    本狄尼克起身告辞:“明天我将很荣幸的为奈梅亨骑士主持晨祷。”说完,他冲我礼貌的点点头,再次揪起自己的袍角,踱着步子走出门去。

    目送主教消失在渐渐暗下来的傍晚灰色中,我坐回比尔斯燃起的炉膛前呆呆的烤着火,这罗马人来拜访的目的是什么?他说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难道只是确认明天对城市的进攻是否顺利?我疑惑的拧着眉毛,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起来,想想久未进食的辘辘饥肠,索性把问题丢到明天。

    等我攻破罗马的城门,所有的烦恼自然烟消云散,管他劳什子话里有话、明枪暗箭的!

    睡到半夜,月上三竿,罗洛准时出现,满腹心事的我一骨碌爬起来,黑暗中的炉膛火苗早已熄灭,唯剩隐约红灼的木炭仍散发热量,明灭间照出罗洛一本正经的侧脸,他倒是越来越像自己的老父亲,那个死板扑克脸的旺财了。

    “好了?”我轻手轻脚的穿着靴子,比尔斯捧着锁甲站在旁边伺候,墙角又响起阵阵虫鸣。

    “我们有了接触,对方答应趁夜打开另一侧的城门。”罗洛和比尔斯帮我套上锁甲,系紧佩剑的腰带。

    我整理着没掖好的锁甲,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可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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