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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又跪在了慧姑墓前,嘴里虔诚祈祷:“婆婆放心,我会多使人留意祁前辈下落,定不会让他再落到张青等人手里。”
两人一路上行程匆匆,不顾天气炎热,很快出了深山,成士龙只觉白衣心事重重,几次欲言又止,索性就停了下来,对白衣说:“白衣,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千万不要客气。”
白衣脸上微微泛出些红色,倒不似平日里大方,微垂了脸说:“护法,我那晚托丁四替我向慧婆婆传递消息,现在慧婆婆遭了不测,我只是担心丁四的安危。”又看向成士龙说:“护法,你放心,我既然重归红莲教,就不敢再奢望和丁四再有什么牵连,只是现在心里总放心不下,我想到镖局探一下丁四是否消息,你看可否使得?”说到后来,眼神清明,神色从容。
成士龙想了一想,点头说:“这原也是人之常情,他既帮了咱们这般大忙,怎可不顾他死活?你只管前去,如需人手,红莲教责无旁贷,你尽可以派了人去,只是现在形势复杂,敌我不明,你切也小心自身安危。”
白衣赶紧答应,两人就此分作两路,白衣径直向京城方向而去。不过一个时辰,白衣就到了聚义镖局的门前,她见镖局也没甚异常,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在镖局门口藏了半日,也没见丁四的身影,她心里不禁有几分着急,心想:镖局派丁四等人护院,不知是张青那帮人人手不够,故雇了镖局镖师替他们卖命,还是那熊平顺真与东厂一帮人有什么勾结?想来想去,越发不敢冒然行事。到了最后,看到一个半大的小子正在那卖果子,一时之间没甚生意,他自有几分惫懒,便走上前去,拿出几文钱,请那小子打听一下丁四是否进镖局里。那小子抓过钱,笑嘻嘻看了一眼白衣,满面春风应了,没过多大一会儿,就跑过来对白衣说:“里面的人说,丁四出去护院了,还没回来。”白衣听小子这样一说,心里倒多几分安定,她又有几分惆怅地望了几眼镖局,只好怏怏离去。待走过几条街后,从她身后超过来一个人,这人身材魁梧,在人群中甚是打眼,他大步流星,几下就把白衣落在后面。白衣与这人一错面的霎那,却觉得这人有几分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但仔细想去,这人在她脑海中又无迹可寻,她心里暗自奇怪,自己眼力尚可,见过的人十之**能记起来,但这人怎么却既既熟悉又陌生,走了半晌,忽然脑海里灵光一现,这人应是聚义镖局大当家的熊平顺。她和丁四在东厂衙门前盯梢时,也远远地见过熊平顺一次,把熊平顺形容看了个四五分,虽不甚真切,但大概轮廓还是能记起来的,再加上她和熊天雷接触好几次,熊天雷容貌又有几分随熊平顺,因此乍见熊平顺顿觉几分熟悉。就在她思来想去这会功夫,熊平顺早不见了踪影,白衣心下颇有些遗憾,若早能认出来熊平顺,说不定还能从熊平顺那里打听下丁四消息。她四下又打量了一会儿,有些惋惜地叹口气,只好又迈步向回去的路走去。
八 二 谋逆()
八二谋逆
就在白衣四处寻找熊平顺的时间,熊平顺已大步流星上了紫艺阁二楼,他想了想刚才看到杜鹃花摆放位置,举步就向天字号一间房走了去。他也不敲门,将门一推,看到里面熟悉的身影,原来大大咧咧的嗓门竟低了下来:“今日有事缠身,倒晚来了一步。”
他此话一出,里面坐的人还没答话,屋顶梁上一人却不由心头一喜,暗自庆幸道:我这些日子费尽心机,总是没法混进来,这次真是上天保佑,给我撞对了一次。原来,梁上这人正是陈时言,自从那日丁四托了茶业店王掌柜给陈时言带了消息后,陈时言便暗中注意这紫艺阁来,他原是心细之人,没过多久就发现此处明为茶坊,其实却似是一个据点,茶坊里有几人一看就是练家子,熊平顺有几次与人相见颇为神秘,相见时总以杜鹃花为信,且防守严密,根本无法近身,他生怕打草惊蛇,不敢靠得太近,因此一直不知道熊平顺到此处跟谁会面,又在密谋些什么。后来他便想了一个办法,特意抢先藏在这房间梁上,不过一连过了三天,都是些普通的茶客在喝茶,今日本以为又是无功而返,没想到却真得等来了熊平顺跟人会面,心里是又惊又喜,在梁上将自己身子缩作一团,生怕被人看到了,又小心地屏气凝神,把耳朵竖了起来,听熊平顺和人说什么。
陈时言听到屋子里有人退到外面守卫,熊平顺又亲自动手将房门插了起来,然后就听到熊平顺说道:“今天大哥怎一人到此?”
另外一个声音就低低响了起来:“皇上薨了。”如此重大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非常从容,他声音虽有些尖,但语调柔和,并不给人不舒服的感觉,反倒使人有风清云淡、从容不迫之感。
熊平顺不由呼了一声:“当真?”声音里有忍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
那人仍静静说道:“昨夜午时就去了,估计很快消息就传开了,今天我也是趁乱溜了出来,曹公公替我在宫里提防着。”
熊平顺又问道:“那咱们怎么办?是否要动手?”
那人用手指敲着桌子沉思着说:“以现在情形来看,咱们还是颇为顺利的,如今红莲教教内争权夺利,现在是那叫成什么龙的护法占了上风,他内忧外患,自是对咱们是服服帖帖,曹公公恨他之前拿乔,又使他服了‘情人酥’,他性命都在咱手里,让他往东自是不敢向西的,如今他已使人将那四句话散得满天都是,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我猜测,红莲教这边应该问题不会太大。东厂姓司的虽与我平时不大对盘,一时之间还无法拉拢过来,但他手下张青却对咱们忠心耿耿,也是没甚问题的。锦衣卫一直在万安手里,我有意无意暗示过几次,虽然万安没甚明确的态度,但最差也是两不相帮。另外,这两日还有一件大事做成了。”却没有说下去,轻轻端着茶子啜了起来。
陈时言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听得莫名其妙却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正听到紧要关头那人停下不说,当真是心急如焚却又偏偏一动也不敢动。他这里着急,熊平顺那里也是急不可待,等那人饮过四五口后问道:“可是那事成了?”
那人声音依旧是无惊无喜:“可不是,那火药前天造出来了,曹公公当场见识了火药的威力,回来后还跟我感慨不已。”
熊平顺低低呼道:“真是天助我也。”
那人长长呼出一口气又问道:“你联络各地的英雄好汉都到京了没?”
熊平顺郑重答道:“湖广地区的刘大虫、马氏兄弟、盖破天等人都在前两日进了京,河北河南的无影腿方不同、龙子兴也都带了人马来,江浙一带的胡子乔等人明日就到了。”
陈时言听到那人满意地说:“很好,很好。”陈时言听到这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只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熊平顺仿佛自言自语地说:“这一天真得来了,我又是欢喜又是紧张……”
那人不待熊平顺说完就截住了他话:“你勿须担心,不是咱们太强,而是太子力量太弱,这些年朱见深纵着万妃,太子日日小心翼翼,生怕被万妃抓住把柄,哪敢行错一步?这都是朱见深自作孽,白白把大好江山拱手送人。”陈时言听到这里,只觉脑袋“轰”一声响,两只手不由满是汗水,差一点从梁上滑落下来,他没想到无意中竟听到如此重大的事情,下面两人竟轻描淡写地商议着谋逆大事。过了好一阵,他才稳住心绪,只听到那人声音里才有一丝悲愤的情绪:“指算来,我到宫里已经三十六年了,连我自己都把宫里当成家了,整日里看人脸色,小心奉承着,有时候还要担心着自己性命,生怕朝不保夕,不知什么时候脑袋都保不住了。不过,这些都快要过去了。”说完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熊平顺沉默了会儿,还未开口只听到那人又说到:“现在箭在弦上,已再无退路了,我计划是这样,我已使人把火药运进宫里,三天后也就是九月十二日,我在里面接应,想办法使人将火药点燃,你们听到火药声音,便是我在里面得手了,此时可作兵分三路行动,你带各路江湖上的朋友从神武门攻进去,张青带手下兄弟从东华门攻入,红莲教一干人从西华门攻入,为防止节外生枝,你再安排些人手混到西华门,如红莲教想脚踏两只船,就使人率先动手,让红莲教再无退路。”
熊平顺吃惊地问道:“难道红莲教还有二心?”
那人答道:“这倒不一定,不过红莲教最初态度暧昧,我也是怕出了差错,此事过于重大,须得处处提防。”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说道:“今天张青跟我无意中提到,前几日你派去协助看守祁老三婆娘那批人中,有一个叫丁四的有些奇怪,但一时又没什么凭据,此人底细如何?”
熊平顺赶紧陪笑道:“丁四是天雷自小的玩伴,本跟着他爹丁尽忠在顺天府做捕快,后来因为天雷胡闹,张青他们倒怀疑到丁尽忠身上,寻了个由头把丁尽忠下了狱,因此这丁尽忠心灰意冷,也不愿让儿子做捕快了,天雷替他求情,我便让丁四到镖局帮忙。”
那人又问道:“你那批派去的镖师可知你与张青等人的关系?”
熊平顺笃定答道:“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
那人沉思着说:“事关重大,须要小心谨慎,我算着你那批镖师张青今天就会送他们回来,你暗中查查丁四,此人如不牢靠,可除了他,别顾忌任何私情。总之,这几天时间,不可出任何意外。”那人说到后来,声音已是越来越严厉。
熊平顺恭恭敬敬答道:“是”。
陈时言听到这里,头上已是大汗淋漓,他又不敢拭,只觉得身子又酸又麻,竟是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光。他无意中救了巧娘,本是可怜她身世,又因为一时忍不住,所以才参与此事,原想着点拨丁四几人,也算是栽培栽培后生了,没想到这事情竟如此严重,现在可见冯月娥一案已是不足挂齿,重要的是如何将这帮人的盘算通知到宫里,否则的话,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他正思量着,又听到那人说道:“火药一响,你们就在外面动手,若那火药不响,就是事情有变,如果这样……”那人想了想,颇有些不甘心但最终无可奈何地说道:“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大不了咱们再等时机,我不能使你们白白折了进去。”
熊平顺声音却有一丝异常:“大哥,你定要小心,护得自身安危。”
那人沉默了会儿,然后才慢慢说道:“无事,我也是先做最坏打算。时间不早了,我要赶紧回宫了,一切按咱们计划行事。”
陈时言在梁上真想看了这人形容,但想了半天,还是忍住心中好奇,一动也不敢动,耳中听两人出了门,屋里一片宁静。陈时言慢慢活动了下麻木的身子,又等了会儿,轻飘飘从梁上跳了下来。他几步走到门口,听了半晌,外面悄无声息,连茶客声音都不曾有一点,他心里一惊,就觉得有些反常,想了一下,退回屋内,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管,在外壁刻下一行小字:“三日后熊平顺勾结宫人谋逆。”一边刻一边想:“若是我能安全身退,必想尽办法将此消息通知太子,若是我这厢万一有了差错,只盼巧娘能找到这竹管。”他原是胆大心细之人,这时更是做足了准备。刻完之后,蹑手蹑脚来到门后,又在门口听了会儿,把牙一咬,就轻轻将门拉开,看外面悄无一人,便准备闪身出门。没料想他刚伸头,几把大刀就向他迎面劈来,来势又急又快,刀刀向他要害砍来,陈时言感觉不妙,立刻把身子一缩,又钻进屋内,朝窗户奔去,他还没来得及到窗户跟前,背后那扇门就被一脚跺开,四五个大汉气势汹汹就冲了进来,陈时言几步跳到窗台上,纵身就向楼下跳去,耳边只觉风声呼呼,手中却趁机把竹管向远方丢去。他刚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几把明晃晃武器就对准了他,陈时言也不反抗,眼睛一闭,束手就擒,耳边听到有人在喝斥围上来的人:“茶坊里遇贼了,有甚好看的。”随即就被人七手八脚按住肩膀,押到旁边的一辆马车上。陈时言做出一副吓呆了的样子,老老实实,浑身乱抖,心里却一直疑惑:他们怎知我躲在屋里?我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他却不知,熊平顺说到最后,忽见梁上滴下一滴汗水,又仔细听了听屋内动静,到底听出一丝微弱的气息,因此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给那人看,那人赶紧离了此处,吩咐熊平顺布置人手,务必将陈时言给拿下。
八 三 通风()
八三通风
虽然陈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