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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金刀捕快-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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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夫等两人坐好,一扬马鞭,马车便疾驰起来。

    覃管家在车内两眼微闭,瞧上去似是睡着了,红柳却是缩在车门口,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不住晃动,她长相极其普通,眼睛也没甚光彩,一看就不是心思灵活的人,有时候看上去似乎有些呆板。

    不知不觉中,覃管家紧闭的眼睛渐渐睁开,不住拿眼睃红柳,红柳似乎一点没有注意到,依然安安静静。

    覃管家的眉毛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忽然开口问道:“红柳,宫里日子还待得惯吧?”

    红柳听覃管家这么一问,低着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她看了看覃管家,小心翼翼地说:“挺好的。”

    覃管家继续问道:“每天负责洒扫事宜,倒是挺累的吧。”

    红柳连忙摇摇头说:“以前在家做惯的,不累。”

    覃管家又问道:“想家吗?”

    红柳欲言又止,想了想才闷声闷气地说:“刚来时想得紧,时间长了倒有些淡了。”

    覃管家见她实在是无趣,便也失了和她说话的兴趣,用手掀了窗帘往外看。就在这时,忽然马车一个颠簸,红柳身子竟急往前倾,倒一头顶在车夫后背,吓了车夫一跳。红柳又把身子钻进车厢,头发都乱了不少,瞧上去更是狼狈。覃管家看了看,嘴角倒溢出些笑意。

    马车一路疾驰,竟向紫禁城奔去,入得紫禁城,门卫看了腰牌,放马车进去,马车缓缓驶入,到了毓庆宫门口,红柳慌忙跳下,又搀了覃管家下车,覃管家活动了两下身子,向红柳摆了摆手,示意红柳退下,自己缓步走了进去。

    毓庆宫小书房里,程佑柱已换了衣裳,身着盘领窄袖赤色红袍,头戴乌纱折角向上巾,将身子缩进圈椅里,若有所思。

    覃管家走进来,见程佑柱一副思考的样子,就拱手立在一旁,程佑柱眼睛却一扫看到了覃管家,坐直了身子问:“回来了?”

    覃管家忙毕恭毕敬上前答道:“禀太子殿下,老奴回来了。”

    原来,这叫程佑柱的少年,竟是当今东宫朱祐樘,说是程佑柱,只不过将三字颠倒过来,而所谓的覃管家,就是朱祐樘前心腹太监覃吉。

    朱祐樘又问覃吉:“今日父皇可曾上朝?”

    覃吉答道:“皇上今日心情郁闷,感觉头脑昏沉,早朝仍是没有举行。”

    朱祐樘听完后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使人注意那洒扫宫女,可有异常?”

    覃吉微微皱了皱眉:“这宫女倒没甚反常的地方,看来是奴才多虑了。”

    朱祐樘忙安慰他道:“覃公公不用自责,现在是特殊时期,咱们自当小心谨慎,尤其是东宫各色人等,千万不能有任何疏忽。”

    原来自从万妃去世后,成化帝情不能自已,每每想到万妃,一直垂泪不止,深憾造化弄人,将自己与万妃阴阳分离,他对万妃情深意重,这下子日夜伤心,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覃吉深知此时是多变时期,虽然万妃去世,但万妃之前的所做所为仍然让覃吉心有余悸,当年万妃费尽心思要贬去朱祐樘的太子称号,虽最后没有得逞,但万妃一伙人,又岂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万妃虽死去,梁芳、万喜之流犹在,为防节外生枝,覃吉深记司礼监大太监怀恩在被贬时对他说的一句话:“务必守住毓秀宫,小心被人钻了空子。”十日前毓秀宫有名洒扫宫女生了重病,内务府调了名叫红柳的宫女替补,虽是位洒扫宫女,覃吉却丝毫不敢大意,私下里使人盯了红柳几天,查来查去,只觉红柳性情木讷,可疑的地方倒没发现。

    朱祐樘又和覃吉聊了几句,便摆手让覃吉退下,自己一人坐在书房,随手打开《史记》,翻到了“孝文本纪”,这是朱祐樘常读的一章,但他每每读至此处,便觉心情激荡,不能自已,读到最末处,朱祐樘禁不住轻轻诵道:“太史公曰:孔子言‘必世然後仁。善人之治国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诚哉是言!汉兴,至孝文四十有馀载,德至盛也。廪廪乡改正服封禅矣,谦让未成於今。呜呼,岂不仁哉!”

    朱祐樘读罢掩卷,看窗外余晖满天,心里不禁想道:汉文帝继位于吕后乱政之时,当年吕雉为了把持朝政,先后害死了汉高祖刘邦的四个儿子,文帝刘恒侥幸得以保命。在吕雉死后,陈平、周勃联手诛灭了吕雉一党,刘恒才得以继位。虽是如此,刘恒却能推行“仁政”,使得四海清平、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边疆一片安定。想到此处,胸中禁不住豪情洋溢,顿觉以前的种种磨难,竟都不值得一提。又向怀中掏出香囊,暗暗握了一回,只觉浑身都是力气,前路有多少未知困难,身旁有多少魑魅魍魉,都不能阻了自己前行的步伐。

三三 意() 
夜色静谧,一片安详,毓庆宫中灯火已熄去,只有走廊上的灯笼轻轻随风摇摆。此时此刻,不管是前院配房的太监还是后院耳房的宫女,都进入了香甜的梦乡。洒扫宫女居住的下房里也是一片漆黑,住在这间下房里共有四位宫女,由于级别低下,她们所住的环境更差,狭窄的小房子里一张连铺,四人便躺了上去,但由于白天辛苦,她们反而更容易沉沉睡去。在均匀的呼吸声中,红柳双目紧闭,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黑暗中,有熟睡的宫女忽然在梦中发出“呵呵”的笑声,红柳知道,这是红棉,平时里大大咧咧,她自由家庭贫寒,能在宫里吃饱肚子已让她心满意足,至于别人的欺辱和讥笑,她都是一笑而过;蜷在自己旁边的是红枫,平时里胆小怕事,做起事儿来是兢兢业业,生怕惹恼了主子;红枫边上躺着的是红荷,她平时虽沉默寡言,干活却非常利索,常常干完了自己那份工作完,还会帮助其它人,因此人缘颇好。想着这几天在毓宫里的经历,红柳觉得仿佛被好几双眼睛盯着一样,只有到了夜深人静,黑夜遮住了一切,自己才能放松身心,不再小心翼翼。

    渐渐地,红柳觉得沉沉睡意袭来,下一刻就要进入甜美的梦乡。就在此时,她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翻身的声音,然后有人起身出恭,轻轻下床,轻迈脚步,又轻手轻脚上床入睡。这声音如此之轻,丝毫没有将其它人惊醒,红柳却听到自己心跳一下子加快了,两手也不由攥紧了被子。这人练过功夫,下盘功夫还很扎实,问题是,这人白天走路却不是这样,红柳观察过自己身边的三人,都没有会功夫的迹象,而在半夜刚起床时,这人显然不再控制自己的脚步,却没想给红柳听了出来。这人,就是和自己隔了红枫的红荷。红柳心里翻起惊涛骇浪,呼吸却是一点不乱。很快,下房又是一片沉静,不知不觉中,红柳也渐渐睡去,梦里面,却梦到一少年温润的笑脸,看到这张笑脸,红柳的心就踏实了不少。

    第二天红柳四人早早起床,就赶紧忙着打扫庭院,红荷三人都是做惯此事的人,虽偌大一处院子,三人仍是有条不紊,红柳也是极有眼色,干活又不藏拙,四人一片忙碌,等太阳渐渐升起、天色大亮时,院子里已是干干净净。四人打扫完毓庆宫各个角落,俱是大汗淋漓,红棉拖着大扫帚,肚子里不由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声音响过,红棉就苦着脸说:“饿了一早上,浑身都没力气了,等会儿我得多吃个馍馍。”

    红荷看红棉少气无力的样子,就上前说:“红棉,你要是累了,就把扫帚给我,我替你放去。”

    见红荷作势要接红棉手中的扫帚,红柳早上前去拿了过来,对着三人说:“三位姐姐,我还不是太累,都把扫帚给我,我一人放去。”她初来乍到,自是对三人殷勤备至,三人也不与她客气,径把扫帚交给红柳。

    红柳拖着四个扫帚,倒是有些吃力,红荷看红柳脚步沉重往前走,就在她身后叫道:“红柳,你且等一下,我帮你一块拿。”

    红柳听到红荷声音,转过身向着三人笑笑,还没说话,红棉就一声惊呼,原来,离红柳十步远有架梯子,不知怎么从墙上滑落,正直直向红柳砸过来。三人眼睁睁看着梯子重重砸下来,红柳也是满脸煞白,显然是被吓傻了。红柳把眼睛紧紧闭上,不忍看红柳被砸中的情形,红棉紧紧拉住红荷,一脸紧张,红荷张大嘴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正在紧要关头,就叫红柳身后闪出一人,轻轻将红柳一带,毛竹做的梯子就擦着红柳身子砸在地上,把花草都砸倒一大片。几人都在惊魂甫定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脸色苍白看了看没被梯子砸中的红柳,牙齿不住打颤,对着红柳说:“姐姐没事吧,我真是该死,我刚把梯子放在墙上,不知怎么梯子就从墙上滑了下来,要是砸中了姐姐,我罪过就大了。”

    红柳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仍是愣着神一语不发,倒是刚才将红柳带过救了红柳一命的那人呵斥道:“又不是第一天当差,怎如此毛手毛脚?”原来,这人正是毓庆宫侍卫毛如海,合着红柳命大,毛如海刚从此处经过,就见到红柳要被梯子砸中,当下来不及多想,就将红柳一扯,以致红柳没有命殒当场。

    红荷看到这情形,长长出了一口气,高声叫着“红柳”就跑了上来,红棉和红枫就赶紧跑到红柳身边,几个人看红柳没事,都不住合掌高叫“阿弥陀佛”。

    红柳缓过神来,也不由一阵后怕,她看梯子砸下来,将旁边的花花草草都砸得一团狼籍,梯子前端竟陷进土里,心想如果真是被砸中的话,自己一条性命都要送在此处。

    旁边小太监不住道歉,又向着毛如海叩首道:“幸亏毛侍卫反应敏捷,要不,奴才这次罪孽深重了。”

    红柳也赶紧向毛如海道谢,毛如海看红柳无事,就喝道:“赶紧将地上收拾干净,要是让覃公公看到了,小心剥了你皮。”

    小太监立刻手忙脚乱收拾起来,毛如海转身离去,穿过一道墙,就看到覃公公急急走出,见了毛如海停下问道:“前院何事有巨响声?”

    毛如海知道覃公公在毓庆宫的地位,赶紧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覃公公听完皱眉问道:“那叫红柳的宫女竟是吓傻了,也不知道跑?”

    毛如海笑着回道:“公公,除非是会武功的,没功夫的人想跑都来不及,您刚才没看见,梯子倒下时那速度那力度,就是普通男人也跑不脱呀。”

    覃公公沉着脸想了会儿,摆摆手让毛如海离去,自己踱着步来到前院,看小太监还在哭丧着脸收拾,又重重骂了小太监一阵。小太监也不知道为何就出了这差错,任由覃公公责罚。

    罚过了小太监,覃公公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也长出一口气,转身离去。

三 四 问 政() 
毓庆宫书房中,朱佑樘正奋笔疾书,专注地在纸上挥毫,丝毫不知道宫里发生的这一切,东宫讲官刘健站在朱佑樘身后,轻轻颔首不已。

    刘健自幼熟读经书,胸中常怀报国之志,自从担任东宫讲官后,他每与朱佑樘讲学,都深感朱佑樘聪慧仁义,授课从来不敢马虎。刘健料定朱佑樘登上帝位,必能做出一番大事。只是万贵妃病逝已有月余,皇帝每天悲悲切切,眼瞅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万妃一党余孽每日里奉承皇上,极尽谄媚之事,又是为万妃召魂,又是上表叩请加封万妃,且不知私下里又会对朱佑樘做些什么手脚。

    看朱佑樘专心致志撰写策论,刘健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又不由想到了朱佑樘充满磨难的坎坷身世:

    昔日皇上专宠万妃,万妃在后宫一手遮天、气焰熏天,不久后一举得子,更让万妃不可一世、横行霸道,但让万妃没想到的是,她所生皇子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当下万妃就悲悲切切,哭倒在皇上怀里。说也奇怪,万妃此后就再也没有怀孕过,无论她是拜神求佛还是遍寻良医,肚子始终没见动静,这下万妃慌了神,情急之下竟禁止其它嫔妃怀孕,发现有怀孕的嫔妃,万妃就令人一剂药灌下去把胎儿打掉,使后宫再无皇子出生,到了皇上30岁时,才发现自己膝下一直无子,心情渐渐郁闷,一日皇上揽镜自照,发现自己鬓边白发渐生,禁不住感叹道:“我老了,竟然还没子嗣。”此话一出,旁边太监张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说出一番话让皇上又惊又喜。原来,六年前有宫人纪氏怀孕,万妃派人为纪氏堕胎,堕胎宫女与纪氏颇有交情,不忍心灌药,于是就向万妃回报说纪氏并未有孕,只是生了怪病,万妃就把纪氏打进冷宫。后来纪氏在冷宫生下朱佑樘,万妃得知后又让张敏前去将朱佑樘溺死,张敏见到朱佑樘,哪肯按万妃命令行事,于是索性阳奉阴违,帮助纪氏将朱佑樘偷偷养大,今日见皇上如此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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