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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勉强算是故地重游,可张坦已经不再是那个羯国位高权重的前锋副督将,而是沦为了一个阶下囚,际遇之流转,让张坦一时间心情沉重且复杂,末了化作一声长叹。
夜中将要入宿之际,一直忙得抽不开身的谢曜来到张坦营舍,行入之后小作寒暄,而后便说道:“明日军伍便要登船西向础x作战,届时请张君紧随我畔,届时招抚纳降事宜,或许还要有劳张君。”
张坦闻言后便连忙点头,表示一定尽力,只是心中却忍不住想,这些河南晋人一个个也真是张狂得很,且不说那位根本不知其心意如何的沈都督,就连这个看起来颇为随和的年轻参军,心底里对河北人也多有蔑视,还未开战已经开始考虑纳降事宜了,似乎笃定能胜。
这些想法,张坦自然不会说出,送走谢曜之后,他便合衣躺在冷硬的床板上,结合近日眼见所得,推算晋军的攻略如何。
到现在,张坦已经可以大致肯定晋军大体的作战思路。早两日前,沈牧其实已经率领一部分军众由陆路向西而去,至于他们这一部分军众,眼下又来到了础x下游的四渎津,且谢曜已经明言明日便要发兵攻打础x。
很明显,晋军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收复础x。并且张坦大胆猜测,沈牧这几日所以不急于回攻础x的石宣,应该是存念以础x作为诱饵,吸引更多的羯军南来,以期在河南歼灭更多的敌军。
对于沈牧这个意图,张坦也不知该要如何评价,谈不上精妙,不过是中庸稳重罢了,哪怕中人之质,想到这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在黄河以南,晋军有着主场地利的优势,在这里进行作战,要远远好过北上迎敌。
就算是这一战打败了石宣并其招引南来的援军,也根本体现不出沈牧这个南人都督作为主将的用兵谋略。毕竟眼下的这样一个战机,说到底主要还是因为石宣贪功冒进,与石虎还未入境的中军有了脱节,让晋军得以分头歼灭。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晋军能够在段时间内打败石宣盘踞在础x的军队,再次收回础x这个门户。
但张坦对此却不报乐观,因为平原作为河北大军集结的基地,一旦大量来援,并不是晋军短时间内能够吃得下来的。石宣率三万余军众南来,虽然打了几场都损失颇多,但眼下最起码还有一万六七千的兵力,更不要说还有早已经渡河南下的石韬所部龙骧军。
这两部加起来,又是两万余军众,而且龙骧军乃是羯国真正以一敌十的精锐强军,战力绝对不容小觑。再加上石宣南来已经将近二十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内,按照张坦所知平原羯军的集结速度,最起码又有三万军众可以集结增援。
如果这些人马俱都集结到位,那么础x一地所集结的羯军就能攀升到足足五万之众!虽然张坦对于晋军的数量与征调情况还没有一个全面了解,但随便一想也能确定,晋军即便这段时间集结兵力众多,也不会胜过础x羯军数倍的程度。
沈牧看似诱敌南来,但也何尝不是又给了石宣十多天的时间以经营础x防务?待到军众尽数集结于础x,晋军就算作战再怎么勇猛,也很难在短期内攻克础x此地。
一旦础x这里战事僵持住,那么天王石虎所率领的国中精锐南来之期还会太远?
想到这里,张坦便忍不住扼腕叹息,对于沈牧这个刚愎自用的南人都督也心生几分怨恨。其人若能早听自己的计策,只需要派遣数千精军北进兴国渠,一旦偷袭临清城得手,便能极大程度的拖延住石虎南来的脚步,也能更加从容的攻杀石宣并其援军。
可是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不久之后,只怕晋军便要腹背受敌、自食恶果了!
“主将无能,累死三军啊!”
虽然自身还是一个阶下囚,但毕竟也是同文同种的晋人一脉,更兼这段时间所见晋军威壮种种,张坦对于南面也颇生认同景仰,想到因为沈牧一人的拙劣应对,晋军说不定便要在这场交战中大败亏输,张坦心情不免也变得沉重起来。
一夜无话,朝阳再生。张坦满脸倦色疲容的步出营帐,小作进餐之后,便被军卒待到了谢曜身边。谢曜倒是谈兴甚浓,向张坦讲述之后大军之后作战种种,倒与张坦昨夜所料所差无几。
张坦心知大势难挽,况且他一个降将就算是讲出心中所虑,旁人又会听信几分?因此他情绪并不算高,一路上只是垂首默然。
他们一众人,登上了一艘颇为宽大的战船斗舰,而类似规模的战船,在码头还停泊着十数艘,单单这些战船便可一次性载运将近两万将士,更不要说周遭还有其他大小不等的各式船只,载运力早已经超过三万之数!
看到这一幕,张坦如古井无波的心情再次泛起些许涟漪,心道晋军舟船之盛,果然不是河北能比。哪怕已经抽调走了沿河大部分的水军,仍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筹措出如此规模的舰队,底蕴实在是深厚!
“可惜,可惜了……”
张坦心中又是暗叹,沈牧若肯听从他的计策,先袭临清,而后再心无旁骛的围攻础x,哪怕石宣这段时间内已经集结数万援军,在晋军如此势大围堵之下,完全被歼灭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可是现在,想必天王石虎也在率领数万精锐迅速南奔,留给晋军的时间实在是不多了!
诸军登船,随着鼓号声响起,舰队缓缓驶离四渎津,而后便向西溯流而上。
虽然四渎津对面不远便是平原津,但这一段水道尤其的开阔,几乎不存在偷袭的可能性。况且平原境域地势一如郡名,一马平川,全无地险,晋军就算是直发平原,接下来也要面对河北诸军包抄围剿的局面,于当下战事全无助益,所以晋军也就干脆没有进攻平原的打算。
大河水势依然浩浩汤汤,身在河上的张坦心境却是大为不同,看到周遭旗帆林立的庞大舰队,他心中也隐隐理解何以这些河南的晋人为何风貌志趣迥异河北,拥有如此强大的军队,的确可以小觑天下任何一股势力。
这种自豪,的确能够振奋人心,但凡事都要有一个度,若是一味的恃强而骄、目中无人,那么败期也已经不远了。
宽阔的河面上,除了他们这一路舰队之外,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舟船,贴着北面河岸向西而行。待发现这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后,那些舟船无不仓皇躲避退让。
但很快舰队中便冲出脱弦之箭一般去势迅猛的艨艟小舰,很快便将那些船只阻拦击沉,顺便将落水者打捞上来,送归舰队。
审讯一番后,果然这些人都是河北向础x增援的羯军偏师,并透露出其他情报,言是羯军也知河上不是晋军对手,因此平原的那些大部队都沿河西行,到了清河郡所在,于兴国渠登船南渡。
张坦沾惠于谢曜,也了解到这些讯息,心中更是一阵失望。既然北面军队已经集结于兴国渠,就算沈牧再想采用他的计谋,也已经完全没有这个条件了!
河南青兖东境的晋军大部集结、水陆并进杀向础x,这自然也瞒不过础x的石宣。
事实上在四渎津这一路晋军离港入河之前,石宣已经率部与先一步抵达石门的沈牧军队进行过几场战斗,双方互有胜负,总体而言,晋军占优,军队早已经渡过济水,在础x三十多里外的东南两侧驻扎下来,步骑合共两万于众!
虽然此前开拓出的几个据点接连失守,但石宣却并不因此心忧。尽管他倚为重助的龙骧军早数日之前便离开水营,西向攻打晋军的滑台,但如今础x力量却一点也不虚弱。
眼下的础x,一如降将张坦所料,随着石宣派心腹杨杯返回平原招募援军,那些陆续集结于平原郡中的人马便即刻开拔,西进南来。在之后的几天时间内,础x大营中军力陡增,直接达到了三万余众!
这还是受限于舟船运载力有限,还有超过了两万军众集结在了础x对面的兴国渠口岸。石宣也并不急于将所有军队都集结于础x,毕竟础x大营规模虽然不小,但容纳力也总有其极限。
而且将两万余军队集结于对面,隔河呼应,也能防备着晋军封锁大河,截断退路。
总之,如今的础x水营局面可谓是一片大好,对面兴国渠口岸集结有两万余众,础x水营本身又有两万军众,就连础x津外的础x城,石宣都放置了五千余战卒,互为犄角,可以说是在河南彻底站稳了脚跟!
虽然河北复又传来消息,言是天王石虎所率大军在信都逗留几日,要比预定的军期晚上一段时间才能抵达,但也一定会赶在九月汛期将息未息之际抵达境域。
信报中,石虎还叮嘱石宣一定要谨慎筹备,不可过早泄露大军集结消息,以至于让南人有了防备。石虎还根本不知道他的两个儿子已经接连南来,图穷匕见!
收到主上传书,石宣心中不免更加的得意。如今的他,已经超额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只要主上南来,就可踏波而下,全无阻滞!而础x当下的防务局面,不要说守到九月,他甚至有信心就此长期固守此境,一如南人谢艾在枋头的营设,也在南人心腹处插上一柄尖刀!
至于这些后路军众增援何以如此及时,自然不是石宣的威慑起了效果。
那些河北将领们也不是傻子,若单单只是石宣一人南来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主上两个儿子都已经南来了,他们若还按兵不动,之后就算战事进展顺利,他们难免也要遭受怠慢贻误的斥责惩罚。若是这两个石家崽子在河南有了闪失,他们罪过就更大了!
无论胜败,如果他们还不动弹,都讨不了好处。所以哪怕心中不愿意,或者还有旁的打算,这会儿自然也都不敢再作观望,匆匆南来增援。
础x局面如此,石宣胆气更壮,心中不免又动起要兼并龙骧精军的念头,接连发信要石韬率部归营待命,协同防守这个门户之地。可石韬也不是傻子,对石宣军令完全置若罔闻,哪怕在外一无所获,也半点会师的迹象都无,反而加速向滑台而去。
当晋军大部集结、水陆并进,气势汹汹冲向础x的时候,石宣根本就不担心。他到了现在已经完全立于不败之地,无过便是大功,如果不是还要留力想要兼并龙骧军,说不定早就率部杀出,抢在主上南来之前大败晋军!
四渎津的舰队,很快便从河面上接近了础x。虽然石宣过往几日也在努力催促修复营防,但与晋军驻守时的防务强度自然不可相提并论,所以在晋军舰队抵达之前,他便派遣心腹杨杯过河,通知兴国渠口岸的羯军做好渡河夹击晋人水军的准备。
然而杨杯离开未久,兴国渠的驻军使者便乘舟南来,匆匆入营奏报:“晋军东路突袭乐陵,业已攻拔厌次!我家将主心忧边境危患,兼知础x此面甲士足用,因是率部回援乐陵,特此敬告殿下!”
石宣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之后便勃然大怒:“狗贼误我!”
此刻础x大营外,晋军水陆两部人马,形如两个硕大铁拳,并力挥击,砸向础x!
但是在形势一片大好的础x羯军阵营中,一条足够令军心动荡的流言却悄然传开:河南晋军所以不攻础x,并非无力,只是为了要将冀南的羯军吸引至此,再趁冀南空虚,攻拔乐陵,之后洗掠渤海!而且此刻晋军已经攻入了乐陵,渤海国即刻便要遭殃!
冀南几郡,清河毗邻襄国,郡势不强,平原久与南人对峙,消耗颇多,所以今次大军图南,前锋各路主要抽调的便是乐陵、渤海等诸郡人马。而这两郡,久来少受侵扰,又是濒海之地,广有鱼盐之利,也是冀南当之无愧的钱粮源头。
随着这流言扩散开来,在晋军兵锋还未抵临础x大营之际,各路前来增援的将领已经先一步冲进石宣的大营中,痛声诘问石宣是否真的受了晋军调虎离山之计?
1315 收复乐陵()
相对于上游础x周边重军云集、热闹非凡,位于青州北境的乐安,则就要寂寞得多,以至于此处王师跨河北进、攻打冀南乐陵的战事一路畅通无阻,除了一些乡豪坞壁并跨境流寇的侵扰之外,几乎没有遭遇什么像样的阻抗。
负责进攻乐陵的,乃是青州广固军府督将许宁和水军督将徐茂,还有就是早前被派往乐安的将领莫仲。这三路人马虽然是以徐茂为主将,但彼此间并无明显的主从关系,也可以说是各自为战,都督沈牧给他们各自下达了不同的作战任务。
徐茂这一路水军,原本也算是河防水军的一部分,不过随着海路的开辟,特别是与辽地跨海联系日益频繁之后,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