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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话,石宣脸色有些不善,但是听到前线阵地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以及各处冲天而起的浓厚烟尘,还是没有固执己见继续上前。但在如此嘈杂紧张的环境中,他也实在没有安坐的闲情逸致,便快步行向大营中央的望台,向两军交战的方位望去。
一俟登上望台,石宣已是脸色大变,手指骤然抓住望台上的围栏,指节一如嘴唇青白!
视野中,晋军阵列于大营之外里许位置,在那兵卒阵列前方,则是一连串足足数百具石炮与床弩,在这一片器械阵营中,到处都活跃着搬运弹矢、操控器械的晋军将士。
而在这械阵两翼,则各自标列着数百架的战车,战车上的晋军将士们各自手端强弩劲弓,只要是营地中敢有羯军冲出、意图骚扰械营攻势,便会被这些战车上的晋军箭雨攒射。
而此刻,彼此之间那里许空地上,早已经层层叠叠堆陈着众多冲出的羯军尸体,每一具尸体上都插满着箭矢,那密密麻麻的画面触目惊心!
反观础x大营中,原本石宣精心布设修筑起来的营防,已经被晋军石炮、强矢的凶猛进攻凿穿了最外围的两层。
而这两层防事,已是满地的废墟,简直比被亲手拆除还要彻底得多,在那些碎片断垣之间,则填满了来不及撤退的羯军尸体,那些尸体要更加凄惨得多,能得全尸者寥寥无几,绝大多数都被那威力强大的石炮砸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酱!
看到这一幕,石宣眼球激凸,眸中血丝陡显,喉结更是上下翕动不已,口干舌燥,以至于手足冰凉!
他虽然在河北与晋军对峙的最前线督战数年之久,但这一时期内,双方向来都没有展开什么像样的战斗,只是彼此之间的游骑侵扰。虽然晋军有着水军河道的优势,但毕集小股游骑身在敌境,灵活的机动力是最重要的,所以此一类的攻防重械向来都没有动用过。
可是如今,羯军竟然敢于跨过黄河攻取础x要塞,更将重兵集聚在此,一副要死赖着不走的架势,王师又怎么可能还会收力,自然有多强的手段,就要用多强的手段!
就算是过往这几年,青兖之间素无大战,但也是黄河下游最重要的战区,军中强械绝不缺乏。沈牧这一次打定主意要大干一场,用铁血事实教会石家小崽子该要怎样夹着尾巴做人,所以营储重械一起推上,便造成眼下这种惊天动地、势如破竹的骇人阵仗!
眼看着自己亲自督建、并对之充满信心的营防被晋军无情的层层撕开,而在这个过程中,双方始终没有发生短兵交接的搏杀,仅仅只是石炮、床弩的轰杀,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将础x大营南面轰击得遍地狼藉。
而每一层营防的瓦解,落在石宣眼中更给他带来近乎剥皮一般的痛楚!他枯立在望台上,身形摇摇摆摆,死死咬住的牙关就连牙龈都渗出了丝丝血水而不自知!
这一刻的石宣,简直有欲哭无泪之感,他两眼没有焦点的围绕着晋军阵营打转,想要寻找到晋军帅旗所在,更想问一问沈牧:还过不过了?础x明明是你们晋军倾力打造的河防要塞,如今被轰炸成满地渣滓,难道就不想想之后你们复建需要投入多少成本?
如果沈牧此刻能够听到石宣的心声,肯定要忍不住抚掌大笑。他压根就没有完好无损收复础x的打算,此前所以重点经营础x,是因为础x所在下方连接着济水、巨野泽这条水道,可以直接将淮上物资运输到沿河一线。但除此之外,础x完全不具备作为底线要塞的地理优势。
更何况,在沈牧看来,此战之后,大军便要北上黄河征战,黄河也将不再作为两国交战的前线,础x之后只能作为单纯的河津转运点,有没有配套的各种营舍构架已经不再重要。
所以,他就是要欺负人,不独要将础x这处营地轰成碎片,也要将础x营地中羯军轰杀至死!当晋军完全的肆无忌惮、淋漓尽致的彰显出主场作战的优势,简直就是可怕!
晋军从午后发动进攻,之后的整个下午,整个础x大营便一直陷入被晋军狂轰滥炸而根本无从反击的局面,对于营中这些羯军将士而言,每一刻时间的流逝都迟滞到近乎停顿,每一次呼吸都令他们充满焦灼。
最开始,他们还组织过几次悍卒冲击,准备摧毁晋军那不能灵活移动的重械大阵。可是那械阵两翼的箭雨攒射,让此一类的尝试尽数破产!
此一类的凌辱践踏,大概也能让人心中生出习惯来,傍晚将近天黑这一个多时辰里,营地中的羯军们已经近乎麻木,不再有任何形势的反击,只是听着那些轰鸣震响每前进一分,他们便后退一分。如此识趣,伤亡反而降低下来,因为晋军只是一味的狂轰,根本没有冲营的举动。
总算太阳落山,夜幕降临,经过小半天的轰鸣吵闹,灰头土脸的羯军将士们两耳都嗡鸣作响,被吵得脑壳生疼。之后听到轰鸣声渐渐停息下来,这些羯军将士心内不免长长松了一口气,且不论明天又是怎样光景,最起码还有一夜安宁可享。
对面晋军营地中升起炊烟,础x大营中的羯军们顿时才感觉饥肠辘辘,这小半天的光景,他们光顾着紧张了,虽然战斗打成这副模样实在没法说,但一直紧张得全身绷紧、汗如雨下,体力损耗也是不小啊。
所以趁着难得的松懈下来,营中羯军也开始用餐。可是当他们用餐到半途,却听到营外满地残骸中又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抬头望去,只见众多晋军役卒将薪柴堆填过来,而后引燃,火光升起后,那催命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南、南人真歹毒……”
手捧餐食进餐的羯军将士们,先是愣了一愣,之后便不乏人哇一声痛哭起来。如此阴损歹毒的进攻,白天轰了那么久尚且不止,居然还要夜攻!
石宣这会儿也是觉得头脑眩晕,四肢绵软直接瘫卧在篝火旁,他痛苦呻吟几声后,蓦地脸色一变,原地绷起,抓住身旁亲兵,近乎咆哮吼道:“龙骧军、龙骧军……传告石韬,速速回援!”
南人的这种战法,实在太蛮横,因是满营数万羯卒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但也并非没有破解之法,只要冲杀到近前,破坏掉那些攻杀重械,这手段便即刻破除。
此前营中也不是没有此类尝试,但晋军配合的箭雨实在太猛烈,他们还没有冲到近前便死伤大半。但龙骧军可以,龙骧军不乏人马具甲的重骑,可以将箭雨的压制消弭到最低,只要能够将那些器械破坏掉,南人再想这么耍赖,也没了手段!
听到石宣吼叫,坐在篝火另一侧的阉人赵生顿时流露出一副爹娘惨遭蹂躏的表情,他是心知龙骧军西进路上是有着晋人奋武军的。奋武军那也是屡次扫荡河北打出的赫赫威名,双方碰撞,胜负如何还未可知。
此前赵生隐瞒这条消息,倒不是说一意要将龙骧军送入死地,毕竟他身在国中,对于龙骧军的战斗力如何也是有一定信心的。在他看来,即便是遭遇了晋人奋武军,胜负应该也能保持五五之间。
他所以要隐瞒这条军情,一则是担心石韬因为怯于奋武军威名而不敢行,二则就是存心让石韬吃一个猝不及防的暗亏。毕竟晋人奋武军既然已经抵达此境,可见目标必然也会是础x的他们,的确需要分兵据守以分担础x大营的压力。他这么做,可谓一举两得。
可是赵生却万万没有想到,大营外的晋军居然会用如此蛮横的打法,逼得此刻大营只能依靠龙骧军来救命。而算算时间,龙骧军应该也要遭遇来自滑台方向的奋武军了,即便是能够战胜,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有了胜负。
而眼下营外晋军又摆出一副夜攻架势,似乎打定主意不让他们在河南之地安生过夜。等到龙骧军抽身返回,大概也只能为他们收尸了!至于他们将要陈尸营中还是浮尸河上,鬼知道!
此刻,赵生更加不敢再透露自己隐瞒军情的事情,只是抓着石宣手臂颤声道:“殿下、殿下,南人既然摆出如此杀势,岂能没有更多防备……只怕龙骧军返回,也是一个无力局面啊!殿下千万不要存心侥幸,还是应该趁着部伍尚算完整,夜中南人水军封禁大河无力,尽快整军北上,来日择期再战啊!”
“阉奴收声!”
石宣听到这话,顿时怒眉飞挑,一脚将赵生踹在篝火旁。他不是抵抗之心仍然有多顽强,而是心知若真就此北返,更将主上视作心头肉的龙骧军丢在河南地,回去后肯定没有好下场!
赵生情知自己造了什么孽,自然不敢心存侥幸,被踹倒后又忙不迭爬回来,抱着石宣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号劝说,一副忠奴模样。
耳边听着赵生的哀号声并晋军进攻的轰鸣声,石宣更加的心烦意乱,继而他望向尚存的大营一角突然冲出上千卒众,一个个挥舞着薄衫衣袍,坦露身躯,奔行过半便匍匐在地爬行向前,竟然直接出营投降!
眼见这一幕,石宣更是惊得根根寒毛竖起,他蓦地弯腰抓起赵生,脸色扭曲的狰狞说道:“石韬贪功忘命,抗我军令浪战在外,致使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我只恨不能收斩这个家门蠢材进献主上,你懂不懂!”
赵生先是愣了一愣,继而便反应过来,他们这一次贸然南来又无功而返,的确是需要一个够份量的人才能顶起这个莫大的黑锅。于是他便没头没脑的连连点头,表示一定命谏主上,严惩石韬这个累死三军的蠢材!
心中做出决定,石宣再不迟疑,唤来身边心腹,快速诵念几个人名,俱是当下身在营中的统军重将,叮嘱亲兵一定要将这几人召来自己身边,只要他们统一口径,这黑锅便一定能扣在石韬头上!
做完了这些之后,石宣便率领一部分精卒快速往营深处的码头行去,他要抢先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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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7 龙骧军败()
羯国的龙骧军在离开础x大营西进滑台的时候,行进速度并不算太快。
一方面是因为龙骧军凡有出动,辎重后勤压力太大,单单人马甲械便装载了几十驾马车,再加上那些神骏的战马所需要的特殊搭配的马料,所以这一行除了三千多名龙骧军将士之外,还有五千多名仆兵、役力并上百架的马车随行,速度自然便快不起来。
还有一点那就是主将石韬自己谨慎使然,不敢推进得太过迅猛。虽然他在兄长石宣面前表现的是豪气干云,无所畏惧,但心底对于活动在晋人腹心之地的河南还是心存几分忐忑的。尽管龙骧军初战告捷,但石韬也并不认为晋人王师便是土鸡瓦狗之流不堪一击。
之所以有这种心理,倒不是说石韬比他的兄长们要更加谨慎或是胆怯,而是彼此的成长经历不相同。
石宣等几个年长的羯国皇子,都是成长在羯国国势蒸蒸日上、羯国精锐纵横南北、无有匹敌的岁月里,自然而然生出一种骄狂之气,自以为天老大他老二。这种积年养成的骄狂性格,并非朝夕之间能够更改。
石韬的年龄要远远小于石宣等人,等到他成长起来、有资格参与国中事务的时候,羯国国势已经不复往年独大,身边一众人或是色厉内荏、或是忧心忡忡,言行举止俱都流露出对南国晋人的警惕与忌惮。
一个时期自有一段故事,而一个时代也自有远超世道其余的天之骄子,石宣与石韬虽为兄弟,但这几年的年龄差距,则就分属为了两个时期,无论听闻、经历还是感受,俱都迥然大异,自然也就造成了对事务不同的看法。
石韬所以看不起他几个兄长,原因也在于此,在他看来,这几人无论言行举止,虽然都充满着对南人的不屑,看似骄狂豪迈,但却只是一种不甘心承认家势、国运江河日下的事实,既无能为力,又充满不甘的色厉内荏。
“我家胡夷体格,侥幸得趁天地革命之际窃据符命,但以胡夷治华夏,谈何容易?因是与南人交战,更需谨慎小心,才可维持苍天薄爱不失。如那蠢钝之流,不能审时度势,一味恃强逞凶,只道南北仍是旧日境势,必也因暴而亡,不能久立。我今次离营独战,也是存念要避开与他一同遭殃!”
行军途中,石韬也与随军的心腹们小作谈论,直言不讳他并不看好石宣,自觉得跟那个不识时务的家伙混在一处,他还不如自己外出逐功,以待主上南来之后再作呈献。
暂且不论石韬其人是否比其兄长更高明,但最起码眼下,他这一点谨慎可以说是暂时救了他一命。因为他离营西行到了第三天,已经行到距离滑台半程的时候,前路便出现了晋人骑兵的踪迹。
石韬虽然还不知他所遭遇的这一路晋军乃是南人的奋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