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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个明明给了他希望、却又要将他置于死地的父亲。
待到石邃彻底不能再起身,祖青才行上前,一脚踏在石邃脖颈处,使他诸多污言秽语再难吐出,而后转首从部下手中接过一副铁钩,叩开石邃的牙关,以铁钩将其舌头生生拔出,之后拿起石邃那金杖,亲手将其手足关节俱都敲碎。
石邃此际已是痛得浑身抽搐,满口含血,但一时还未有气绝,祖青这才行上前去,俯身凑在石邃耳边低语道:“你父仍是怜你,嘱我给你一个痛快。但是,当年若非你诸多施虐,我父不至于含辱猝死,此番折磨,用心品尝。”
此时厅室中十数人,俱是南北追随祖氏年久的忠诚部曲,听到祖青言及旧主之死,一个个也都眼眶泛红。至于石邃,这会儿早被伤痛折磨得丧失视听,整个人都如浴血的泥鳅一般在地上抽搐扭曲。
说完之后,祖青便将已经手足残废的石邃丢在原处,率众退出,命人钉死此处厅室门窗通道,不许闲杂人等入内冒犯尊者遗骸,又喝令将周遭太子部众一概斩杀。
如是一直等到天亮,各路人马陆续归报战果,祖青仰观天色,然后才叹息道:“主上虽令送归太子骸骨,但我等爪牙之众又岂忍主上再触景伤情……”
随其一声令下,诸多火种投入这一处厅室,待到大火将此处焚烧一空,祖青才又命人入此灰烬中随手抓起几捧灰烬装入瓦罐,连带那些权贵如襄城公石涉归之流的尸骨,一并送给将要归来的仪驾队伍。
1362 请使止戈()
石邃的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最起码是并不怎么匹配他身为一国储君的身份。
一方面,大凡羯国够资格对此有所关注的人,目下已是人人自危,自顾尚且不暇。
另一方面,对许多人而言这本就是理所当然、自然会发生的事情,此前主上迟迟不对太子下手,反而让人感觉比较怪异。
当然也不能说石邃的死对羯国的局势发展一点意义都没有,许多人早已经预见到石邃将会被废黜,但此前石虎迟迟不动手,则不免让他们惊疑不定,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错,也因此更加的小心谨慎,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
不过现在石邃终于死了,也意味着局势的发展终于步入他们所预见到的正常节奏上来,那么许多此前隐忍不发的图谋终于也该要着手实施了。
身为一国储君且监国多年,但其身死居然在国中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也足可见石邃这个储君之失败。换言之其人在或不在,对羯国的局面都没有什么大的影响。而石虎近来加倍的暴虐,似乎看起来也并没有影响到他对整个羯国的掌控力。
至于襄城公石涉归等一众给太子陪葬的羯国耆老,本身就是一群失势之众,他们的死活如何影响那就更加微不可计了。
几日后,羯主石虎仪驾并麾下大军终于抵达了襄国,但是并没有入城,而是驻扎在了太子石邃临死之前所督造的那一座行营中。
之后羯主石虎便下诏,天王皇后郑氏教子无方,废其皇后之位,并迁离中宫、入其幼子博陵公石遵府邸奉养。除此之外,却并没有直接公布哪一个妃子继立为皇后。
之所以要如此做,也是石虎在经历过最初的一筹莫展后,又渐渐恢复了主见。
眼下的他,的确是还没有想好选择哪一个儿子立为太子,原本杜妃所出的石宣、石韬两兄弟,是他预留作太子备选的继嗣人选,结果石宣大罪伏诛,石韬则直接丧命于河南。仓促之间,他真的还没想好继任者。
而另一方面,在情绪渐趋稳定之后,石虎也示意道一味的凶残恫吓并不能完全稳住局面。有关之后储位的种种博弈,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拉拢住人心,让许多有实力的臣子们劳心于此,便也没有精力作更多遐思。
而且,现在对于储继何人,石虎也不得不作更加认真的对待。此前的石邃一方面是嫡长得位,另一方面当时的石虎仍是年富力强,将石邃早早推出来既能消除一定的隐患,也能替他分担一定的压力。至于是否一定要将家业国祚传给石邃,其实石虎并没有想得那么深远。
可是现在他精力、体力都大不如前,之后的太子人选便真正需要考虑到储继的问题,那么无论是个人的才力还是能够获得的拥戴多寡,便都需要通盘考虑。而他膝下诸子在几个英壮凋零之后,还真没有哪一个能够在各方面都远胜其余。
除掉太子的同时,顺手干掉襄城公石涉归等人,石虎其实就是在为了之后的储继者扫清障碍。他就算不读史,但也眼见晋国宗室弄权、汉赵权奸祸国,包括他自己都是噬亲上位,对于这些同族同宗的隐患,自然要逐一剪除。
不过眼下太子新死,主上刚刚归国,又是国务忧困之际,就算各方实力派已经有了夺嫡谋嗣的念头,也不敢即刻就展开争夺。因是在这方面,倒还尚算平静。
石虎入驻行营后的第二天傍晚,便又有一桩事情发生。
已故大臣刘隗之子、现任黄门郎的刘方,率领一部分北投臣子或其家眷后裔,叩阙敬拜,乞告为南北生民福祉计,请求主上暂缓南征步调,并愿以自家及本身所负南北旧情誉望,请使南国,只求南北止戈,为南北生民谋求安生之地。
这件事从何时酝酿、背后又有怎样的曲折,少有人知。可当一旦发生之后,此前或还迷茫于主上究竟心意如何的羯国臣子们,总算是明白了主上真实心意究竟为何。
此前的他们,俱都深陷于巨大的恐慌中,不敢丝毫异动。
那个刘方,其父刘隗或许旧年于江东势位不弱,北投后也颇受先主礼遇,但早在主上石虎入主襄国前便身死,如今时过境迁,荫泽早已不复,家门声势不过浅胜寒伧,勉强维持罢了。在眼下群臣噤声的高压氛围下,若说没有受到什么指使,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倡导议和,简直就是活腻了!
不过在明白了主上的心意之后,这些人也都忙不迭开口附和此情,一时间,石虎行营大帐内外俱都充斥着一股悲天悯人的议论声,不愿南北生民再陷入战火摧残中。如果不是当中还夹杂着许多面目可憎的胡人,真要让人错以为行入什么仁义礼仪邦国。
石虎不是不愿意打,而是不敢再继续打下去了。
张豺判断没错,石虎是真的胆怯了,若仅仅只是来自晋国王师的外患还倒罢了,如塞上代国那样的附属国目下也是蠢蠢欲动,一旦局势恶化、塞胡与东胡鲜卑勾结弄事,那么石虎过往这些年在北方的经营便将毁于一旦!
更不要说,眼下的他家事也是一团糟,原本沾沾自喜于后继有人,可是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庭门之内几个英壮儿子或是身死敌国、或是死在他自己手中。内忧外患,若还要与南面那么强大的敌人贸然开战,只会让局势崩坏的更快。
但想不打也没那么简单,就算石虎能够放下一生要强的自尊心,又能换来想要的结果?
且不说南面根本就没有和谈的诚意,南国那个沈维周,论及奸诈,远胜他百倍有余,论及狠辣,同样不遑多让,简直就是他命中克星一般。寥寥可数的几次对抗,石虎不独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反而际遇每况愈下。和谈,只是饮鸩止渴。
更何况,石虎以胡主华夏,心中本就不乏惊悸惶恐,对晋人充满提防。一旦开启了和谈,谁又能清楚他殿中这些臣子私底下会与晋国达成怎样的私谋!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尽管石虎明明已经有了罢战的念头,但此前谁若敢提议罢战和谈,便会被他目作心向晋国而痛下杀手。
但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随着石宣的部属们招供,石虎才知道冀南的局势之崩坏还远超他此前的想象。
不独原本用于防守晋军北进的军队崩溃,就连此前汇集到冀南的其他诸路人马,也是大败亏输,已经不足指望。
换言之若是还想收复冀南,冀南当地包括周边已经全无力量可用,必须要从更远的冀北、幽州等各地继续征发卒力,所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之大,还要超过此前筹划南征的规模!
还有就是邺地的麻秋也不断传讯,言是或战或和,一定要尽快做出决定。因为晋军不独枋头的兵力还在持续集结,就连下游冀南各郡的晋军也已经有了向邺地集结的趋势。如果再这么拖下去,邺地这一路人马也将被围困起来!
天知道石虎这段时间内心里经历多少自相矛盾的焦灼折磨,他身为羯国之主,是绝不可能主动提出和谈,可若是殿下臣子提议,无论有没有道理,他都要怀疑对方此议是否已经与南面有了私谋苟且。
用北投之人如刘隗的儿子这样的身份,来引出和谈这个议题,已经是石虎能够想到最稳妥的作法。之后无论和谈走势如何,他这里都还能够保有一定的回旋余地。
于是在群臣几番奏请乞求,石虎才终于勉为其难答应可以派遣使者与南面进行和谈。刘隗的儿子引出这个议题则可,但若作为使者,在石虎看来是不够资格的。
当一个人不能占据实际的势大时,对于一些虚礼的要求就会变得苛刻,因为这已经是他保全自尊的唯一方式。
正如此前的晋国,将刘、石视为贼逆,根本不与他们通使,更不要说谈和。可是现在的行台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脸面上的得失便不太在意,因为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覆灭羯国,至于其他种种,都是手段。
所以尽管石虎心知这所谓的和谈不过只是双方彼此惑敌的手段,但还是准备得极为庄重,单单国书起笔、落款,便诸多不合心意,群臣围绕于此争论数日,都难得石虎心意。
襄国这里可以谈下去,但邺地这里等不得,因此石虎便先遣刘方等数人携书信往邺地,通知枋头方面回奏洛阳行台,派遣使者先行过河,等待羯国正使呈送国书。
至于石虎心目中的正使人选,则是目下还率领残部驻扎于辽西令支的刘群。刘群是中朝名臣刘琨的嗣子,放之南北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有这样的人担当正使,石虎觉得才不算辱没他的身份。至于他目下所倚重群臣,若是派往河南,实在不能人物出彩,徒增笑尔。
因是石虎又派人快马前往幽州,传令幽州刺史张举即刻安排刘群等刘琨的旧部南来。
1363 亡国在即()
身为一个戎马半生、通过自身征战奋斗而得享尊位的君主,石虎自然清楚,唯有彻底的消灭敌人,才能得享安乐。所谓和谈求安,不过是蠢人愚计,自欺欺人罢了。
他并不清楚南国的沈维周要借着这场和谈的把戏达成什么目的,而他自己当然也是有所图谋的。
当群臣还在心念商讨议和种种的时候,襄国郊外的这座行营,又有一桩大事发生:生民万众集聚行营之外,叩拜乞告言是圣明英主不宜居卧荒墟,请天王御驾巡北,再营都邑。
是的,石虎所以要与南人和谈而争取时间,为的就是迁都。
襄国作为羯国的都邑,石虎本身就不怎么满意,一方面从内心而言,襄国这座城池处处充斥着先主石勒的痕迹,石虎因是不喜。而从实际角度来说,襄国此地既没有稳镇中央、提领四边的气象,也没有山河表里的险固,并不适合作为一个强势政权都邑所在。
旧年石虎所属意的地方是邺城,这座魏武故都居镇河北,俯瞰河南,又是石虎个人功业龙兴之地。可惜此处几遭晋军踏破,又距离前线太近,难以营造复建起来。
至于现在,短期之内他都没有足够的能力再收回冀南,襄国这座本就已经被冷落年久的都邑再遭破坏,更加没有了修复的意义。
迁都已经成了一个不得已的当然之选,一方面暂避强敌之锐锋,通过暂时的退避赢得对自身力量的整合,拉长战线之后,也能在之后的对抗之中获得更多的地理优势。
另一方面,将羯国目下还剩余的力量集中于冀北,也能更加有效扼制代北、辽东等诸胡反扑,营造一个更加稳定的后方。
“旧年先主伧微之众、屡寄人下,百战无挫,遂成鼎业!如今国务虽有诸困,但国中尚有数十万带甲壮卒,兼据幽冀形胜之地,蓄势徐图,复执中国,仍是在望!”
石虎不独以此自勉,也向群臣打气:“你等诸众,久享国恩,自应患难与共。况且,若非荫附于我,安能胜居人上?晋国沈某,确是南蛮英流,但他素来用事,刑令苛猛,无恤人情,挟持晋帝,偷窃仁义,又能胜我几分?如今的我,尊位正临,富贵自与尔共,沈某却仍自认司马家奴,未来进退还未可断,你们即便曲通于他,又岂有始终可守!”
能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