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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1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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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何也佐证了他对羯国权力生态的认知正确,这一收获无疑令他信心倍增。

    张豺的临阵退缩,无非也是一种色厉内荏,此前风波中已经被石虎一连串的动作打压吓怕了胆量,再不敢如此前截杀麻秋那样胆大狂妄。同时也说明其人对于祖青仍是充满了不信任,不愿为祖青争夺权位而付出任何代价、承担任何风险。

    目下的处境,祖青非常满意。他虽然仍是强权者手中棋子,但却能得到机会就近观察,能够看到这些在国中仍是威名赫赫的大人物其实远远不如外表那样强大,他们各自人性中都有弱点,而且由于身处高位,这些弱点一旦被抓住并加以利用,他们反而更加无力抗御。

    比如此前石虎出帐训斥孙伏都时,无意中所表现出来的身体虚弱。不过祖青并不打算将这条情报与张豺分享,一则所察只是端倪,还未有确凿证据,二则他也还没想好能够借由此事达成怎样的目标。

    在归苑途中,石虎先入护国法王寺,亲自礼拜大和尚佛图澄遗蜕金身,计划祈福七日,并于此举行新年的庆典。而在祈福的过程中,更派中军禁卫将昭仪刘氏并幼子石世一同召入护国寺,随之祈禳。

    如此一来,便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传达,而之后大大小小的诏令,则又将石虎的意图透露的更加明显。

    此前几日时间里,信都城中晋人世族势力被打压严重。特别朝廷内九卿以上的高官,大凡晋人世族出身者几乎无一幸免,或是惨遭杀戮,或是被夺职囚禁。与晋人势力被严重削弱相对应的,则就是匈奴屠各一系死灰复燃。

    抛开此前取代孙伏都的中军将主呼延盛不谈,单单屠各权贵出身的侍中等近侍官员便出现数人,如匈奴人刘袛出任吏部尚书兼侍中,匈奴人靳国担任内六军武卫将军。如果这些屠各权贵能够彼此呼应团结,蔚然已成国中一股新的势力。

    在这股屠各残余强势崛起的风潮之下,夹杂着另外一桩诏令,那就是皇子石遵在饱受冷落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些眷顾,受封为高邑王。

    不过在眼下章武王石斌得授大将军,皇子石世受封中山王的情况下,任是谁也不会觉得石遵这个皇子还有什么咸鱼翻身的可能。

    哪怕石虎将常山、赵郡并巨鹿、中山等一部分境域分立为兴州,并加授石遵为兴州刺史,但是很显然石遵仍然没有再染指国中军权乃至大位的可能,自然也就不受关注。

    新年这一天,羯主石虎于护国寺大宴群臣,虽然在外藩臣的幽州刺史张举与章武王石斌仍在途中,加上一批晋人高官被打压而缺席,但有张豺等国中元老再加上一众宗室耆老并屠各新贵,庆典仍是有声有色,热闹非凡。

    当然预期中的封赏大典不会再有,不过眼下也没人再敢提起这个话题。

    与会群臣官爵各得小进,其中最主要的封赏任命便是中山王石世就任尚书令、大单于、冀州刺史,章武王石斌晋封燕王、大将军,幽州刺史张举进为太尉、领军将军,武邑王石鉴转封河间王,幽州刺史,镇军大将军张豺加太傅并领尚书一条事,司空李农加大司马,并州刺史。

    元旦之后,除了仍在途中或在镇遥领诏命的重臣之外,余者受赏群臣俱集护国寺入叩谢恩。

    护国法王寺,规模尚要宏大于尚未修筑完成的禁苑,除了供奉大和尚佛蜕金身的大典之外,尚有东台藏经阁,西殿礼佛堂,前后佛塔、戒律院,占地广阔,建筑众多。哪怕群臣齐聚于此,仍然不显局促。

    负责护国寺宿卫的乃是中军、武卫、龙骧等三军合共两万人,国中新贵祖青作为仅次于宗室石成的中军将主,主要值宿东台范围,这里主要安置着主上石虎妃嫔、子女,至于已经升为贵妃的刘氏并中山王石世,则跟随主上石虎一同居住于西殿。

    国中其他重臣或是被诸多诏令并势位的变化而吸引了绝大部分注意力,祖青作为中军的宿卫将领,所了解宫闱秘事自然更多。

    其实从元旦之前,祖青便察觉到一丝异兆。原本在龙腾营中,中军受命便是返回禁苑值宿,而祖青麾下将士都已经半数入苑,却突然接到命令回防护国寺。

    当然,按照羯主石虎崇佛近佞的一贯作风,倒也不可断定这桩命令当中便暗藏玄机。可是之后在羯主石虎驾临护国寺过程中,中军几次接到返回禁苑的调令,但往往很快便又有新的命令告示原地待命。

    如是者三,便不得不令祖青心存怀疑了。只可惜,大概是此前龙腾营中与孙伏都发生冲突,虽然石虎并没有对他严惩,但似乎也生出了戒心,不再让他随驾拱从。

    石虎居住在护国寺这段时间,负责西殿宿警事宜的,一直都是宗室石成在负责,尽管祖青同为中军将领,同样不得无故入叩。

    所以祖青虽然也是名为中军宿卫将领,但事实上除了元旦当日大典之后,他都没有随侍左右的机会。而不能随驾于近,便也无从窥望详密,尽管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猜测,但却苦于没有佐证。

    不能掌握实际的证据,祖青又是亲历龙腾营刺杀风波而侥幸大难不死,对于石虎的狡黠阴狠认识可谓深刻,自然也就不敢妄动,唯恐暴露出自己的异志。

    不过他自己虽然太过显眼,但也将这一点疑惑暗诉心腹家将,嘱令他们于私下里小心查探。而这一夜,祖青在巡防营宿返回居舍刚待入眠,便有心腹家将匆匆叩门而入。

    那家将入内之后,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团团包裹的布包,层层掀开之后,祖青便发现乃是一团黝黑的泥土:“这是?”

    “西殿北侧佛塔基石下多有新翻土色,仆下暗结值宿兵尉,趁夜入内挖取……”

    祖青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肃,他捏起一点土屑于手中轻捻,土粒被捻开之后,顿时散出一股浓郁辛烈的药汤气息:“好,好得很!两件事,继续暗伏塔林,觅机抓捕一名西殿宫人,传告张豺,让他择时寻我密会!”

1450 燕王跋扈() 
几个时辰后,黎明之前,东台侧厢一处密室中,张豺见到了祖青。

    “丈人不愧立朝根深,交谊广阔的国中柱石元老。目下寺中防禁森严,哪怕我出入都大不从容,虽然急切相见,只能失礼在此恭候。”

    见面之后,祖青便对张豺恭维一句。

    张豺等重臣所居住的前佛堂距离祖青值宿的东台虽然同在护国寺中,但是眼下护国寺内外集结兵众将近两万之众,不同部伍各自负责一片区域,祖青虽然是中军将主之一,但若真想随意活动,其他值宿部伍还真就未必会予他方便,当然派遣家人私下里口信传达还是可以的。

    张豺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就出现在祖青面前,的确显露出其人不凡的底蕴与人脉,哪怕主上已经将内六军仔细梳理一番,仍然没有完全杜绝他所经营起的方便途径。

    不过在听到祖青恭维之后,张豺脸上倒也没有什么自矜之色,只是正色说道:“如此急切约见,究竟有什么重要事务?”

    他们这一对翁婿,本就彼此猜忌、互不信任。如果不是祖氏家将传讯语气凝重、急躁,加上张豺目下处境实在不妙,他也不会冒险暴露出自己于内六军中潜藏的人脉匆匆来见祖青。

    “当不令丈人失望。”

    祖青也不再故作玄机,直接将家将挖取的土包摆在张豺面前,并稍作解释其来历。

    张豺听到这话,面色果然凝重起来,将泥土于掌心摩挲又深嗅气息,片刻后才低声道:“阿郎莫非怀疑……不过西殿所居人数百余,常人也都难免疾病,又怎么能够笃言是你心中所想?”

    祖青心中暗骂一声,怕是老狐狸也早有这方面的怀疑,只是此前刚刚受到惨痛教训,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是不敢再有妄想。当然若仅只这一点迹象,祖青自然不敢笃言,但若再加上值宿禁卫频受乱命,他便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不过正如同张豺不肯信任他,祖青自然也不会将自己所掌握的机密和盘托出。那些调度乱命,只有他这一级别的禁卫将领才知晓,很明显张豺是没有这方面的途径。想要在合作中掌握一定主动,祖青自然也要有所保留。

    “我是不敢笃言,因是才急急请教丈人共作商讨。我准备暗中抓捕一名西殿宫人,不知丈人以为可否?”

    张豺闻言后便皱起了眉头,仔细打量着祖青,似要直窥其人本心。若主上真是疾病难起,不能视事,对他而言自然是一桩大喜讯,可是祖青表现的如此急切,却让他拿不准这个婿子究竟意欲何为。

    石虎所以安排祖青去做张豺的婿子而不担心张豺借此拉拢他的心腹,正是算准了人心中的猜疑,确定他们彼此之间不能坦诚相待。而眼下情况也确是如此,两人心中各有强烈诉求,希望能获得对方的配合帮助,但为了各自的安全,又不得不各自有所保留。

    诚然在张豺看来,祖青有仍为主上试探自己的嫌疑,而祖青又何尝不担心张豺另有勾结,转头就出卖了自己。老狐狸为了获得短暂的归家机会,连亲生的幼子都舍得杀掉,更不要说他这个被人强送上门的便宜婿子!

    不过眼下的态势,终究还是张豺的处境稍显被动。祖青即便没有异动,任由事态发展,他还是主上所看重的国中少壮,心腹将领。

    可是眼下的张豺,虽然暗中蓄养的势力还没有太大损失,可是新年一番权位调整,已经有了要将他架空的意思,所得仅有一个太傅的虚荣,所谓的领尚书事只有寄托在中山王石世名位之下才能发挥些许作用。

    可是燕王石斌以大将军而掌内外军务,又有升任太尉的张举作为辅佐,这二人一旦归都,便会将张豺压制的更加严重。虽然张豺在很早之前便确定扶立石世,可是随着一批屠各权贵的崛起得势,贵妃刘氏也完全无需再仰仗张豺一人才能稳定住其子势位。

    正因如此,张豺在接到祖氏家将传讯后才冒着暴露一部分底牌的危险匆匆来见,他比祖青要更渴望变数的发生。

    沉默片刻之后,张豺才又开口道:“合禹死了,为燕王所杀……”

    张离字合禹,年前作为使者前往渤海招引石斌归国。听到张豺这么说,祖青心中顿时一凛,他对石斌乏甚了解,但也自风传耳闻了解这位燕王性情张狂跋扈,残忍尤甚其父石虎。张离被杀没有隐瞒的必要,眼下国中还未尽知,大概还是信息传递的差别。

    张豺提前告知祖青,无疑就是在表明他与燕王石斌已经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一旦燕王正式抵都接掌内六军军务后,自然便会对张豺掀起新一轮的打压。而祖青虽然是石虎的心腹,但却未必能得石斌青眼,他作为张豺的婿子,难免也要遭受牵连。

    “燕王跋扈,不能和众。主上付以大任,祸福难测啊!”

    祖青以不乏忧怅的语调叹息说道,以表示自己对于石斌归国掌权同样不乏抵触。

    “是啊,国势危若累卵,全凭主上积威恩重才可继续维持。燕王虽骁勇,但于国中却无恩威建树,驰行归国,又是一患。可惜主上心意如此,未必人意能阻。”

    张离的死,自然令张豺颇感心痛。倒不是惋惜于这个堂弟性命,而是因为他们张家私底下许多潜在的力量,早前都由张离管理接触,如今张离不在了,这一部分力量便很难再灵活控御。

    但凡事都有两面,石斌虽然在主上诸子之中威名最盛,但却久在边藩,于朝内乏甚根基。虽然眼下将要归国掌势,但人还未入都,便先有残酷手段使得凶名彰显,这自然难免会令人心悸动。

    石斌没有主上石虎那种程度的积威,却强要以凶残手段树立威信,哪怕如今内六军俱为主上心腹所掌,但他们未必就会顺从于石斌。

    一旦主上健康堪忧,难免人心浮动,牺牲一个张离却能换来一些潜在的盟友,哪怕仅仅只是在阻止石斌归国掌势这一件事上达成共识,对张豺而言已是弥足珍贵。

    因此眼下由祖青这里得到的情报,对张豺而言不啻仙音。虽然眼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已经足以令他犯险求证。

    “逢此多事之秋,人皆不能安乐。幸在阿郎与我尚可内外扶掖,咱们翁婿未必要求大事创建,只想求全求稳于当下势位所得,人情本该如此,哪怕主上也难苛责。”

    稍作权衡之后,张豺便又说道:“阿郎你目下不可擅动,以免引祸于身。西殿求证,老夫自为。纵然因此招祸,老叟一身也不足惜。只盼事前事后,阿郎你能念及九娘子敬顺礼奉,妇道谨守,对她母亲兄弟稍作照拂。”

    张豺一副甘愿以身犯险、不愿婿子遭难的大义凛然姿态,祖青看在眼中,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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