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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凄惨姿态毕露无遗,实在让人笑掉大牙!
王彬那里脸色已经隐隐不好,可是羊聃还在自顾自说道:“我之所言,世儒兄不必怀疑。今次前来,率众千余,俱为敢战之勇卒,随行于后。虽是强客远来,但却绝不凌主,全凭世儒兄调遣使用。郡中但有狂悖人家,俱可一并铲除!若仍乏用,鄱阳尚有后继,一纸可召,顷刻驰援!掳其力役,夺其家资……”
“够了!”
眼见羊聃越说越不堪,王彬已是忍耐不住,沉声道:“会稽、豫章,分处东西,人貌风俗,不可一论。我亦不是羊彭祖你炽躁之辈,与郡中人家不乏相得,强势迫人,非我所愿。”
见王彬似是动了真怒,羊聃愣了一愣,继而便冷笑数声,虽然不再说什么,但神态间的意味却已经极为明显。
王彬见状,自是羞恼兼具,他再怎么不堪,也还轮不到羊聃这种人来嘲笑!不过还未及发作出来,便看到站在旁侧的曹曼递给他一个眼神,这才强自按捺住心内怒气,放缓了语调:“彭祖远来,不应厉声相向,是我失态。且先移步入园,允我杯酒致歉。”
见王彬又有低头,羊聃才笑一声,说道:“世儒兄久困此乡,难免一时性狭,毕竟世好人家,我又怎么会怪你。不过我所率之部远来实在辛苦,久无飨养,难免疲不堪用,稍后或还有仰仗世儒兄之处,还望世儒你也能体谅我的为难。”
王彬听到这话,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他素知羊聃此人贪鄙,却没想到居然有胆量勒索到他的头上来!
曹曼见王彬脸色剧变,忙不迭疾步行了上来,拉着王彬的胳膊抖了一抖,继而才转头对羊聃笑语道:“这都是应有之义,彭祖即便不言,郡中也早有预备。”
羊聃听到这话,这才哈哈一笑,当先往不远处庄园行去。
“狗贼,这狗贼仗势凌人……”
王彬站在远处,仍是气得浑身直打哆嗦。
曹曼则按住他肩膀,低声道:“世儒暂且稍作忍耐,羊彭祖此来,肯定也不能久留。届时夺其所部,将其礼送出境,彼此皆安。”
听到这话,王彬恨恨点头。而这时,羊聃早已经行到了庄园门口,正转过头来神态有些不悦的望着两人。
入园后彼此坐定,羊聃左右观望片刻,不免又放言王彬这座别业实在简陋,远不及自己在治内所置。王彬脸色阴郁不作回应,只有曹曼勉强维持着笑脸应付此人。
“貉乡诸多简陋,唯独酒水可饮。”
酒过三巡后,羊聃敲着空空酒瓮笑语道:“待到此间事了,余者都可商量。唯独这醴泉佳酿,世儒兄不可薄待,笑饮三百瓮,得胜乘风去,也是一桩快意事。”
王彬在席中冷哼一声,视线转向了旁处。
羊聃却不以为忤,转望向曹曼问道:“沈士居南下镇乱,战况如何了?我听说这貉子久战无功,屡发郡旅,困于南面不得抽身?如此庸人,居然还能让世儒兄久困于镇,也是一桩异事。不过既然我来了,旧态自然不复,稍后轻执这失土之贼,表奏其罪。届时世儒兄荣登镇东,节掌此镇未远。”
“到要让琐伯失望,前日神兵天降,助我定乱,得以班师归镇。路过此处,恰闻世儒于此宴客,故来暂借一杯酒水。不请而入,还望勿怪。”
说话间,门外已经响起一个笑语声,伴随着笑声,沈充在一众亲兵簇拥下,戎甲迈入房内。
“沈、沈士居……你、你怎么……”
眼见沈充现身,王彬已是目瞪口呆,已经忍不住自席中滚落下来。
“得益世儒镇后,调度得宜,山越乱民一战克定!”
沈充转头对王彬笑笑,脚步却不停缓,径直行到羊聃席前,而羊聃这会儿也是满头冷汗,指着沈充颤声道:“沈、沈使君,我系公任来、来此……”
沈充上前,抬腿一脚将之踢翻在地,而后更是一脚踏在羊聃后背上,羊聃口中则发出惊恐厉吼声:“休要害我!休要……后继尚有江州虎卒千余,你、你不能害我……”
“押缚起来!”
沈充一脚踹在羊聃腰际,待到亲兵上前将其反剪双臂缚起,他才抽出佩刀,以刀背轻轻拍打着羊聃脸颊,笑语道:“琐伯是在诈我?王处明自顾不暇,他有千众予你?就算是来了,我东扬州素苦人力乏用,我要多谢世儒抚众招揽之功。”
王彬这会儿已经又返回了席中,只是脸色仍阴晴不定,两眼则死死盯住沈充。
“羊彭祖名门忠烈至亲,使君不可轻侮啊……”
曹曼脸色也不慎好看,看到羊聃被反剪双臂的凄惨模样,忍不住涩声道。
沈充闻言后则一把揪住羊聃髻发,冷笑道:“穷厉之徒,名门败类。若是除之,羊太常泉下得知,或要深谢我等。”
羊聃听到这话,神态不免更加惶恐,两眼望向王彬,语调颤抖道:“王世儒,我是穷奔助你……你、你就坐望我遭辱受害?”
王彬听到这话,神态更加激动,蓦地抬手推倒面前席案,冲至沈充面前,指着他厉声道:“沈士居,你告诉我,我究竟因何得怨于你?苦心布置此局,假作南下镇乱,使我蒙蔽于内,难道就是为了看我招来这鄙夫,自取羞辱?”
“世儒言重了,你我共治此乡,即便偶有龃龉,门内可决,何至于争执人前。不过,羊彭祖狗贼虐乱豫章,我是管不到,但他如今敢入我东扬滋事,我却是不能视而不见。”
沈充侧首避开王彬的诘问,再望向羊聃,已是不乏噱意。
“王世儒、世儒兄救我……这貉子心狠手辣,且不要将我置于他手啊!我、我此前有倨傲,世儒你、你……”
羊聃这会儿已是惶恐的无以复加,连声叫饶,却见王彬竟然拂袖而去,已是目眦尽裂:“王世儒、你……你怎可如此?世交助你,你竟不救!如此悖义,难怪你子要害于奴婢之手,人共薄之!”
“你说什么?”
王彬本不愿再见羊聃那鄙夷姿态,听到这话,已是勃然色变,大步冲回房中,两手掐住羊聃脖子,咆哮道:“我儿害于奴婢之手?谁人道你?内情究竟如何?”
沈充见此一幕,摇头叹息一声,转身踏出了房门,吩咐亲兵道:“守住此处,稍后将羊彭祖押出,随军发往新安!”
有王彬在郡中,沈充有什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其实很难瞒住,兵员的集结,物用的调集。假作南下,其实是将五千东扬军精锐集于会稽南面的东阳郡,一待时机成熟,即刻沿浙江而上新安,西掠鄱阳。而鄱阳,便是他与其他两镇沟通之后划分的利益所得。
会稽与建康之间路途遥遥,即便是快舟传讯,一来一回之间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如今建康那里究竟已经如何了,沈充并不清楚。但就算建康还没有吵闹起来,王舒居然派羊聃来到他的地盘滋事,也是一个寻衅的好借口!
庄园外数百亲兵正在准备出发,内里王彬却脚步踉跄冲了出来,两眼已是通红,径直冲上前抓住沈充马缰厉声道:“沈士居,你放我归都!你放我归都,你我恩怨一笔勾销!若再将我强羁于此,我即刻便自戮于你面前,届时看你要如何面对苍生滚滚物议!”
沈充闻言后翻身下马,上前想拍拍王彬肩膀却被其一把推开,他也不以为忤,转而叹息道:“我是真心希望世儒兄你能善任此方,造福乡人。但无奈世事总难遂于人意,也罢,世儒兄既然执意要去,我也不再强留。眼下军行紧急,我实在分身乏术,只能转告乡亲,代我送行。”
自羊聃口中得悉儿子究竟因何而亡,王彬早已是悲愤交加,甚至无暇询问沈充将要发兵何处,一俟听到他答应放行,已是蓦地转身奔向车驾所在准备回山阴,一刻也不愿停留。
0610 殷融丧命()
不同于羊聃的只得虚令,殷融前往寻阳,乃是率领了实实在在三千余兵众,由王舒帐下司马陈孺率领,为的是填补寻阳这个门户之地防务空虚。
因为要等待兵众集合、筹措需用,殷融要晚了一段时间才上路。而且殷融也并没有直扑寻阳郡治寻阳县,而是中途绕行寻阳县东面的湓城。
对此,实际负责统率兵众的司马陈孺与随行的殷浩都有些奇怪,要知道使君的命令是吩咐他们速抵寻阳,配合周抚尽快将寻阳防务经营稳固。
面对陈孺,殷融的说辞是:“荆江素来不睦,周抚宿将,又是陶公外亲,我等重兵直趋,必然会令周抚自疑。若是其人自虑难安,有抵抗之意,则不免贻误使君大事。不妨暂且陈兵寻阳近畔,由我亲往见他,倍陈利害,释其疑心,届时再兵入寻阳,自会顺利得多。”
而在私下面对殷浩的时候,殷融才对其道出心中思虑:“王处明欲大治江州,然则仍恐四方忽视,尤其荆州傒狗一旦南顾,则必变故丛生。今次遣我前往寻阳,其实已经对周抚生疑,甚至暗嘱我可度机取代。寻阳军镇,我家却是清声相传,本不欲往。然则如今世道渐坏,不许人择善静处。我家再也不能落于人后,得此良机,正宜奋进。”
讲到这里,殷融更是神采奕奕:“早年傒狗无罪而逐你父,如今我逐任寻阳,陈兵其肘腋之畔,正要让他知晓人未可轻侮!”
听到叔父的算计,殷浩却还有些不安,皱眉道:“周抚乃是久从军旅的宿将,我恐叔父所谋未必能成啊。”
“所以才要置兵湓城,届时我择地召他来见,他此刻只怕也是心忧难安,若是不来,说明已生贰心,正可鼓而攻之,顺势入郡。若是来见,也必然不敢多率部从,以作自清。届时我在席中言激其人,渊源你率众陈于外,待其有所悖礼,你听我号令,将之擒于席中!”
殷融讲到这里,已是笑语道:“荆江素来交恶,傒狗若因此怨望东进,届时王处明尚要仰仗我镇守门户,阵前易将乃是兵家大忌。彼此对峙日久,傒狗必然不敢轻进,待到怨平,则我已安居寻阳久矣!”
“可、可是,若使王使君要将我叔侄交出以平陶公怨气……郭默之事,不可不鉴啊!”
殷浩仍是有些忐忑,此一类事他素来没有经历过,自然难免有些不安。
“渊源你还是太年轻,世事难作深望。一者我家怎可与郭默卑伧之徒并论,二者郭默之亡,已令王处明部众生疑。譬如同行之陈孺,他是久从王处明,今次又得领兵之任,我转往湓城,其人虽有异议,却无固持,正是自虑不敢担当。即便有错,尚可推诿于我。哼,这一点自谋之算,又怎么瞒得过我!”
殷融讲到这里,已是满脸不屑笑容。
湓城也是大江中游一个极为重要的节点,早先舟船商旅往来频密,但是随着江州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商旅已经渐渐绝迹,但原本的诸多营建却保留下来。因而殷融所部数千众驻扎于此,倒也并不显得局促。
一俟安营下来,殷融便即刻让人往寻阳送信,为了消除周抚的顾虑疑心,甚至将会面地点安排在了两地中间的一个位置,诱其入局之心昭然若揭。
湓城、寻阳两地间隔本就不远,这一份信很快就送到了寻阳县内周抚案头。
接到信的那一刻,周抚心情陡然变得恶劣下来:“殷融狗贼,居然妄想陷我!”
寻阳、豫章两地,中间虽然隔着彭泽,但也绝非道阻且远,早数日前,周抚这里便得到豫章镇治的军令,命他准备接待兵众入郡。
殷融有一点没有料错,王舒在这个时候增兵寻阳,的确让周抚有些惊疑不定。但在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受此军令,腾出营盘,等待豫章援军入驻。
然而殷融这一部,行军缓慢且不说,居然还避开了寻阳转往湓城而去。周抚如果还看不住其中有古怪,那这么多年的军旅生涯也是白混了!
如今殷融这一封又摆在他面前,周抚的心情可谓跌落谷底,乃至于一片悲凉。他也算是为王家卖过命,甚至于赌上自己的前程,从乱于王敦。再得太保举用安排在寻阳要冲之地,也是心怀感恩,不与荆州暗结。
但他这一番苦心,居然还不能换来王舒的点滴信任!
权衡良久之后,周抚还是决定前往赴约。
一则他仍怀疑殷融此举乃是自作主张,未必是王舒的意思。他是知道荆州厉兵秣马,早已经虎视江州良久。王舒即便不知,应该也能感受到这种气氛,未必会以如此愚不可及的举动来逼迫自己。
二则寻阳这里不过千余疲敝之师,若殷融真的集众来攻,也抵挡不住。届时他若顽抗则生机渺茫,若外逃则正入其彀,人地两失,陶侃那里情况同样复杂,未必会有自己立身之处。
“贼子欲要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