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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天这一次会议,便是一次封赏会议。今次的与会者比早前沈哲子到达豫州时那一场战前会议,参加的人员要多得多。
最起码那一场会议,沈哲子这里参加的只有他与陈规两个,可是这一次几乎兵尉以上的兵长将领俱都出席。而其余各部,除了眼下坐镇合肥的郭诵之外,包括此前沈哲子缘悭一面的庐江太守毛宝都有列席。
当庾怿与沈哲子出现在大帐中时,诸将俱纷纷起身相迎,望向沈哲子的目光不乏钦佩热切。不管世风如何,军旅之中毕竟还是需要军功说话,就像荆州陶侃,哪怕风评再怎么轻蔑,但讲到军事之能,此世仍然无人敢于小觑!
此前诸将对于沈哲子不乏敬畏,那还多是因其身份,但其实在谈到军事的时候,其实是不怎么看重的。毕竟沈哲子旧功言则辉煌无比,实则水分充足。但这一次却不然,实实在在的硬仗胜利,营外高高堆起的斩获首级,就是一种最有力的宣示!
像韩晃等旧人,早先对沈哲子尊敬有加,多少还是出于知遇之恩。可是现在见识到了沈哲子真正的军事才能,眼神中甚至不乏狂热之崇敬。因为沈哲子之胜不独是其一人之风光,更意味着他们这些从属旧人选择正确,会有一个光明坦荡的前景!
出身好并不足论,出身好但却才能平庸,即便一时得显不过暂窃时誉,久则必颓。但如果有一个好出身再加上能力出众,那意义可就大得多。跟随在这样的人身边,即便一时困顿功业不著,心里也会感到无比的踏实。
就连庾怿在看到列席其中的庾曼之后,都忍不住指着儿子笑语道:“小儿少劣,若非高贤至交提携而用,安能列席于此!”
诸将闻言后不免都大笑起来,此言虽然不乏调侃,但言外流露出来的意味却实在值得咂摸良久。
诸将各自坐定,沈哲子转首看到坐在隔着自己三四席的毛宝,便微笑颔首示意。毛宝不算是什么驰名宿将,鹊起只在苏峻之乱中,如今官居庐江太守,论起资历来还要在王愆期等人之后。
作为原本史上陶侃麾下四大勇将之一,毛宝后来又被庾亮厚用倚重,只可惜用不得时,最终饮恨而亡。沈哲子对这江东难得的勇将也是颇感兴趣,希望能够引为己用。
毛宝在察觉到沈哲子善意目光垂望,忙不迭正襟危坐,不敢怠慢,一丝不苟的拱手回礼。对于这位又创新功的年轻驸马,他早先不曾见过,也了解不多,谈不上有什么认识。
但话说回来,他对韩晃等人是不乏羡慕的,倒不是觉得这些人攀上高枝,前程似锦。事实上他自己也不乏自矜,认为单凭自己之能哪怕无人扶掖同样也能创建功业,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之所以会有羡慕,是因为韩晃、路永等叛将在这位驸马的关照下,都能心无旁骛的专注于兵事,战阵斩功,不必理会太多人事纠纷。而自己则就没有这么从容,虽然得任庐江今次从用于庾怿。但是陶公那里也屡屡延揽,让他有些心烦意乱,不知该要何去何从。
沈哲子那一望,倒让毛宝遐思颇多。他倒不是因为陶公年衰、驸马韶年而有偏望,实在是荆州军内部过分复杂,他即便投去也难免要与人虚与委蛇,诸多烦扰。
而这位年轻的驸马,胸襟格局不小,就连韩晃、路永等叛将都能为其所举而纵意驰骋,而且又知兵敢战,屡建功事。如果他肯出言招揽自己……
大丈夫不患功名不盛,唯患才略难施!
0648 唯功是举()
待到众人到齐坐定,会议正式开始。
首先便是这一战的斩获和折损,由于战斗主要发生在沈哲子所部方位,倒也不需要再等待合肥方面的统计结果,单单涂水这里的结果便可以视作整场战役的最终结果。
此一役,斩获首级一千三百余,俘获三千余人,战损则与斩获相仿。单纯从斩获和战损数字上来看,似乎难称大胜,但从双方的兵员构成以及最终战斗结果来看,却可以称得上是一次罕见的大胜。
敌方从主将黄权以下,几乎所有将领兵长尽没于此役,除了极少的几个隐匿于溃卒中被生擒之外,余者首级都已悬在帐外。
说到这一点,庾怿也是不乏郁闷,明明黄权已经被生擒,结果他看到的还只是一个首级。黄权此人在南面虽然威名不著,但毕竟曾经也是石勒的假子,几乎可以说是近年来南面所获级别最高的将领,而且还是生擒!
毫无疑问,活着的黄权较之死了的意义更大,更足夸功。若将生口押送到建康,这一场战役的战果之辉煌则更具说服力,说明豫州军是占据着绝对优势,对黄权所部是全面的围击和碾压,甚至主将连败逃和自杀都做不到!
更何况,来日归都报捷献俘时,阵列中有个活着的敌营主将敬拜皇帝陛下并台辅诸公,无疑更加能够彰显威仪。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完了,黄权首级都已经开始腐烂了。所以庾怿也只是私下里对沈哲子抱怨几声,并且一再重申强调,下次再生擒这种级别的羯胡将领,一定不要图一时之快意而斩杀,暂留活口。
这一场战斗,沈哲子所部可谓将械用之精良发挥到了极致,双方几乎没有多少短兵相接的机会。至于战损,则主要集中在胜武军偷营最后正面冲阵的时候。
胜武军两营兵卒冲营,由于羯胡反应迅捷,没能及时撤出,两营兵众几乎全没,只有沈云并几十名家兵冲出来。由这一点也能看出,胜武军想要成为真正的强兵劲旅,仍是任重道远。
哪怕沈哲子心比天高,也不得不承认,江东兵在野战中较之羯胡真正的精锐,还是要逊色一筹。毕竟羯胡兵是在四方征战中磨练出来,而江东则主要捡取流民成军,除了少数军头的私兵部曲战斗力能够匹敌,在整体上战斗力是要稍逊。
至于俘虏三千余众,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沈哲子所部本就占据水路便利,当敌阵被凿穿击溃时,舟船疾驰,水陆并进,最大程度上将这些溃卒一网打尽,避免他们窜逃出去之后遗祸地方。
这样一份战报,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亮眼,所以营帐内沈哲子所部众将一个个也都神采飞扬,骄傲的仿佛斗胜公鸡。
但沈哲子心内却无多少喜悦,因为在这一份战果总结之外,他还有另一份更加详细的战报。在这斩获的一千三百余首级中,真正的羯胡只有不足五百人,甚至于就连俘虏中的羯奴都被拎出来斩杀!
换言之,黄权这三千多嫡系军队中,包括黄权在内,绝大多数都非羯胡!
诚然在战场上无分种族,只要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都是敌人。但一想到来日还要面对更多的汉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彼此以命相搏、流血厮杀,而为数不多的羯胡则站在那里冷笑,沈哲子就从心底里感到一阵的绝望。
人皆苟且而活,包括沈哲子在内,他一直都在试图用最少的代价,来完成汉人在这个乱世年代的整体蜕变。而不是杀杀杀,凭一腔戾气用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暴戾手段,与旧时代做一场血肉撕裂的诀别。
但凡对这个民族稍有信心,但凡对这漫长历史长河的起起伏伏稍有认同,荣耀要铭记,沉沦也不必急于抹杀遗忘。重要的不是我们曾经怎样的卑微绝望,而是我们始终存在着!
黄权之辈,可以说是权欲熏心,以同胞血肉性命来为自己堆砌一个上升之阶。这样的人,沈哲子杀之毫无负担。但是更多的降人,他们仅仅只是为了生存活命而已,手段或许暴虐残忍,但沈哲子清楚并不应该完全归罪于他们。
一个世道之绝望,在于无论身份高低、贤愚与否,人人都在用自己可用的方式去戕害他人,荼毒世道。世道恶于人,人恶于世道。如此一个恶劣纠结的循环,要杀多少人,才能看到一丝希望所在?
竭尽自己所能,予人一个改正的余地,予人一个更好的选择!所以对于那些降众的安置,沈哲子也并未一概将之发为罪卒,其中勇力敢战之众,俱都遴选录入甲士之中。他们或是一时难以接受境遇的变化,没关系,可以给他们充足的时间来调整。
沈哲子归营之后,便让江虨等人前往降卒营地,与那些降卒一对一的谈话,了解他们的困惑,了解他们的诉求,以期能够找到一个能够将他们引为己用的方案。眼下或许用不到,但来日据于此乡,招揽淮南之众,乃至于挺进中原,与羯胡争抢丁口,都能收一个此长彼消的长功。
这一战除了斩首和俘虏之外,资用的缴获反而不多,更加上沈云等冲入羯胡后营大烧一通。真正值得称道的便是近千马匹的缴获,这是在江淮之地用钱粮都买不到的战略物资,所以也称得上是一个极大的收获。
战果交代完毕之后,便是拟定论功簿了。到了这一环节,帐内众将都不免精神一振。虽然这一次论功要呈交都内台中得到批复之后才算确定,但这一战可谓胜的无可挑剔,江东大乱之后的江北首功,呈交上的捷报如何拟定,台中也不可能会有大的更改。
今次论功便是正式以甲功而论,一甲功便是一斩首或一俘虏,兵长将领按照级别另计,合肥方面所得丁口还未统计起来,但却复土极多。真正的论功当然也不可能具体到每个人的斩首,还是以营为单位来划分战功,各营兵长归营后再具体到每一个兵卒。
这一场战事,收复江北大量失土。当拟定战报时,作为统率的庾怿和统兵歼灭黄权所部的沈哲子,俱以万甲论功排在第一序列。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后续众将的排序才是重点。
紧接着的第二梯队,拍在首位的便是路永。如果不是路永所部用命而战,沈哲子所部根本就抵挡不住羯胡的猛烈进攻。
路永在听到这个排位之后,也是惊愕半晌,继而便是狂喜,乃至于喜极而泣。他身为历阳叛将,被在都下闲置良久,心情不可谓不忐忑,倍感前途黯淡。实在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过江初战、江北首胜便能列名军功前列!
众将皆击掌祝贺,不乏人在望向路永时充满羡慕。这一战功意义之大,还要甚于实际。路永有此一功,日后在豫州军体系中真是不愁机会。
整个第二梯队中,列名者十数人,沈哲子所部诸将便得居七八席。包括江畔结阵力据黄权的胡润、率众袭营得手而退的沈云、率领骑兵凿破羯胡军阵的沈牧,就连俯拾大功的曹纳都列名其中。
至于庾怿所部主力,因为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战事,真正大功者反而不多,毕竟复土大功已经记在了庾怿头上。至于这份功劳稍后该要怎么分配,那是庾怿这个刺史该考虑的问题,台中也难干涉太多。
当大功者王愆期之名也被念出时,帐中包括王愆期在内,神情俱是一滞,整个帐内气氛都为之一凝。
庾怿摆手,示意诵读军功名单的参军暂停,起身环视众人,继而便说道:“今次一战,自是王命殷望,台内诸公深眷,朝野内外共襄之盛举,但仍离不开镇内上下用命,将士戮力而战。凡有功,必有偿!不以人情、不以旧勋、不以前过、不以卑用,因事而论,唯功是举!”
大帐中一时间鸦雀无声,哪怕庾怿已经讲完坐下,这一番话仍然仿佛回响在众人耳畔,良久之后才蓦地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喝彩声,久久难平!
庾怿落座后再与沈哲子对望一眼,彼此眼中不乏欣慰。虽然仅仅一次论功不足完全消除顽疾世风之影响,但最起码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人世诸多可欠,唯独舍命搏杀之功不应贪墨!
至于最后,则是整个豫州新复之土的经营镇守安排。这一次大胜,直接将占领地推进到涂水上游,临近淝水芍陂!整个豫州镇土,理论上陡翻两倍有余!
由于此乡久战废土,城邑多废弃,民户多离散。所以自然不能再以惯常的手段来安顿经营,必须要大置侨郡来治理。
虽然这种大事还需要台中首肯,但在沈哲子的建议下,庾怿还是决定先拿出一个方案来,避免台中插手太多。
此前围绕历阳附近,便已经侨置颇多郡县,比如谯郡、颍川、包括沈哲子的封国乌江在内,便是属于南谯郡。但这些侨郡大多龟缩在历阳地近大江一畔,名之为县,不过数乡,名之为郡,不满一县。
现在有了大量的土地,这些侨置的郡县自然也需要大幅度的扩充起来。毕竟虽然流离失所,但一个乡土旧称对民众的吸引力之大也是后世无法想象的,对于日后招抚流民整顿地方有着极大的好处!
所以在这规划中,原本的豫州旧土俱纳入侨置颍川郡,即就是历阳并其周边,由庾怿镇守。至于原本的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