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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之王?”
咆哮之后,大帐中便又响起一连串杂乱的求饶声,然而很快便有一群虎贲武士冲入帐内,不旋踵便有十数人被扭押出来。
“天王饶命……不可轻杀使节……”
其中一人嚎叫声还在口中便已经戛然而止,挥起的钢刀直接将其头颅斩落,那喷涌而出的血浆即刻便激发出栅栏里虎豹野兽的凶性,咆哮连连,震慑得大帐内外人皆面无血色。
然而那些执刑的武士们却面不改色,甚至有人刻意留下受刑者的性命,直接将其头颅、手足用铁杖顶着塞入栅栏内,以供里面的猛兽撕咬扑食。如此血腥残忍的画面,人皆不忍观望,然而那些武士们一个个却都笑得欢畅无比,仿佛正在欣赏一幕能够令人赏心悦目的戏码。
大帐内,石虎仰身半卧在金玉雕琢的硕大御床上,御床两侧各有轻罗娇嫩的侍女用温软的身躯支撑着他越显肥硕的身体。
随着年龄渐长,石虎也越来越体胖肥大,尤其两眼下方肥大的眼袋因其愤怒的粗喘而颤抖不已,整个人从面相到体格,反倒越来越像先主石勒。
愤怒的心情让他不能平静,他烦躁的扯开紧紧勒在腹上的玉带,继而便怒吼道“速将郭殷老狗唤至帐中!”
帐内侍者闻言后,忙不迭匆匆行出传令。而石虎则从御床中站起来,行至帐内另一侧,那里摆着一个硕大的兵器架子,最下方乃是竹木打制的器仗刑具,越往上所摆设的器物刑具则越残忍。
石虎站在此处,心中默念着,一直过了大半刻钟,帐外才响起一个老迈且气喘吁吁的求见声。听到这声音,石虎嘴角泛起一丝冷厉笑容,抬手抓住一根前端镶嵌着尖锐铁钉的铁杖,而后才冷哼道“滚进来!”
“老臣参见天王……”
门外行入一个白发苍苍的章服老者,正是赵国目下官居尚书仆射的郭殷,其人已经年近七十,行动尚且困难,但在趋行入帐之后便忙不迭大礼下拜,同时膝行上前,可是眼角余光看到石虎手中那锈迹斑斑的刑具之后,老迈身躯蓦地一颤,继而便颤声道“老臣得令之前,尚在监督各路入供粮货,高阳、博陵等郡国体察上意,重输粮货万余石,因是入迟……”
“大军驻此十数万众,盈粮万石怕是不足啊!”
石虎嘴角噙着冷笑,低头摩挲着手中杖器说道。
郭殷闻言后又连忙说道“天王雄威入于郡国,虽然地方俱察,但毕竟所处远近,还请天王体恤稍缓,待到各边毕集,自然足用。”
石虎闻言后脸色又是一沉,摆摆手说道“入前答话。”
说话间他便行回御床处,随手一挥手中器杖,顿时有一名侍女躲避不及被那铁杖扫中,尖锐的铁钉霎时间掼入那侍女身躯中,侍女下意识惨叫出声,那声音却越激发石虎的凶戾,抬腿一脚踏上那侍女心口,活活将人踩死当场。
眼见这一幕,帐内众人俱都噤若寒蝉,数名脸色惨白的侍女战战兢兢上前将同伴尸体抬出去,而后又匆匆返回近侍听用。
“人言年高性缓,我却不然,仍是急烈如火的性情。既在近畔听用,手脚尚且如此缓慢,倒要请问仆射,这恶婢身死,算是谁的错?”
石虎垂眼望着膝行近前的郭殷,语调阴冷的说道。
“天王尊崇,天人也,岂是愚等老朽昏聩之腐骨可望。”
郭殷膝行爬到了御床之外丈余之地便不敢再近前,叩首说道。
石虎闻言后哈哈一笑“仆射若是老朽腐骨,则我朝内便没有才力堪用之人。大军往复转击千里,人马损耗,俱要有劳仆射劳力筹措。我是真担心你有什么老病灾厄,否则我内外勇卒都将断了炊饮啊!”
郭殷听到这话后更是吓得满头汗水,连连叩首道“臣诚是老废残躯,幸受主上恩用,才可稍稍……”
“罢了,这些闲话留后再叙。今日召你来见,就是想要请问仆射,你乡土那些亲友是否久来满怀大志,以致今日竟敢到我面前来狂言要扶我家奴婢为山西王?”
对这郭殷敲打一番后,石虎才开口说道,讲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更涌现出几丝愤怒的潮红。
郭殷入帐之后,便受一番敲打,到现在惶恐之外都觉思路混沌,不知为何触怒了石虎。待听到这里后,简直就是欲哭无泪,顿首道“臣入国享恩以来,久随王驾出入,更以此勤勉鞭令子弟,唯恐懈怠自矜失于君宠。至于乡情种种,则实在无暇回顾,更不知如今竟有乡贼敢为此狂逆之议……”
一边说着,他一边连连叩头,花白须发因之变得散乱起来,就连额头都很快肿起。
眼见郭殷如此,石虎心内愤怒才稍稍发泄几分。他所以如此愤怒,就在于此前被推出帐外虐杀的那些人。
那是山西的石生派来的使者,居然敢向他请封为山西王,这就直接触怒了石虎。这狗贼区区一个丧家之犬,大好关中守不住,被晋军驱赶得仓皇北逃,也是趁着当时石虎精力主要集中在幽州地区,才让他在山西稍稍得以立足,却没想到现在还贼心不死,竟还奢望与石虎隔太行山东西为治。
如此说来,郭殷仅仅只是因为祖籍太原便受此无妄之灾,被石虎迁怒一番。不过石虎也并不觉得这老贼有多冤枉,其人目下匍匐在前,看起来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老狗,但实际上也绝无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恭顺。
旧年程遐等狗贼把持石大雅于襄国,石虎在外频频进攻,也曾联络过郭殷等人。但是老贼奸猾,一直眼见坚持不下去,襄国即将告破之际才投靠过来。
过去这几年的时间里,南国发展声势浩大,特别是早前邺城的失败,也让石虎认识到单凭这内乱数年的残破河北,已经不是南贼的对手,并不适宜即刻发动决战。
之后晋国江东的那一场动荡,也给石虎提供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得以从容梳理内外事务。他是戎马夺来的势位,最关心的自然是军队的建设。
赵国虽然曾经是北方霸主,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早年跟随石勒驰骋于河北的那些精锐旧卒们,在统一河北的过程中便伤亡颇多,剩下的那些在石虎南征的时候也几乎一战丧尽。
之后又是长达数年的分裂内斗,虽然石虎最终胜出,入主襄国,但这个时候的赵国实力较之往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最起码衰落了数倍有余。
否则凭石虎的性格,怎么能够容忍邺城被一再攻破。特别是晋军于河北的重镇枋头,更是直接插在石虎心头的一根尖刺,令他寝食难安,做梦都想拔除。
可是手中没有一支真正堪称精锐的强大军队,令得石虎就算是有什么雄心野望也根本无从实现。
要知道晋国那个对手,可不同于他们叔侄往年起家时所面对的那些割据一方的豪强与坞壁主们,可以分别瓦解、各自击破。晋军有着完整的编制、精良的武装,强大的后勤,这都是他所接手的残破河北所不具备的。
虽然接手河北之后,石虎也是穷索地方、征发丁力,在很短的时间内便集结起数量庞大的军队,但是这样一支新建之军战斗力如何则实在堪忧。而且这支军队主要是由河北的晋民组成,一旦南面作战,军心能否控制得住也实在不可乐观。
因此尽管晋军兵临黄河,一副咄咄逼人的强势姿态,但石虎还是强忍下来,将军事重心安排在了北方。
这样做最起码可以收到三个效果,第一是用兵于北,避免河北晋人受到南贼的鼓动、大批南逃,将这些河北丁壮掌握在手中。第二自然就是扫灭北面如鲜卑慕容氏这样逆乱不臣的胡部,缓解边患的压力。第三则就是消耗北方这些不可信的晋人武装,来换取边地那些悍勇杂胡义从。
这几个目标虽然很准确,可一旦施行起来,也让石虎多受挫败。虽然早在入主襄国之前,他便击溃了辽西段氏的势力,并将宇文氏也慑服,可是在向辽东进攻的时候却非常的不顺利。
一方面是由于辽东恶劣的地理和气候环境,每年可以用兵的时间很有限,过程中一旦发生什么波折而延误了军期,可以说一整年的作战都将无功而返。
另一方面就是物用的匮乏,石虎入主襄国后,虽然也接收了一部分旧年的残留储蓄,但是之后扩军也是消耗巨大。再加上众多壮丁被征发,也让河北的劳动力大为匮乏,战争潜力严重不足。
而且辽东也不是什么丰腴之地,甚至包括如今的幽州都达不到就地生产补给的要求,根本就做不到以战养战,诸多给养都需要由河北向北输送。也因为这一点限制了辽地投入的作战规模,很难集结优势兵力进行大规模会战。
一直等到自己真正作主时,石虎才察觉到他才能中的短处,那就是实在不擅长经营。往年他所以能够统率雄军,转战各方击破强敌,那是因为有先主石勒坐镇后方,给他提供军用保障。
可是现在家国落到他的手中,他所能用的手段无非横征暴敛、竭泽而渔,通过劫掠治下的子民私财才能维持住庞大的军队与频繁的战事所需。但他也明白这样的手段是不可持续的,特别是南贼越来越壮大,已经很难再通过一两场短期的战事决出胜负。
如此一来,郭殷这样的奸猾老臣作用便体现出来。
当整个河北他兵力所能覆及的区域早已经田野荒芜、无从压榨的时候,原本渐渐归化的河北又再次滋生出一个个毒瘤一般的坞壁势力,地方上那些豪强乡户又开始壮大起来。这也意味着石虎手中的权柄再被截取分拆,而他眼下因为有着更大的目标,暂时也没有精力进行扫荡。
所以他也只能依靠郭殷这些晋人,与地方上那些坞壁进行交涉,从他们手中抠出钱粮来维持大军。而他本质上又不信任晋人,眼见着如郭殷此类狐假虎威的老贼权柄越来越大,偏偏又不能弃之不用,所以也只能抓到机会便敲打一番。
至于山西的被窃夺,又是另一番缘由。
当得知晋军用兵于关中的时候,石虎本来有两个选择,要么集结重兵南下攻夺青兖,要么北上继续扫平边患。但当时北方的边患压力已经很小,慕容氏虽然还缩在辽东负隅顽抗,已经不足给北方造成多大的压力。
但石虎在权衡诸多之后,还是选择北进,这倒不是出于外掠的考虑,而是因为他渐渐感觉到自己权力被架空。
像统筹钱粮之类,不得不委托郭殷等晋人。而在军权上,他也不能保持独大,还有夔安等一众羯胡耆老在一侧碍眼。另外就是麾下军队中也渐渐有了一股新山头,那就是他入主襄国之后所倚重的广宗乞活军,如李农等后起的将领们,渐渐做大起来。
所以之后北上,抵达幽冀之间,石虎便即刻捕杀夔安等人,算是消灭了这一股老人,之后又将乞活军派到辽西,并将乌桓、宇文氏等胡部义从与乞活军进行交叉扩充,大大削弱了这些后起将领们对军队的掌控。
除此之外,石虎又顺便敲打了一下塞上诸胡,特别是由他扶植起来的什翼犍。因为宇文氏告密,石虎才知什翼犍居然敢背着他跟慕容部眉来眼去,甚至求婚于慕容部。
石虎对此自然不能忍受,将完成整编的乞活军派往幽州西部的代郡,遥遥指向代国核心所在的云中,逼令什翼犍低头。
晋军西征的时候,石虎没有后顾之忧,在北方诚然威风得很,却没想到后院起火,石生阴魂不散居然在平阳氐、羌的支持下夺取了太原。
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石虎在处理夔安等人时过于操切了,直接引发羯胡人众的警惕与反感,而山西便是羯胡主要的聚居地。石生得以入主太原乃至于称豪于山西,也算是石虎的苦果自酿。
这一番忙碌下来,随着晋军关中战事渐渐平息,石虎才发现他又失策了。虽然这一次的北行,他得以消除内部隐患,整合麾下势力,但实际的实力增长却甚微,甚至就连山西之地都被石生给窃取过去。虽然石生这个家奴并不被石虎放在眼中,其人也不够资格成为劲敌。
可是跟晋军收复关陇的重大意义相比,石虎在这一段难得的南北休战期里则实在乏甚作为,比较下来,原本就已经存在的实力差距必然要拉得更大。若是当时他能从黄河下游发动进攻,图谋青兖,即便是攻打不下来,也能让晋军顾此失彼,不至于如此顺利的收复关陇。
现在南面局势渐定,后悔已经晚了,特别是山西的丢失,甚至让石虎失去了一个绝佳的进攻路线。
若是太原不失,石虎还可以趁着晋军兵力分摊之际,集结优势兵力,快速穿过太行山,自平阳沿汾水而下,痛击晋军东西枢纽的河东之地,事实上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