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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此香囊已跟随他半年多的时光,依旧暗香扑鼻,如兰似麝。
那将那香囊在手中展开来。
“皓如日月”。
“长命百岁”。
嫁给蔡鞗,绝非她所愿。
只是,一年前,他已在赵佶面前想方设法推却了这场婚事,如今官家圣意已决,他如何救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只是一个出了五服的宗室,有什么理由干涉赵福金的婚事?
况且,蔡鞗此人,他也调查过,倒也是一表人才,文采斐然,加上显赫家世,的确是少女们心目中的一等一的如意郎君,虽说风流了点,风月场所自是没少去,但是抬眼望去,那个士大夫家的公子不风流?没去逛过风月之地?
如果说蔡鞗不够优秀,那满京城的适婚少年,又谁比蔡鞗更优秀,更适合赵福金?
答案显然是没有的……
赵皓心头一阵烦闷,收起香囊,站起身来,决定出去走走。
他也不骑马,不乘轿,就带着十几个家奴,漫步在汴梁的街头,只见秋风渐起,满城落叶飘舞,惹得赵皓也不禁感慨万千。
街道之上,繁华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只是赵皓却没有闲心欣赏这片烈火烹油般的繁华,眉头紧锁。
突然,前头一阵大声喧哗,紧接着便围了一群人。
赵皓眼中精光一闪,对梁烈道:“前往看看。”
梁烈得令,疾步向前,大声吆喝着强行分开人群挤了进去,众人见得来势凶猛,一身装扮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恶奴,只得纷纷避让。
不一会,梁烈便快步而回,满脸有趣的笑容。
“有趣,有趣,有人偷了人家婆娘,被正主得知,提了棍一路追来,恰恰赶上,正一通好打,哈哈……”
赵皓微微皱了皱眉,这种破事,提不起他的兴趣。
突然,他脑海里蓦地灵光一闪,眼中瞬间露出兴奋的神色,沉声道:“回府!”
众家奴一头雾水的跟着赵皓火急火燎的又回了府内。
赵皓一回到府内,便直奔前厅,叫来管家,急声道:“速拟请帖,今夜本官要在樊楼大宴宾客。”
说完,列出了一长串的名单,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大员,包括金崇略、徐处仁、吴敏、种师中、种师道等清流派官员,也请了童贯、王黼、李邦彦和蔡攸等人,就连蔡京一党也请了不少人,足足请了两桌宾客。
那管家虽然对这一长串名单感到奇怪,却也不敢多问,急忙一边派人前往樊楼订座,一边拟写请柬。
出了前厅,赵皓又回到书房,令人传来青木道长,对其如此这般的低声吩咐了一番。
青木道长开始还一脸懵逼,听到后来,不禁脸上露出极其有趣的笑容,那笑容之中带着几分阴险狡诈,如同大反派一般。
最后,青木道长露出极其佩服的表情:“妙,公子此计大妙!只是……”
赵皓冷声道:“只是甚么?”
青木道长大笑:“只是太阴毒了点。”
赵皓怒声道:“滚!”
***************
蔡京府,后花园。
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的少年,轻摇着折扇,漫步在那满园的菊花之中,一脸的志得意满的神色。
此人正是蔡京的第五子蔡鞗,字子云。
遗传了蔡京的一副好皮囊和才学,其通过科举堂堂正正入仕,虽年方十八岁,便已官至宣和殿侍制,从五品,在京城诸少之中也算是翘楚。而且虽然为人风流,但是倒也没其他劣迹。
蔡鞗家世显赫,少年得志,已经算是人生赢家了,如今又即将迎娶帝姬,成为驸马都尉,更可谓是春风得意,锦上添花。
而对于蔡鞗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即将迎娶帝姬,而是即将迎娶他最喜欢的女子。政治婚姻,未必就会幸福,但是若迎娶的是大宋第一美人,那便另当别论。
他脑海中浮现出赵福金那张稚嫩而精美绝伦的脸庞,不禁眼中露出问温暖的笑意,心中不禁暗叹,人生得意,莫过如此!
恍惚间,他突然又想起那日在街头上,赵皓偕赵福金同行,当众将自己羞辱了一顿,不觉又涌过一丝怒意,随即又被一阵复仇般的快意所覆盖。
宗室又如何,官居二品又如何,最后还是被自己抱得美人归,日后老子便是堂堂的驸马都尉,在官家和众皇子面前,难道还不比你一个出了五服的宗室亲?
蔡鞗正思索间,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喧哗,回头一看,便见得几个油头粉面,身着华服的少年公子奔了过来。
转眼之间,蔡鞗已被那几个少年公子包围了起来。
“子云兄,恭喜,恭喜,天作之合,哈哈!”
“小的拜见驸马都尉!”
“小的特来给驸马都尉牵马坠蹬!”
来的数人,分别是太宰余深家、左相白时中等几位相公家的公子,与蔡鞗平时私交甚好,家世也相差无几,故经常一同饮酒,一同寻花问柳,也算是铁哥们了,说话自然没有个正形。
蔡鞗哈哈一笑:“你等休得奚落兄弟了,走,今日兄弟做东,我等往潘楼痛饮,一醉方休!”
白时中家的公子伸手一拦:“且慢,潘楼的酒有什么好喝的,要饮就去饮花酒……子云兄即将成为驸马都尉,日后想饮花酒,恐怕没那么容易啰!”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正是,正是!”
那白家公子说得倒是也不错,一旦成为了驸马都尉,想要再去青楼妓寨快活,恐怕是很难了,除非那帝姬十分大度。
蔡鞗满脸无语,又不便拂逆众人的意思,只得应允。
这群京师赫赫有名的纨绔大少,嘻嘻哈哈的推着蔡鞗,快步往大门而去。
到了门口,早已有车马、软轿在等候,众人正走下台阶,突然见得前头一彪人马奔来,在蔡府大门口停下,挡在了众人面。
蔡鞗大怒,刚要呵斥,却见得来者都是一身红衣,赫然是宫内的打扮,领头的更是宦官打扮,只得作罢。
那蔡府的门子,见得宫中来人,急忙向前搭话,不一会便扭头过来,对蔡鞗道:“真是巧了,这位公公便是来找五公子的。”
蔡鞗一听,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急忙向前,对那领头的宦官一拱手:“这位公公请了。”
那人抬眼上下打量了蔡鞗一番,问道:“你便是蔡府五公子?”
蔡鞗道:“正是。”
那宦官脸上立即露出肃然的神色,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蔡鞗道:“我等奉命前来送信,公子拆信便知缘由。”
说完一挥手,便又率众匆匆离去。
蔡鞗十分奇怪的望着那一溜远去的红色背影,许久才反应过来,急忙拆开信笺。
只是匆匆一阅,蔡鞗的脸色便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心头碰碰狂跳,反复将那信笺看了三遍,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回头对身后的那些狐朋狗友们一拱手,朗声道:“对不起诸位哥哥,兄弟恐怕今日不能陪哥哥们了。”
第249章 魂迷春梦中()
九月中的时节,秋深菊黄蟹正肥。
樊楼号称京师第一楼,自是生意火爆,除非事先订座,否则排上一天也未必能排上号。
不过,樊楼能成为第一楼,终究不是浪得虚名的,哪怕阁子再紧张,也会腾出几个空阁出来,为那些真正的权贵所准备。哪怕是阁子空着不做生意,也不会让那些能在京师呼风唤雨的人物白跑一趟。
樊楼之上,靠东面的一处最大的阁子之中,十数名身着紫袍的官员正坐其间。这间阁子是分席而坐的布置,每名官员面前几案上都放着上好的鱼脍和果子,还有膏黄肥蟹,却没有人动一下。
外间热闹市声不住的传了进来,放在往日。如此天气,樊楼高会,正是应该拥妓打开飞窗,当虚凌风,一边畅饮一边唱和,才是汴梁都门应该有的神仙日子。
但是此刻,这座雅间却是飞窗紧闭,阳光从窗棂投射进来,在这十数名官员脸上脸上映出深深浅浅的阴影,每个人神色都严肃无比。
这些官员可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当朝重臣。对于他们来说,樊楼的美食并不具吸引力,能吸引他们的是今日的主家。
因为今日的主家便是当朝特进,镇国大将军,隆德郡公,上柱国,锦衣卫指挥使,大宋宗亲赵皓,时下如日中天,官家面前炙手可热的宠臣。
众人神色严肃,不仅仅是因为赵皓的身份尊贵,更重要的是今日来的宾客更是极其尴尬。宾客之中,有金崇略、徐处仁、种师道、种师中等清流派党人,也有王黼、蔡攸、童贯等人。两派虽然不像与蔡京一党那般剑拔弩张,但是平时并不交好,关系普普通通,偶尔也难免会有摩擦。这也罢了,更令人不懂的是,居然还请了蔡懋、李邦彦、李棁、郑居中等人,这可是蔡京一党的中流砥柱,也是赵皓的死对头。众人实在搞不懂赵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蔡懋、李邦彦等人,原本并不想来,都是先后请示了老公相的,结果老公相不知是即将与官家成为亲家高兴的,还是啥的,居然也让他们前来赴宴……毕竟还是不能输了气势,避而不见,终究是示弱的表现。
于是三方就这么尴尬的坐在了一起。
不一会,只听得门外一声传唤:“隆德郡公到!”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只见赵皓头戴白玉冠,身着一袭紫色轻衫,满脸英气勃勃,施施然而来,说不尽的潇洒风流,令人望而心折。
“对不起诸位,赵某来迟了!”赵皓不等众人开口,率先哈哈一笑,向众人拱手施礼。
众官员虽然官职相当,甚至比赵皓高上半阶的,却也不敢托大,纷纷站起身还礼。
赵皓满脸热情洋溢,再请众人坐下,这才在主座落定,举起酒杯道:“赵某入仕一年来,忙于公务,尚未拜谒过诸公,今日恰逢蟹费膏黄时节,特备薄酒,以表心意,还望诸公勿弃。”
众人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也纷纷寒暄客套了一番。
酒菜一波接一波的上来,不是生猛海鲜,便是野味山珍,紧接着又进来了唱曲的姑娘,都是秀丽的可人儿,即便是这样,宴会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进行着。
各自阵营不同,那嫌隙可不是一顿酒便可以化解的。
赵皓倒是一脸的风淡云轻,一会敬金崇略,一会敬王黼,一会又敬李邦彦,不时的插科打诨,讲讲笑话,努力活跃着那尴尬的气氛。
渐渐的,众宾客也喝开了,虽然各方依旧不感冒,但是同一阵营的却活跃起来了,互相敬酒,谈笑风生,现场的气氛也逐渐解冻。
如此这般,宴会已过了大半个时辰,突然听得酒楼之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喧闹声。
……
樊楼门口,一抬金碧辉煌的软轿缓缓的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慢慢的走了下来,令门口的侍应眼前一亮,急忙迎了上去。
只见来者身材修长至少有一米七五,面如冠玉,气宇轩王,一身华丽的儒衫既显富贵气息,又带着几分风流,再加上那面春风的得意神色,更是令人不敢轻视。
“这位小官人,可有预定阁子?”
“青月阁,带路!”
“好嘞!”
来者正是蔡府的五公子蔡鞗,他从袖中掏出那封信笺,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嘴角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容,心头却如鹿撞一般砰砰跳了起来,紧紧的跟随在那侍应的后面,大步往阁楼上走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他手中拿的正是宫中送来的密信,署名正是茂徳帝姬赵福金,既已订终身,便想与郎君私会,以解相思之意。
其实蔡鞗也是半信半疑的,毕竟上次相见之时,赵福金对他根本就是不理不睬的,径直跟着揍了他一顿的赵皓跑了,此刻变化如此之大,的确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随即一想,官家已允婚,赵福金的郎君注定便是他蔡鞗,何况他蔡鞗一向自信,也有足够的资本自信,或许当日只是太仓促而已,如今那美帝姬已知自己是其真命天子,心生情愫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送信的的的确确是宫内的宦官,那领头的宦官他曾在宫中见过,颇有印象。至于私自出宫……那美帝姬又不是第一次出宫玩耍了,上次不就是偷偷的跟着赵皓出来了么。
不过,就算信笺是假的,那也没什么,樊楼如此热闹繁华之地,难道谁还敢害他不成。
所以蔡鞗心中虽然紧张,倒也没想太多。
终于,随着那侍应的带引,终于到了樊楼的第三层,左转右转,便看见了“青月阁”三个金色的篆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