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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县县城在村子的东面,离白土村有十多里的路,这时候虽说也有牛车拉客,但从白土村到六合县这一趟路显然是少有拉车人的,就连通往县城而去的人也不多。
如若不是农闲刚过,且要去还了陈平大伯的人情,陈父肯定是不会去县城的。
陈父挑着担子,左边的竹篮里盛放的是刚打出来的新米,用自家的米,总好过他大伯去买米吃,右边的竹篮里盛放的是鸭蛋,十五颗是给他大伯的,另有二十颗是用来作胡医生的谢礼。
除了这些,竹篮里还绑着十多只的河蟹。
这点份量对陈父来说不是个事,走起路来比陈平兄弟俩还要快。
陈平手中提着个包,里面放了些东西,陈安则是空着手,两兄弟跟在陈父身后。
“你俩快些,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县城。”陈父边走边催促着,才走了四五里路,陈安就歇息了四五次,照这个速度,得要一个时辰才能到县城。
陈平拉起陈安:“让你跟着我晨跑你非要睡懒觉,看看,现在知道累了吧?”
“以后有钱了就买辆牛车,坐车去县城。”陈安喘着气道。
“为何不是买马?骑马不是更拉风吗?”一匹马的价格似乎是不低,以陈平家现在的收入来计算,不吃不喝也得六七年才能买上一匹马,以购买力换算与后世的房价倒是没有多大区别。
“拉风?”大兄时不时会冒出一两个奇怪的词,陈安对此一点都不奇怪,相反的,很是感兴趣。
“就是很厉害,让人羡慕的意思。”陈平道。
巳初时,陈平父子三人终于看到了县城。
六合县规模上来看属于中中县,有城墙,高约两米,周长在三到四里之间,四面各有一门,门高一丈,开一道。
陈父领着陈平兄弟俩从西门进了县城,待进了城门,陈平这才注意到六合县的县城实则是按照里坊进行规划,东西两门连成一轴线,与南北门连成的轴线将县城分为四个大的区域。
刚刚经过的西门实则就是坊门,陈平跟在父亲身后,沿着东西“横街”而行。
“你大伯家在十字街西北面,南曲的位置。”这个点,县城里人还是挺多,陈父三人去往的地方正是县市所在,陈父回头叮嘱道,“跟紧我,不要四顾,小心走失了。”
陈父的叮嘱并没有起多大作用,陈平兄弟俩依旧是四下张望,好奇不已。
“这横街的确是够宽的,怕不下十五米。”走在横街上,陈平到对此事县城道路宽度感到惊讶。
两边的房屋建筑规划得也很是严整,远不是白土村能够比拟的,且以木质建筑为多,屋顶铺着青瓦。
街上行人来往,牲畜家禽的叫声夹杂在其中,偶尔还能看到当街排泄的牲畜,卫生环境差了些。
“阿兄,你看那,有一匹马。”陈安指着不远处,兴奋的叫了起来。
第十章 大伯()
横街之上的确是有一匹马,毛色是杂的,不过马鬃梳理得顺畅,其主人拉着马缰,逆着人群缓缓而行。
“土包子,这有什么好看的,马都没见过,丢人。”看其样子,应该是刚从县市出来的,这小小的一个县城,居然还有马卖,陈平顿感稀奇,也不知县市里还有哪些店肆。
陈安撇嘴,大兄常用土包子这三个字来骂他,他自是知道什么意思。
“你见过吗?”
“肯定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将来我一定会骑着高头大马,驾着七色云彩,迎娶美娇娘。”来了县里,陈平顿感视野一下就开阔起来,胸中豪情激发。
“那不是神仙吗?”
“对,就是要活得如神仙一般云淡风轻,潇洒随意。”陈平拉着陈安,“快走,阿爷都要不见人影了。”
两人跑了几步,跟上前面的陈父,到了十字街中,这里正是县市中位置,更是热闹。
店肆依着街道而建,在店门外斜插着一条竹竿,上拉着一面绢帛,书着行当的名称,也有那些看起来宽敞的店肆直接是在店门上弄了一个牌匾,字体也是更加讲究的楷体,看起来更加的气派有底蕴。
酒肆、茶行、杂货、米店、毕罗店、饭馆、肉行、绢行等等不一而足,人进人出,买卖租赁,商业颇为兴盛。
“阿爷,我要吃那。”出门时父子三人特意吃了一顿,此时陈安看见一处冒着热气的蒸饼摊,馋得拉住陈父的担子,赖着不走。
说到底,陈安也只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第一次进县城,看到这么多好吃的,而且是没有吃过的东西,难免会嘴馋。
“刚吃的饭,你怎么又饿了?”陈父责备了一句,不过孩子难得进一城,他也没再多说,摸出四文钱来,“去,你俩一人一个。”
陈安接过钱,直奔蒸饼摊,要了两个蒸饼,倒是一点也不认生。
“好吃,真软。”陈安迫不及待的咬了口,很是满足。
拿着蒸饼,陈平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东西就跟后世的馒头差不离,上圆下平,有些发黄。
随着陈父进了曲巷,街道狭小了些,可两旁的店铺却一点也不见少,走在道上,反而更是拥挤了。
走了二三十步,也就是三四十米的样子,三人到了北曲中,陈父停在了一处杂货铺前。陈平知道,这肯定是到了。
在家中时听父母谈论,得知大伯家在县城开的就是杂货铺。杂货铺门宽约在两步,似乎是由院子的一部分改成,因为陈平透过铺门看到里面的影壁,这至少也该是个两进的院子。看来大伯家生活还是过得不错的,比自家要强上太多。
杂货铺里人不算多,四五个,在挑拣着生活用具,诸如锅瓢陶罐之类的,案架上也有油盐酱醋售卖,一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在边上招呼着。
中年男子头上有些许白发,但面色白净,想来年轻时也是一表人才,眉眼间能看出与陈父有几分相似,陈平猜测这应该就是大伯了。
“你这铁锅怎么生锈了?得再降上十文钱。”一看锅的客人指着铁锅外的锈迹道。
“哎呀,你看,是我疏忽了。前些天打扫时不小心将一盆水撒了出来,这都过了半月,昨天看还好好的,没成想现在倒是有了些污迹,这铁锅也是认人的。我给您擦一擦。”陈平他大伯拍着脑袋,似乎是突然想起来,而后拿了一块麻布,沾染些水,擦拭数下,“你瞧,这一擦不就掉了吗?我们家这铁锅可是从州里来的,匠户打造,你就放心吧,肯定没问题。”
“真是匠户打造的?”
“那还能骗你?你看这,这都是有标记的,绝对假不了。”陈孝忠指着铁锅上一处刻痕,拍着胸脯保证道,“看你似乎家里要办喜事吧?”
“没错,小子娶妻,这不置办些新用具。”客人道。
陈平父子三人进了门,没有打扰陈孝忠做生意,就站在边上,看其做生意。陈平同样也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第一次”见面的大伯,见其三言两语的就说动了这客人不仅是原价买下了铁锅,又购了碗筷和酱醋之类的货物。
难怪伯母娘家会看上大伯,就大伯这舌头,还真是一人才。
送走了这一位顾客,放了钱,陈孝忠这才笑盈盈的走了过来;“怎么来了也不托人同我招呼声,别在这待着,嘈杂,进院子里去。”
“看这样子,你寒病是好了吧?”陈孝忠摸着陈平的脑袋,“恩,胡医师的医术果然了得。”
陈平腹诽,这哪里是胡医师的功劳,你的亲侄儿早已经是走了,说不定原本陈平的死同胡医师也脱不了关系。
说着,陈孝忠摸出十文钱,给了陈平:“刚节下来的十文钱,便宜你俩小子了,去买些吃食。”
“谢谢大伯。”这还是陈平第一次触碰到钱,接了过来,钱质外郭宽平,方孔圆郭,上印两字,隋用的是五铢钱,想来就是五铢两字。
不过这五字交叉两笔较直,近穿处有一道竖画,倒是不好认。铢字金首三角内斜,朱首方折,仔细看看,就能瞧出来。
陈孝忠家里有名老仆,见主人家来了亲戚,立刻放了手头的事,去了铺前照顾生意,陈孝忠领着陈平父子三人走向影壁,拐进垂花门进了院子,正面庭院,果然是一间二进的房子。
宽敞,院子里铺着数条宽约两尺青砖路,空地上对称种植着植物花卉,两边的游廊青瓦棱棱,下方夯土基上垫着成块的砖石。
早有一名老妈子走了过来,引着陈孝义将带来的稻米等一应放进了厨房。院子宽阔,厨房自是单独成间,并不在堂屋。
“陈妈,将那河蟹蒸了。这可是好东西,二弟你从哪里捉的?”都是一家人,陈孝忠也不与陈孝义客气,河蟹在县里的卖价也将近十文一只,还不一定买得到。
陈妈是陈孝忠请的老妈子,算不得奴仆,也就是帮工的身份。平时忙着打扫卫生,或是帮着做饭,一月也有数十文的工钱,比那农事是要轻松许多。
“好的,这河蟹真肥。”陈妈应了声,厨房里已经是开始做饭了,将这河蟹洗洗,上蒸笼蒸上就成,二刻钟就能摆上桌。
堂屋,陈孝忠给三人泡了茶汤,陪着坐了下来。
“这是从河里抓的,专挑肥大河蟹给大伯您送来。”陈安道。
“哦?涂水里还有这般好东西。不过抓河蟹可要小心,水不认人,别落了下去。二弟你可要看紧这两娃。”陈孝忠担心道,虽说现在不常回村子,可白土村发生的事陈孝忠也是有了解,最近些年那河里很是溺了几人,大人小孩都有。
陈孝义喝不惯茶汤,尝了一口就放下,没再动:“都是大儿去抓的,在河滩,水浅不碍事。他要是敢下水,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陈平没要加了料的茶汤,而是问大伯要了一小措茶饼,直接用沸水冲。这茶水比家中井水可是要强上太多,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这小子,茶哪有这般吃的,倒是精怪。”陈孝忠见陈平吃茶奇怪,笑骂了一句。
“吃不惯那么多料的茶水,反倒是浪费,不如这清茶,少了葱、姜等料干扰,反倒是有股香味。”这时代吃茶就是大伯那般,可闻着那味道,看着浑浊的茶汤陈平就感到胃抽得紧。
这哪是茶,这明明就是黑暗大料理。
“咦?”陈平这翻说辞倒是让陈孝忠惊异,再细看端坐在木椅上的大侄儿,心下暗忖,“我这侄儿病了一场,倒像是换了个人,看这气度,倒似那读书人。”
这时,一名妇人从东面房间走出来,行步很快,皮肤白皙,微胖,说不上漂亮,但身上自由一股干练的气息。
“伯母。”
“伯母好。”
这妇人正是陈孝忠的妻子,陈平兄弟俩的伯母杨氏,倒是个国姓,可与弘农杨是点关系都没沾上。陈平凭着记忆知道,他这伯母娘家在县城多少也算得上是权力阶层,虽然只是权力金字塔最底层,但也比普通的老百姓强上太多。
正是因着这个关系,陈孝忠才能在这县里,在这县市中心买上这么一间四合院,开了这么一处杂货铺,而不用在地里辛苦刨食。
买房子肯定是需要钱的?陈平祖父可没有那个余钱,这钱是杨氏娘家出的,算是给陈平伯母的出嫁钱。
这份嫁妆真算得上是丰厚。
娘家这么强势,杨氏自也跟着有底气,在这家里能当上半个家,可即便如此,陈平伯母并不跋扈。相反,对丈夫的穷兄弟倒是颇有照顾。
“怎么就只吃茶?这般难吃的东西,也让二叔他们跟着?就你喜好这口,也不知从哪里学的。”杨氏见到桌上的茶碗,立刻就数落起陈孝忠来,“厨房里不是还有糕点吗,怎的也不见端过来。”
“这不是要吃午饭了吗?”在弟弟和小辈面前被妻子数落,陈孝忠颇有些尴尬,但自己妻子的脾气陈孝忠再清楚不过,倒也没有恼怒,“吃了糕点还怎么吃饭?”
“那糕点才多大一些?侄子难得来一次,吃上几个怎么了?”杨氏道,而后转向陈平兄弟俩,“想不想吃酥糕?”
陈安这辈子吃的最好的食物就是河蟹,点心是个什么样都没见过。听伯母这般,小脑袋点得呼啦呼啦的,也不管边上陈父的脸色,馋不可耐。
“小孩子馋嘴,不妨,自家人,这般拘束干什么。”这话是对陈孝义说的,杨氏自个领着陈安去了厨房。
“今年十一了吧?”陈平的年龄陈孝忠倒是还记得,“拜了夫子没?”
第十一章 堂兄()
蒙学的年纪并没有定数,有四五岁开始背诵《论语》的,也有二十多岁才开始进学,不过就整体情况而言,多数集中在十岁上下。
陈孝忠与杨氏生下一子陈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