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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望无际,芦苇丛生的巨大水泊,卢尘洹第一次觉得,有心而无力。这方圆几百里的水泊,好似嵌在周围雄山峻岭之间的一道天堑,直让人望而生畏。
烟波浩荡的水面上,野鸭成群;芦苇丛中,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危险。
据监察司报告,在这八百里水泊、周围的梁山、青龙山、凤凰山、龟山四座主峰和虎头峰、雪山峰、郝山峰、小黄山等山脉里面,藏着不下千人的水贼。
这个数字,也只是一个估计来的,监察司自己都做不得准。听过往商客,脚夫,周遭农户所说,这里的水贼只对富商下手,一般不会打劫其余人等。
想想也是,除了富商,一般的农户什么的,又有多少油水可捞?
渐渐的,水泊梁山的恶名远扬,富商听闻在这水泊梁山里面,有着所谓“劫富济贫”的水贼,哪里还敢走这条水道?统统改道其余河道,宁愿走多几百里,也不去冒这些风险。
慢慢的,富商渐少之后,水贼没了“大宗买卖”,便打起了一般商人的主意了。一时间,弄得水泊梁山成了水贼的代名词,恶名远播。
附近农户,猎户,渔夫。倒是对他们没甚么感觉。这些人大多是为了一日两餐而忙碌着。自己都差点养不活一家子人。哪里有甚么余钱!虽然长安城,及京兆府附近的百姓,都习惯了一日三餐。可大顺的大多数人,还是过得比较苦的。有一日两餐,混得个温饱,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水贼对这些苦哈哈的人是自动忽略的,才让监察司的暗探,扮作了渔夫。混到了水贼的水寨旁边,探知了一二。水贼对于渔夫是不排斥的,甚至有时候还会拿钱买鱼,虽然一般都低于市场价,有强买的嫌疑。所以一般穷苦人家,对于这些凶悍的水贼,是敬而远之的。
卢尘洹骑着大黑马,独自绕着水泊走了一段路,眉头紧皱了起来。他不是没见过河,没见过湖泊。但这般大的湖泊,还真的就是第一次见。
要知道。相比洞庭湖、太湖等著名湖泊,这水泊还要大上不少,至少是太湖的一倍以上!
其实,在以前,东平府上,是没有这么大的湖泊的。有的,只是一座座险峻的山峰,还有一片片良田。到了前朝后期,黄河于滑州决口,河水东漫数百里,积水环绕着梁山的山脉,形成一个巨大的湖泊。大顺天元五年间,因连续的大暴雨,黄河再次在滑州决口。汹涌而至的黄河水,历经澶州、濮州、曹州、郓城,再次注入梁山水泊之中,使得水泊面积继续扩大。
可以说,黄河决口,乃是形成梁山水泊的主要原因。陆承启读过《水浒传》,还以为是作者夸大,在重生前的山东省,哪里有那么大的湖泊!亏得陆承启还以为只是小小的一个湖泊,以及一股小小的水贼,不过旦夕便能平定了。
这都是因为后来黄河的流量减少,渐渐重归河道之中,没有了河水注入,再大的水泊也会慢慢变成了陆地。以至于后来,在陆承启重生前,就只剩下一个东平湖了。
望着远处时隐时现的小渔船,卢尘洹心中那个郁闷啊。梁山水泊的大名,他也曾有耳闻。但名闻不如见面,一见之下果然被吓到了。
作为一个旱鸭子的卢尘洹,自然而然地对这水泊有着本能的畏惧。倒是那匹大黑马兴奋异常,不听使唤地跑到了水泊旁,喝起了清水来。
卢尘洹看着周遭那些个险峻的山峰,不理会那匹马,自顾自地想着:“若老子是水贼,定要在那些山上立足了,山下便立起一道寨门,居高临下,有几百张弓,又有谁能攻得进去了?再不济,这么多芦苇,往芦苇丛里一钻,莫说百十个人,就是万把人,也是找不出来!”
想到此处,卢尘洹更是惆怅。
手下仅仅四万多禁军,只有两万余战兵,其余都是辅兵。不论战兵还是辅兵,大多是秦地好汉子,哪里识得水性?哪怕手里有船,也不会用啊!
古代打仗的船,可不是借助风力的,而是借助船橹或车轮船,用人力控制船的行动,迅速接近敌方船只,进行肉搏战。
莫说这些秦地士卒了,就是一般的山东汉子,也不见得就会使船了。所以,卢尘洹那个愁啊,在水里的话,莫说手中有四万多五万人,就是十万,二十万也不够填这水泊的啊!不会水而进行水战,那不是扬短避长吗!
就算卢尘洹没读过兵书,也知道这个道理。更何况卢尘洹读得兵书不少,知道打仗就是要发挥自己的最大优势,以减少伤亡,取得最大的战果。
兵书能教你如何审时度势,却不会教你如何让一支军队如臂使指,指挥起来得心应手,以及如何强调军纪。所以一般古代将领,领兵都不会多。要是多的话,军令不畅达,打起仗来反而误事。皆因古代的通讯技术问题,基本都是靠吼,靠人传达,中低层军官又缺乏有效的训练,真正打起仗来,几乎都凭着本能反应。要是打顺风仗还好,一窝蜂就上去乱砍就行;要是打逆风仗,溃兵都能把自己冲散了!
要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的军队,决定是令行禁止,不会贪功,也不会退后的。往往都能紧跟在低层军官,低层军官再跟着中层军官,一层层地下达军令,才能使得一支几万人的军队有效的串联起来。
别看卢尘洹能领近五万人的军队,比历史上动辄几十万,甚至百万人的大战好像逊色很多,其实旁的武将,不知道有多羡慕他。大顺开国以来,领兵超过五万人出征的,屈指可数。卢胖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才得了这等“美差”。
可如今面对烟波浩荡的梁山水泊,卢尘洹除了苦笑以外,就是苦涩了。先前他也以为是美差一件,却不料此刻骑虎难下。先前征讨王家还算顺利,末了也出了不少岔子。要是这一次再无建树,恐怕他卢尘洹无能之名,就要铭刻在青史之上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后勤事宜()
正当思索间,不知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亲兵跑上来说道:“指挥使,东平府府尹遣人送来粮草,请指挥使前去交付。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
被打断了思路的卢尘洹,拨转马头,惹得那匹正在畅饮的大黑马一阵不快,四蹄在水中一阵踩踏,溅起的水花,差点溅湿了亲兵的甲胄。要不是亲兵躲得快,肯定被弄得浑身湿漉漉的。
眉头一皱,扯住了缰绳,不让坐骑撒野的卢尘洹才淡淡地说道:“知道了……”
见过多如牛毛的京官的卢尘洹,再遇到了一个极品的太原府尹的他,已经对这些文官有点绝望了。如果仅仅是例行公事般地备好粮草,那倒也好说。最怕的就是这个东平府府尹也像那个太原府尹梁仲文一样,暗藏私心,想要和这个不愿惹上文官的卢胖子扯上点什么关系。
亲兵突然又说道:“东平府府尹还说……”
卢尘洹正待回转,闻言勒住了大黑马,说道:“说什么了?”
亲兵唯唯诺诺,吱唔了半晌,才说道:“……前来送信的衙役说了,府尹不希望我们进驻东平府,说我们容易扰民……”还以为卢尘洹会勃然大怒,可未曾想到满腹心事的卢胖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早已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记住的卢尘洹,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的。一心想做到官职品阶最高的武将的卢胖子,已经把军纪刻在了骨子里。
慈不掌兵,如果连将军都带头犯了军纪,底下的士卒,还会把军纪当回事吗?再说了,陆承启设置军法处的时候,还特地下旨说了,只要是在军中,不论官阶多少,只要违反了军纪。一经查实,军法处可按军纪从事。
大顺立朝以来,一直都对武将极为忌惮,卢尘洹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样的圣旨下了之后,也只是再加多一条戒律而已。
策马回到驻地,禁军已经自发地在离水泊尚有三四里地的小高地上安营扎寨了。望着那面龙旗。卢尘洹其实也很想吐槽的,这时候连主帅的帅旗都不给挂。一律要求挂这面龙旗,难道真的有效果?
马不停蹄地进入了营寨之中,点起了近五千人的辅兵,便往不远处的东平府开拔,搬粮食去了。其实此刻禁军的粮草还能撑个把月的,只是陆承启有圣旨,一旦禁军所到州府,都要由当地州府提供粮草。近五万人的后勤保障,还是很难保证的。禁军又是大顺最为精锐的军队,供给一向都是最高规格,沿路州府都不敢懈怠,又何况是驻地的州府?
于是乎,东平府府尹早就接到了小内侍宣读的圣旨,早已经把粮草备齐了,堆放在东平府之中。等着卢尘洹前去接收。
在古代,供给一支过五万人马的后勤是很繁琐的。文宗时期,因为要远征北方,所以曾下过圣旨,禁军每人每日口粮为二升,边军一升又五合。厢军一升又三合。
而且军粮不单单是一种粮食,而是多种粮食的混合供给。其中米则是按足斤计算,多少升多少斛多少斗多少石,清清楚楚,不会克扣多少。其余的,如粟则按照十分之六计算,也就是一百斤粟。只算相当于米的六十斤。大麦按十分之八折算,小麦按十分之六折算,芥麦按十分之四折算,大豆按十分之八折算,其余的小豆,宛豆,麻,黍都是按照十分之七折算。这种后勤供给模式,在文宗时期,便已经定式的了。
皆因大顺开始实行一日三餐,且禁军多是强壮之人,所以口粮要比边军厢军大得多。且文宗还规定,每月领取粮食的时候,城西军人去城东领取,城东的军人去城西领取,必须自己背粮。
至于军马,更是不得了。军马即战马,不同于驽马,需要喂养精饲料,即马豆,以保证战马的爆发力和持久力。大顺规定,一匹军马的精饲料配给是一日马豆三升,粗饲料,精饲料,青饲料(鲜草)配合喂养。这些都是由负责喂马的辅兵做的事,一般战兵都只是负责骑马打仗而已,分工很明确。
军马的喂养才是后勤保障最难做到的。因为中原皇朝历来都是以农耕为主,草地极少,且草的肥沃程度不够,不足以让吃了军马长膘。所以必须喂养豆子,让马吸收更多的营养。如此一来,喂马的辅兵做的事就多了。首先得分槽饲养,不然的话瘦的马会被强壮的马挤出去,吃不了太多;还得定时定量,少喂勤添,粗料细作,先粗后精,充足饮水等等不一而足。
而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又何必这么麻烦?只要有草,他们的马自然就会吃得饱,也会自己找到水泡子喝水,哪里有汉人养马这般麻烦!
除了人马粮食之外,后勤还包括各种绳索,营帐之类的琐碎物品,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古代中原发动一场战争,往往打得都是一国的国力。西汉时汉武帝征匈奴,把文景两帝积累下来的财富都挥霍一空,可见战争对农耕经济的破坏。这也是为什么“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所在了,打仗一久,人心思定,谁做了皇帝,又关老百姓什么事了?不过两三百年,又再一次继续打仗罢了。
卢尘洹倒没有想得这么远,单单是如何想着打到水泊里面去,已经够他头疼的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思考这些个问题?
禁军驻地离东平府不远,须臾之间便到了。给守城厢军尘洹的兵符,才给放进了瓮城。甫一进到东平府中,便见到十来个衙役和几百个役夫,把粮食堆放在瓮城之中了,就等着卢胖子过来。
一般来说,每一个州府都会备下一个粮仓的粮食作为应急之用的,虽然没有常平仓之名,但这个习惯一直延续了下来,或许也出于汉人对未来的不乐观吧,有粮在手才是稳妥的。所以陆承启的圣旨,并没有给沿途的州府带来多少困扰,从州府中的“缘仓场”把粮食挪出来用便是了,待得今年秋收,再由富绅捐献一些,填满粮仓既可。(。)
第二百四十二章:来自衙役的消息()
此时的地主乡绅还是很讲仁义道德的,除了极个别吝啬到了极点之外,都懂得积阴德的道理。 且不说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便是晋代流行的玄学里面,也有类似的辩论。
再加上此时佛教兴起,更讲究行善积德,又称为积阴德。暗中做了好事虽不为人知,但传说中自有鬼神记录在案,因此若某人多积阴德,天必报答他。《淮南子·人间训》有云:“有阴德者必有阳报,有阴行者必有昭名。”说的便是劝人行善,莫做有损阴德之事。
古代地主乡绅发达之后,都晓得要为子孙行善积德,或办义学,或修桥铺路,或给乞丐施粥赠药等等,也算是为乡里做了许多好事。如果乡里县里要什么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