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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魏增坐在路旁的一棵树下,考虑该如何潜入绥城之时,几枚铜钱被抛到他的身前,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你这个样子一定很饿吧,拿出买吃的去吧。”
“桃子,不许无礼。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贫者不受嗟来之食?要尊重别人。”只见一个长着蹲下来把地上的铜钱一枚枚捡起。然后放在了魏增的手中。
“先生气度非凡,应该不是平常人,不知道先生来绥城是为了什么?”魏增没有接钱,反而问道。
韩与之见魏增不接钱,反而有此一问,心中也是惊讶。回道:“在下一直在瑶东讲学,承蒙两位丁大人的支持,在瑶东也算小有影响。我听闻中原地区,一直处于战乱,百姓不堪其苦。便想向两位丁大人请示。要在中原找个地方传播学问,以慰世道人心。”
“先生德高望重,心中有此宏愿,也是让人肃然起敬。不过中原的事情纷纷扰扰,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多少仁人志士,面对这般情景,都只能一生无奈。我只希望先生,能够得偿所愿。”魏增回道。
“阁下能出此言,当也是不平凡之辈,难道阁下就是中原传说中的那些得道高人,隐匿于世间,来点化人心。”韩与之听得魏增一番话,当即一礼说道。
“我哪里是什么得道高人,我只是一个失败者。曾经有过一番事业,但是命运造弄,让我失去了一切,落得如今这个地步。只是经历了大喜大悲,心中有些感慨。我的亲人就在绥城之中,可是我如今的样子,根本无法进入绥城。在下心中苦恼,不知该如何应对。”魏增起身回礼道。
“乱世之中,人人皆苦,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事业成空。阁下想和亲人相见,却不能入城,真可谓咫尺天涯。在下虽然不才,但是在瑶东也有些影响力,就帮助阁下进城和亲人相见吧,也算做一件善事。”韩与之说道。
“多谢先生,如果我能和家人团聚,一定会感激先生一辈子的。”魏增回道。
“不过阁下这身妆容,想进城也不容易。我这里有一些换洗的衣物,你拿去换上吧。”韩与之说着,从包裹中拿出一件衣服,递给了魏增。
魏增连连称谢,退到无人处,换衣服去了。
“爸爸,你和他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帮他进城,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韩桃子不无担忧地说道。
“他说话的时候有很重的悲伤,只有经历过大喜大悲才会那样,他的话应该不是假的。”韩与之说道。
魏增换装回来,除去满身的污垢,一种气概便显露出来,虽然低头表示谦恭,但是也散发着一种英豪之气。
韩与之点点头,便招呼魏增一起入城。韩桃子也是十分好奇,没想到一个乞丐,穿戴好竟然会是这番模样。
韩与之在丁家兄弟的扶持下,几年间在瑶东也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人人都知道一位学识渊博的长者,四处讲学让人热爱世俗生活。
守城将领听闻韩与之到来,立刻便通知给了丁竹青。丁竹青也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出来相迎。魏增顺利进了城,并不想和丁竹青打个照面,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韩与之。
魏增多方打听,知道唯真已经离开了,站在已经空荡荡的一处院落前,魏增心中也不好受。本来到绥城就是为了救唯真回去,如今连唯真的去向都搞不清了,魏增心中也苦。
忽然传来了一阵声音“如今天下大定,四海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我的大愿终于达成了。此生真是痛快。”随后便是一阵顽童的嘲笑声。
魏增听出那就是齐维伦的声音,立刻跑了过去,却见一群顽童,围着齐维伦大笑着。齐维伦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捋着胡须,独自言语,面色中带着微笑。
魏增来到齐维伦的身边,驱散了那群顽童。在这乱世之中,也只有疯子和不懂事的小孩子,才能这样欢笑吧。
“大哥,你还认识我吗?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魏增扶住齐维伦说道。
“我当然认识贤弟了,不过贤弟不去处理国家大事,到我这里来干什么。贤弟切记,任何时候,都要把天下国家放在第一位,万民之福才是最重要的。不要陪着我了,大哥我很开心。只要贤弟做一个圣明君主,大哥就没什么不满意的。”齐维伦看来魏增一眼,然后就自顾自说道,说到最后还推着魏增,让魏增离开。
“大哥是我辜负了你的期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然后好好奉养你。虽然没了天下万民,但还是有毅山的几千人。在毅山大哥的理想一定会实现的。”魏增说道。
齐维伦听着魏增的话,身子猛然一阵,突然泪水就流了出来,自语道:“真是奇怪,我怎么哭了。什么毅山?现在天下已经如此安定,哪还需要跑到深山老林去?”
魏增见齐维伦甚至有些不清,没有再多说什么,拖着齐维伦离开了这里。守城的人见魏增和韩与之一起进城,在他出城之时也没有太多的怀疑,便放他离去了。
看管齐维伦的人,整天守着一个疯子也很没趣,把齐维伦丢在一处,偷闲便去喝酒了。如今齐维伦失踪,可把看守的人吓坏了,连忙通知上去,便开始全城搜查。终于魏增的行踪暴露了。(。)
第六章北归之路()
从绥城出来之后,魏增没有停留,带着齐维伦一路向北而去。齐维伦时而很安静,一言不发,时而便会说一些很不清醒的话。好在齐维伦还认识魏增,听从魏增的安排,一路北去也没有不配合的地方。
几日相处,魏增经常和齐维伦谈论一些往事,试图唤醒齐维伦的神志。不是没有作用,只是清醒之后的齐维伦总是沉默不言,面色中显然带着伤感。
“贤弟呀,我不想到毅山去了。我本是江南人,陆叶归根,我也想回家乡去了。在外流浪了这么多年,我也厌倦了,我也想回家乡看看去。”齐维伦突然对魏增说道。
“大哥,你现在清醒了吗?到江南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带你到江南去。”魏增说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这些日子里的记忆也断断续续。我就连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都记不得了。可能我的精神真的出了问题,不过现在我是清醒的,我真的想回家乡一趟。”齐维伦说道。
“没有问题,我这就带大哥到江南去。大哥这十几年一直帮我,到最后还是让大哥失望了。我也希望,替大哥做些什么。”魏增当即应允道。
“那些事情也不要再说了,命运造弄谁能决定的了。我也不知还能清醒几时,这一路之上可要麻烦贤弟了。”齐维伦说道。
随后齐维伦便把自己家乡的地点告诉了魏增,让魏增带他到江南去。一路之上,齐维伦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魏增一路之上小心照顾,总算安全到达了齐维伦的家乡。
齐维伦本是江南一座小城的人。因为科举屡试不第,便开始游历四方。因为齐维伦急公好义,经常为了不公正的事情挺身而出,在士林之中也有一些名声。读书人之间总爱惺惺相惜,因此齐维伦虽然没有为官,但却有不少身居高位的朋友。问道便是其中一个。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青年时期一腔热血,被许多的无奈所取代。齐维伦不过一介书生,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随着王朝逐渐走向末日,世道也越来越混乱,齐维伦也经历了许多不幸。
最后遇到了魏增,因为对难民的同情,便和魏增在石风城。一起发动了起事。
起事之初,齐维伦背着极重的道德包袱,一直坚守忠君爱国的他,走上了叛变的道路,心里总是不好受的。但是随着燕北义军一步步发展起来,齐维伦发现自己可以大胆施展自己的抱负,心情越来越好,便一心辅佐魏增。想把魏增变成一代贤君。
如今燕北大军已经战败,十几年的努力如同虚梦一场。齐维伦的心中,还剩下什么?现在他只想回到家乡,实现落叶归根。
江南的小城十分宁静,虽然这里有兵灾的痕迹,但是在范拘义的治理之下,日常生活已经恢复了。
齐维伦回到家乡。迎面而来的人,十个有九个不认识,剩下的一个人对于齐维伦也没有任何映象。
虽然物是人非,但是齐维伦走在家乡的土地上,向魏增诉说关于家乡的一些往事。内心之中也是充满喜悦的。脸上带着笑容,齐维伦似乎很适足。
终于来到了一处院落前,齐维伦裹足不前,面色之中带着犹豫。魏增询问,原来这里便是齐维伦以前的家。
终于齐维伦鼓起勇气,敲响了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年轻人。齐维伦向年轻人询问了一下家族之中的一些状况。年轻人见齐维伦年纪颇大,对自己家族中的旧事,知道的十分清楚,以为齐维伦是一个远方亲戚,对于齐维伦的问话知无不答。
这时一个中年人闻声出来,齐维伦认得那是他的一个晚辈,当年他出走时这个中年人还只是一个孩童,如今已经是儿孙满堂了。
齐维伦和几个人,家长里短说了一会,便离开了。
“大哥为什么不和他们相认,或许你可以留在这里安度晚年。”魏增问道。
“我们家族很重忠贞二字,我背叛了王朝,早就成了家族的罪人。相认不过增添许多不愉快罢了。如今我看到家族中的人,生活还算安康,已经心满意足了。”齐维伦回道。
魏增听罢只是低头不语。
齐维伦走出了小城,便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燕北大军失败的刺激,一路上奔波的劳苦,终于让这个已经暮年的人油尽灯枯了。
齐维伦支撑不下去了,弥留之际已经是糊涂多,清醒少。但齐维伦很安详,这种安详不同于沉迷于幻境的疯癫,这种安详是发自内心的。
将齐维伦葬在了他的家乡附近,魏增便开始向北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江南,江南的树木都是绿的,比起北方冬日的荒凉,江南显得十分清新秀丽。但是魏增的依恋并不在这里,找到唯真,回到毅山,就是他最后的坚持。
回头望了齐维伦的坟墓一眼,权当最后的怀念,魏增便离开了江南的这座小城。
在魏增走后不久,几名骑马的人来到了齐维伦的墓前。
一名身穿青衣的人,下马查探后说道:“这上面写着齐维伦之墓,看来齐维伦已经死了。这坟是刚刚立的,看来就走齐维伦的人并没有走多远。大家四处追查,一定不能放走他。”
“你认为这个人会是谁?难道真的是魏增?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一名黑衣人问道。
“魏增死没死,我们找到这个人就都清楚了。就算魏增没有死又怎么样?我们送他一程便是。”一名黄衣人轻笑道,这名黄衣人正是当日和郑独行饮酒的八尾勇士。
“说的也是,魏增留下也是一个祸害。不过这里是江南人的地界,我们不能派人大肆搜查。魏增的武功也不低,大家一定要相互配合,才能把魏增留下。”青衣人说道。
其他两人面色中带着不屑。没有应承,各自搜索去了。
当日魏增带着齐维伦逃出绥城,看守齐维伦的人了便向丁竹青上报。丁竹青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把人救走,当即命人前去捉拿。
徐淮到燕北一线,到处都是瑶东的士兵。魏增如果没有到江南去,必然会被瑶东人堵截住。瑶东人的举动,引起江南人的注意,范拘义命人好好防备,丁竹青无法突破江南人的防御,便通知给了几个帮派,让他们派人捉拿。
几个帮派听说魏增可能还活着,一时也是震惊,他们和魏增有很深的恩怨。立刻派出了帮派中的高手前去追踪,意图致魏增于死地。
魏增独自行路,没有片刻停留,一路小心谨慎避开任何可能的威胁,但是危险终究还是来临了。
当魏增渡过大江就要到达安云之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骑马的人。魏增不愿徒惹是非,就打算默默走过去。骑马的人似乎也没有注意魏增,只是不紧不慢地向前行路。
当魏增和骑马的人交错而过之时。只听背后一阵风声,魏增连忙向前俯首躲避。藏在袖中的钢杖也亮了出来,一杖击了回去。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么要伤我。”魏增怒道。
“魏将军记性可真差,你和我们青帮的恩怨,难道都忘记了吗?”骑马的人手中长棍挥舞,纵马向前又是一击。
“青帮的人,原来是吴轻帆派你来的。不过。我不想再和你们青帮有任何瓜葛,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也不想再伤人命,你走吧。”魏增挡下一棍,后退一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