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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
“闭嘴!”妖狐不耐烦的将衣服踢到她脸上,站在一旁的怪物卷着衣裙将她提了出去。
“你若是听话,她就死不了。”
年年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心口,沙哑的喊着娘亲。
珠魅被关在一个房间,里面到处是血迹,一大缕湿漉漉的头发泡在血里,一端还连着血淋淋的头皮。但她此时已经麻木了,听着外面喊叫的声音越来越小,怪物的吼叫声越来越张狂,她心中的恐惧竟渐渐平复下来,大脑终于可以思考。
爹爹死了,云朵死了,娘亲重伤,山庄其他人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不过很快自己也要去陪着爹爹了,离渊山庄从今以后便要消失在这世上了啊。
爹爹,你曾说过山庄家族子民世代守护山庄是为守护一件上古灵物,它出世,可保天下太平安乐。可山庄都要消失了啊!我们都死在这里了,它为什么还不出现呢?
什么保天下太平,什么为凡世苍生,如今连我们的命都救不了,算什么灵物啊!
珠魅终于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她跪在地上,手指曲起,在地上划过四条深深的血痕。
天边洒过一层朦胧的光辉时,门被粗鲁的撞开。外面的庭院中整齐的排着两排灯笼。
珠魅从昏暗的屋子中走出来,换了一条干净的红裙子,头发洗净擦干,柔顺的贴在玉一样的脸颊旁。
她没有换鞋子,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在身后留下一串暗红的脚印。一模一样的怪物分列在两旁,时不时发出低吼,嘴角淌着血水。空气中满是令人干呕的气味。
妖狐站在庭院中央,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此时的珠魅,似乎比先前更满意,他疾步走过来,手一挥,她身上的衣裙变成布条一一落地。
年年将头转过去,心中暗暗想接下来要大事不好了。
怪物围成一圈张牙舞爪,珠魅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妖狐,后者毫无疑问,他燃烧着熊熊欲火和残暴的双眼紧紧盯着她。
珠魅突然嫣然一笑,好像阳光瞬间照亮了这片地狱一样的土地。她向那妖狐伸出手,白玉一样的手臂被狠狠握住。珠魅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阴暗的光影里,珠魅冷冷一笑,她突然抓起妖狐的右手掌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曾经她看过一本故事集,讲的是一个道士降妖除魔。上面说过每只妖魔身上都有一个特殊的印记,叫妖印,只要毁了这个妖印,妖魔就会死。她在第一次看见他挥手时便注意到他毛茸茸的右手上有一个红色水滴一样的痕迹,方才他一抬手终于确定下来,那就是妖印。
珠魅闭上眼睛,即便杀了这个恶魔也没有用,还有这么多怪物,今日大家都逃不过一死了。
但是,她力气太小,妖狐怒吼着将她提起来甩在一旁,然后冲上去一脚踩在她的大腿上,骨碎的声音清脆而凄凉。
她发出一阵闷哼,此外再无力气做出任何反应。
妖狐本想一脚踩在她的肚子上,这一脚下去珠魅估计不死也丢了半条命,她心中绝望,却很平静,噩梦终于结束了呢,睁开眼又能看到温和的爹爹。
那妖狐见珠魅的嘴角弯成一个弧线,又放下脚,将她从地上拎起来。
“你居然忤逆于我,我怎么会让你这么痛快的死呢?”
珠魅睁大眼睛,想看清他的样子,却只能模糊的看到那嗜血又残忍的笑。
他冲手下说了点什么,几个怪物驱赶着五六个身上褴褛不堪的人走上来,另一边一个妖怪也拖着一条腿,拖着个人把她扔在地上。那人轻轻**出声,珠魅的瞳孔猛地放大。
“娘亲!”
妖狐满意的笑笑:“果然看见他们死,你才能更加痛苦啊,我不杀你,你要睁大眼睛看好戏哦,这大概就是生不如死吧,哈哈哈······”
说着,他大步上前,揪着庄主夫人的头发拖着她,身后是一串长长的血迹。
“不要啊!娘亲,放了娘亲,你这个怪物!”珠魅爬着向前,疯狂的哭喊。
他按着她的脑袋咚咚的向地上砸去,一声一声,到了珠魅耳中,每一声都好像地震耳欲聋,每一声都如剜心般让她痛不欲生。有怪物一左一右擒住她让她不能上前,任凭她如何嚎啕大哭,疯了一样尖叫,那狐妖都不停下来。
从珠魅的口中渗出大口大口的血,顺着纤细的颈项流到胸前,妖冶而妩媚。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因为声带几近断裂,只能发出呜噜呜噜的声响。
妖狐累了,随手将那具身体朝她甩过去,“要死了呢,快点道个别啊,时间不多了呢。”
珠魅看着那张早已血肉模糊的脸,恨不得此刻自己已经死掉,她艰难的爬过去,小心翼翼的将娘亲抱在自己怀里,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的她心中却在呐喊。
那一声强过一声的呼喊,含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和不忍,含着波涛汹涌的恨和诅咒。
“魅···魅儿,”庄主夫人勉强开口,“娘亲·····要去了,你要活下去,要坚强,守好山庄,完成你的使命,等····”她的声音渐渐微不可闻。
珠魅浑身剧烈的抖动,泪水汹涌肆意的流出。
等灵物出世,是么?
“啊······”嘶哑的嗓子仰天发出最后一声咆哮,怒吼于天道不公。
天空阴云翻腾,似仇恨的海浪不甘于命运的摆布,正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地狱的深渊滚滚而来。
第四十五章 引下天火()
珠魅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雨滴落在她空洞的双瞳中,泛不起丝毫涟漪。
等待着剩下几个人类的命运是及其残忍可怕的,但此时珠魅已经听不到他们可怜而无助的哭喊声了。
年年蹲在一旁,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珠魅的任何心理活动了,看她睁大了眼睛,以自然倒下时候的姿势躺在地上,极其扭曲,就像人们所说的死不瞑目。但是年年知道,她还活着,身体还活着,心却跟着死了。
地平线上闪着微弱的光,却不如身旁几十个围绕的灯笼里的烛光明亮。烛光在青面獠牙的怪物脸上欢快的跳跃,它们此刻正围着珠魅兴奋的手舞足蹈。
妖狐在解决掉山庄的其他人后踏步前来,他如一个真正的人类一般,身旁的下属为他递过一条干净的手帕,他优雅的接过,擦了擦手上残留的血渍和皮肉碎屑。
他居高临下,睥睨着躺在中央地上的珠魅,挂着嗜血的笑,一步一步走朝她走去。
珠魅被那每一步都透着狠劲的脚步声惊得回过神来,她挣扎着坐起来,破碎的衣裙只能简单遮住她雪白的身体。她抬头望了望旭日初升之处,扯了扯嘴角。
仅仅一夜,自己失去了双亲,失去了云朵,失去了昔日的家园,失去了一切。
她已经不再如昨夜般幻想这一切都是噩梦,天亮后梦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她静静的转头,略微仰头看着面前长着丑恶嘴脸的恶魔。
晨曦的微光从她如天鹅般精致的颈项后探头探脑的钻出来,一头长发搭在消瘦的肩上,发尾垂落一地,如花的脸庞上泪痕早已干涸消失,一双如死水般沉寂的眼眸中弥漫着绝望的雾,掩盖了眼神中所有的情绪和神采。她整个人明明狼狈不堪,却在破晓的熹微中,旸鸟飞腾前的宏大背景下,成了整个画面中无法让人挪开眼的所在。
一切仿佛静止了,妖狐的脚步停下来,也被眼前这个弥漫着特殊气息的女子所吸引。
她绝望,心脏却在不屈的跳动;
她狼狈,眼神却拒绝任何施舍;
她残破,灵魂却如破晓的旭日;
她沉默,心念却惊落天雷闪电。
她缓缓站起来,远处的金色阳光吞噬黑暗的丑恶,头顶的闪电让她苍白的脸忽明忽暗,那双似深渊一样幽深的眼睛宛如鬼魅,深处闪烁着鬼火。
沙哑的嗓音好像金属摩擦岩壁,“你们为什么闯我山庄,屠我家人?”
那妖狐早对此时气质超然的珠魅有了浓重的兴味。他慢条斯理的开口:“不为什么,不过,你可知道,上古神兽绿孶出世了?”
珠魅的双眸闪过一丝困惑,那妖狐见珠魅果然不知,得意的说:“绿孶大人诞于上古,如今已上万岁。由于上古环境被改变,多数情况下,大人都陷入沉睡,但如若大人一旦苏醒,那么整个世界都将为之改变!”他绿幽幽的眼睛因憧憬放射着兴奋的光。“你知道么?距离上次大人苏醒已经有两千多年了啊,那时候,我们就期待着大人带着我们开启一个全新的世界!但是,很不幸,大人被整个仙界联手封印,只能再次陷入沉睡。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等大人重新苏醒,一旦大人醒来,你们人类这么多年引以为傲的文明将不复存在,而我们妖魔一族,将取代你们成为全天下的主宰,大人将被奉为我们的王,世界将被我们毁灭和颠覆!”
珠魅平静的看着他狂乱的大笑,当头浇了他一桶冰水:“你们不会得逞的。”
可能是她的语气太过平静太过客观,她的神色太过镇静太过坚定,她的气质太过自信太过清冷,好像天神下凡,周身被巨大的威严笼罩,她的话便是神之语,让人丝毫不敢忽视,不能反驳。
她敛着眼神中的情绪,轻轻的说:“两千多年前出世的绿孶就曾被众仙封印,两千年后,仙界人间依旧人才辈出,区区一个野兽,翻不出大浪来。”
“你胡说!”那妖狐急急分辨,“绿孶大人之所以陷入沉睡,传言他一日吸方圆十里日月之辉,每餐能吞食一座巨山,一声巨吼能够掀起十里海浪,大人沉睡的越久,积攒的力量就越深厚,他最终会带领我们杀光这个世界的,哈哈哈…”
“纵然如此,你也等不到那天了。”珠魅眼皮也没太一下,很平静的说,好像对面站着的是自己的多年好友,二人只不过讨论着天气冷暖。
妖狐奇怪的看着她,在他眼中,此刻的珠魅好像才是怪物,明明脆弱得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却很平淡的讨论着世界的生死存亡;明明苍白无力如被卑微的野草,此刻却如浴血归来的战神,身上笼着无法让人挪开目光的光辉;明明自己只要动一动手就能捏死她,却神奇的无法忽视她的声音,不能忽视她平静的表情。
珠魅吸了一口气,艰难的站起来,她的大腿骨已经碎裂,破碎的骨头扎在皮肉中,她用另一只腿强撑着自己站稳。
“你可知道,我的家族为何来此隐居?”她抬眸看了妖狐一眼,“是为了守护一样宝物。”
果然,妖狐从对她的欲望中回过神来,眼中满是贪婪。
“那样宝物也来自上古,它出世,将释放无穷无尽的力量,甚至可以匹敌上古之神。最重要的是,它是神之物,所含正义之力,将抗衡一切罪恶,瓦解摧毁一切凶残、邪恶的意念,你们的大人再强大,搁在上古也不过是一只走兽,若遇上了上古之神,你觉得它的胜算有多大?”珠魅轻蔑的扬起下巴,“到时候它能不能顺利沉睡等待下一次苏醒,恐怕都是问题。”
妖狐急迫的问:“那样宝物在哪?”他一把握住珠魅纤细雪白的脖子,“快说,信不信我杀了你!”野兽尖利的爪子划破了柔嫩的皮肤。珠魅被扼住喉咙,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随时都会昏厥。
而年年也不好受,她间接体会了珠魅承受的所有痛苦,身体上和心理上。此刻更深深的体会到了将要窒息的感觉,死亡的气息离自己那样近,抬一抬眼皮,睫毛都扫得到死神的脸,有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动用法术还击,但残存的意志终于让她记起幻的话,放弃反抗。
珠魅的双眸始终很平静,直勾勾的盯着他:杀了我你可就无从知道它的下落了。
妖狐最终还是松了手,但是爪子依旧没有离开珠魅的脖子。“你现在说出来,我可以让你死的轻松一点,否则,哼哼”
“那宝物,就在······”珠魅的嗓音本就沙哑难听,她压低音量,后面的内容几乎微不可闻。
妖狐急于知道答案,赶忙将脑袋凑上来。
珠魅突然抬起头,双眸一片血红,好像流淌的岩浆。她快速的抓住妖狐捏着她脖子的那只爪子,向自己胸膛前狠狠的按了下去。
“扑哧!”鲜血喷涌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咔嚓!”两人眼前都浮现出白骨如白瓷般裂缝蔓延的画面。
妖狐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从尖利的指甲到手指、到半个手掌都没入珠魅的胸口中,呈爪形的手似乎握着半边跳动的心脏。
珠魅也低下头,看着胸口的大洞,缓缓的笑了。这是这个短暂却漫长的夜晚过后的第一次笑,也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