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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谙音带着两人一直下到了最后一阶石阶,脚下是粼粼的海水。谙音划着小船靠近她们。
“师叔,珠魅姑娘请上船。”
“啊?师叔?在哪里?”年年茫然,可珠魅直接动手将她拎上了船。小船向一侧瀑布划去。
“谙音哥哥,你还没有说的,师叔是谁?还有哦,我叫年年,可要记住哦。”
谙音腼腆一笑,“我说的师叔正是你啊,我的师父是这川山沚谷的众仙之主,就是刚才的无殇仙主,年姑娘是仙主的妹妹,论辈分我当唤年姑娘一声师叔。”
“可是师叔好难听的,你还是叫我年年,我叫你谙音哥哥,这样可好啊?”谙音的脸突然红了,似是在思考这样称呼是否会有不妥,一时没有说出话来,年年眼瞅着谙音一副不欲答应的样子,忙抢着说,
“就这样说定咯,我是师叔,我说了算。”一边得意洋洋的望着谙音。活泼俏皮的样子逗得珠魅也莞尔一笑。
“谙音哥哥,我们如果想来这里就只能从天上下来么?”
“凡是谷中修仙之人都不可擅自离谷,谷中已有仙术的人可以召唤出守门的藤蔓,也就是向你们刚刚那样进来或者出去,那些千里迢迢来此修仙的人只能翻山而入了。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整个沚谷的安全。”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们可能不会发现,整个川山沚谷都布下了一个结界,这里的时空和外界是平行的,也就是说只有真正有法术或者有仙缘的人才能看到这里和来到这里。对于大部分出海的凡人来说,这里和别的海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雾气浓郁些罢了。”
“这么神奇!”
“谙音,我们现在去往何处?”
“哦,珠魅姑娘,我们穿过这层瀑布就进入谷中了。我先带你们去你们的住处,路过的地方会一一说与你们听。”谙音谦和有礼的答道。
小船距离瀑布越来越近,细小的水花溅在脸上痒痒的,谙音摊开掌,手指微动,一个透明的结界在他们头顶张开,使他们顺利的穿过瀑布,没有被水淋湿。
谙音将小船绑在岸边,招呼年年和珠魅向镶满小花的小路走去。
“大约走过半盏茶时间,我们会路过徜声殿。那里的人……”
“长生殿?那里的人可以长生不老么?”
谙音一愣,随即会意。“神尚且会陨落,更何况是由人靠修行成为的仙呢。取名’徜声’是因为这里所有修仙之人都以一种乐器作为攻击和防御的方式。他们修习的最高境界是与自己的乐器合二为一。但只有对音乐有极好天赋的学生才可以来此修行。”
“既然如此,一定还有其他殿宇或者修行方式吧?”
“不错。”谙音点头。“常言道面由心生,心也通过面来表现。人有耳、目、鼻、口、身,分别司听、视、嗅、味、体。沚谷的修行方式便是发挥人最大的潜能,将一个人的这五种表现中最突出的一种加以专门的培养训练。所以谷中一共有五个主要修行的处所,分别是徜声殿,主攻音律;瞮睎林,主攻色,和幻象;飒羽宫,主攻气流;思味居,主攻布阵;焱焪山庄,主攻火。各处中又分设不同修行门类。比如徜声殿中就有人辅修水性;瞮睎林中有人专攻心智。并且这五个处所的掌教都是仙主的亲传弟子,而他们在各自的处所中又被其弟子称为仙师,而各门类的掌门是和除掌教外的其他师父有着同等地位。”
“如此说来,谙音是掌教咯?那谙音是哪里的掌教呢?”
谙音略显腼腆。“徜声殿。”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谙音为人谦和宽厚,又见年年幼小天真,珠魅虽然面色冰冷,却也是好相处的性子,于是也很乐意为她们讲解谷中的情况。这时候恰好走到了一片蓝绿色的大湖边。
“哦,这里就是徜声殿的范围内了。”
“到了么?可我怎么没有看到一栋房子呢?”年年纳闷着,珠魅也四下看了看,不解的望着谙音。
“姑娘和师……”看到年年气鼓鼓的瞪着他,他愣是把那没说完的字咽了回去。“年年有所不知,这徜声殿在这片大湖的正下方。耳对应五行之水,出于各种因素的考虑,徜声殿最后设在了水下。”
“那这么说来,焱焪山庄岂不是要建在火堆里了?”年年说着,缩了缩脖子,好像自己面前有一团火一样。
“那倒不是,但焱焪山庄坐落的地方的土壤和树木都是赤红的,从外观上看的确像建在一片火海中。”
“可是我们从高空俯视时只见四处都是苍翠繁茂,并不曾见到一片赤色的地方,包括这片面积不小的湖。”珠魅伸出手指了指前方。
“空间可以无限叠加,只要有相当的法力去维持。今日天色已不早了,改日谙音再邀二位来徜声殿作客吧。”说罢便引她们接着走去。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三人来到一个环境优雅的小院前。从小院中飘出阵阵花草的清香,小院旁边有一棵巨大的树,大树庞大的树冠正好遮盖了整个小院,这样看起来好像她们在离渊山庄时年年住的那个院子。
“仙主说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安排多余的院子,就先委屈二位同住在这里,再做安排。”
“无妨,我和年年就住一处,这里甚好,你们仙主有心了。”
年年绕着那树左看看右看看,兴奋的拍了拍手,嘴里还时不时自言自语着:虽然说比以前的树小了点,可是也还不错呢,我就还和从前一样在这树下睡好了。说起睡……“姐姐我困了。”说着上前牵了牵珠魅的衣角。
“既然如此,二位早些休息,谙音不再叨扰了。”说罢,便转身向外走去。
第九章 十缸白莲()
转眼间几天过去了,这几天里无殇一直不曾露面,说是最近谷中事情多,但每天必会让谙音来传话,谙音也很乐意往她们那里去。珠魅和年年的小院甚为僻静,因此她们也倒没遇见什么旁的人。谙音也曾嘱咐她们山中结界众多错综复杂,轻易不要外出,若是想出去逛逛他可以陪着她们同去。
清晨时,年年从树下醒来,伸了个懒腰。她四下看看,小院由一圈篱笆围起来,上面攀爬着肆意盛开的山茶花,年年走到篱笆前,沾着露水的花瓣娇嫩美好,一只蝴蝶扑棱着翅膀轻飘飘的落在花朵上。蝴蝶的色彩更加斑斓艳丽,让整片篱笆也亮了起来。
年年展颜一笑,清澈的双眸如雨后的清潭,眼神中流动的神采宛如初开的十里荷花,梨涡轻浅,额前碎发轻轻摆动,乌发轻抚过如玉的脖颈向后飞扬。只此一笑,胜过娇嫩的花容,胜过艳丽的蝴蝶,温暖明亮,甚至夺了阳光的温热。
蝴蝶柔软的双翼轻颤,细长的触角微微动了动。忽然振着翅膀向外飞去。
年年一愣,迈开小腿跟着跑了出去。
同一时间,川山的某一处,一个同样僻静幽寂的小院。
小院坐落在一片竹林深处。翠竹摇曳。
脚步声有规律的响起,扣人心弦。
墨发飞舞的白衣男子缓步向小院走去,步步生香。
小院中并排放着十个水缸,每一个水缸中都开着一株白莲,花瓣洁净,纤尘不染。
男子在第一个水缸前站定,抬手,一滴露珠从他精致的指尖滑落,滴在白莲的花心,白莲轻动,一股幽香飘然而出。他接着走到剩下的水缸前重复刚才的动作。
男子在走到第十个水缸后转身。
长眉如画,目光悠长温和,含着对万物的悲悯。袖袍一摆,一张古琴出现在院落中央,白衣墨发的男子轻撩衣摆席地而坐,古琴缓缓降落到他膝头。他闭着眼,缓缓拨动琴弦,悠长的琴音含着幽香飘散在风中,音色旷远,让人心生安宁。
曲毕,男子缓缓张开眼睛。乌黑的双眸好似能流出清水。
“谙音,你来了。”
谙音从竹林中缓缓现身,向面前的男子恭顺的行了礼。
“师父,您的琴音还是那样动人心魄。”
“你体会过那种魂魄离体的感觉么?抚琴时的感觉就是这样,你的魂魄静坐在自己对面,你弹他听,你的身心被放空,只有琴,而你的魂魄被唤醒,只有你,最后彼此融合。”
“师父教导的是。”谙音再次恭顺的回答。
“谙音,我只是在与你说说抚琴的感想,你不必如此正色。”
白衣墨发的男子正是谙音的师父无殇。他面色慈爱的看着自己的爱徒,谙音为人正直,天赋极佳,只用了三年时间就已做了徜声殿的掌教,其琴音温厚,只是他这性子有些直板,有时连自己也忍不住想揶揄他一下。
“是。”
“她们俩如今可好?”无殇转了话题。
“住的还算习惯,年……师叔性子活泼好动,我担心她会在谷中遇上麻烦,珠魅姑娘的性子冷僻,在那里倒还合适。”谙音说完心虚的觑了无殇一眼。
“无妨,她到底不算是沚谷中人,大可不必论资排辈,你随了她的意吧。”
“是。”
“那丫头你不必担心,小心留意着就是了。她若是想去这沚谷四处看看你也别拦着她,只让珠魅跟着她一起就行了。还有,你将这里的十缸白莲搬去她的院子吧。”
谙音惊讶的抬起头望着无殇,见他神色平静,目光似望着自己,但也像忘穿自己,看像远处。
谙音不敢违抗师命,又不甘就此离去,一时左右为难。半晌才神色不自然的开口:
“师父,那十缸白莲是您的心爱之物,一直用您的元气悉心滋养,云桥的云裳仙人亲自前来只求一缸您都婉拒了,如今却尽数给了…年姑娘,这…恐怕对年姑娘不利啊。”
“白莲虽珍贵,但只是身外之物,更何况于我而言它们只能用来观赏。那白莲是由万年古莲子长成,我如今已经培养成熟,它们汇集的天地精华有利于她的成长。”
“师父,谙音有句话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无殇闻言抬眸看着他,谙音说话极少如此吞吞吐吐,无殇不禁笑了笑。
“谙音但说无妨。”
“师父亲自前去接年姑娘回来,亲自为她收拾院落,又将十缸白莲赠与她,是因为您已经……”
“谙音,”无殇刚打断他,却忽然有些变了脸色,收起琴起身向外走去。
谙音心有疑惑,但只能跟上去。
第十章 妖孽和妖孽()
年年正跟着蝴蝶飞舞的轨迹向前跑去,每次感觉伸手就能抓到它时,蝴蝶都会灵巧的从她手中逃离。不过一会儿年年就有些满头大汗了。
但是那只蝴蝶很有意思,一边小心翼翼的躲避年年的小手,一边看到年年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又飞了回来绕着她不肯离去,不停的拍打着艳丽的翅膀,好像嚣张的挑衅道:怎么样?追不上了吧?接着追呀?
年年的小脸顿时憋的通红,“坏蝴蝶,我一定会抓到你的。”
渐渐的,年年离小院就越来越远了。
年年自己也不知道跟着那只蝴蝶走了多久,只觉得再也走不动了。她索性朝地上一坐,耍赖一样的大喊:“不和你玩了,我要去找姐姐,你是坏蝴蝶。”说罢气急败坏的蹬了蹬小腿。
“呦,小姑娘脾气倒是蛮大的,怎么?跟不上我了就是我坏么?嗯?”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令年年吃了好大一惊,那笑声肆意而张狂。
年年回过头,逆着光线,只能看到前方有一人正朝她款款走来。来人身材欣长,身穿一件色彩斑斓的衣衫,踏着极轻的步子,步态妖娆。
那人缓缓蹲下,纷繁的色彩倾洒一地。年年只觉下巴一痛,被迫仰起头对上那人的目光。
看到那张脸时,年年瞬间呆住。
那是一张美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脸。标准的鹅蛋形,五官精致,一双狭长的双目让人挪不开视线,自眼角起有着繁复斑斓的花纹一直延伸到耳后,衬着那双眼睛妖媚得足以勾魂。眉心一点朱红的印记醒目张扬,配上唇角若隐若现俏起的弧度完全可以颠倒众生。这样一张脸似乎也不该用美来形容,而应该用妖孽形容。
“哎呀,这么小的丫头看到美人也会被惊艳到么?”妖孽邪气的说,声线略偏低沉富有磁性。
年年还是继续愣神。
妖孽松开手,在年年眼前晃了晃,年年还是没反应,就直愣愣的坐在地上。
“不会是被我惊天地泣鬼神的美貌打击到了吧?”妖孽手扶下巴认真想了想,“丫头,虽说这世上不会有人胜于我的美貌,但是你还小,长大以后也会很漂亮的,不要灰心哦。”
“哇……”
寂静的川山中突然想起一声极嘹亮的哭声,惊起了一大片藏匿在树梢的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