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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一旁听着并不知莫婉溪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张雅君情绪激动如此便知定不是小事,心叹之余已有悔意。可一旁莫行则却是一脸无动于衷,铁石心肠道:“你若再不出去,我立刻就休书一封,从此与你恩断义绝。”
莫行则说完负手而立,将头偏向一旁丝毫不顾及张雅君全身一颤,踉跄半步险些摔倒的危险。
“你、你!好我走!”
张雅君说完,一脸哀婉地甩门而去,门外云和与师父天机道人快速对他使了眼色,云和会意当即默默一揖,旋即一展身法飞速跟去。
“唉、弟妹说得也有道理,你我二人称兄道弟多年,虽非亲兄弟却胜过亲兄弟,更知老弟一向只羡鸳鸯不羡仙,此生只期与弟妹白头偕老、共渡半生,愚兄万不该打扰你二人才是,是愚兄老糊涂了!”
莫行则一脸平静,不置可否亦不曾回答,偌大的摇光峰主殿似乎染上了一层别样的沉默。
良久,莫行则终于开口道:“不知离这品仙会还有多久?”
天机一听,快道:“愚兄准备在冬至这天召开,也就是还有三月有余。”
莫行则沉吟片刻,面露坚毅道:“好!以大衍之数推断天机少则半个月至多一月,再多便不是小弟能力所及了。至于这短短时间能窥得多少,还需上天垂怜开示。”
见莫行则说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天机喜出望外,可旋即又愁眉不展,道:“可是”
莫行则摇了摇头,心如止水道:“不用可是了,我辈推卦断命,哪里不知‘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的命理。昔年小弟一意孤行、借助卜算遁世不出,以为能就此躲开诸般劫难,而今看来,若人界再度履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是时候还帐了。
只是小弟那结发之妻知我猝死不知会作出何等傻事,所以还想借愚兄那摘星楼一用,以助小弟不会因耗尽心神而死,至于之后那便听天由命,能过一日是一日。”
莫行则将一席话娓娓道来,语气不疾不徐,神色平静如常,好似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可素知他脾性的天机,却能明白这份平静更加表明莫行则心意已决。
一时、天机心中唏嘘不已,胸中虽有千言万语不吐不快,可到最后却俱都化作长揖到底。
莫行则见着忙虚扶起天机,笑道:“哈哈、天机兄何时也变得如此俗不可耐了。来、趁还有时间,不如与小弟细细讲一讲那昆仑禁地到底发生了何事。”
天高云淡,秋风送爽;山色空濛,枫林夹径。
这是摇光峰下的一条羊肠小道,路上碎石镶泥,足印遍布满地。此处并非从摇光峰去往开阳峰的正道,而是去往开阳峰中金银阁的一条捷径。对于低头默默走在前方的莫婉溪来说这条小道走了不下数百次,自是驾轻就熟,就算闭着眼也能找到去路。
这摇光峰因有护山大阵七星阵庇护多不受外界气温影响,可这道旁紫叶枫林依旧我行我素,平日里其叶五角戟张、翠色欲滴,然一到深秋季节便是斓斒千点绣腰肢,九月枫香拂山色。莫婉溪虽未见过紫叶枫林亦不曾嗅过枫叶的清香,可当她走在这片紫叶枫林中时双眸却是恍若未闻。紧随不舍的莫方闻原本是想邀这小师妹停下步伐看一看这片紫叶枫林顺便散散心,可一见她侧脸含愁,微微怔忪的神色后,只得将这美好的意愿草草收起,跟着匆匆赶路。
紫叶枫林的尽头乃是一处碎石滩,滩上碎石光滑圆润、五颜六色,异彩斑斓。碎石滩近处便是一方清澈无比,波光潋滟的湖泊。此处名为飞仙渡,只要从此打船而过,便可顺着湖泊直接去往金银阁下方的渡头。天魁道人门下的财、色、酒、气字辈弟子多半就此撑船去往金银阁,是以这栈桥边多得是轻舟舢板,亦自有一位弟子把守要道。
只不过此时午后阳光遍照桥头,一望之下哪里有半个弟子把守?莫婉溪见着这般忽忆起自己根本不会撑船,平日间来来去去也都是那方少奇为之代劳,这一念及他,心中又诸般不是滋味了起来。
“等等。”
莫婉溪正巴望着大师兄莫方闻会撑船过河时,却听大师兄叫了一声,跃过自己向前两步道:“师妹你闻闻,这有酒香。”
莫婉溪知道这大师兄好酒,亦知这飞仙渡本有一位叫做酒曲的师兄把守,更知道此人虽嗜酒却绝不敢在值守之日偷酒喝,是以这里根本不会有酒,只有那一汪碧波微漾的湖水。
然而当莫婉溪刚要否定时,却听桥头下侧突然传来一声豪爽的笑声:“哈哈!不知这位小兄弟可能嗅出是哪种酒香啊?”二人双双一惊,见着桥头之上依旧端无人影,难道说话之人泡在水中不成?莫方闻心思一动拦住要上前探看的莫婉溪,略一思忖便道:“酒味纯正浓厚,另有一股不知名的异香夹裹其中,在下实难嗅出是哪种酒香,不过观其浓厚的酒香又带着一丝药味来看,应是十年以上的药酒!”
“哈哈哈哈好、好!有道是千金难买酒中意,醉至深处方自知。你懂酒、便不是坏人!来,干了它!”
这说话之人的逻辑教莫方闻哭笑不得,焉能说懂酒之人便不是坏人呢?莫婉溪听着微微展颜,岂料这时桥下“哗啦”一声水响,水花四溅下、一人影便从这水花中侧翻而来舒然跃上了桥头,而他手中酒坛也已飞速撞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满纸题秋心(四)()
“哈哈哈哈好、好!有道是千金难买酒中意,醉至深处方自知。你懂酒、便不是坏人!来,干了它!”
这说话之人的逻辑教莫方闻哭笑不得,焉能说懂酒之人便不是坏人?莫婉溪听着微微展颜,岂料这时桥下“哗啦”一声水响,水花四溅下、一人影便从这水花中侧翻而来,舒然跃上了桥头,而他手中酒坛也已飞速撞来。
当莫方闻堪堪接住这酒坛时,那人影早已是背靠一把一尺来宽的巨剑,正傻呵呵地笑看二人,瞧其模样似已醉得不轻。而令莫方闻更为惊奇的是这人明明从桥下跃上桥头,可身上那糟蹋的道衣却是滴水不沾,只有背后那柄巨剑似微有水渍,经阳光一照剑体竟通透闪烁,隐泛蓝芒。
“难道这人方才就依靠这方巨剑浮于水面,这才让我和师妹不曾瞧见?这位高人又是谁?”
有此疑问的不仅仅是莫方闻,就连身旁莫婉溪也不认得。不过待她细观此人样貌和举止,又不由猛然想到:“这人不就是正一师尊下的关门弟子即醉,昆仑七子中排行最末的七师叔么。”
莫婉溪越瞧越像,当即上前作揖道:“晚辈气虚拜见七师叔。”
谁知这一语过罢,犹如石沉大海,那即醉非但充耳不闻,甚至看都没看莫婉溪一眼,反是不耐烦地催促道:“小兄弟!我说你喝不喝,莫要光用鼻子嗅啊,难道你要用鼻子喝不成?”
莫方闻笑着恭敬回道:“回前辈,这酒中应当有当归、三七,仙鹤草这样的活血化瘀的药材,更有朱果,雪参,黄芪这些固本培元的药味在,说明前辈身上带着不轻的内伤,晚辈岂能不顾前辈伤势独饮这壶花费心思调制出来的药酒。”
即醉讶然道:“难怪小兄弟搁老远能闻到药味儿,原来又是位学医的啊?难怪迂腐。”
莫方闻不知这迂腐和学岐黄之术又有何关联,不过亦不想往脸上贴金,故此坦言道:“不然、晚辈的师弟曾和一位有名的前辈学习医术多年,晚辈亦是跟着耳濡目染了些,所以能嗅出其中较为常用的药材。”
即醉闻言一脸不快道:“无趣,无趣,不喝就放那吧,该去哪去哪。”
这即醉言下之意便是要赶人了,莫方闻笑了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莫婉溪口中的七师叔,只得双手揖了揖以示赔罪。莫婉溪见着七师叔这般古怪也是轻轻蹙眉不语,闷头匆匆去解那轻舟缆绳,可岂料当她经过栈桥时,即醉却是仰头望天,醉意十足道了句:“财仁金银阁,嗝!好酒,好酒!”
这寥寥几字对二人来说竟是天差地别之意,那莫方闻听来只道是这即醉是酒后胡言乱语,可莫婉溪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忽感全身冰冷,如坠冰窟,下意识竟是娇躯一阵哆嗦,后方莫方闻见着,不由关切道:“怎么,小师妹。”
莫婉溪心不在焉道:“没什么,我突然忘记了还有事跟天机长老说,师兄先去金银阁等着。”
莫婉溪说着,已快步回头也不去管莫方闻会不会撑船,认不认得路。莫方闻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浓眉一皱,不放心道:“还是我同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一个人能行,又不是小孩子了。”
“真的?”
“嗯!”
见莫婉溪一副笃定的神色,莫方闻想了想依旧不放心,刚想再言却见一旁即醉忽道:“嗳嗳嗳,我说有完没完,人家丫头都这般说了,你一个大男人还这般婆婆妈妈,磨磨唧唧作甚?难道还怕你这师妹能在昆仑派走丢咯?”
“这”
莫方闻一阵迟疑,却听即醉又道:“别这个那个,你看师妹有事,做师兄的就不能当绊脚石,至于你,本道人今天就行个善心,送你一程。”
莫婉溪趁机道:“是啊,那就有劳七师叔了。大师兄你先过去吧。”
莫方闻看了看二人静默一阵,终是道:“也好,那师妹你小心些。”
“好。”
“这才对嘛,上来、咱们走着。”
这莫方闻刚一踏上轻舟,只见即醉一并跳上轻舟,也不去管那放在桥上的酒壶便用手中巨阙剑体在栈桥边缘一怼,整座轻舟便飞速离岸而去。
莫婉溪见二人走远,当即抽身回头。她虽不知此刻要去向哪里,却知有方少奇在的金银阁是无论如何不能去了。不仅是这金银阁不能去,连这昆仑也要离得远远儿的!
打定主意的她走得极其匆忙,神色慌慌张张,过了碎石滩又重回紫叶枫林的小径上。
小径蜿蜒向前,密匝匝的枫树晃眼即过,莫婉溪为求尽快离开,甚至已用上了轻功,可不知为何平日间颇为熟稔的捷径,此刻却显得极为漫长而陌生。甚至,那满眼紫色的枫叶看起来竟是有些阴森可怖。
“咔嚓!”
突然,静谧的枫树林中陡然传来一声枯枝折断声,而这丝细细声响,对于此时的莫婉溪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谁在那!”
莫婉溪娇喝出声,花容惊变之下猛地顿住身形,几乎下意识地拔出“青锋”逡巡不前。她走得匆忙并不曾听见声音是从何处传来,可却也能断定那丝枯枝折断声绝不是幻听。到底是谁踩断了枯枝?是走兽,还是人?
一想到可能是某人,莫婉溪没来由的开始着慌,一颗心肝“突突”直跳仿佛要逃出胸腔。
而随之身后响起了阵阵“沙沙”声更是令她娇躯大震。这分明就是一人踩在枫叶上的声音正由远及近,就在莫婉溪犹豫该不该回头时便听那身后之人以一种近乎哀求的嗓音慢道:“小师妹、别怕,是我。”
莫婉溪听到这熟悉且令人厌恶的声音不知为何反倒立刻平静了下来。她甚至深吸一口气,霍然回头,以剑指喝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此刻,莫婉溪柳眉踢竖,杏眼圆睁,浓浓的憎恶之情积郁在面上,令她瞧起来犹如一头快要炸毛的猫儿。
而一丈之外的方少奇却是双眼无神,面如死灰,哪里有平日半分模样。而那缠着厚厚绷带,显然比常人要短上一截的右腕更令莫婉溪眼皮子微微一跳,不由惊忖道:“他的手断了?难道是二师兄他们干的?”
莫婉溪自然记得被二师兄点完睡穴前的事情,但是之后醒来却再也没问方少奇去哪里,二师兄莫少英亦是很默契的未曾提及,所以自是不知方少奇遭莫少英断腕之事。而现在看着方少奇这等惨状,不免心生怪异,可面上仍是冷若冰霜。
方少奇笑容愈发苦涩,微微张口道:“小师妹没事就好,我只是来看看。”
“站住!你再往前半步我便杀了你!”
莫婉溪见方少奇边说边挪步,心下一惊当即喝阻道。方少奇一怔,退了好一大步,紧张道:“好,我不过去就是,但师妹请听我解释”
“住口!我不想听,你给我走!趁我没改变主意前!”
莫婉溪此时自然听不进一言半句,那方少奇见对方这般忌恨自己,自是有苦难言,胸中无比忧愤道:“小师妹,那夜我也被下了迷药,你信我!”
莫婉溪听他不但旧事重提,还欲强行狡辩,一张俏脸上羞得殷红欲滴,恨不得此刻上前将在其身上刺伤几个窟窿方才解恨,可旋即望着对方这副狼狈的模样,终是强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