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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还没有资格谈论她的是非。”
程熙目光所望之处,是惊讶不已,无法置信的脸,但是滕紫屹那清澈的眼神,他严肃的脸色,无一不有着强大的说服力和压迫力。
“滕驸马,你这是拿身份压人,让我们连公开说话的权力都没有了?”绛色长衫的贵女跳出来愤愤不满的迫问。
程熙从她的眼底里看出来浓烈的讨厌和不平衡,但是有滕紫屹在一旁的她可以站得笔直,整个人从容而镇定,带着一种自信的骄傲的姿态。
“这不是拿身份压人,而是对于鲍小姐这种诸如无事生非之类恶习的极度厌恶。以鲍小姐的身份,该更加娴雅淑静才会与晟世子更好的按时完婚。”
滕紫屹在回答绛色长衫贵女时,表情里的冷漠,令在场的人一看便知,但是当她转眸看向程熙时,又目露柔光,这前后之前的迥然对待让绛色长衫贵女气得胸口起伏。谁都没料到向来处事圆润得体的滕紫屹也会如此言语犀利、不留情面,态度如此鲜明,包括苏楼月也不由平添了一句:
“娴静淑雅?难道滕驸马也是用这四个字要求你的宝贝公主的?”说到后面,苏楼月连牙根都在发酸了。
滕紫屹目光对接上苏楼月时,没有面对绛色长衫贵女的冷漠,却有着特别的坚定和执着,“我对她没有任何要求,她就只是她就可以。只是不知道鲍小姐未来的夫婿晟世子,是不是也能做到如滕某如此这般。”
滕紫屹唇角一抹笃定,那不期然露出来的笑,似笑非笑,带着一种儒雅,却更多了一份犀利,这样的滕紫屹有着一贯的优雅尊贵,却更多了柔和之外的锋锐犀利,不管是哪样的他,都是不容易攻破的。
程熙看着滕紫屹的目光清冽的从苏楼月幽怨的脸上移开,从绛色长衫贵女被堵的无言的脸上移开,最后再度落在了她的脸上,摊开大掌伸向她。
程熙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掌之中。
滕紫屹,感谢你陪我走过硝烟弥漫;
滕紫屹,感谢你对我无底线的宽容。
我该拿什么报答你?一生的爱够不够?
苏楼月注意到两人的默契和浓情蜜意,一张很会控制表情的脸也依然由愤怒不甘,到渐渐的脸色苍白,显得无奈又忧伤。滕紫屹的脸上并没有笑容,只是认真呵护着一旁的御宸熙的那种贴心模样就已经足以让苏楼月拽紧拳头,就像是着魔了一般,明知道看下去是钻心裂肺,但是双眼却不肯移开半分。一向做事勇于冲锋陷阵的她,现在却畏缩着不敢面对已成定局的事实,是她太懦弱,还是她还太不甘?
程熙没办法过多理会周围或嫉妒、或羡慕、或气恼、或嘲笑的神情,嘴角露出来一抹温和的笑容,抬头看向滕紫屹时,用一种明媚的声音要求道:“滕紫屹,我们打扰楼月郡主已经够久了。可以先离开吗?”
回应她的是滕紫屹笃定清润的笑容,在程熙提出这个要求的同时,已经冲着苏楼月点了点头当做道别,而后拉着程熙,快速的离开这个纷扰的现场,徒留下身后无数的叹息。
两道身形,相携而去,就像是两把盐水,撒在了苏楼月遍体鳞伤的伤口上,疼得钻心,却不肯露出半分沮丧和心痛。只是显得失魂落魄,只是显得内心空荡荡的一片。
总有善于交际的人前来慰问关怀,但是那些祝寿的言语,那些巴结的颜面,根本无法稀释她内心荒芜和萧瑟的浓稠。周围莺莺燕燕的簇拥着着,语笑嫣然的攀谈着,苏楼月知道自己的嘴巴一开一合似乎也在尽量挑字眼附和她们。但是总觉得此时嘴角依然挂着的明朗是有多么的欲盖弥彰,眼角努力撑着的强颜欢笑实际上又是有多么幽怨。
她被她自己的爱,伤着了。
等到那两道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之内,苏楼月肩膀一抖,却是笑了。
佳人迤逦,良人巍峨,一对璧人,天造地设。她应该认输的不是吗?让她服输的是无法抗争的命运,让她服输的是一旦下了决定就绝不会轻易更改的滕紫屹,让她服输的只是此情此景的自己。
御宸熙,之前悄悄地来,现在悄悄地走,挥一挥胜利者那无形的匕首,便不留给她多一条活路。
坐上快船的时候,滕紫屹和程熙坐一边,盗骊坐在对面,程熙掐了掐时间估摸着差不多倒计时了,便主动坐到了盗骊那一边,与滕紫屹相向而坐。她这副故意拉开距离的疏远模样,让滕紫屹突然间难以适应,却见这个小女人嘟着嘴,一副找他算账的模样,严肃质问,“滕紫屹啊,为什么我刚刚来的时候,你都不拿正眼瞧我呢?那副冷漠又拒绝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你根本不认识我呢。之后却又对我温柔以待的,难不成你小样儿还有两幅面孔?”
闻言,滕紫屹眉心微微蹙着,脸上难得的划过一丝苦恼的神色,斟酌着字眼,缓缓道:“小月……她怀孕了。”
第322章 情况实在是糟糕透了!()
“怀孕?”程熙不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有响雷在头顶轰然而过,这个消息震慑住了她原本轻松的心神,夺走了她原本凯旋而归的喜悦笑容。
原来苏楼月不仅是受辱了,还因此怀上孽种?要知道她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的爸爸已经被他的妈妈给杀死了。
这……
这个孩子未免也太无辜,太可怜了……
难怪苏楼月在面对她时,那明显的恨意,那彻骨的仇恨……因为之前的御宸熙不仅夺走了苏楼月的贞洁,抢走了她的爱情,甚至还差不多毁掉了她的人生。
该死的御宸熙,该死的御宸熙,该死的御宸熙!重要的事情讲三遍。
可又怎样?依然于事无补……
所以现在并不是谴责和追究的时候,程熙不由得举目看向了滕紫屹。
滕紫屹收到了她的目光,幽幽的声音像是从悠远的山谷井底传来一般,“她说这是你带给她的,所以在她还没有与你谈判之前,在她还没有完全下决定之前,请求我不要给她意见。并且……也不要用我的意见影响你的决定……她要亲口问一问,对于这个孩子去留的看法。所以我才……我适才……”
滕紫屹那浓黑的眉紧紧皱了一下,明明比女孩子的睫毛还要长的眼底里,常常散发着尊贵者该有的从容和霸气,可此时此刻却是多了一分烦恼和纠结,用一贯的冷静和漠然也无法掩盖过去。
滕紫屹这回是摊上大事了……或许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碰到如此的左右为难,怎么做都是错的局面,为难是一定的。
“那么,现在,现在你有意见可以提供给我,或者给她了么?”程熙努力让自己的脸维持平整如初,她问的淡然,就像是轻描淡写一般,却无法忽略心中的难受。
造成这一切的人并不是程熙,可她却真的心疼上了苏楼月,以己度人,以一个女子的心态心疼另一个花样女子的遭遇。
滕紫屹并没有答话。只是微微转眸,心情淡然地望向漆黑一片的江面,偶尔几艘渔船闪着微弱的光芒,远远的几处画舫依然沉浸着丝竹绕耳,东船西舫悄无言,正如滕紫屹此时根本无法安心的给出任何的答案一样。
“滕紫屹,想听听我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供给你,或者给她么?”程熙的表情里,看不到半分的掩饰和心机,她的眸子清澈而坦然,就这么坦荡荡的搜寻着他的目光,与他直接对视。
滕紫屹也看向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无痕,从没有一个决定让他产生过如此的纠结,难以抉择的痛苦苏楼月一定比他更甚,而酿成今日这副局面的始作俑者又是眼前这个有着清澈双眸的她……
回想起当时……当苏楼月以自认为最平淡、最心平气和的语气颤抖着声音轻轻告诉他,她怀孕了时,滕紫屹觉得情况实在是糟糕透了。
看着滕紫屹紧皱着的快成两条浓黑蚯蚓的双眉,程熙眸光一动,露出来坦诚舒朗的笑,真诚道:“我的意见就是,你和我都不可以给苏楼月任何引导性的意见。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时光倒流,苏楼月还是以前那个自负到从骨子里看不起我的苏楼月。但是悲剧已然酿成,这件事情已经发生在了她的身上,无论哪样的结果或者后果,如今都只能靠苏楼月一力承担。”
听着她如此置身事外的推脱言论,滕紫屹不由坐直了身体,更加皱紧了眉头,严肃的看着她,就像是一个严厉的老师在面对一个调皮捣蛋又很会耍赖狡辩的熊孩子一样。
程熙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微笑,继续道,“但是我想说,如果苏楼月决定要了这个孩子,我御宸熙以嫡长公主的名誉起誓,有我御宸熙一天,就保这个孩子一世荣华,一世安康。但如果苏楼月最终决定不要这个孩子,那么我御宸熙这辈子就永远欠她苏楼月一条性命,只要她想取,我随时双手奉送,绝无二话!”
“熙儿!”滕紫屹心里一疼,他早就感觉到了重伤昏迷苏醒过来后的她与以往有些不同,盗骊说她是因为中毒太深,影响了心智和性格,他也就信了。可是时至今日,他真的无法判断,她这样前后反差到天壤之别的改变,真的是毒性入骨所致?
可如果不是,又找不出其他的可能,她还是她,模样没变,身上的味道没变,连任性的小性子也没变。
她还是她,那个独一无二的御宸熙!
那么这一切明明就是她造的孽,可为何他却有强烈的她是代人受过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会让他为她感到心痛。
滕紫屹也困惑,也不解。
程熙却并没有多少时间让他慢慢解决这些困惑和不解,眼看马上就要上岸了,程熙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握紧他的大掌,真心诚意道,“我刚刚说的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你可以帮我把这些话带给苏楼月吗?无论如何,今晚一定是苏楼月最难度过的一晚,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也出于你们这么多年的袍泽友谊,我都觉得今晚你应该陪陪她。哪怕是陪着她,让她自己做出最后的决定也好。毕竟,今天是她的生辰!”
“熙儿,你真的放心让我跟她共度一晚?”滕紫屹也坦诚的看着她,俊脸上微微的尴尬,见她如此大方的把他推送给别的女人,竟有着无厘头的失落和自嘲。
程熙咧着嘴,明媚的笑笑,吐吐舌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滕紫屹,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只要你说的,我都信。所以,你不可以骗我,当然你也不可以背叛我。否则,我就是比苏楼月更可怜的女子了。”
程熙话说到最后,那轻微的语音仿佛都要被江风给吹走了,但是每一个字都重重的锤击在滕紫屹的心中。他将她用力一拉,搂坐在自己的怀里,坚定的眸子看进她的眼底,“我不会骗你,更不会背叛你,一辈子。”
程熙点头,微笑,“我信。”
第323章 江随云果然对她下了狠手()
而后程熙推了推滕紫屹的胸膛,催促道,“你看一艘艘快船都出发了,那些碍事的女人都打道回府了。你去找苏楼月吧。快刀斩乱麻啊!”
滕紫屹看了看那艘光辉明亮的楼船,确实即将人去船空。
按照既定行程,此时从那艘高大的楼船上“嗖嗖嗖”升空了无数烟花,拖着一条条璀璨的长尾巴,争先恐后地炸开在漆黑的天际,火树银花,姹紫嫣红,照亮了整个暗沉的天空,照亮了无数此时抬头看的惊喜面庞,却唯独照亮不了苏楼月荒芜的内心。
她自认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可当周边所有的热闹全都消弭了之后,却无缘由的心中莫名的烦乱。
自从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后,苏楼月没有把这个毁灭性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只是一心赶到了京都去找滕紫屹。
在她的心目中,滕紫屹就是那个小时候握紧她的小手跟她说,我会保护你的人。就如同十二年前,当她遇到危险时,他会横剑当胸,为她抵御所有的凶险,呵护她周全。那个年幼还并不宽厚的背影,却不止一次为她遮挡着世间向来袭来的风雨,如同她的守护神一般,有他在的地方,她就是安心的。在她的眼里,滕紫屹那个可让她依靠的坚定背影,是她唯一可以倚靠的肩膀。只要和他在一起,即便走遍天涯海角,面临风霜雨雪,枪林箭雨,哪怕数十万大军踏蹄而来,她也不会有半点恐惧,因为她的身边,有个他。
抬头望向天际炸成流苏状的灿烂烟花,红红绿绿最后隐成了更加浓厚的漆黑。苏楼月心头刺痛:那一切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那个人有了此生真正要守护的人了。今生今世,恐怕连私下再见一面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亮如白昼、五彩斑斓的璀璨天际下,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