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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酒来。”
“拿酒?”东篱闻声走了过来,“公主您要喝酒?”问完话之后,眼神还直往盗骊那方向飘。
程熙索性也跟着眼神往盗骊那方向飘,挤兑他,“盗骊大人呐。这府中的美酒给不给本宫喝呐?您倒是给个话呀!”
盗骊摸了摸鼻子,向东篱点了点头。
东篱仍是讶然无比,忧心忡忡的看了程熙一眼,却仍是指挥着门口的几个宫女脆生吩咐,“去,拿一壶酒过来。”
程熙一听就皱眉了,举起一根手指头,马上就亮开了嗓子,“哟,盗骊大人,一壶呐~~~”够你喝?还是够我喝?
盗骊又摸了摸鼻子,对着东篱道,“东篱姑姑别忙活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而后掸平衣摆,两袖带着风的出了寝殿。
程熙闲着也是闲着,一溜烟的也跟着去了。
随着盗骊来到了他那八骏院的后花园,就听到一阵细微的挖掘的声音。心下暗奇,他干嘛呢?
转过花丛,就见一身宽袖长袍的盗骊正站在离她不远的一颗大树下,指挥着一个小厮拿了花锄小心翼翼地在树下挖着什么东西。
月光下,莹莹的光衬着她光洁如玉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芒,娇艳动人。盗骊向着她微微一笑,郝然道,“这酒我埋了五年了,一直不舍得喝。”
好家伙。居然藏了好东西呀。
程熙三蹦两跳的就跑到了大树底下,看着那小厮正在挖掘的地面,赶紧吩咐,“好了,好了,别挖了,小心磕破了酒坛。”说着,就自己蹲下了身子,打算用手刨。
手还没碰到一丁点土呢,就被盗骊拉了回来,“我来。”
随即又补了一句,“挖出来后,你捧着。”
程熙点点头。
没多一会儿,盗骊就从挖开的土坑中捧出一个不小的瓦罐口用油纸层层封住的酒罐。
程熙笑呤呤的接过那个瓦罐,玉白的小手,小心的擦去罐外的泥土,就这么不顾脏、不顾重的抱在了怀里。而后,盗骊又指挥小厮挖了另一个土坑,从中又起了一个瓦罐出来,也与程熙一模一样的姿势,将瓦罐抱在怀里。
两人相视而笑,就像两个瞒着家长干坏事的熊孩子一般偷着乐。
盗骊看着双眼晶晶亮的她,问:“去你那喝,还是去我那喝?”
程熙反问,“你这有肉么?”
“保管够。”
“那就在你这喝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盗骊飘着幽幽药香的房间,马上就有小厮送上两个青瓷酒盏平摆在两人眼前,这酒盏比普通的酒杯要大些,但比碗却又要小。另有小厮送上了三五盘各色肉,其中竟然还有烤肉,让程熙着实惊喜了一番。
拿起筷子大快朵颐的一番,两人都跟饿鬼似的风卷残云,那吃起肉来就跟从没见过肉一般。肚子里有点货了,程熙的双眼就开始往酒罐上瞅了。
这才是今晚的主角呐!眉飞色舞的朝着盗骊瞟了一眼,盗骊摊开一只手,“请吧。”
“好勒。”程熙说干就干,那衣服下摆擦掉仍残留的泥土,就去解封。
却没想到,这酒罐的封号扎得极紧,程熙把握不到门道,解了好一会儿,没能解开。
盗骊怕她伤到手指,向瓦罐伸出手,柔声道,“我来。”
程熙摇了摇头,“我还能对付不了它?”
盗骊笑了笑缩回了手,“小心别伤了手。”
程熙轻“嗯”了一声,低头又开始跟封号较劲,蓦然一道银光闪过,好像有一根银针飞过,程熙仔细看去,什么都没看到,可再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酒罐,扎住封口的绳索早已经被挑断了。
程熙冲他笑了笑,“这下绝对不会伤了手指了。”
盗骊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清雅冷淡的眸子里盈着暖意,唇边化开一缕淡笑。
两人同时解开封口的油纸封,浓香馥郁的酒香顿时从罐中漫延开来,清醇浓香,只闻气味便知定是好酒。
盗骊嘴角轻扬,带着他惯有的温和淡然的笑容看向她,“怎么个喝法?”
“一口一碗,直接往下蒙。以最快的速度醉,醉到不省人事。”
盗骊眉毛一跳,哀叹道,“你可真能糟蹋好东西!”
“你要是舍不得,可以明儿再埋两坛酒下去,等五年之后,我再与你慢慢地品。今晚,我只求一醉。”
“好。就依你。”看着她举起酒盏一仰头一饮而尽,也不知是豪气万丈,还是愁肠满腹。盗骊不甘落后,亦是一扬颈,滴酒不漏地将一满盏的酒尽数吞下。慢慢垂下眼帘的心也随着饮下的酒越往越下。
五年后?五年后的他与她会是如何?还能把酒共饮?奢谈而已吧。
盗骊凄凉的笑。随着西凉和东雍的正式建交,他对于她而言,早已经是一个拖累和阻碍。一旦有人知晓了他真正的身份,拿他做文章,她又能如今日这般保他几回?
盗骊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还有需要她挺身而出来照拂他的这一天。这对于自负的他来说,是不齿的。
看着她被他拖累,或者为了他而去与满朝抗争,这对于自负的他来说,是不愿的。
今日这一战,旁人看到的是她在满朝文武和东雍使者面前打了一次漂亮的翻身仗。可在盗骊这里,他看到的是她的矛盾、违心和难过。
第408章 你若走了,程熙也就走了()
他也知道她的心里装了不少心事,其实她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开心了会笑,不顺心的会想要逃避,她不强大,没有大智慧,她甚至愚蠢的会向滕紫屹贪求一份专一永久的爱。
可是,就是这份愚蠢和莽撞,就是那种简单的哭和笑,却撬开了他的心。他不知多少次在深夜里羡慕上了滕紫屹。不为他的地位,不为他的身份,只因为他可以得到她毫无理由的爱。
他不知道她到底爱滕紫屹哪一点,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了就去追求,不到最后关头不罢休。追到了就开心的笑,追不到就咬紧牙再追一次看看。一切都那么的理所当然,不需要思考其他的其他。只是凭着内心真正的喜好,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那便是生活本身。
这对于完全不知道喜乐为何物,一辈子只会算计谋略的他来说,太过新奇,也太过令人向往。
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撕下自己戴惯了的面具,如她一般愚蠢而莽撞的听从自己的内心了。可是,老天依然不给他机会。
或许,他的宿命便是如此,总是与自己当下最想得到的东西失之交臂!
酒落肚,泪回流,今朝有酒今朝醉!
两人蒙头大喝,好像是在比赛一般,一碗接着一碗,仿佛谁速度慢了谁就是怂蛋,谁就是懦夫一般。喝道兴头上,盗骊看见两滴泪从她眼角滚下,融进酒里,连泪带酒一同饮下。他的心也被一刀刀地轻割慢刮。
程熙也不取丝帕,拉了袖子借着擦拭嘴角酒渍的同时拭去脸上的泪,可那停留在睫毛上的泪珠却在烛光的照耀下更加晶莹剔透。
那晶亮的泪珠腐蚀着他的心,让他再难端稳酒杯,喝下的酒也不再醇香,反而带着越来越涩的苦。
程熙看盗骊不喝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只静看着她,心里涌起丝丝缕缕的伤感,嘴角却是扯出明媚的笑容,声音有些发飘,“盗骊,你这小酒还真有点劲道,这么快就上头了。呵呵……”
盗骊取下了她手中的酒杯,静看着她,“到底是想哭还是想笑?表达明确点,你的脸现在被你扭曲的很难看。”
程熙吸了吸鼻子,对盗骊笑道,“当然是想笑咯。怎么我看着不是在笑么?”
盗骊轻点了点头,淡淡道,“不是。你在忍着哭。”
程熙又夺回那只酒盏,斟满了一碗,一饮而尽,将空碗亮了亮,向他笑道,“你才忍着哭呢,你全家都在忍着哭。”
盗骊神色依然平和,怜惜的看着她的眼,柔声道,“别装了。想哭就哭出来,我喝的也有些茫了,明早醒来你说过什么,我一定不记得。”
程熙两只手往前抓了抓,确认一下出现了重影的三个盗骊中,哪个才是真的盗骊。
盗骊伸出手扶住她,却没想到她的手劲很大,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腕,就问,“盗骊你会走对不对?你会在一个谁都不知道,谁都没有准备的时候,无声无息、无影无踪的走,对不对?对不对?”
盗骊心底有什么情绪在翻滚而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已经发飘的双眸,定定问,“你流泪是因为你知道我要走?”他以为,她哭是因为滕紫屹,毕竟她一心爱上的滕紫屹带给她更多的却是寂寞和空等。他以为她哭是因为江随云,毕竟今日这一天她的情绪起伏如此之大就是因为江随云。可他根本从未想过,她竟是为了他?!
程熙哭哭又笑笑,突然用蛮力抱住了他,一股酒气喷在他的脖颈间,用震耳欲聋的大嗓门大声道,“我知道你会走。在城楼上看到你眼眸里的落寞时,我就知道你会走。所以我一定要赢。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被江随云瞧不起,哪怕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我做法的不地道,我也不管。因为只有赢了,我才能跟江随云谈条件。可是我知道,你还是会走。可你若是走了,程熙也就走了。剩下的就只有御宸熙了,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御宸熙了。只有你,只有你盗骊,你会把我当成程熙。你走了,程熙怎么办呢?可你不走,以后又该怎么办呢?所以,你要走了对不对?你连告别都不会跟我告别就走了对不对?盗骊,呜呜~~~我舍不得你。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看待。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可是,你还是会走,对不对?”
然后,她突然放手松开了他的脖颈,笑呵呵的往后直挺挺仰倒。盗骊没想到她会如此,欺身上前揽她,却是来不及,只得抱着她就地一滚,让她倒落在自己身上,才免得受伤。
地上凉,盗骊想把她扶起来,可是醉酒后的她死沉死沉,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跟个千斤坠一般。盗骊自己也酒劲上头,头脑发晕,双眼发飘,缓缓地,意识即将被酒劲带走。
临醉倒的前一刻,他跟自己说,地上凉,不能让她睡地上,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将她整个人抱在自己身上,拉过头上端的床脚的毯子一角,盖落在她背上,而后脑子一片深沉,彻底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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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滕紫屹披着一身的风尘仆仆赶回来,沉静的眼眸里闪着忧虑。
虽然他早已吩咐过送她回府的人,也知会了盗骊陪着她,但是没能亲眼所见,终是不能安心,尤其昨晚她离去时,面色萧索,背影落寞。
处理完手中事务,顶着清晨最浓重的雾也要赶回府中。
到了二门,也不等马停,便飞身下马,直奔向她的寝殿。
到了门口,见两个宫女坐在门口闲谈,而不远处的殿门大开,东篱在那指挥着宫女打扫。心里顿时一惊,难道她这么早就醒了?还是根本就没回来?
滕紫屹再也受不得,走进空空如也的寝殿,哪里都没有她的场景了。
大步上前就一把拽过了东篱,劈头就问,“公主呢?”
第409章 此情此景,让人哭笑不得()
东篱见到是滕紫屹,蓦然变了脸色,看着他神情阴沉,再想起昨晚公主跟着盗骊去了八骏院便未曾回来,眼看天色越来越深,东篱便遣了人过去询问,结果回话说是已经歇在八骏院了。
公主歇在了八骏院,府中任何人都会往那种方向上去想。所以说……难道驸马是吃味了?如此一想,东篱的回话便更是吞吞吐吐了起来,“公主,公主在……在八骏院!”
滕紫屹看着向来稳重的东篱神色有异,心下猛然一惊,八骏院?盗骊?难道她昨晚又毒发了?
不好!
滕紫屹心悬程熙,没工夫再搭理旁人,扔了东篱,便快步折返,直奔八骏院。
到了盗骊的寝院外,却见院门紧闭。可是八骏院内气氛安详,并没有他所认为的紧张的感觉。可是还没见到人,他总是不放心。推开院门直接走向盗骊的寝室,却见赤骥守在了门外,也是一副闲散静等的模样。
赤骥看着他急色走来,马上迎了过来。滕紫屹也不废话,当下就问,“公主在里面?”
“是。”赤骥恭声回答。
“和你家主子一起?”
“是。”
滕紫屹稍微一愣,仍是赶紧问道,“公主昨晚可有异样?”
赤骥却是怔了怔,不明所以,“异样?”公主和他家少主突然发疯了似的,大唱大笑着狂喝酒,这样算不算异样?
许是赤骥的脸色实在平和,让滕紫屹也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