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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道貌岸然（）
黑影人终于开口，他的语调十分奇怪，像是机械过滤后男女不同声线的混合，他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只是双手扶着那气墙，眼白里布满血丝。
“我们又见面了，弟弟！”他回过头，看着司徒杨，眼神里充满了哀伤绝望。
一瞬间，仿佛时间凝固一般，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回应更没有人说话，空气里还泛着清晨青草和泥土的香气，却与眼前这诡异又恐怖的情景完全不搭调。
司徒杨握这手杖的双手已经微微颤抖着，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表情毫无波澜的与黑影人对视着。而司徒嫣原本抱着双臂的手已经缓缓垂下，她的表情与司徒杨不同，明显激动的颤着嘴唇，却又努力控制着，毕竟眼前已经没了人形的影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自己的父亲。
“别信他的话！”一向沉默的郝鑫突然站了出来，他围着刚刚准备扑咬自己的黑影，上下打量一番，随即转过身，指着身后这团黑色的人，缓缓说出了刚刚在位面中自己的经历，当然他没有说到最后那个出现的保护者，故事停在了自己被鞭笞之前。
郝晨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弟弟，这个曾被自己护在羽翼下的孩子，居然在过继给叔叔之后，遭遇了如此令人气愤的待遇，而那个外表斯文儒气的叔叔，居然暴虐成性，等回到家，他一定要那个道貌岸然的叔叔好看！
“看来，道貌岸然的不仅是我家长辈的习性啊”司徒嫣终于从挣扎的边缘缓过劲来，她绕道郝晨身边，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一扭头径直走向了黑影人。
可步子还没迈出几步，司徒嫣停了下来，而黑影人看着她，原本愤怒绝望的眼神里，竟然也流露出了一丝不忍的神情，他索性一扭头闭起眼睛，不愿对视。
“典籍上记载，想要成功到达‘困龙之地’需要经过三大考验，他们分别是：勇、智、义，‘张须陀的决战’考验的是勇，而‘方新棋试’的考验则对应了智。”他同样走到黑影人的身前，他摘下手套，布满厚厚老茧的的手轻轻附在空气墙上继续说道；“典籍上从未记载过考验的具体内容，更没有这些成为关卡考验者的来历。前人来此地研究的时候，曾经遇到过这样的黑影人，他们会幻化出对方内心最恐惧的人或物，战败就会被其吞噬。”他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将手放在上面绕着空气墙走了一圈。
黑影人看到是他，刚刚还带有一丝不忍神情的眼神立刻恢复，他随着司徒杨旋转，抓挠着破不开的气墙，表情时而嘲笑，时而愤怒。
“郝鑫的说法也与记载吻合，但”他突然停顿下来，看着气墙那头正愤怒地看着他的人，眼神忽然多了一丝愧疚之情。
“弟弟，我亲爱的弟弟，你没有告诉过你的侄女，我那亲爱的女儿，我究竟去了哪里么？哈，哈哈”看见司徒杨停下脚步，黑衣人愤怒的表情一转，那诡异莫名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他伸出手，示意就在身旁站着的司徒嫣过来，努力地将那纯黑的脸贴着气墙，低声叫到；“囡囡，我的小囡囡，爸爸在这！哈哈，爸爸在这啊！”
这一幕吓坏了就在一旁犹疑着的司徒嫣，那双惨白又布满血丝的眼睛，贴着空气墙，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诡异恐怖，他的声音嘶哑凄厉，空旷的回荡在山峦之间。
司徒嫣浑身都被那声音刺激地颤抖着，眼睛里冒着火气，立刻从大腿上掏出一把手枪，上膛，三两步走到司徒杨身前，枪口低着司徒杨的脑袋，将他按在气墙之上。
她要知道真相，知道自己亲眼目睹的那场变更之后，被司徒杨隐藏了二十年的真相。
“说！不然一枪崩了你！”
“哈哈哈！”黑影人在空气墙的后面凄厉的笑着。
眼前突然的乱局，让郝晨抓住了休息的机会，他拉着郝鑫站到了道观山门外的一颗松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从包里掏出了水和干粮，分给郝鑫，兄弟俩妥妥地被整整折腾了一整夜，既没睡觉也没吃没喝，而且眼前这两人究竟有着怎样的恩怨，与他这个被‘绑架’来的人有什么关系，只要进得去‘困龙之地’，死一个司徒杨或者司徒嫣，都没有任何区别。
啪，啪，刚刚还杵在司徒杨脑袋上的枪，转了个枪口，打在郝晨郝鑫坐前。
“卧槽，你丫疯了！”郝晨被吓得一机灵，从地上跳起来指着司徒嫣就骂。
啪，又一枪，子弹贴着郝晨的身边，噗地打进了身后的松树树干上。
“司徒杨，如果你再不说，我就先让这俩兔崽子在地下等你！”已经急红了眼的司徒嫣，准备拿郝晨郝鑫兄弟俩的命，交换这她寻找了二十年的真相。
已经没了退路，司徒杨叹了口气，点点头。
“你还记得那天我和你父亲争吵，要将他从教会中驱逐的事情，那其实是我和你父亲策划的一场戏！”
“你说什么？”司徒嫣放开了司徒杨，枪口依旧对准了他的头。
“是戏总要有人看，而那个观众并不是你，而是当时的教会首脑陆十则。他对于刚刚当上护法的我百般刁难，更早就看不惯你的父亲，想除之后快。”
“所以你下了驱逐令，而后又杀了他？”司徒嫣眼睛里冒着火，枪再次死死抵住司徒杨的脑袋。
“不，原本我们想杀的人是首脑陆十则。”司徒杨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早就目瞪口呆的裴洋夫妇，认命地闭上眼，慢慢说道。
“陆十则脾气暴虐多疑，又仗着自己强大的成婴实力为所欲为，对成员非打即骂，几乎无恶不作，这是对教条的侮辱，更早与‘殉道者’的理念背道而驰。那时我和你父亲看着自己身边亲友惨遭毒手，早已忍无可忍，更加上他对刚刚年满10岁的你于是便从典籍中找到了一条可以越级战胜他的禁术。”
“他想对我怎样？”司徒嫣听到与自己有关的部分被司徒杨一句带过，便追问起。
“他”司徒杨看着眼前的司徒嫣，眼神闪过一丝悲伤，随即扭过头去，他并不愿提起这段扎在他心里的往事，那本是一道不曾愈合的伤疤，如今再次提起，伤口撕裂，钻心的痛苦弥散开来。
“等你年满12岁时，他就要娶你过门！哈哈哈”一直趴在空气墙上瞪大眼睛的黑影，再次开口，说出的确实惊人的话语，他的奸笑声穿云破雾，刺的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疼痛了起来。
“他不要脸！”司徒嫣端着枪的手不停颤抖着，她闭上眼，努力的回想着自己年幼时的一切，可无论怎么想，一切记忆都是美好的，幸福的，除了那天，那个司徒杨嘴里，做戏的那天。
第二十九章。 二十年前的真相（）
“放松，小不，司徒嫣放松，现在没人伤害得了你！”看着司徒嫣紧闭着双眼，表情越发挣扎，司徒杨小心的提醒着她。
“继续说！”司徒嫣摇摇头，艰难地从痛苦的记忆中挣脱出来，手上的枪还指着司徒杨的额头，仇，报仇，父亲的仇，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
“你需要休息。”司徒杨皱着眉，眼下司徒嫣的情况并不好，勾起的回忆让黑影人有了可乘之机，他不会放过在场任何忍内心的情感缝隙，只要稍稍动摇，精神甚至**都会被他夺取。
空气墙能阻挡他占有对方身体，却阻挡不了言语对精神的刺激。
“我让你继续你听不到么？”失了风度，失了从容淡定，不久前还是娇媚绝艳的女中豪杰，转眼却被内心的痛苦包裹，疯狂绝望。
郝晨看着眼前的变化，他对故事的本身并无半点兴趣，反而是这些人表现出的情绪波动，让他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身边的弟弟，郝鑫。
从刚刚自己把他拽过来休息，郝鑫便不再说话，也许是撕破自己伤口去刚刚揭破黑影人骗局后的彷徨，郝晨突然觉得眼前的郝鑫有些不一样了。
那个经常害羞，稍稍懦弱的弟弟何时变得如此勇敢，甚至为了还算是‘敌人’的司徒，去撕开自己隐藏的伤口，是这几天的经历让他一夜长大，还是
郝晨被自己脑袋里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虽然全身而退，但那是因为黑影被自己用吸尘器带了回来，而同样进入位面，经历记忆折磨的郝鑫，究竟是如何摆脱黑影的，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摆脱，而是
停，停，停，郝晨强迫自己停下思考，如果没有摆脱，那郝鑫早就成为黑影的一部分，怎么可能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身边，一定是自己想错了。
“不要急于答案，留意他，你这个弟弟的神色，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这可不是能随时改变的东西。”最近不怎么出现的鼓老突然出声，这倒让郝晨稍稍放松，毕竟之前黑影可是变相的幻化成他的样子。
“你”
“老夫没事，你看见的那个长胡子老头是当年‘圣者’的原貌，老夫嫌胡子碍事，就剃了。”鼓老承认得坦然，郝晨也没什么其他想法。
“继续说！”司徒嫣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好像有些头痛，另外一只手一直用力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原本我和你父亲商量好，让他借着被我驱逐出去的关系，把一直准备杀他灭口的陆十则带入这个禁地，我则借助禁术召唤出多个黑影，趁机吞噬陆十则，可没想到”仿佛不愿再回忆，司徒杨痛苦的闭上眼睛，眼角湿润了。
“本来计划一直很顺利，可陆十则的实力却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要知道黑影这种东西会寻找他内心的恐惧和弱点进行攻击，但陆十则是没有恐惧的人。”
“没有恐惧是什么意思？”司徒杨一句话让所有在场的人一愣，人不是都会有恐惧的么，生老病死，亲朋离世，蛇虫鼠蚁，甚至幼年的噩梦，惨痛的经历，都会是人的恐惧来源，没有恐惧？那还不成神了。
“之前我们也不知道，陆十则没有正常人的情感，他不能共情，不懂他人的喜怒哀乐，他是天生的暴力反社会性人格！”司徒杨摇摇头，反社会人格具有极高的攻击性，并且对自己做过的事毫无羞耻心和悔意，尤其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他们自身没有恐惧为所欲为，自然不能被黑影人的特性所影响。
“继续！”司徒嫣越听越气
“陆十则没有被吞噬，反而在吸收黑影人的黑暗力量，获得了更大的力量，于是，我决定带着你父亲逃跑”司徒杨的表情异常痛苦，他仿佛回到二十年前一样，满头大汗，呼吸急促不安。
“他能吸收黑影人？”司徒嫣和郝晨同时惊呼。
“是，他的系统很特殊，可以汲取阴暗的力量来壮大自己的实力。”
“继续！”
“你父亲并不相信我们失败了，他突然变得疯狂起来，他站进了禁术创造出的结界中，利用自身的能量加大召唤的力量，他觉得陆十则总有极限在，只要超过那一点，就是陆十则的死期到了，可，可”司徒杨顿了顿，此时得他已经陷入了回忆的深渊，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当时的情景。
“可黑影人越来越多，他们不受控制，最后，最后反过来开始吞噬我和你的父亲”司徒杨颤抖着摘下自己另外一只手上的手套，他轻轻的扶着自己受伤的半边脸颊，那巨大的伤疤传出阵阵隐痛，如灼烧一般腐蚀着他的内心。
“我只能砍伤自己，利用天赋装死躲过这一劫，可你父亲，他，他最终被吞噬了！”双膝一软，这些天在郝晨郝鑫面前，强硬阴狠的司徒杨跪了下来，他一手淹着脸上的伤疤，一手撑在地上嚎啕大哭。
“哈哈哈，司徒杨，我的好弟弟？你就这样丢下我装死躲过这一劫啊！”
“司徒杨为什么丢下我？！”
“司徒杨你这个懦夫！”
“囡囡，我的乖女儿，对不起，对不起啊！哈哈哈”
黑影依然被关在狭窄的气墙当中，他奸笑着，诡异而刺耳的语调，不断重复着逝者临终前的话语。
司徒嫣嫌弃的看了眼如今跪在地上嚎哭的亲叔叔，转过头愤怒地看着眼前的黑影，想除之后快。可没有系统，又不会任何术法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形怪物，借用他叔叔的记忆狰狞地笑着、喊着，无计可施。
“喂，醒醒！你们那记载里就没提怎么消灭这种生物么？”实在听不下去了，厌恶的看了眼正在气墙里狰狞吵闹的黑影，郝晨蹲下来摇醒被回忆困住的司徒杨。
“有是有，只是”司徒杨一顿，露出为难的神色。
“说！”郝晨已经被这根本不能称之为“人”的怪物，搞得心烦意乱，尤其是他那诡异又没完没了的笑声，更是不知触碰到了郝晨的那根神经，他现在只想立刻让耳根子清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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