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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你这般懂事,性子顽劣得紧,哥哥夜里被我吵闹得不能入睡。唉——”她长叹了一声,拿起蜂蜜,对文菁道:“我告诉过你,你娘体弱多病,不能习武,据说最开始时更加严重,经过薛神医他师父看过几次才渐渐安稳,这蜂蜜就成了她长年累月必须带在身边的东西”此时她又渐渐放缓语速,慢慢陷入了回忆。
不多时,文菁做完了她买来的几道小菜,二人翻身上马朝帮源洞方向走去。
帮源洞位于杭州西南的青溪县,其实质上属于睦州辖制。起义之后,天子认为睦州和旁边的歙州这两个名字过于融洽和睦,以致发生叛乱,就将其分别改为严州和徽州。但一些东南的百姓和明教众人没有买天子的帐,依旧称呼为睦州和歙州。三代以前的明教因在中原无法容身,就带领弟子南移,经过这里见群山之中有一个口子甚小里面却巨大无比的山洞,绵延几十余里,甚是广阔,便以此作为根据,安顿了下来。自此,杭州乃至江南便成了明教广阔的立命之地。而在十多年前,这里也成了明教抵抗的最后一战。除了之前已在外面带兵和最后突围出去的少部分人,余下的皆把鲜血留在了这里。而十多年后的今日,帮源洞的里里外外却是井然有序,恢复了一个帮派总坛应有的气势。
来到一片崇山峻岭之中,文菁来过几次,认得道路。这里已有不少教众四处活动,完完全全成为了明教的地盘,外人无法涉足。方百花这次却没有进总坛,而是带她直接绕过了帮源洞,进入后山的一片花石乱岗之中。
此刻她们亦明显走得慢了,空山一片寂静,只剩下疏落的马蹄声和不时传来的一两声老鸦的怪叫,一切是那么的肃然。
一阵吟歌声由远及近,听起来像是几个人在齐声颂唱道:“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圣众法堂皆严净”文菁听得,知是在唱下部赞。她就像自己所说的从未有过入教仪式,严格来说也不属于明教中人,但这几年在父亲身边的耳濡目染使得对其早已完全熟知,当日在大名府也念出了其中的两句来震慑吕师锦。再细听时,竟然有两个人声音比较熟悉,分别是陈箍桶和吕锵,第三个声音听着却像是昨日在路上见到的尘了。
她的内心亦跟着有些凄然,不由自主地抽出拴在腰间的长笛,和着歌声吹奏起了下部赞的曲调,虽然从未见过曲谱,但认真听过的她能将调子完全还原成笛音。在这荒凉旷野之中,平日里庄重严肃的下部赞亦满怀悲凉,而笛声更使人设身处地,怅然涕下。
颂唱完毕,听得另一个声音道:“芳蕊,我看你来了——”文菁听时,竟然是父亲的声音,差一点惊声呼出口。又听他接着说道:“你在那边身体好些了么?”
二人转过山头,凭借着文范嵩的深厚内力,早就察觉到有人过来了。他转过身来,和女儿凄然的目光相碰。文菁下了马,拎着篮子来到他的身边,见他面前矗立着一座坟墓,上书“南国军师从中爱妻周欣芳蕊之墓”几个大字。文菁心中默念道:“娘,女儿来看你了!”她拿出几道小菜摆在坟前后,父女两人同时拿出一罐蜂蜜,相顾无言,忧伤在各自心中。
第124章 物是人非往事悠(5)()
文菁在母亲的坟前拜了八拜,沉重地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竟是不少坟墓。而刚才吟唱的三人除了熟知的陈箍桶和吕锵之外,另外一人身披陈旧的袈裟,不是尘了是谁?左侧不远处接连挨着的几座墓碑上分别写着:南国圣公方腊之墓,南国太子方天定之墓,南国公主方金芝之墓和南国皇侄方杰之墓。而后面一排也是不少坟墓,文菁看了看上面的名字,有方垕、方肥、吕师囊、郑魔君等人,在这后面又有四五排之多。这座荒山野岭之上一下子坐落着如此多的坟墓,使她触目惊心,肃然起敬。
方百花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第一排坟前,一一拜过,最后跪倒在方腊的坟前,独自伤神。文菁心下暗自推测:“姨姨姓方,和她亲如姐妹的我娘又是南国军师,我早就该猜到了,她的哥哥就是明教上一任教主方腊!”走过去时,听得方百花凄凉的声音道:“哥哥,你当上圣公之后,最爱吃的还是那一小碟豆腐干,并且为了教中的兄弟们能够活出模样,废除了那条条框框中不近荤酒的教规。今天,小妹在这儿陪你吃吧!”拿出两个杯子,从小坛子中倒出两杯酒,其中的一杯一饮而尽,尔后夹了一块豆腐干放入口中,又把另一杯酒洒在坟前,眼泪不觉间已经涌了出来。
文菁再看那三人时,他们分坐在二三四排坟墓的一侧,一向很少开口的吕锵指着身旁的一个墓碑,惨然笑道:“郑魔君啊郑魔君,你说过要用砖块打尽这天下的不平,可是你没打光自己却先去睡觉了,留下的烂摊子教我们好收拾!”尘了摇摇头道:“吕施主你为何怪起了已经长眠的人起来了?”指着身旁的陈箍桶,干笑道:“陈箍桶啊陈箍桶,你曾经说过,天下混沌不堪,正如四分五裂的桶板,帮源洞有奇士陈箍桶者欲收拾这零落的山河,还一个清白的人间!你的这些凌云壮志又到哪里去了?”不远处的文菁听到这话,终于明白陈箍桶这个名字的含义。三人如数家珍一样诉说着陈年之事,嗟叹不已。
文菁心中亦是凄凄惨惨,但更多的是对娘亲的追思,不如他们几人来得感同身受。她来到方百花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背,安慰道:“姨姨,不要这么伤心了。”方百花望了望身边懂事的她,怜惜不已,又转过身去对着墓碑道:“哥哥,你的小儿子都这么大了,却还是如此地不懂事理,要不是你生前叮嘱过,我早就要把这段故事告诉他了,也好让他早点明白肩上的责任!”文菁听了这番话,心中暗道:“南国太子方天定想必是方伯伯的大儿子,那公主方金芝应该排行第二,已经长大的小儿子是——方大哥的字是叔渺,按理说应是排行第三,又称呼方姨姨为姑姑,那必定是他了!”想到这里,惊异不已。
她的推测确实没错,当年方腊起义后,前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而第三个孩子尚小。他们整个方家都投身于明教,为了保存方家的血脉,就把最小的方毫送到了妻子邵氏的娘家那边去抚养,是以方毫一直不知道这一段故事。方腊生前曾经叮嘱身边的人,在方毫能担当大任之前,千万不能告诉他事实而让他背起沉重的担子,但他没料到的是,如今她妹妹却负起了整个家族。文菁听方百花这般说起,自然也不会告诉方毫有关于他的身世之事。
除了文菁,其余都是起义失败后仅存的五位明教领导。这时,陈箍桶严肃道:“教主——文范嵩,护教右使——方百花,锐金旗掌旗使——吕锵,特使——方七佛,我巨木旗掌旗使——陈箍桶,我们五个苟且活在世上,为的就是延续我们明教,百年之后在地下对得起列祖列宗!”
五个人郑重齐声念道:“清净光明,大力智慧;无上至尊,摩尼佛祖。生前劳苦,死后孤苦,哀哉此人,恒河沙数。噫!多少不平事,摩尼愿扫除!”这段每次明教弟子下葬前都要念诵的经文此时在文菁听来显得更加庄严肃穆,怅惘哀伤。
念完之后,众人都陷入沉默之中。文菁又抽出长笛,即兴吹奏了一段苍凉的曲调。她眼含着泪珠,在遐想中眼前出现了娘亲的面容,距离自己是那么的接近,同时又是那么的遥远,最后如一阵轻风渺渺消失在空中。其余五人俱是回到了沉思,各自已逝的亲人朋友在眼前一一掠过,随后又向远方飞逝而去。
在曲调的袅袅余音中,六人起身准备回去。脚步缓慢地走过不远,刚要从山头转过去,忽听得几阵“呀——呀——”的老鸦叫声。文范嵩转过头去,目光如炬看过,见一群乌鸦飞下来要啄食他们留在坟前的饭菜。他弯下腰来捡起一把碎石,手掌一扬一张,转眼间已有七八只被石子打中,登时掉落在地上而毙命,而其余的乌鸦也都惊慌得四散飞去。文范嵩作为武功臻于顶尖的高手,出手的毫厘之间自然是一招见血。要不是抓起的石子不够多,那群乌鸦一只都逃不走。
尘了喟然长叹道:“阿弥陀佛,多少英雄豪杰殁于土后却被这乌鸦来欺负!”一句话道出了生死之间的慷慨悲凉,众人心中莫不惨淡。
文菁像记起了什么,呢喃道:“殁于土?乌鸦?‘殁’即‘墨’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哑然失笑道:“我应该早就想到的!错不了——”众人都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却见她翻身上马,向前飞驰而去。
此时亦有几个教中的亲随跟了上来。尘了望着她的背影,道:“教主生得好女儿,若是——那样的话,我明教复兴在望!”文范嵩道:“特使直言无妨!”
明教当初设立特使时就是为了限制教主的权力,若是教主无道,特使可以联合起来废去教主,另选新的掌教。故虽然表面上其职位比掌旗使还要略小,但历代教主对每个特使都比较尊敬。
尘了试探着问道:“教主想过恢复‘圣女’之职位过没?”旁边四人听后,心中俱是一震,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第125章 物是人非往事悠(6)()
原来那明教自唐时传入中土后,为了便于发号施令,往往有“圣女”之职位。选出一才貌双全的女子,使百姓闻风归附。教文明确规定,圣女之权力高于教主,如有对圣女不服者,杀无赦!在最初的几代中,往往有教中子弟为了自己的女儿富贵,争先恐后地来博取,有众多女子为了这一职位而勾心斗角,至第八代时,圣女之位上出了一个几乎让明教遭受灭顶之灾的女魔头。自此之后,对圣女的选取慎之又慎,必须是真正的“才貌双全”之人,故多代出现空缺。至上代时,原本是方金芝担任这一职务,但很快因为难以服众而撤去。
文范嵩有些皱眉,这个把妻子和自己都完全献给明教的人此刻亦有些踟蹰,他知道圣女意味着孤独一生,除非撤职,不然必须永远保持清白之身,更不许结婚嫁人,如果违了规定要按教规焚死,心中暗道:“圣女如此重要的职位也只有菁菁能够担当,但是,那样她会恨我一辈子;可是,我苦心经营十余年不过将明教发展至此,那还是将貌合神离的北派算在里面,若是——真如特使所说的那样明教复兴在望!”方百花凛然道:“七佛大哥莫要多言,就冲着我答应过周姐姐要替她照顾好小丫头的这句话,也决计不能让小丫头来做这圣女!”心中感伤道:“我比任何人都想重振哥哥的明教,经过文教主十年的发展,虽然规模比不上昔时,但在江南和云霄派分庭抗礼不用多说,就是进入中原,武林中人也得让着三分。如今虽然设圣女一职可以走些捷径,但决不能把小丫头的终身幸福赌上去,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有了意中人!”对文范嵩道:“教主,不管你是如何的想法,我反正是坚决不同意的,我想小丫头的外公也是不会同意的!七佛大哥以后也不要再提起此事,免得教中人心不安!”也是翻身上马,拉紧缰绳,那转山飞吃痛向前奔跑而去。
尘了听方百花如此说,便也豁达道:“这只是老衲的一点小想法而已,众位也不要放在心上。”陈箍桶道:“这个方百花还像当年的‘甜煞星’一样直言不讳!其实要说让教主那丫头去当圣女,若是她自己愿意那再好不过了,若是她不愿意,我想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谁也不忍心——”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接着说道:“如今那小丫头肯定是不愿意的了,所以这劳什子圣女之职位,最好谁也不要再提!”
吕锵点头表示赞同,他经历过前代圣女推选之事,方金芝最后勉勉强强当上时已经搞得明教分成了几个不同的帮派,后来方腊见人心不和,只得将自己的女儿撤去,才算安稳了下来。仿佛就是当圣女之初而埋下了诅咒一般,最后这个苦命的南国公主终究没有找到一个好归宿,这也成了他们心中的一个痛楚。所以,这些年间从来不曾有人提过,而是心照不宣地保持此职位空缺,除非有一个众望所归的女子并且自愿去担当此大任,教众自当信服,否则提出来只会动摇人心。
文范嵩扫视了一遍后面的几个亲随,不怒自威的眼神让他们心中有些发毛。他的目光在最右边的一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那人欠身道:“回教主,弟子唤作钟相,是巨木旗下——”“教主,这位弟兄我陈箍桶信得过,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陈箍桶打断他的话,自然笑道,“钟相,教主又没问你话,不必自报家门!”文范嵩转回身来,意味深长地说道:“至少,目前还不是考虑这事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