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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浮玉“呸”道:“小时候有个游方术士给我算过命,说我大富大贵,一生无病无灾。”她好似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重复道:“对,无病无灾。”
楚望舒一言不发,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眼前这张俏丽绝伦的脸蛋。
楚浮玉挑挑眉,“瞎看什么。”
“看相啊。”楚望舒耸耸肩。
“看出什么了吗?”楚浮玉眨了眨眸子。
“三姐是短寿之相。”楚望舒盖棺定论。
一直忍气吞声的楚浮玉终于爆发了,流着泪尖叫道:“楚望舒,你真就巴不得我死?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
内媚外媚兼备,向来淑女仪态十足的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拿拳头砸楚望舒,像极了被负心汉始乱终弃的可怜女子,咬着银牙要跟负心人同归于尽。
楚望舒一动不动任她施为,脸上很快被挠出几道抓痕,水玲珑赠送的袍子被撕裂,无垢道体第二层大圆满的体魄,也被掐的青紫了几块。
到最后反而是楚浮玉自己折腾的没力气了,软塌塌的坐在大岩上抹眼泪。
楚望舒摸着自己脸上的浅浅抓痕,眼神阴沉。从她袖子里摸出锦帕,把那张哭成花猫似的脸容擦干净。
然后姐弟俩坐在大岩上俯瞰夜色中的军营,很久都没有说话。
五万人的大营是一个巨大的圆,以帅帐为圆心,一什成圆,十什为一大圆,大圆覆小圆,将主帐层层守护在军营中央。几乎可以了断绝刺杀的可能性。
楚浮玉抱着膝盖,良久,鼻音浓重的问道:“军中疫情如何?”
“不容乐观。”楚望舒悠悠吐出一口浊气。
楚浮玉当即如临大敌。
“你也不用这么怕,乖乖呆在营帐里,尽量少出来,但一定要多通风。我给你的辟毒丹别忘了服用。晚点我写一份手册给你,照着上面做,基本不会出大乱子。瘟疫这东西,治起来困难,但是预防不难。”
“你不逼我去隔离区了?”楚浮玉狐疑的盯着他。
“哪能啊,毕竟是亲姐弟,我总不能看着你白白牺牲吧。军心涣散关你我何事?还真傻兮兮的给楚望楼做嫁衣?”
楚浮玉俏脸立刻荡起如花笑靥,要多妩媚有多妩媚,腻声道:“谢谢七弟,七弟果然是楚家最好的男人。”
楚望舒拍开这狐媚子缠上来的一双柔薏,道:“少得寸进尺。”
楚浮玉小心翼翼道:“要不我们偷偷回家?”
楚望舒无奈道:“你又想吃父亲的鞭子了?虽然我嘴上说不想便宜楚望楼,可士卒是无辜的。好吧,说这话太矫情,我也想展现自己的价值,让父亲多倚重于我,这样玲珑和娘在楚府会好过很多。”
“就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知道你想说什么,徐青奴外表忠厚,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光是在营门口那毫无做作的寒暄就不是一个大老粗能做出来的,随后在营帐你又自曝其短,聪明的很。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可能不知道我在楚府的尴尬位置,可你根本没法从他身上看到任何的轻视和怠慢,为人处世很有一套。跟这种人打交道,利弊皆有。”
在山顶坐了一个时辰的楚浮玉缩了缩肩膀,凉风吹久了也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楚望舒善解人意的把袍子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低声道:“别染上风寒,否则神仙难救。”
楚浮玉嗯了一声,刚要起身,忽然啊一声惊叫,跌坐回岩石上。
楚望舒茫然看着她。
楚浮玉可怜兮兮道:“蹲坐太久,脚麻了。”
楚望舒嘀咕了一声:“麻烦。”
转身蹲下。
楚浮玉嘴角翘起,张开双臂勾住楚望舒脖子。
两人在月光下沿着来时的羊肠小道下山,楚浮玉趴在他背上,嗅着男子阳刚十足的气息,眼波如水。轻轻哼起了歌谣。
“枯叶今时落,飞燕向南飞。
冬雪年年有,娘子几时回?
青草明年生,大雁去又回。
春风今年吹,公子归不归?”
楚望舒目光温柔,低声附和:
“黄叶今年落,一岁又一岁。
秋风明年起,娘子在不在?
青草年年生,春风时时吹,
大雁去复归,游人离未回。”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一章 小受气包()
昨日来了一位主家的少爷,据说是奉了大将军之令,来军营视察疫情。未曾及冠的年纪,心却很大,今早便写了二疏十六议,一疏治病;一疏防疫。治病方面的意见被有杨一一采纳,但防疫方面的议条,泥牛入海,其中深受到士兵诟病的一条:全军禁止肉食!
开什么玩笑,不吃肉,让大伙儿每日清汤寡水?士兵可不是清心寡欲的道士,更不是餐风饮露的仙人。
防疫八议中,只有“不喝生水”“勤敞帐门”两项被采纳,其他比如“衣物一日一换,被褥三天一洗”的建议直接被士卒无视。没人愿意相信这个楚府少年郎,而楚望舒在军中也没有威信,议条实行起来尤为困难。
除此之外,那晚在酒宴上“落荒而逃”的典故在军中流传开来,被士卒引为笑谈。
楚望舒私下里找徐青奴谈论,被他满面笑容的搪塞过去。
一转眼过了两天,楚浮玉把自己保护的很好,待在帐篷里不出去,吃的伙食也不碰荤腥,只吃一些素菜。唯有在傍晚的时候,才像徐青奴要一壶桂花酒,来楚望舒帐里对饮,取笑他几句。
这天,楚望舒带人去附近的水源查看情况,帐篷里就剩下水玲珑和楚浮玉,楚浮玉倚靠在床榻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桂花酒,喝的脸蛋酡红,眼波迷离。
水玲珑坐在杌子,缝补那件被楚浮玉撕出几道口的袍子,小白牙咬断线头,语气颇为幽怨:“三姐,你是不是跟望舒哥哥打架了?”
楚浮玉一怔:“没呢!”
“那他的袍子怎么破了。”
“就不能是刮破的呀。”楚浮玉翻白眼。
“那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脸上好几条抓痕呢。”
楚浮玉狡辩:“谁知道他干嘛去了,没准找军营里的那群娘们玩耍去了。”
水玲珑乌溜溜的眸子一转,笑吟吟道:“也是哦,望舒哥哥也说是被疯女子抓的。”
楚浮玉磨牙:“他真这么说?”
“嗯!”
“这个混蛋!”
“啊?三姐,袍子又不是你撕的,生什么气呐。”水玲珑贼兮兮的表情。
楚浮玉恍然大悟,扑过去扰水玲珑的胳肢窝,气道:“死丫头,你消遣我是吧。”
水玲珑咯咯直笑,拼命闪躲。
门口咳嗽一声,楚望舒站在那里,沉着脸:“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楚浮玉撇撇嘴。
水玲珑扮了个鬼脸。
“望舒哥哥你回来啦。”
楚望舒点点头,在案几边坐下。
“我去拿桂花酒的时候,听徐青奴说你把一个病秧子带走了,单独隔离起来?”楚浮玉给他倒了一杯酒,笑吟吟道:“那家伙据说是名千夫长,手下喽啰不少,听徐青奴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你别多管闲事,他在隔离区死掉,是他命该如此,你这般多此一举,恐生事端。”
楚望舒啜饮一口微涩的酒液,面无表情道:“下次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楚浮玉掩嘴笑道:“三姐可没有给人当枪使,只是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我虽然躲在帐篷里不出面,也能感觉到士卒们都憋了一股子怒气怨气,就差个爆发的契机,你可别给人家做了出气筒。”
“如果楚家的军队如此目无法纪,那楚长辞就是个废物,楚望楼也是废物。不听话的士卒,杀了就好。”楚望舒淡淡道。
楚浮玉瞪大眸子,惊诧的看着他,似乎被这个忽然霸气起来的七弟给吓住了。
楚望舒笑着给三姐倒酒,“那家伙是我的实验对象,如果能成功,这瘟疫我算破解了一半,可救苍生数万。”
楚浮玉满不在乎道:“苍生死活与你我何干?”
楚望舒皱了皱眉,叹道:“你这凉薄的性格,倒是跟云氏很像。”
楚浮玉眯起那双魅力无限的丹凤眼。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云氏这女人刻薄寡恩,楚望生无法无天,楚望楼虚伪卑劣,其他兄弟姐妹中,心性最好的是大姐,最朴实的是小幺子。最让我讨厌的其实是你,你这个女人虚伪势利,喜欢卖弄风骚,野心不小,偏偏又懒惰的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不就是你这种人?”
“为了占取更大的利益,左右逢源,明知道那几个家伙心理阴暗,偏偏就利用他们卑劣的心理,说起卑劣你不比他们差了。”
楚浮玉气的胸脯剧烈起伏,咬牙切齿道:“我就当你喝醉了。”
拂袖而去。
“不送!”楚望舒懒洋洋的道。
水玲珑眨了眨眼,习以为常,但若是其他人就会疑惑这对姐弟的相处方式,太怪异太诡异。相看两相厌?有点像。感情笃深?也有点像。姐弟俩的关系就好比三月的天,说变就变,前一刻相处融洽,下一秒就立刻不欢而散。楚浮玉在楚府从来都是待人亲和,落落大方。可在楚望舒面前她时而妖娆,时而冷淡,喜怒无常。
楚望舒更怪,以他杀伐果断爱憎分明的性格,如果厌弃一个人,绝对不会时不时的冷嘲热讽。
“望舒哥哥,袍子缝补好啦,你试试看呗。”水玲珑亮晶晶的眸子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又不是新袍子,不试。”
水玲珑瘪着嘴,要哭的样子。
外面传来叩门声,楚望舒摸摸小丫头的脑袋,道:“进来!”
进来的人是徐青奴,他神色古怪,看向楚望舒的眼神更加古怪。楚望舒有些诧异,他和这位军营里的一把手,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徐青奴除了第一天寒暄客套外,两天来对他都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有话就说。”楚望舒见他吞吞吐吐的模样。
“刚才有士卒禀告,张重山昨夜发了高烧,今早有杨大夫已经确诊,是,是得了瘟疫。”徐青奴满脸震惊。
“张重山是哪个?”楚望舒愣了愣。
徐青奴苦笑道:“是那天七爷指名道姓说他会得瘟疫的那个。”
楚望舒哦了一声,意料之中的事,不奇怪,“然后呢。”
徐青奴好奇道:“七爷是怎么知道他会得瘟疫?”
“猜的!”
“猜的?”徐青奴愕然,见他一脸淡漠的神色,顿时恍然,这位爷是心里有芥蒂呢。
徐青奴悻悻道:“还请七爷如实相告,瘟疫猛如虎,士卒们都提心吊胆的,若是能除了这瘟疫,人心才能定啊,大将军为了这个没少发愁,以往得病的都是普通士卒,现在就连百夫长都陆续病倒了,损失太大啊。”
楚望舒不动声色。
水玲珑眨着星星眼,满脸崇拜的看着他,望舒哥哥好厉害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二疏十六议”
徐青奴立刻点头:“一切照办。”
“行吧。短则五天,长则一旬,我会解决瘟疫的事情。”楚望舒满意点点头。
徐青奴大喜过望,不过眼中仍有疑虑,似乎在掂量楚望舒话里的真实性。
“把库房的钥匙给我。”徐青奴走到门口的时候,楚望舒忽然出声。
“稍后我会让人送来。”
徐青奴走后,楚望舒捏了捏发花痴的妹子脸蛋,“看什么呢。”
水玲珑憨憨道:“望舒哥哥,你还会医术啊。”
楚望舒又捏了捏她鼻子,“会一点,处理瘟疫应该没问题。”
这话肯定是谦虚了,楚望舒最拿手的不是炼丹,相比起炼丹,只是学医时附带的技能,楚望舒要说他不会医术,九州的医术圣手们就只能跪下来说什么是医术,小的不知道呐。他的一生所学,大半传承自那人。
水玲珑从小就不喜欢别人捏她鼻子,跟龙族逆鳞一样,摆着头甩掉他的手,愤愤道:“不许捏我鼻子。”
楚望舒又捏了捏。
水玲珑撅着嘴,又幽怨又无可奈何的委屈模样。
楚望舒哈哈大笑,揽住她娇软的身子,喃喃道:“还是那个小受气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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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源头()
楚望舒举着杯小口啜饮,喝的很慢,一杯酒足足喝了一炷香时间,然后将酒杯倒扣在桌上,拎着半壶酒走出帐外。
那名被他单独隔离出来的千夫长,叫做千牛,就是那天在隔离区被他一脚踹翻的家伙。听名字就知道是没有姓氏的微末出身,凭着不怕死的悍勇在战场上立过几次大功,前年好不容易累积够了军功,被提拔为千夫长,总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