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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道声音齐齐高呼,楚望生等人躬身行礼。
楚望楼左手按住腰间刀柄,右手握拳,龙骧虎步,朗声笑道:“诸位弟弟妹妹,好久不见了。”
“娘,孩儿想死您了,身体可好?”楚望楼握住云氏的手,眼圈说红就红。
云氏反握长子的手,柔声道:“娘身子很好,不用担心,倒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疆场凶险万分,千万不能有任何松懈。要做好父亲的左膀右臂。”
好一副母慈子孝,这份虚伪做作,爱惜羽毛的性子,真是如出一辙。楚望舒心中冷笑连连。
“云儿,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楚长辞忽然说道,做为一个手握重权的彪炳人物,他的子女不算多,但十六个也不少,自然不会刻意的注意一个庶子,委实是楚望云夹着木条,缠着纱布的双手太显眼。
楚府门前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楚望云上前两步,忽然跪倒在地,悲戚道:“求父亲为孩儿做主!”
眼看就到了祭祖的大日子,家里又生了什么事故?楚长辞眉头一皱,沉声道:“说!”
“几日前,孩儿与弟弟妹妹们在亭子里赏景,孩子听闻三妹对湘木手镯喜爱已久,就想买一只送给她。可是孩子银两不够,就暂时借了七弟的例钱,并且让府上家丁去知会七弟一声,来日必定还他。”楚望云声泪俱下的控诉:“可谁想七弟怒发冲冠,进了亭子二话不说就打断了我的右手,还说我强取豪夺,欺凌兄弟,打断手臂是应该,就算父亲您知道了也不会说他什么。”
楚长辞眯着眼看向云氏,云氏点点头,柔声道:“是妾身的错,妾身没有打理好这个家,请老爷责罚。”
楚长辞脸色铁青。
楚望云趁热打铁,“当时四弟六弟三妹五妹都在场,父亲不妨问问他们。”
“可有此事?”
楚望平上前一步,朗声道:“父亲,二哥所言句句属实,孩儿可以作证。”
“七弟先是打断了二哥的右手,然后非但没有罢手,反而穷追猛打,还口出狂言,说好事成双祸不单行,所以把二哥的另外一只手也打断了。”楚望天也说道。
五小姐楚云烟咬着唇,故作委屈状:“父亲,女儿也想阻止七弟的,可七弟当时样子好吓人,根本不听我们的劝阻。”
二小姐楚雨燕说道:“父亲,确实如此。”
众人的状词一片倒,纷纷指责楚望舒,有点墙倒众人推的意味。想想也正常,楚望舒虽然展现出了不俗的战力,可对他的处境却没什么颠覆作用,只要云氏依然厌恶他,兄弟姐妹们就会一直排挤他。
楚望云心中得意,嘴角冷笑,仍然不满足,对楚浮玉道:“三妹,你说是不是?”
楚浮玉歪着头看向楚望舒,楚望舒冷冷的看着她。她嫣然一笑:“委屈二哥了。”
好一个落井下石。
楚长辞脸色已经阴沉如水,他盯着人群后的楚望舒,语气却极为平淡:“小七,几个兄长姐姐的话可属实?”
楚望舒平静道:“基本属实!”
“混账东西,残害兄长,视家规为何物?视兄弟情义为何物?为父离家才三个月,你本事倒是见长了不少啊。”楚长辞神色俱厉,左手猛地往刀柄处一按,众人都吓了一跳。
楚望舒冷然的目光徐徐环顾众人,楚望云脸上的怨毒,楚望生戏谑的表情,云氏阴冷的笑容,楚浮玉冷淡的脸庞,还有一众兄弟姐妹兴灾惹祸神色,以及年幼的六妹害怕的要哭出来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踏步上前,大声道:“父亲,孩儿这里也有另一套说法,二哥为了讨好三姐,霸占我例钱,我追到凉亭与他质问,二哥非但不知错反而冷嘲热讽说“你能耐我何”,至于差下人告知我借钱这事儿根本是子虚乌有。他此番作为又视兄弟情义为何物?半个月前,我被三哥打的头破血流,大夫都说我是这是命大才侥幸活下来,这件事府上人人皆知。二哥明知我急需银子买药疗伤,却依然强占我例钱给三姐买手镯,他又视我这个七弟为何物?二哥不仁,三哥不义,请父亲为我做主。”
众人面面相觑,又是震惊又是茫然,眼前这个楚望舒还是以往那个怯弱的七弟?
“混账!”嫡子楚望生勃然大怒,戟指楚望舒喝道:“好一个恶人先告状,你这个无用的废物,分明是你先挑衅滋事,暗算于我,我的奴才可以给我作证。”
“好一个恬不知耻,你的奴才不给你作证难道还给我作证?”楚望舒冷笑。
“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楚望生怒火中烧,他在府上张扬跋扈惯了,何曾有人敢跟他叫板,更何况是“软弱无骨”的楚望舒。
云氏眉头一跳,呵斥道:“闭嘴,七儿毕竟是你弟弟,你年长大两岁,连基本的兄友弟恭道理都不懂吗?就算望舒有错在先,你做哥哥的也需忍让些他。”
楚长辞瞥了云氏一眼,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寒声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不在府中,你就是这样管理府上之事的?云儿断了两条手,望舒幸亏命大侥幸活下来?”
云氏云若水勉强一笑:“孩子们毕竟年轻气盛,一言不合便起摩擦。这事儿是妾身不好,妾身太心慈手软,待祭祖大典结束后,必定个个重罚。”
“是啊,娘亲昨晚召我到宗祠,说要重罚五十大板,等父亲回来,家谱除名。”楚望舒阴阳怪气道。
这回云氏彻底变了颜色,蓦然转身,眸子阴沉如水盯着楚望舒。
楚长辞冷不丁的道:“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楚望生支支吾吾道:“那天我只是在花园偶遇玲珑妹子,闲聊几句,七弟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冲我拳脚相加,我这才失手打伤了他。”
楚望舒立即道:“闲聊几句需要撕扯衣裳?三哥的闲聊方式可真奇特。”
又是为了那个水族丫头!
楚长辞心中顿时了然,两个儿子为了那个小丫头闹过不少矛盾,云氏更欲将水玲珑送给楚望生做通房,但最终被自己拦了下来。其中有三分是念着水研姬的情分,三分念着当年水族的情分,水玲珑是水族嫡女,尽管家道中落,可做通房的的确确太委屈了她。还有三分是楚望舒的激烈反抗,楚长辞想他们表兄妹亲梅竹马感情深厚,再过几年将水玲珑许给楚望舒做正室,谁都不委屈谁,他也算还了水族当年的情分。
至于水研姬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压迫,楚长辞心知肚明却不干涉,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女人也有女人的战场,他无心更无意插手后院之事,那是女人的战场。水研姬从平妻位置退下来也好,是福不是祸。
楚长辞是非常理性的男人,楚望舒小时候聪明伶俐深受他喜爱,可既然他不能习武,那也就不值得家族投入太多精力去培养了。这些年楚望舒受到的欺辱他也不闻不问,只要不过分就好。坐到他这个位置,家族的利益永远得摆在第一位。
可今天这些事儿,显然是超过了他所能忍受的极限。当即一挥手,冷冷道:“把二少爷、三少爷、七少爷带到宗祠去。”
云氏脸色一变,低声道:“老爷,祭祖大典在即,不宜行惩戒之事。”
楚长辞神色阴郁,没搭话,不耐烦的皱皱眉,示意身后的亲兵快快动手。云氏还想说什么,见到嫡长子朝自己微微摇头。
六名亲卫把马缰递给同僚,奉命带着三位公子前往宗祠,楚长辞冷哼一声,当先走入府中。中门前二十四名亲卫牵马绕着楚府走了大半圈,才从后门进府。
宗祠。
楚望舒三人跪在祖宗灵位下,这一跪便跪到太阳西下,楚望舒和楚望生体魄强健,倒也无碍。楚望云伤势未愈,跪了两个时辰后,脸色开始发白,额头沁出豆大汗珠,上半身摇摇欲坠。
最后一缕晚霞也消失在西边,楚长辞踱步来到宗祠,戎装换成了黑袍,头盔换成了发冠,双手负在身后,施施然踏入中堂。他挥退了堂内的亲卫,坐在太师椅上,斜睨三个儿子,冷哼道:“我不要求你们手足情深,一些明里暗里的争强好胜我也懒得管,楚家将来是楚望楼的,你们未来能走到哪一步看你们的造化。但凡事都得把握一个度,做事之前先低头看看脚下,有没有越过那条不能逾越的底线。”
三人低头默不作声,一副悉心受教的样子。
“云儿,你强占七儿例钱,不告自取,错在与你。今日十五大板难逃。”
楚望云张了张嘴,颓然道:“是!”
楚望舒暗想,看来父亲怒火已经过去,回过味来了,即便众口铄金,他心里也自有思量,明白必然是楚望云先招惹我,他既知我娘俩受尽委屈,却从不过问,做为一家之主我能理解他,但做为人子,我却无法原谅。
“生儿,你使铜棒殴打七儿,令其遭受重创,险些酿成大祸,二十大板。”
“是!”
“舒儿,”楚长辞眯着眼,顿了顿,冷冷道:“你冲撞嫡子在先,殴打兄长在后,性质恶劣,不重惩无法服众,然明日乃祭祖大典,子孙需完好见祖宗,且先罚你杖责三十,秋后算账。”
“是!”
楚望舒心中叹了口气,他终究势单力薄,一番胡搅蛮缠勉强把两人拖下水,可父亲心中仍然偏向楚望云和楚望生。一人杖责十五,一人杖责二十,而他非但杖责三十,日后还要算账。
楚长辞挥挥手:“出去领罚吧。”
三人闻言告退,门口早有亲卫握棍棒候着。
“现在就算你肯将水玲珑给我,我也不会放过你。明日祭祖大典,我会亲自把水玲珑要到手。”楚望生压着嗓子冷笑道。
“先恭贺三弟抱得美人归,来日享尽胯下之福,可莫要忘了为兄。”楚望云装模作样的拱手做揖。
“届时也不会忘了七弟,咱们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有女人同睡,最好大被同眠,三龙戏凤。”楚望生声音中透着一股子阴冷。
楚望舒顿足,回头朝两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随亲卫扬长而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一章 祭祖大典()
人族自古便有祭天习俗,起源于对天道的敬畏,因此冬末春初便会举行盛大的祭天仪式,宰牲畜,献五谷。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道祖叩开天门,弘扬万法,人族天纵之才辈出,守护一方安宁,人们念其功劳,在死后建立石像牌位,年年祭拜,这就是祭祖的雏形。
道祖后七百年,人族出了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天仙人物。定礼乐,传经义,创儒学,被后世称为:至圣先师,万世师表。
这位至圣先师为人族制下纲常伦理,其中有一条就是“敬天法祖”,也就是后来的祭天祭祖。
祭天乃一国之事,在东荒只能由道门主持。祭祖是一家之事,由族长或家主召集族人祭祀祖宗。
楚家传承了几百年,旁系支脉无数,大多都无缘参加祭祖大典,除了嫡脉之外,只有三代之内的旁系才能参与祭祖。楚长辞父亲那一辈只剩下三个叔父还健在,同辈本有十余个兄弟,年幼时夭折了两个,因为内宅一些见不得光的龌蹉中又英年早逝了四个,失踪一个,成年后死在战场的有三个。如今只剩下两个庶出的弟弟,一个已经成家立业,在楚长辞麾下担任千夫长。一个性情洒脱,放任不羁,年轻的时候仗剑九州,策马江湖,当了游侠儿。
三个叔父那边的嫡子嫡孙有三十余人,庶弟那支有三个嫡子,那名性情不羁的游侠儿天黑才赶回楚府,与楚长辞把酒言欢到深夜。再加上楚望舒九个兄弟,此次祭祖大抵有五十人,人丁还算兴旺。
大清早,府上的仆人就开始忙碌起来,张罗着祭祖仪式。太阳温吞吞的挂在天上,到了正午时分也不愠不火,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早上起床后,楚望舒拿了两块水玲珑做的米糕填肚子,喝了一碗肉汤,然后就赶到宗祠正门前的大雪坪上候着。一同等候吉时的还有一群族兄族弟。
祭祖大典还没开始,因此大雪坪上气氛并不凝肃,众人低声谈笑,楚望楼和楚望生两位主家嫡子自然是众星捧月,十几个清秀少年围着两人攀交情。楚望楼穿着一身素色长袍,剑眉星眸,俊朗温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面对铺天盖地的奉承之词坦然受之,但他也不是一味的高傲,每个人都能亲切的聊上几句,不冷落任何人,更显豪阀贵子风度。
楚望生与一母同胞的哥哥相差了三岁,远不及嫡长子哥哥那样人情世故拿捏熟稔。汇聚在他身边的都是些臭味相投,或阿谀奉承的谄媚小人,人情世故反而不重要了。
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