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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的。因笑道:“小七这娃子我也喜欢,看着眼神就灵透干净,如今论起来,我们也成了师兄弟了,这下更好了!”
苏大夫听贾兰如此说来,不禁抬头看他一眼,心道或者这便是天赋?看个眼神便知道好歹了,倒也是根苗子,怪不得墨小儿要死皮赖脸同人抢这徒儿了。却是不得不说这苏大夫到底先辈老人,对墨延松的厚颜程度终究还是估量不足了些。
且说贾兰在草田庄上认了有大本事的师叔,乐颠颠回到书院,先寻着了墨延松,把这日的事情从头说了,又道:“墨师伯,师叔公让你同先生过去瞧瞧他去呢。”
墨延松听得慌了神,骂道:“你个皮猴子小崽子!都坏在你身上了!”急急来回踱步,撕了张纸胡乱写了几笔压在砚台下,就把贾兰一把薅在手上往外走去,嘴里道:“既是你嘴欠惹的祸,少不得要带上你了。这回你也别叫苦,等你先生知道了也未必会饶你。”
说话间就到了山门,但见十几个人在那里站着,个个都背着不小的包袱筐箧。墨延松将贾兰放下,在那里站定,同边上拿了书册登记的人道:“把我们也写上。”那人一回头见是墨延松,又看他二人两手空空,欲待说什么又不敢说,给边上人使个眼色。
不一会儿,便见山长从上面下来,看了墨延松道:“你又发什么疯?”
墨延松道:“不是说如今事情要紧?正好我同我这小徒儿也没什么事,一同去了不好?”
山长一皱眉,实在也猜不透他,甩甩袖子道:“且由你!等你一刻钟,快去备了辎重来!这一去十天半月,人人只带了自己的份,你别想眼前轻松,回头又去勒掯他们!”又转了身对底下人等道,“这回我说的,你们谁也不许把东西给你师叔!他若要倚老卖老,只让他寻我来!”扭头又对墨延松道,“听着了?就是这样!你若爱去就去吧。”
他想着墨延松不过来胡闹的,听了这话便该当鸣金收兵了。哪想到墨延松二话不说,拖起贾兰又往他们山上的小院子里去了,片刻出来,一个背了个藤箧,另一个背了个牛皮包袱。不由一愣,心道稀奇,却不好违了方才所言,便挥挥手由他们去了。
一行人收拾停当,当夜出发,先往南边去,之后上山,沿着山脉走向分组行走。贾兰炼体有成,这点东西自然不在话下。到了进山人少时候,便问他师伯:“师伯,你是怕见师叔公?这般跑来又有何用?到时候他老人家知道你故意躲着,不是更气?”
墨延松道:“你懂个屁!他素来说我同你先生是短命小儿,这会子见我俩没死,不晓得要怎么折腾呢。能逃过一天是一天!他那么大年岁了,说不准待我回去时他老人家已驾鹤西游了呢?不是万安?”
贾兰嘬个牙花子:“师伯,说句实在话,我看师叔公那样儿,你死了他都未必死呢。到时候咱们回来了,师叔公寻来,可怎么说?”
墨延松要待发火,又没个底气,才道:“到时候自然说是山长非让咱们连夜进山来的。我们也没得法子。”
贾兰道:“师伯,这是嫁祸东吴之计啊。怪道方才山长那么说话,你都一句不驳呢。”
墨延松道:“大师兄是那么好当的?自然要物尽其用才好。”
第203章 。对症()
贾兰离家日久,书院那边祝鹤年特来了一趟府上同贾政说其随师伯外出游历的事。贾政又是担心又是欣慰,又让人将话传给王夫人,王夫人便使了个小丫头往园子里同李纨说去。贾兰这回去了深山,好在有龙衣境在身自不担心什么,却是不得同旁人言说,孩子心性,便同李纨通了两回解忧照。故此李纨是知道事情的,得了话只让素云赏了那小丫头便罢。
碧月却道:“这般要紧大事,就算彩霞彩云脱不得身,金钏儿玉钏儿来一个能怎的。派一个丁点子的丫头来,三句话说不清两句的!”
李纨笑劝:“什么大事。书院里祝先生来了,也是到老爷那里。太太也不过是得了声儿话罢了。你又咕唧个什么,莫要整日为些微末小事着恼。”
且说宝玉同凤姐两个不过歇了几日就大好了,王夫人头一个离不得凤姐,见凤姐回复如初,亲去看了两趟就照样把府务交给她管。宝玉则被袭人几个押着,在屋里很是安生歇了几日。
这日在屋里待烦了,便出得院门信步游赏。恰是绿意渐秾群芳去,东风已老时候。心里暗忖:“这不过几日未曾出门,倒像错过了一季似的。”遥想当日落花成阵,如今哪里还见踪影?又有些怅惘。
一路听鸟观鱼,缓步行来,再抬头时已到了潇湘馆门口。不由一笑,便放轻了脚步走进去。石子漫的小路上苔痕点点,两旁翠竹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忽念着:“单看这路,素日也少人行走。”水自竹边流出,犹自淙淙,合着林间一阵细风,凉丝丝地扑上鼻尖都是湿湿绿意。
黛玉正在床上歪着,默运青冥,空听着窗外清风过竹。正惬意时候,忽听得一声惊呼,忙敛了心神略平平气,往外看去,便见妫柳正立在窗边,整个脸都贴到纱窗上去了。又见丝帘一动,宝玉满脸通红气哼哼走了进来。后头跟着笑弯了腰的墨鸽儿。便不由笑道:“你们这又唱的哪一出?”
却原来是宝玉进了院子,听四下鸦雀不闻,知道黛玉正歇着,便悄了声走到窗前。忽闻着里头透出来一缕幽香,不由得心神一荡,正心切切往里张望。因屋里暗沉,瞧不清楚,便凑近了纱窗待要细看,哪知眼前蓦地端出妫柳偌大一张脸来,直吓得他惊呼失声。待喊了出来,又懊恼自己吵了黛玉歇息,又恨妫柳促狭,故此恨恨走了进来欲找妫柳算账。墨鸽儿却在一旁看了事情始末,自是乐得不成,尤其叹服自己当日决断,果然鬼头柳治宝二爷是一治一个准。
宝玉拿了扇子一敲妫柳:“你这鬼丫头!唬我这一下子!”
黛玉笑得不成:“柳儿姐姐,吓坏了二爷咱们可都得不着好去,还不赶紧给二爷赔罪?”
妫柳便委屈着冲黛玉道:“姑娘,这如何能怪奴婢?奴婢正替姑娘护法,就见外头鬼鬼祟祟一影儿往窗根这儿蹭过来,生怕是什么不干净东西,又怕吓着了姑娘,好不容易才壮了胆气往窗外看去。哪知道竟是宝二爷!二爷你早些喊那一声儿我不早就认出你来了?!”
黛玉已经笑软在那里,拿指头点着妫柳只是说不出话来。紫鹃进来笑骂道:“你个促狭丫头!这满院子就没有没被你戏弄过的人了。这会子连客人都吓唬起来,让嬷嬷知道了准定得罚你。”说了又给宝玉让座,又沏了茶来。那边雪雁同墨鸽儿舀了温水来伺候黛玉梳洗。
宝玉同紫鹃说笑两句,接了茶,回头看黛玉。见她方才笑狠了,这会子面泛桃花目若含星,一时看呆了去。紫鹃见样子抿嘴一笑。妫柳却拿胳膊拐了拐宝玉,挑着眉笑道:“宝二爷,我们姑娘好看吧?”宝玉刚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连着咳嗽个不停。墨鸽儿正弯腰端着盆子,这会子也晃得厉害。雪雁便皱了眉对黛玉埋怨:“姑娘,你看看他们……”
黛玉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知怎么是好。宝玉拍了胸口指着妫柳道:“你们哪里弄来这丫头。可是怎么好!”紫鹃拿了巾子替宝玉收拾,幸好他扭了头坐着的,一口茶水倒多半在地上。妫柳也浑然不觉,还帮着紫鹃在旁边递替换的手巾。
这一闹混了过去,正要好好说话,外头袭人急匆匆来了。一句“老爷寻你呢!”直把宝玉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着急忙慌地跟着袭人去了。这头妫柳摇摇头叹息道:“宝二爷还真是流年不利啊。”一屋子人看着她面色各异,却也不知该如何说她。
晚上李纨听墨鸽儿同雪雁俩学这事儿,也笑得不成。对黛玉道:“如今你身边竟是能人,我们是比不了了。”
黛玉摇头道:“大嫂子,你不晓得她们的厉害。行事不着调是一个,认真说起理来更了不得。一个个的歪理都是一套一套的。如今我只做个聋哑菩萨,随她们怎么说去,只笑着点头也罢。”
李纨又问:“方才说宝玉被老爷叫去了,可怎么样呢?”
黛玉忍不住指着妫柳笑道:“初时我也担着心,后来柳儿姐姐说了‘这么会子了也没听打没听杀的,怕是二爷早往旁的地方去了也未可知。’我想着甚是有理,该是无碍的。”
话虽如此说,到底还挂心着。从稻香村回去时,便顺路往怡红院去。到了门口却见院门关上了,墨鸽儿扬声叫人,那头却道:“宝二爷吩咐了,谁来了也不开!”雪雁便要动气,妫柳却拦了道:“你们这叫门的法儿不对,看我的。”说了握个拳头,冲拳头喊一声“林姑娘来了,开门来,开门来!”,握紧了拳头朝院子里一挥,倒像往里头掷什么东西一般,才又转了身道:“看看,这样就把话儿扔进去了。”
又说下晌宝玉被茗烟编了谎话骗了出去,实则是薛蟠做东请他喝酒。这会子正喝得醉醺醺回来,正巧宝钗过来,两人便在屋里坐着说话。正说笑,却听得人声“林姑娘来了,开门来,开门来”,那声儿倒像是在耳边响起来的。心里暗想:“今儿果然喝多了?”却见一旁坐着的袭人站了起来道:“林姑娘来了,怎么哪个把门给关上了?”这才晓得不是醉后听岔了的。
一众人等又往外去迎黛玉,黛玉笑道:“宝玉,如今你这门是越发不好进了。什么要紧事,要吩咐丫头们关紧了门,还不管谁来了都不许开?”
宝玉正在酒兴上,听了这话不由大怒。他自来深知黛玉的,若非方才众人听得了声音出来,这会子怕就打上死结了,不知道要陪多少不是还未必就能哄转过来。念及此处,不由喝骂道:“哪个下流东西胡沁来!给我寻了出来,告诉太太,直打了出去也罢!”
黛玉见他如此,料是丫头们玩笑,倒不便深责了,正待要说话,远远的辛嬷嬷来了,见了黛玉忙道:“刚得了府里传信来,正四处寻姑娘呢。”说了只看着黛玉笑,黛玉眼睛一亮,什么也顾不得了,忙伸手握住辛嬷嬷道:“可是?可是?”辛嬷嬷微微点点头,温声笑道:“姑娘,这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回去了再细说?”黛玉自是连连点头。同宝玉宝钗几个匆匆别过,一径往潇湘馆去了。
却说这头宝玉见黛玉匆匆走了,担心她到底还是恼了自己,只当着宝钗的面又不好跟了求去,心下越发不耐,便一叠声得要把方才胡说八道的丫头寻出来打死。宝钗见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劝他:“林妹妹不是因身边嬷嬷说了有事才去的?并不是恼了谁的缘故。若是你认真起来,外人不知,倒把这事儿栽到她身上,反伤了她名声,有何好处?”
宝玉却上了拧性子,粗声道:“宝姐姐且不用劝我,皆因我素日里担待着,她们才越发上来了。”说死了定要惩处丫头。宝钗说了两句也觉得无趣,再到底是他们府上的事,自己也已尽到了人情,多说无益。遂同袭人略交代几句也顾自去了。
这里宝玉犹自闹个不休,袭人恐他闹多了酒上头难受,便哄他道人已寻着了,明日交予他亲自处置,这才丢开。将他安置了,想了想,到底还是往外去。因方才一通闹,麝月、晴雯、秋纹、碧痕等人皆在屋里聚齐了,袭人看一圈,叹气道:“如今哄着躺下了,明日如何却不知道。若是过去了,往后个人小心着些也罢。若是还要闹将起来,那也没法子了。”晴雯方才因同碧痕拌嘴,才迁怒钗黛二人很说了几句不敬的。她却从未见过宝玉这样阵势,一时也没了主意。众人各自心思,一时散了,只等第二日宝玉的说法。
又说黛玉同辛嬷嬷几个飞也似的往潇湘馆去,进了屋也顾不得旁的,只拉着辛嬷嬷到一边悄声问道:“嬷嬷,可是爹爹有消息了?”辛嬷嬷觉出她手直在打颤,忙抚住了道:“正是正是。姑娘莫要着急,听我说来。方才府里着人来报,道是海上有人托送了个极大的包裹给姑娘的。我想着海上来的,还能有谁?只是这事情不便在这边说起,这才说让姑娘明日家去看了才知。”黛玉连连点头,却是坐也坐不下来了。
紫鹃掀了帘子进来,见黛玉那样,摸不着头脑问道:“听雪雁说,方才宝二爷院子里那帮妮子们对姑娘不敬了?要我说来,也真该好好紧紧皮子了,宝二爷只管那么惯着,哪日捅破天了就直是个打出去的份!”又劝黛玉,“姑娘也不需着恼,不过是些没眼色的小蹄子罢了。”
黛玉这会子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是紫鹃是这边府里人,好些事也不宜让她知道。故此略平了平气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