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却要往稻香村歇着去了。众人自然应和。
贾母又想起刘姥姥怕尚未尽兴的,因又唤了鸳鸯过来道:“那里短不了人伺候,你就在这里再陪刘亲家到处逛逛看看吧。”
鸳鸯只不肯,定要同李纨、凤姐几个将贾母送到了稻香村,伺候着歇下了,才折回头又去寻刘姥姥等人。
只说贾母到了稻香村,众人忙迎往李纨的卧房,又端上热汤水来,伺候着盥洗了一回。李纨捧出一身素色寝衣来,笑道:“前两天刚给老太太做的,还是林妹妹那边送来的料子,老太太看看合不合心意。”
贾母神倦,伸手略摸了摸那衣裳,便点头让人伺候换了。待要躺下歇息时,才发现床上衾褥都是新换的,便笑道:“不过这么歪会子,你也太小心了,我还嫌弃你不成?”李纨只笑着,也不言语。同凤姐几个扶贾母躺下了,略待了片刻,才轻手轻脚出来。
到了外间,凤姐看着李纨笑道:“今日你这功夫可做到人眼里了,却不知你平日里白做了多少这样的功夫呢。”
李纨一笑道:“只你一个孝顺不成?我们便是没有你伶俐,心却是一样诚的。”
凤姐甩甩手道:“我也乏得狠了,回去换身衣裳再来。”李纨点头,凤姐便带了人一行去了。
这头常嬷嬷从外头回来了,见了李纨道:“奶奶,那边老太太前脚刚走,后脚薛姨太太就辞了出去。太□□排着散了东西,这会子也歇下了。只让老太太这头有动静时再唤她。”
李纨点头,又问:“刘姥姥呢?”
常嬷嬷道:“宝二爷同姑娘们还在那里耍子,刘姥姥也在。刚我看鸳鸯过去了,想是得了老太太的吩咐,要领着她再四处走走去呢。”
李纨便道:“别又去作弄人才好。一回人家当个笑话放过去了,再三再四地就不像个话了。”
常嬷嬷笑道:“奶奶尽可放心,鸳鸯可不是糊涂人儿。老太太又不在那里,她平白拿人家当笑话做什么!刘姥姥再贫苦,也是主子的亲戚,她虽得宠,也不过是个奴才。拿了老太太说事还有可恕,自己当面还那么没上没下的,也枉费她那么个名声儿了。”
李纨听了点头道:“嬷嬷说的有理,鸳鸯不是那等轻浮无知之人。”
常嬷嬷才又道:“各处都闲了,奶奶也趁空儿歇会子才是正理。”
李纨倒有心进珠界去,只是此番多有感悟,这半中间进去,再出来怕尘事难续,多生事端,不如索性待得晚间入夜了再进去不迟。便笑道:“我无妨,只在榻上坐一坐吧。你使人同鸳鸯说去,逛得了,也把刘姥姥带这里来。老太太方才的意思,晚饭恐怕要摆在这里。”常嬷嬷忙答应着自去料理不提。
又说他们姐妹们到这会子也玩得够兴了,黛玉头一个嫌吵闹,便带了人自回潇湘馆去了。湘云先看一通刘姥姥,笑闹一阵子,又跑来同宝钗说话。见四下人散远了,才问道:“宝姐姐,方才妙玉请你们喝体己茶去,多大面子,怎么后来就那样子出来了?”
宝钗早知她必会问的,却是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答了,湘云惯是个嘴上没有把门的,哪时候一对景儿她必要说出口,那时众人皆知自己多嘴学舌。不答,这事又不是什么密事,她不说自有旁人说去,倒伤了情分。
想了想遂道:“妙玉那性子你也是深知的,遇着林妹妹身边那哼哈二将,岂能干休?只是她们那嘴舌,我却学不过来。”
湘云想起此前几回墨鸽儿同妫柳这嘴仗,笑道:“林姐姐那里如今大约是这园子里最热闹的一处地方了。”说了倒轻易放过了这事,反另问起一件来,“方才老太太看姐姐这屋子,我看很不得意儿,倒让鸳鸯送摆设来,却是坏事变好事了。”
宝钗笑道:“原是我失礼了。因我素来性子如此,在家也一惯这般的。我家里我那屋子,你也看过的,并非在此刻意为之。我妈说了我几回,如今早就惯了。今日没想到老太太会带了人来,且又是在外客面前,我虽心知不妙,却也来不及描补了。明儿少不得要往老太太和太太处请罪去。”
湘云摇头道:“若只是老太太闲来逛园子时见着,也未必会如何的。只是今番恰好有外客在罢了。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不是场面上几句话,姐姐倒不必放在心上。”
宝钗听了点头,倒也言中几分她心里所想。忽而又道:“这回行令,你们只盯着刘姥姥的听,却不知可曾细听林妹妹说的?我这一下子也记不全,倒也是新奇好句。”
湘云摇头道:“她自来读的书多,想的也多,才气自有,行个酒令自然难不倒她的。”
宝钗听了轻轻点头,心里另有一番打算。
潇湘馆里也在说方才喝茶的事。妫柳同墨鸽儿笑着学给众人听:“她那样儿,我本就看不上眼。只是又同咱们没干系,谁要去说她!哪知道这回却是撞到枪尖儿上了。鬼头柳说旁的不行,装起高深来那是一装一个准儿。你们是没看见那脸红的。”
辛嬷嬷叹气,冲妫柳道:“你说人什么了?”
妫柳道:“嬷嬷,这事儿不能怪我啊!她给姑娘们沏茶,虽手艺不济些儿,咱们也只有念她好的来!只是姑娘不过白问了她一句‘这也是上年的雨水?’她就疯了,哼笑着道‘没成想你这么个人,竟也是个大俗人’,又道‘隔年的雨水如何吃得?’
可是,可是!她方才拿来待客的明明白白自她自己口中说出,就是那‘旧年蠲的雨水’,正是那如何吃得的东西了。偏她当时又特用了个雕漆茶盘,五彩盅儿,笑吟吟奉与老太太的。连茶叶也是老太太爱的老君眉。你想想,这么大张旗鼓,郑重其事的样儿,奉上的却是‘如何吃得’的水……岂不令人寒毛直竖?这还是出家人来!果然没有出家心的出家人,比那本根正身的妖魔还可怕些儿。
我便说了:‘这位师父大概能算是半个出家人了’。她们听见了,自要问我为何叫做‘半个’。我便道:‘款待主人家,以老太太为尊,亲自奉茶,连器具也不相同,恰是世俗人做法。却用的都是一般的‘哪里吃得’的水,可见一视同仁。此为世法平等之喻也,虽有俗礼在前,两相一合,不是半个出家人?’
我又道,‘再一个,引了几位姑娘来喝体己茶,似有青白眼之意,又见高下矣。只遇上不请自来的宝二爷,仍能待之以诚,可见看重的是机缘,岂非随缘之意?又有那茶盅儿经了刘姥姥嘴,即意腌臜了,便要丢弃。似有看轻世人之意。只方才却要拿自己家常用的玉斗给宝二爷斟茶,连男女之见都可摒弃,岂非众生平等的意思?如此历数,真于师父处见佛法变化万千之真妙了,怪道师父能以妙为号呢。’
嬷嬷你听来,我从头到尾说过一句假话没有?说过一句粗话没有?且句句不离佛法道经,全是体贴她身份之意。如此,总没有罚我的道理了!”
辛嬷嬷早听得哑口无言,半晌,叹道:“也是妙师父的劫数,偏遇上你们两个。”
墨鸽儿赶紧摇头:“嬷嬷,我哪里插得上嘴!我只说了句‘水气得尘而凝,是以这雪水雨水当中都含尘气……’就住了口。想来妙师父深谙此道,总不会连块伏龙肝都没的。”
辛嬷嬷转头看黛玉,黛玉苦笑道:“她们哪里是为了这个,不过因妙玉一句贬我的话罢了,就这样做张做致起来。知道的说我身边自来这一对天魔星,不知道的还当我心眼有多窄,旁人一句话磕绊了,就调兵遣将横扫千军呢。”
墨鸽儿就问:“姑娘你就由她那么随口说了?我听那话里竟是怨气。照理来说,她自小出家的,哪里这么点修养都没了。学佛学道,首息的攀缘心。姑娘问一句水的话,怎么就牵扯到大俗人上去了?倒是借机撒气的意思多些。”
黛玉摇头道:“她性子本就古怪。只她心里那么想我了,嘴上便那么说了,这不也是一样好处?你们又较个什么真。”
见那两个还要说话,辛嬷嬷截断了道:“好了,好了,事已至此,孰是孰非,也难在这会儿论定。先让姑娘好生清静清静歇一歇才是正理。你们还有不服的,哪怕明儿后儿你们一同寻大奶奶问去呢?都好。只眼前先放下了吧。”
妫柳听了兀自点头道:“听听,嬷嬷说一声放下罢。也比那妙师父贴近佛音多了。”
一时黛玉歪着歇下了,众人便都退了出来。
第235章 。宴乐(三)()
又说刘姥姥到底也有些年纪了,虽庄稼人身子壮实些,奈何方才饮食不当一通通泻,眼见着也有几分腿软。恰常嬷嬷来看这边情形,见着了便笑道:“方才我们奶奶还说呢,老太太的意思,只怕晚饭就摆在我们那里。姥姥也逛了这会子了,不如同我去,也看看咱们这里的田地菜蔬。”
刘姥姥奇道:“怎么你们这样神仙府一样的地方,也有田地?”
鸳鸯便笑道:“瞧姥姥说的。便是皇家园林里,也有农居田亩呢,何况咱们。”
刘姥姥心里存着疑,只一个也有些累了,再来周围一群都是小小姑娘,热闹是热闹,要说话却也说不到一处去。这会子见常嬷嬷形容整洁却也不算打眼,看着比那些一身绸缎的管事婆子们好亲近些,便笑道:“如此有劳老姐姐了。”
常嬷嬷忙笑道:“当不得姥姥如此称呼,咱们不过是奴才罢了。”说得边上几个婆子面色微变,都有几分尴尬。
刘姥姥笑笑,便跟着常嬷嬷往稻香村去了。
转过个山子,果见前头稻粮佳蔬漫然无际,一时又笑又赞。也顾不得累了,只要往田间地头瞧瞧去。常嬷嬷便对鸳鸯笑道:“如此我陪着姥姥去也罢。那田里泥巴地,你们的绣鞋可惜了的,就别跟着了。”鸳鸯也正有此意,遂点了头,往上头自去看贾母。
稻香村自到了常嬷嬷手里,自然一番整顿。头年因错过了早春开播时节,很是耽误了一季,后几年都按着常嬷嬷一手画就的“农事节气历”分毫不差地插播收种。如今正值秋收,满目瓜果时蔬正当时,一派丰裕田园风光。
刘姥姥看了笑道:“枉我一日家把庄稼人三个字挂在嘴上,如今却是打了嘴了。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我竟不识得。”
常嬷嬷便一样样指了给她看:“这是晚玉米,这个是紫瓤土芋,这个是番薯,这个是青皮茄儿,这是三四样辣茄儿。那个是秋刀豆,又叫大刀豆,两个能炒一碗了。这个是紫耳朵,扁豆,能从夏中吃到秋末,入口还糯……”
又往前走,好容易看到几样认识的,刘姥姥叹道:“这两样倭瓜,还是我年轻时候见过。如今我们那里早不种这个了。”
常嬷嬷讶异道:“怎么不种?这个比那黄条花瓤的好吃多了。”
刘姥姥道:“好吃是好吃,只一根藤要爬那么老大一块地方,却只结三两个瓜,不值当的。再好吃,也顶不了三顿饭五顿饭,可惜那么大地,不如种旁的。如今我们多种的长弯和蒲团两样,这两个就是凌空搭个架子都能爬上去,不耽误结果。不像眼前这种,非得沾了土气才成,难伺候得很。”
常嬷嬷笑道:“你说的清楚,确是如此。那花若凌空开着的便不肯结瓜的。这个嫩的时候蒸了吃,炒了吃都好,我们老太太最爱这口‘巴掌瓜’。”
刘姥姥听了连连叹息摇头:“可惜了的,那么小就摘了吃了,一泡水,不顶饿。”
常嬷嬷也喜她直气,索性两人把几处瓜果地菜园子都逛遍了,这才出来,上了小坡往院子里去。半道上刘姥姥停了步子,转了身往下看,满目艳羡,对常嬷嬷道:“今天我是开了眼了,见了多少好东西。只要我说来,最喜欢就是你们这里。若是哪日我们庄户人家能过上这个日子,真是立马死都闭眼了。”
常嬷嬷笑道:“有甚不同,我们这里也一样的下地操劳,不过人多些。”
刘姥姥摇摇头:“那不是。看看这田地多少整齐,上头种的一样是一样,都跟拿笔画好的一样。我们庄上,不过随意那么一种。多的时候吃不了,就烂在地里。青黄不接或者碰上个横来的税赋,没奈何,什么长没长足的,凡能充钱的都拿去粜卖了。一年年,一岁岁,总是过得乱糟糟,忙碌碌,连着田地也是这样。不像你们这里,一样的泥巴地,都给整出股子悠闲富裕的滋味来。我们是几辈子都盼着有这样的日子过呢。”
常嬷嬷听了亦起感慨,不由道:“这里不过是当个景来养的,怎么能同当真过日子比?我们府里也有几处极大的庄子,那里也绝不会同这里一样的。”
两人说着到了院子里,贾母已经起身了,只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