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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云听一句,倒吸一口气,听一句,又倒吸一口,这会子觉着牙都凉了。这会子正作哀戚状:“上了贼船了,这可如何是好。”众人大笑。
李纨顾自点头道:“只你们一人恐也难成事的,如此,需你们结伴,两人一组。一会儿领了活计去,就两个人搭伴着做。若是完不成,或者做不好的,那……”
黛玉接了话道:“那便没饭吃!”众人又笑倒。
只是从来哪里有过这样玩法,心里稀奇着,忙找人搭伴。宝玉头一个想去寻黛玉,就见黛玉那里早携了迎春的手,在一旁站着看那桌子上的签子牌儿了。
再寻湘云,见湘云正拉了宝钗,便叹道:“云妹妹,你怎么不寻我?早上你倒记得先去找我的。”
湘云笑道:“二哥哥,这回事情成败关系到有没有饭吃,实在是干系重大。若是平日里耍子,我自然头一个寻你的。这样正事,还是找宝姐姐心里踏实些儿。你放心,你若做不好时,我们这里领了饭,会分与你吃的。”
探春听了笑着走过来道:“罢了,二哥哥,你也莫伤心泄气,幸好还有妹妹我不嫌弃你。若不然,你搭不着伴儿,只怕这会子就得被革了去。”
眼见着一向众星拱月的宝玉处处吃瘪,众人都乐得不成。连宝玉自己都笑叹:“好你们!一个个都把我看扁了去。难道我就只会无事忙,只会玩?今日我就做两样正事大事给你们看看,下回再这样顽时,只怕就一个个都要抢着同我搭伴了!”
一时分定,黛玉同迎春、宝钗同湘云、探春同宝玉、惜春自然是同贾兰了。宝玉先不管自己,倒问李纨:“大嫂子,兰儿比我们小这许多,四妹妹也小呢。他们俩如何能算一组?不计哪组收了他们也罢。”
李纨未及答话,惜春那里开口道:“二哥哥,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包子有肉它不在褶儿上’!你可明白啊?”
迎春笑得手抖,宝玉连连点头道:“我晓得了,四妹妹,还有一句叫做‘人小声高’。”
李纨那里不知哪里寻来一面小锣儿,‘噹’的一声,引了众人回神,她笑道:“如此分组已定。各家上来领了活计去。”
黛玉先同迎春上去看那签字牌,巴掌大一块薄薄木片子,上头写着“芝麻”“绿豆”“黄豆”之属,心里不解。一时众人都围上来了,湘云看了道:“宝姐姐,咱们就选芝麻。”宝钗笑着点头。
待众人选定了,李纨看过,笑着高声吩咐:“给诗翁们分派家伙什来。”
常嬷嬷领了几个媳妇子在屋外头侯着,几人都一双一对地出去,看过各人手里的木牌,分给她们或箩或筐、或篮或担。接了在手,都傻在那里。见李纨也换了衣裳,抱着个浅扁筐出来,里头堆着手套。一人一双分与她们,众人拿在手里看了,都是极粗的棉线织的。就听李纨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下地干活儿去?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秋收抢收,不收就丢’。赶紧的。”
说完话,她自捡个半高篮子拎了往前走去。余者几个媳妇子上来引了众人往山下田地里去。
此时正当盛秋,稻黄豆熟时候。寻常她们也在上头当个景儿看过不知道多少回,又有哪个会真钻到地里看去?这回好了,换了一身庄户人家打扮不算,眼看还要动真格的,一时都有些笑不出来。
黛玉同迎春拿的“绿豆”牌儿,被领到山坡下近前的一处地里,那媳妇子笑道:“这就是绿豆地了,那东西好沿边儿,所以不成畦的沿着田埂种的。站在底下才好动手,要拣豆荚颜色发黑的摘,那个才熟了。”
迎春道:“这可要摘多少?”
那媳妇子一指地上那半高筐道:“奶奶说摘这么一筐就成了。”
黛玉叹道:“还真让我说着了,今儿是不干活不给吃饭的。”
迎春却甚有兴味,自提了个小篮子下了地,一手翻起那豆棵,一手拣老熟的摘了几个,给那媳妇子看:“可是这样儿的?”
那媳妇子笑道:“正是。”
黛玉遂也笑着跟下去了,嘴里道:“你还真是认命。”
迎春笑道:“还能怎么呢?看你我样子,有道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不想吃饭了?”
两人对看一眼,都笑起来。索性就都动手摘起来。那绿豆荚儿都细细长长的,黛玉还拿了在手细看一回,摇头叹道:“亏它怎么长的。也没两根是一样的,纹理也好看,里头这么些豆子!哎,这世上万物还真是稀奇。”
边上媳妇子听了闷头笑个不住。这常日里只看花看月的眼睛,今日可算是往俗地里瞄了一眼。却这样赞起来。让同这些东西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农们说什么好。
第245章 。秋社(二)()
那里湘云宝钗又是一番场景。那芝麻可不是能摘荚儿的,都得连棵拔了起来。放在一旁的担子里,待会儿挑了回去铺在砸实的地上通晒。待那荚儿晒干了,自然爆出芝麻来。还得拿木磙子来回碾几回。脱尽了粒,再晒十分干,方能收贮。
湘云哀叹道:“只想捡了个头顶小的,却是人算不如天算!”
宝钗回头看余者众人,眼见着都没二话地忙碌上了,便笑道:“不过玩笑一回,又有什么好叹的,这就下手吧。也不晓得怎么弄出来呢。”
一旁的媳妇子就给做样子拔了两棵,这地里照看的好,土肥而疏松,不算很难,也不消多少力气。两人都试了一回,□□两棵。那媳妇子又教二人在一边垄上磕掉根上泥土,才往一边担子里码放。
湘云拔了几棵,忽而惊觉道:“这担子不会一会儿也要我们挑吧!”
那媳妇子只摇头:“奶奶没说,只说不让帮忙。姑娘们哪里能挑担?这个不会的人,担在肩上都没法子走路了。不是磕了前脚,就是撞了后脚的。”
恰宝玉同探春在田埂另一边拔黄豆呢,听了话就扬声道:“云妹妹放心,若是真要咱们自己搬抬的,这不还有我呢。”
湘云赶紧摇头:“可不敢烦难你。要是把你蹭破半点子皮,老太太非带人砸了咱们诗社不可。”又问,“怎么不见兰哥儿?”
宝玉那边领头的媳妇子笑道:“我们哥儿同四姑娘拿了个‘落花生’,那个得从地里刨出来的。在那儿呢!都蹲着身,可不是瞧不见。”
这几个抬头看去,果然见另一头地里惜春同贾兰两个正蹲在地上,一人拿了一个短柄锄头刨地呢。边上的媳妇子笑道:“原是拿了锄头刨的,只是哥儿同四姑娘都太小,哪里抡得了锄头,就给备了这个。”
湘云看看,再也不敢抱怨了。只那头两个却玩得开怀,先把整株刨了出来,在垄上码成一排。又不忘把地上零落的捡起来往一旁小筐里扔。
半日,宝玉那头已经没了兴头,独站在那里四下瞧看,又问边上的媳妇子:“那些人又在刨什么?”
媳妇子答道:“那是番薯。没敢让姑娘同爷们试,那个不好刨,容易脏人。”
宝玉又四下指点着问这问那,探春又拔起一棵扔在一旁箩筐里,擦擦额头细汗,叹道:“二哥哥,你果然让云姐姐说中了呢。但凡要做起正事来,你就要撂挑子。同你搭伴真是心里发慌得很。如今我也要后悔起来。”
宝玉听了笑道:“不过是顽的,你还认上真了。”
一旁媳妇子却笑道:“二爷,这回我们奶奶可是动真格的。做不完规定的数目,到时候吃社饭时就只能用最低的一等。那些好吃的可就没份了。”
宝玉惊讶道:“还有这样的说法?!大嫂子也太奸猾了!”
探春便问:“那数目是按人头算,还是按搭伙算的?”
那媳妇子道:“恐怕是按搭伙算的。”
探春就看着宝玉,宝玉不敢再闲着,忙俯了身去拔那黄豆,嘴里干笑着高声道:“三妹妹怕什么的,难道我一个爷们还能输了不成?”
探春笑道:“二哥哥你自来恨不得自己是女孩子才好,这会子说出这样话来,倒叫我听了好笑。”
那边宝钗同湘云也听见了,湘云便笑:“三妹妹,二哥哥那话当不得真。由来说假话的时候,嗓门才大声儿才高的。”
眼看将近早饭时候,她们什么时候这么动弹过?早上那点子细食早没了,竟有些肚饿起来。这荒郊野岭的,也没处寻点心去。正想着呢,就见那头花生地里方才摊在垄上的花生棵这会子都不见了踪影。
一个小小身形,扛了那筐走得飞快,惜春跟在后头嚷嚷:“慢些走,兰儿,慢些走,咱们肯定是最快的,你跑什么!”
贾兰在那里回话:“四姑姑,你没闻着味儿?社饭蒸好了!我都闻着味儿了!也不晓得多大一锅,我这会子起码要吃三大碗!”
俩人一阵风地去了。这里一地上站的在风里晃头:“还真要自己搬抬啊?”
湘云反应快:“兰哥儿!兰哥儿!也帮我们拿些走啊!”
宝钗笑道:“你也太敢开口了,还支使起侄儿来。”
却不晓得贾兰到底听着没有。过了片刻,这里也攒足一满担的芝麻了。湘云试试那分量,笑道:“倒也不是特别十分的沉。”只是哪个能挑?
宝钗道:“我们抬了试试?”
哪知道担头上那络头索都接不下来,自然也没法子抬了。正这时候,贾兰又飞跑过来,看了道:“我来吧。”
他人也不过比那筐子高了一个半头,宝钗正欲拦着,贾兰已担在了肩头,略试了试,就直起身来往前走了,走了一小段,脚下就越来越快。众人语塞,宝钗虽博学,却不知道眼前这样的到底算不算常见该当。
宝玉见了这场面,不由得就想唤李贵茗烟,才想起来这会子只有他自己独个。他又没那个脸去叫侄儿来帮忙,要他自己担那一挑黄豆,却想见是不能的。幸好一会儿贾兰又来了,也不说话,担起那黄豆顾自走了。余下四人讪讪地跟在后头慢慢往稻香村去。
原来那些东西都晒在坡下的晒场上的,见贾兰在那里等着,几人忙迎上去。宝钗又问:“你林姑姑那里的你也帮着搬过来了?”
贾兰摇头道:“林姑姑同二姑姑她们自己抬的。她们自忖力气小,不等攒满了就往回搬抬。来回了四趟才算齐活。”
这下几人面上越加不好意思了,湘云嘟囔着道:“平日里看着弱,这会子倒人不可貌相了。”
宝钗看她一眼,笑着对贾兰道:“今日多亏了你,回头可要怎么谢你呢?”
贾兰摇头笑着道:“却是不用谢的。我又不是诚心要帮忙,方才回来我就冲家里去要吃饭。我娘说不等大伙儿到齐不开饭的。没法子,要等着你们,得到什么时候去!”
探春失笑:“兰儿你也太实诚些儿,这平白的人情不收,说什么大实话!”
众人都笑起来。往上去时,果然闻着各样香气,头一个宝玉忍不住:“哎呀,什么东西这么香来!”
跟着的媳妇子们笑道:“二爷这是饿了。有道是‘肚饥好吃食’,平常多少山珍海味吃着,也没听说香不香的。”
贾兰笑了道:“这回还真不同。到时候自然知道。”
回了院子,李纨迎出来笑道:“都去洗洗吧,衣裳也换身干净的来。”
待各人换了衣裳梳洗了出来,眼见着还是早上一样的衣裳,不由相视而笑。“看来这一日是溜溜一日,下晌也别想安生了。”
还想往平日摆宴席的澹风堂去,却被引到另一处茅檐小堂屋里,当中一张大桌子,却不是正方正圆的。大概六尺多长,三尺不到的宽,原木磨光的,只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材料。两边都是宽板木凳,众人仍是捉对坐了,竟都忘了论长幼主客。李纨看在眼里暗笑。
丫头们都捧了食盒上来,每人跟前一个三寸来高的圆木桶子,盖着木盖子。都禁不住深吸了口气,方才在坡下就闻着的正是这个味道了。又各自一个攒盒,那攒盒形制也奇,不是梅花海棠的,竟是长条豆荚似的样子。连盒盖上的漆色都同熟透豆荚上的斑点无异。旁人还罢了,迎春同黛玉两人一行看,一行嘻嘻笑着低声说个不停。另有一个套木白瓷的汤盅。余者碗筷匙勺,同常日里无异。
李纨笑道:“晚上才是正席,这会子就胡乱对付一口,下晌还赶着做活儿呢!”
宝玉哀嚎一声:“还干?!”
探春问李纨:“大嫂子,这搭伴是准定得两人一组不是?可能三人一组?我下晌要换去四妹妹他们那里。”
宝玉立时住了声,转过头看探春,瘪了嘴:“三妹妹……”
宝钗笑道:“大嫂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