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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凤姐的几个媳妇子有眼尖的瞧着她面色,都心中冷笑,实在不知道这光长了一张聪明脸蛋的新姨娘能在二奶奶手下撑上几个回合呢。
凤姐自然不会真去过问此事,只让尤氏告诉贾蓉一声就完了。尤氏只好答应着,事已至此,她也只会走一步看一步,哪里还得什么良策。
贾蓉听说此事,先去禀告了贾珍。贾珍道:“她这是要把人领走的主意,只哪里那容易就让她趁了心!说起来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平常事,何况她那里到如今也没养出个儿子来。老太太再宠她,这件事上也不能由着她。
你只让人同张华说去,叫他放明白点儿,没得拿鸡蛋来碰石头。如今到这地步,也是几处角力的缘故,才容他到此,他真要狠了心往大了闹,随便什么罪名儿不能给他按一个?我们是做不来赦老爷那么干脆,他却也别把嘴张得太大了些儿。”
贾蓉得了贾珍的话,心里有谱了,自遣了人去同张华说,半哄半吓地给些银子打发了。那张华父子这几日也打听着些宁荣二府的密事,心里本就发虚。又怕那府里两头打架倒把自家填了进去,得了银子也不同凤姐那头言说,父子俩起一大早,出了京城回原籍去了。
贾蓉待衙门那里结清了,才往这边来报给贾母凤姐等人,只说张华父子畏罪潜逃了,官府断其妄告不实,人既走了,也不多做追究,事情就算结了。
贾母听了这些事只觉不耐,听说无事了便让他去了,也不待多管,再没有多问过一句尤二姐的事,连着待尤氏也更冷了两分。底下一群人精,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心里不知怎么笑尤氏赶着给妹子退亲好送给琏二爷做小,又笑尤二姐为了能扒上贾家连廉耻都顾不上了。凤姐自不会去禁绝此等闲言,众人也越发没了顾忌。
果然那张华父子所料不差,凤姐一听这二人离开了,心里就后悔当日急着出手过于莽撞,把偌大一个把柄递人家手里了。辗转想来,唯有这两人都死了方才保险。便令旺儿罗织罪名或另使手段,只要弄死张华父子方好。旺儿心里不愿担上如此人命大事,且想着那父子二人既已走了,也算完事,何必非要赶尽杀绝。便编了通谎话儿哄过凤姐,只说那父子俩路上得暴病死了。凤姐一头不信这话,另一头又疑心是东府使的手段,到底也无法查验,只得先放下了。
贾府里事情向来瞒上不瞒下,底下如何斗得乌眼鸡一般,在贾母跟前都有志一同瞒得密不透风。辛嬷嬷同墨鸽儿也不消花什么功夫,那凤姐同尤二姐并东府的一票烂账就都听了个整本,越发不敢让黛玉在这里住着了。恰这日云阳先生那里使了人给黛玉送了些新制的书来,黛玉正在贾母跟前,贾母便让请了来人说话。
来的是云阳先生身边伺候多年的近身嬷嬷,贾母只略问了两句,便知其不凡。又说要谢过云阳先生对黛玉的照料看顾云云,那嬷嬷便笑道:“老太君言重了,我们先生不比凤起先生,十来年也不见正经收个徒弟学生的,这回见了林姑娘是真动了爱才之心,紧着催逼我们办了拜师礼。姑娘既是我们先生的入室弟子,先生教导姑娘自也是分内之事,哪里敢承老太君这声‘谢’。”
贾母心里一惊,见黛玉在旁面色如常,想到此前家里也去了一群,到底也没留下一个。怕是黛玉不想太过惹人注目,才压下此事不曾言说。心里想着,面上分毫不露,又问这回云阳先生遣了人来可有何吩咐。
那嬷嬷便道:“先生说姑娘各样底子都是极好的,只缺个人指点其中窍要,尚无法融会贯通。既拜了师,还望姑娘稍耐辛苦,最好能移步书院,也便随时授业解惑。或可望三两年内更有所成。”
贾母听了这话一时沉吟,那嬷嬷又笑道:“且咱们书院到底也不是举业考取功名的地方,姑娘要来看望老太君,也是随时能成行的,想来也不耽搁什么。”
待人走后,贾母才对黛玉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那云阳先生什么身份,她肯收你为徒,是你的造化。想是你怕要离了我,我心里不高兴的缘故。可真是傻了,这做父母长辈的只有盼儿女有出息的,哪有一门心思不管她前程只一味要栓在身边的道理?若真这样,当年也不能把你娘嫁去林家,府里也出不得一个娘娘了。”
黛玉笑道:“云阳先生那里肯收我做学生,也有大半是因着同祖上的渊源,也不是单凭我自己本事。只先生名气实在太大,这瓜葛说了出来,怕人更把我看得虚高了。有什么意思。再一个,那时也没说起要往书院里住着的事,不过时不时去一趟看看先生,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动静儿,我就没想着说这事。”
贾母道:“可是发了呆性子了,这拜师学艺,哪有不跟着好生学习的道理?那孙猴子那般能耐,还得跟着老祖学十年呢。你就偷懒成这样了?”
黛玉便道:“如今可没法子了,先生都上门抓人来了。说不得过些日子就得搬去书院里了。只我实在舍不得老祖宗。”
贾母搂了她轻拍着道:“傻孩子!这样好的机缘怎么能轻易放过了去?外祖母有什么事!这一大把年纪了,不过是吃得动的吃几口,再跟你们姐妹玩笑一回罢了。你们一个个都大了,自然另有事情该去想去做的,外祖母这里还能缺了人陪不成?这不是就来了个琴丫头!”
黛玉笑道:“是了,我晓得老祖宗就喜欢生得好性子又伶俐的孩子。我们都大了,恐怕没小时候那般好玩儿了,老祖宗该淘换些小孩子来热闹了。说起来兰儿同四妹妹都是鬼精鬼精的,只这两个更会装憨,叫了跟前来,老祖宗怕还跟他们斗不过心眼来呢。”
贾母笑道:“可不是,听那奶妈妈们说起各样淘气的事儿,我只疑心是那帮老货自个儿编出来的,在我跟前哪有那般胡天黑地的?一个个都安分知礼得很!”也不知触动了什么,忽又笑叹道,“‘不瞎不聋,不做家翁’,他们既想让我省心些儿,我就该承这个情不是。只当他们就是两个憨娃子吧。你也是,凡事莫要太放在心里,天下事情,兴衰成败运数使然,也非人力可逆。外祖母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且放心去书院里跟着先生好生学习,得空了回来看看外祖母就成了。”
黛玉不禁落泪,祖孙两个又说了半日贴心话,贾母才赶她道:“好了,这半日,我也乏了。你这就去吧。你那里收拾东西,如何安排,只同你凤姐姐说一声就是了。不用担心我这里,只要你好,外祖母就什么都好了。”
黛玉回到园子里,把一番话都说与辛嬷嬷几个听了,辛嬷嬷叹道:“都说这满府里再没一个能赶上老太太的,若是老太太再年轻上几十岁,这府里又何至于如此?人不能同命争,这府里到底往后还是要落在这些人手里,老太太就算知道点不妥,又能管到什么时候去?她老人家能想得开,保养身子,多活几年,就是多护着府里几年了。”
黛玉听了这话,只觉心里如起秋风,说不出来的凄清萧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衰败的,就怀念当年庄子上的蓬勃生机了吧?嘿嘿
第301章 301。剔鳞脱羽()
“阳做九阴做六”,贾府做寿也跟着这个讲究来,说是八十大寿,实则都在七十九岁这年做。论其根由,坊间有道那高寿之人多有被阎王漏算的,是以若是在足岁做寿,恰似通知阎王重新核数来,自然大大不妙。只特意提前了一年,小鬼们见了只当是个错数,也不会报给阎王去,自然又逃过一劫。术士却道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九乃至阳、六乃至阴,是以阳寿做九,冥寿做六。到底如何,谁也不知,只风俗沿用罢了。
这年乃国公爷九十冥寿,本该大肆操办一回的,奈何正逢了国孝,只好按制就简。除开了十二桌念十二生肖佛的,又有道士同和尚念对台经,几处相熟不相熟的庙庵道观都遣了人来。只这日吴家也有法事要做,寻常几家都是两处都去露上一面,只妙云观的就一气儿都往那头去了。贾府里人心里不免要骂上几声不知好歹。
远近亲友也送了各样整套的冥活来,金山银山自不必说,乃至车轿骡马都一一齐备,更有绫罗扎就的灵人侍从、古玩陈设等等,凡人间有的,无不能以绸纸等能化之物照样做了出来。且如今海运大盛,从外头进来了更多千百种布样色纸,匠作们越性天马行空地造作起来。只再如何精巧难得,最终都不过付之一炬,在一阵阵诵经声里化作飞灰盘旋四散。
情势所限,这回家中既不起宴,来客也都不过以清茶素果招待。宝玉从清虚观跪经回来,现在外头应酬了一回。一进里头,初时见着些车轿古玩等物还叹一声精巧,及至转过来,就见当院立了一院子的各色灵人。饶是太阳当空,只觉得一阵汗毛直竖,赶紧往里屋扎了,再不敢出来看一眼。
凤姐如今身子渐好,此事自然由她操持,这面上的事儿都好应付,只要施恩放人的时候却难了起来。应着寿数,最好自然是能放九十九个,再不济也得放出去九家人才像话。只从多半年前提了此事,就无人相应,倒有托了门路来想将自家小子或姑娘放出去的。凤姐听了冷笑:“真不知道这府里哪个是主子,哪个是奴才了。还想出这样的巧法来,只当自家也姓赖了不成!”
如今贾府人口日多,主子不过那么几个,底下倒有几百丁,男男女女若算在一处,只怕要过千,这还只是府里有数的,还没算庄上的那些。这人口多了,男婚女嫁,往后只有更多的。凤姐自然也晓得这放人出去的好处,一则名声好听了,二则还得了实惠。奈何底下的奴才们也不傻,外头哪里寻这样的好差事去。且这国公府的名头,不是比那一个月几百个钱金贵多了?这年头没有靠山还能混出个什么来!故此都不肯出去。
凤姐有心强令几家,却也有难处。一则主子们万事都要通过奴才们的手,要紧的管事、贴心的心腹们,手上或多或少有两件主子的私密事在。若是不顾她们私意,硬要打发了出去,谁晓得这群小人背后使什么坏?!倒不如绑在一条船上容易同心。
再一个这些奴才们几代杂居下来,相互之间联络有亲,动了这个动了那个,都是几方的势力,若不得平衡,少不得后头又要生出波澜。
如此为难,寻王夫人商议了几回,也未得个良策。如今冥寿法事都做上了,若还定不下来,可真要成笑话了。她正懊恼,丰儿进来道大奶奶有事请奶奶过去相商。凤姐心下猜疑着,只李纨素来少有事情寻到她的,这回如此郑重,少不得要去一趟。
李纨寻凤姐,自然就是为了这放人出去的事。她厌烦凤姐那里如今一团乌烟瘴气,只好请凤姐过来说话。凤姐进了屋子,四下看了,忽然笑道:“那年刘姥姥来,老太太带着逛园子,到了蘅芜苑看了心里就不得意。如今我看你这里,才晓得老太太为甚变了面色,真是同雪洞一般了,看着就觉得冷清得很,实在不吉利。你也是,早先不也还好,干嘛眼前弄出这副模样来,”
李纨笑骂:“你只拿了你那里的账来对,少了什么没有?旁的多了少的,横竖同你没关系,你管我呢!”
凤姐笑道:“既如此,我赶明儿让他们再给你送些像样的摆设过来,这也太素净了。”
李纨摇头:“罢罢,你没看我这屋子都是茅草顶的,里头弄得太‘金玉其内’也不成话。我住这都不嫌,你看着倒嫌?可是还没累够呢!”
凤姐道:“得,你不爱要,我还省事了呢。说吧,寻我来什么事儿。我可忙着呢,没要紧事儿就赶紧放我走。”
李纨笑道:“你就拿乔,这事儿我说出来你得谢我。”
凤姐笑:“放屁!你有事寻我,我倒要谢你?”
李纨点头:“我问你,你如今心上头一件烦的大事,可又是什么呢?”
凤姐什么人,一听这话就悟过来了,迟疑着问道:“怎么?你这里有愿意出去的?”
李纨笑道:“怎么样,可是要谢我的?”
凤姐笑道:“你先说明白了,别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这里才几个人,又没什么能支使的,难不成你还要放你的陪嫁不成!”
李纨笑道:“正是这个主意了,你看看可成?”
凤姐一愣,问她:“真的?你怎么想的!”
李纨笑道:“早年因缘际会,出去了几个,眼见着得着好了,后头眼巴巴的看着,自然心动。我生留他们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处。且他们在府里事务接触不深,放出去也无大碍。又填了窝,可不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