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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师兄一时语塞,聂师弟又转向方彬,对他说:“师兄,我们的任务不是只把点子一人带到师父他老人家面前,而且不论死活么?”
“纠正你一个误区,”方彬冷声回应,“要带到师父面前的,可不止点子一人。”
聂师弟似是感觉到了师兄话里隐含的温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众门人一起看着方彬,只见他面沉如水,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知道师兄这是要说正事儿了,立刻噤声,屋里安静下来。
方彬侧过头,对先前传话的那位门人吩咐道:“去通知沪杭高速那边的弟兄,让他们打起一百万分的精神,还有一定要低调行事。至于点子嘛,能活捉就活捉,”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如果没法在一时半刻拿下他的话……就直接杀了。”
那位门人躬身拱手,应了一声:“喏。”
“你去吧,”方彬点点头,“有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
那位门人领命而去,刚走几步,方彬又在后面叫住了他。
“对了。”
门人立刻转过身来,恭敬地低下头,等候师兄的吩咐。
方彬说道:“你告诉他们,若是真的做掉了,也要把点子完完整整地带回来,身上什么东西都不能少。”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过了一会儿,那位门人应了声喏,转身去了。他离开后,方彬又拍拍手,屏退另三位角落的门人,然后视线一凝,环视下首众人,目光如刀,所及之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喘,屋子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屏着呼吸的众门人听到那位二师兄沉声说道:“从现在起,我希望我的话不会被在场各位以外的人听到。”
众人立刻点头,表示绝对不会。
方彬又看了他们一眼,缓缓开口道:“其实,当初师父委派我接手此事的时候,除了让我把那点子‘不论生死’地带回去,还下达了一个指令——就是拿到他身上的东西。”
“东西?”张师弟疑惑地问,“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没有明说,只是告诉我说点子身上一定会带着某样东西。”
方彬说得很含糊,在座众人更是听得一头雾水,这话的意思,好像连掌门都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么一想,原本简单明了的指令就变得非常复杂。
“也就是说……”聂师弟若有所思地托起了下巴,“师兄你之所以让上海的弟兄们留守原地,是怀疑那些刀客可能带着某个…东西?”
“谁说没有这个可能呢?实话告诉你们,”方彬缓缓展开折扇,轻轻扇了两下,笑吟吟地说道,“比起点子,那东西才是最优先事项……”
“那师兄的意思是……”
“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老话都这么说了,不是么?”
他在轻声细语间说出异常残酷的台词,这种强烈的反差令在场众人浑身上下一阵不自在,他们想到了蛇。
方彬就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过了一会儿,那位姓钱的门人忽然低声笑了起来:“这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方彬闻言立刻露出笑容,好像对这句话非常欣赏似的,点头说道:“对,钱师弟说得没错!”
屋内响起一阵言不由衷的笑声。
方彬笑着笑着,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冷声对众人说:“所以,你们回上海带领弟兄们行动的时候,一定要牢记这一点——我要看到的是他们的全尸,全尸,就是身上什么东西都不能少,连坐车的零钱都要好好待在兜里,明白吗?”
虽然是在初秋,但众人还是感觉后背一凉:“……是。”
“那么……”方彬的身体舒展,陷在太师椅中,“我就等着各位师弟的好消息了。”
这时,黑脸黑衣阿贾恭敬地拉开了木门,低着头,端着一副黑色的木制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几个精致的陶瓷茶杯,茶香四溢。
五分钟前,北山街九十四号附近。
“这房子好像最近才翻修过……”
王正友将视线从九十四号别墅移开,观察起了院子,然后他翻下围墙,低声跟靠在墙下的鬼侍等人说道:“乍一看好像没几个护卫的样子,但我敢打包票,小师爷肯定在别墅周围布下了暗哨。”
“那是当然,”鬼侍点点头,“在这种地方安排太多的明哨未免有些张扬。”
王正友抬手指了指附近的一栋两层小楼,对他说:“劳哥站得高,看得比我清楚,等他下来跟咱们说了具体情况再作打算。”
鬼侍看了那栋小楼一眼,低声应了声:“嗯,就这么办。”
众人等了一会儿,就见那两层小楼的阳台上有个人影一跃而下,落地后快步往这边走来。
待那人走到近前,王正友低声问道:“劳哥,把你看到的跟我们说一下。”
劳哥应了一声,蹲下身来,他本是一位身材高大的汉子,这下乍一看有些滑稽。
接下来,他把九十四号别墅里分布的暗哨详细地跟众人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了,他们的暗哨分布得很巧妙,彼此都能互相照应。”
“布置得很高明啊,”鬼侍赞了一声,“这小师爷确实有两把刷子,跟兴隆镖局那些乌合之众就是不一样。”
“兴隆镖局?”众刀客愣了一下,一起看向鬼侍。
王正友问:“你还跟他们打过交道?”
“前几天在东北的时候跟他们有些交集。”鬼侍的语气轻描淡写。
众刀客点了点头,也没再追问,眼下还是要考虑如何解决小师爷。
“这些暗哨必须同时解决,不然我们就会暴露。”劳哥低声说道。
几人点了点头,王正友微微一笑:“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鬼侍忽然问了一句:“劳哥,你看见小师爷了吗?”
“看见了,”劳哥点点头道,“刚才他跟几个手下在别墅三楼的阳台上待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回屋了。”
“是在讨论沪杭高速那边的情况吧,”王正友嘿嘿一笑,“他们八成还以为一切进展顺利呢,哼哼,殊不知……”
众人讨论了一会儿,决定由鬼侍带几个人清理前院,再翻到三楼阳台上直捣黄龙,王正友负责后院,搞定后摸进别墅,双方里应外合,将小师爷和他的爪牙一网打尽。
商议停当,两人各带了几名刀客,往九十四号别墅摸去。
这片别墅区是一个僻静所在,加之天色已晚,周围一个行人也没有。
鬼侍和几个刀客摸到前院外侧,挨着白砖黑瓦的围墙,打开武备袋围在腰间,从绑在小腿的鞘子中抽出匕首,然后他侧头向身边几位刀客点头示意。
众刀客点点头,纷纷把手伸入衣襟。
众人同时起身,几步翻上围墙。
鬼侍伏在围墙顶部,一眼就望见院中一蓬灌木丛里隐隐冒起一缕青烟,不由暗暗咋舌,这帮人未免也太玩忽职守了,居然还抽上了。他对照劳哥说的位置一一看去,很快发现其他几个暗哨。
鬼侍看向几位刀客,众人也正看着他等待下一步指令,鬼侍以手势告知每人对应的暗哨,几位刀客点了点头,鬼侍便抬起手来,轻轻向下一压,众人立刻翻下围墙,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潜而袭之()
一个藏身在灌木丛中的暗哨烟抽了一半,忽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捂住嘴巴,顿时吃了一惊,烟从嘴里掉出来落在了草地上,暗哨正要挣扎,一把匕首在他的脖子上一抵一划,把喉咙利落地切开,暗哨身子一僵,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这一幕被附近的另一个暗哨看得一清二楚,但他还没来得及出声示警,就见眼前刀光一闪,然后失去了全部意识。
昏暗的路灯下,几道寒光一闪而逝,整个前院里所有暗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清理干净。
鬼侍从灌木丛中站起来,跟众刀客摸到九十四号别墅跟前,从武装带里取出抓钩的零件组装好,然后扯着细长的精钢链条,将抓钩飞快地旋转,蓄足了力道,用力向上一抛,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抓钩飞向别墅三楼阳台,随即传来“喀”的一声轻响。
鬼侍拽了拽链条,纹丝不动,抓钩抓得很牢。
与此同时,众刀客的抓钩也落实了。
鬼侍向众刀客点头示意,他们一起踏着墙体,缓慢地朝三楼阳台移动。
那边厢,王正友等人已经把后院的暗哨清理完毕,从侧门潜入了灯火通明的别墅,他们来到大厅,就见三个海沙派门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王正友向刀客们努努嘴,几个人从背后摸了过去,手起刀落,三位门人还没察觉就全数毙命。
一楼再没看到海沙派门人的踪影,众人又轻手轻脚地上到二楼,王正友忽然竖起耳朵,他听到了水声。
王正友示意其他几人不要妄动,一个人往声音的来处摸了过去,他走过转角,看到一扇木制拉门,水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王正友轻轻将木门拉开一条缝,向里窥探。
里面是一个茶室,一个肤色黝黑的黑衣人正在推杯换盏,动作非常繁琐。王正友看罢,心思一转,悄悄地躲在了一边。
过了一会儿,茶房里的黑衣人完成了功夫茶的所有工序,端着一个木制的托盘向木门走去,托盘里放着几个精致的瓷质茶杯。
王正友听到脚步声,暗地里绷紧全身肌肉,蓄势待发。
吱啦一声,黑衣人拉开木门,迈步走出。
与此同时,王正友右手在衣襟里一摸,瞬间抽刀在手,接着他身形一转,动作迅疾无比却又悄无声息地,迎面朝黑衣人刺了过去。
黑衣人眼前一花,只见一道流星般的寒光闪过,接着便觉喉咙一痛,只见一个身形跟他相仿的中年汉子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托盘。
黑衣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心中的疑惑潮水般涌上,身体慢慢向后倒下,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双眼兀自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人。
王正友咧了咧嘴,无声而笑,右手空空,砍刀已不知被收到了什么地方,他弯下腰来,左手拿着托盘,右手扶着黑衣人的后背,缓缓将他的身体放倒在地,然后抬手阖上了他的双眼,看起来就像为死者饯行的入殓师。
另一边,鬼侍等人已经来到了别墅三楼的阳台,他们收起抓钩,轻手轻脚地摸到落地窗前,落地窗没有锁,一位刀客在鬼侍的示意下,轻轻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隔着厚厚的窗帘,一个年轻的声音传了出来:“那么,各位师弟……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晚八点半,九十四号别墅三楼,会客室。
黑脸黑衣阿贾恭敬地拉开了木门,低着头,端着一副黑色的木制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几个精致的陶瓷茶杯,茶香四溢。
方彬拍了拍手,笑着对下首的众门人说道:“各位师弟今天有福了,阿贾泡茶可是一绝哦。”
众人笑着附和起来:“那我们可得好好品尝一番。”
阿贾闷声不吭,端着托盘缓缓向方彬走去。
啪的一声,方彬将折扇收了起来,悠悠地说道:“说起来,我们晚上的娱乐活动还是挺多的,阿贾你说,我们做点什么好?”
众门人愕然,一起看向方彬,心里疑惑不已:师兄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啦?刚刚不是还说要喝茶么?
只见方彬笑容加深,自顾自地说着:“是先喝茶呢?还是先吃点心呢?还是……”
众人闻言更是一头雾水。
方彬眯起了双眼。
“……先跟你耍耍呢?”
“阿贾”忽然抬起头,双手一翻一推,托盘和茶杯一起劈头盖脸地朝方彬飞去,同时,他双脚在地上一蹬,整个人跟着托盘后面冲了上去,这变故发生得实在太快,在场所有门人都大吃了一惊,纷纷站了起来,却又呆立在原地。
方彬轻笑一声,不闪不避,将折扇收入袖中,蓦地伸手出去,一把将右边一位同门拉过来,挡在自己身前,紧接着,迎面而来的托盘和茶杯都打在了这个倒霉的门人身上,滚烫的茶水洒了他一身,烫得他哇哇怪叫。
与此同时,“阿贾”也冲到了那门人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扔到一边,门人惊叫一声,摔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直接把藤木椅子给坐垮了。而“阿贾”则冲势不减,加速向方彬冲去。
他快,方彬比他更快,左手一伸,又把左边一位门人抓了过来,“阿贾”蓄势已久,右手一扬,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开山刀已经握在手里,而方彬抓在手里的那位门人身上则撕开了一道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