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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徐焕走到屋檐下,忽然又退了出来,对谢钦说道:“对了钦兄,我想起个事。”
“什么事?”谢钦问。
徐焕道:“我之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不二兄似乎还没睡。”
“哦,所以呢?”
徐焕道:“他可能现在还没睡。”
“……你到底想说啥?”
“我想说——”徐焕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他可能也听到了。”
……!
谢钦的老脸瞬间红透了。
“就这样,晚安喽~祝你睡个好觉~”
徐焕悠悠地走了。
……这家伙,技能树绝对是点歪了!谢钦郁闷得够呛,总共十点的经验,八点给了谋略,两点给了气人,一定是这样!难怪他不会安慰人,他的技能正好相反呢!
回屋的时候,谢钦有心想去戚不二房间看看,但想想还是算了,万一他真没睡,到时候两人大眼瞪小眼,就算他不尴尬,我也尴尬死了。
回屋躺了下来,谢钦枕着胳膊,回想徐焕下午的推断。
“……如果我所料不错,汪崇明很可能要对宗族派下手了。”
可是,他之前也说了,汪崇明并没有太多实权啊。
他会怎么做呢……?
八小时后,二十三日上午九点钟,东埠商务区,五峰集团大楼。
十几辆高级轿车先后开进五峰大厦旁边的露天停车场,每辆轿车里都下来三四个人,每三四个人里有一个衣着最为华贵,每个衣着华贵的人年纪都在不惑之年往上。
所有人都西装革履,翻领上有个又小又圆的徽章,徽章底层有祥云图案,往上则有五座山峰,两边矮,往中间逐步变高,左右对称。这乃是五峰集团的LOGO,也是汪家的记号:五峰祥云图。
衣着华贵的人们互相打过招呼,人群便簇拥着两个人往五峰大厦走去,这两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不苟言笑,像个精明的会计;另一个左脸有道细长的疤,嘴上叼着根雪茄,像个凶恶的黑帮老大。
而这一幕,透过墙角的一个摄像头,实时传到了监控室的闭路电视上,映入汪崇明的双眼中。
他拿起无线电,凑到嘴边,低声说道:“二叔和三叔的人来,让大家准备行动吧。”
“收到了,阁下。”小张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
“嗯,我去会议室。”
汪崇明把无线电揣到西服内兜,站起身来,左手抚摸了一下翻领上的五峰祥云章,对站在角落里的人说了句:“走了,阿章。”
站在角落里的人一头乱发,穿的西装略微肥大。
“唔。”
汪崇章哼了一声,跟在汪崇明的身后。
闭路电视上,汪宏才和汪宏俊走进旋转门,后面的人群跟着鱼贯而入,大部分人都在大堂里找沙发坐了下来,唯有汪宏才、汪宏俊和衣着华贵的人们走到了电梯前。
两兄弟单独乘了一间,衣着华贵的人们乘了另一间。
五峰大厦的会议室在十五楼东侧,采用了比较东方的布置,靠墙一侧有一扇长屏风,长长的方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十三把官帽椅。走到窗边,从落地窗往外望去,可以俯瞰大半个渤海。
两个保安拉开会议室大门,汪宏才和汪宏俊在人群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分坐方桌左右上首。
余下人等各自落座。
董事长的位置空着,汪宏才扶了下眼镜,看向董事长位的名牌,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代理董事长:汪崇明。
脚步声响起,汪崇明独自走进会议室,在众目睽睽之下,闲庭信步地向董事长位走去。
汪宏俊狠狠地咬着雪茄烟尾。
汪崇明悠悠落座。
有几个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上午好,各位叔伯。”汪崇明双手交叉,表情轻松,“例行董事会议可以开始了。”
“哼,那好。”
汪宏俊拿下雪茄,在烟灰缸里按灭。
“崇明贤侄啊,有几件事,大家想听你解释一下。”
他词用得挺文邹,但语气却很不善。
“哦?”汪崇明好像没听出他语气不对,面露疑惑,“是什么事情?”
汪宏才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咱们省去卖关子的时间,我就直接问了,”汪宏俊顿了顿,问道,“前天晚上,发生在东安路一带和零零CLUB周围的聚众砍人事件,跟你有没有关系?”
一时间,所有视线都集中在汪崇明身上,大家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汪崇明沉吟了几秒,干脆地点头道:“有,是我叫人这么做的。”
众人顿时相顾愕然。
“还真是你干的?!”
汪宏俊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是的。”汪崇明又点点头。
汪宏才停止敲桌子,轻声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了报仇。”汪崇明的回答异常简短。
汪宏俊脸色一变:“你说啥?”
“这事还要从头说起,”汪崇明道,“去年秋天,有几个人在零零CLUB欠了一笔账,一直也没还上,今年三月初我再去收账的时候,他们告诉我钱交不上了,因为他们被人砍伤,去医院花钱治病,钱都用光了。”
“零零的事儿,跟复仇有什么关系?”汪宏俊语气不耐。
“三叔,你先听我说完。”
汪崇明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汪宏俊一看,火气噌地一下上来了。
“你特么跟谁——”
他正要起身,对面的汪宏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却似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登时把汪宏俊的火气浇灭了。
“……没大没小的。”
汪宏俊往椅背上一靠,撇嘴抱怨道。
“那还真是抱歉了,三叔。”汪崇明温和地笑笑,继续说道,“我起初也没在意,但他们愣是脱了衣服给我看伤口,我一看,这刀伤非常眼熟——同样的刀伤,我在我父亲身上看到过。”
汪宏才敲桌的动作又停了一下,也就是他喜怒不形于色,其余人早已大惊失色,汪崇明这一番话,不啻于在人群中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汪崇明又道:“于是我就派人调查了一下,最后在太连八十四中学找到一个人。”他环顾在座众人,缓缓说道,“戚不二。”
众人又是一惊,议论纷纷。
“你是说,福州戚家的人来大连了?”汪宏俊问。
汪崇明点头:“是的,所以我查清他的住处之后,就叫人埋伏在东安路上袭击了他。”
“那在零零的另一次袭击呢?”汪宏俊又问。
汪崇明道:“我还调查了零零周围,发现一个戚家派来的探子,是戚不二的兄长,戚不凡。”
“……你刚才说的是,埋伏?”
汪宏才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汪崇明。
“是。”汪崇明点头。
“据我所知道的消息,当时可是一大帮人在大街上追着砍两个人,”汪宏才敲了敲桌子,“我问你一句,崇明,你这是什么埋伏方式?”
汪崇明笑道:“失败的埋伏。因为准备得太仓促,没堵住戚不二,被他逃掉了,让各位叔伯见笑。”
汪宏才没接茬,问道:“另一个人是谁?”
第六十五章 唇枪舌剑()
“另一个人是谁?”汪宏才问道。
“无名小卒,俗世平民而已。”汪崇明微笑着回答。
汪宏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问道:“为何要牵连俗世平民?”
“事出突然。”
“事出突然?好你个事出突然!”汪宏俊突然发作,“追着砍一个俗世平民叫事出突然?一群人跑到大街上砍人,这他妈也叫事出突然?”
“确实如此,”汪崇明面不改色,“但会变成这个结果,也是因为我低估了戚不二。”
“呵!”汪宏俊闻言一声冷笑,“你低估了他?我看是你低能!”
汪崇明大点其头:“三叔教训的是。”
汪宏俊没想到他居然认了,顿了两秒,哼了一声,靠回到椅背上没搭理他。
这时汪宏才忽然开口道:“崇明,我还有一件事要问。”
汪崇明看向他,点头道:“二叔请说。”
汪宏才道:“三月初,在浙江全华,一个王姓家族被人灭了满门,是你做的么?”
汪崇明点头道:“没错,是我叫阿章做的。”
众人没想到他问了就认,尽皆哗然,汪宏才也愣了一下,又问:“为什么?”
汪崇明道:“因为他是王本固的后人。”
“王啥?”汪宏俊一头雾水。
“三叔,您怎么糊涂了?”汪崇明摇头而笑,“王本固就是导致汪家先祖五峰公被朝廷斩首的罪魁祸首啊。”
汪宏俊一愣:“有这等事?”
汪崇明道:“三叔,汪家的仇人可不止胡宗宪的旧部,”顿了顿,又反问道,“您该不会不知道吧?”
汪宏俊顿时露出尴尬神色,干笑道:“哦,当然不是,我是没听清。”
其实他压根就不知道,不止是他,与会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也不能怪他们,因为几百年来,汪家一直在跟胡宗宪旧部火并,直接导致汪直死亡的王本固存在感反而变得无比薄弱了。
汪宏才见汪宏俊快被汪崇明牵着鼻子走了,便干咳一声。
汪宏俊立刻反应过来,调整神色。
“我知道他们是王本固的后代,”汪宏才对汪崇明说道,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他们同时也是俗世平民。”
“确实如此,那又怎么了?”
汪宏才闻言,飞快地看了汪崇明一眼,只见他神色如常,嘴角挂笑,似乎没感觉有什么大不了的。
“……乌衣社约法三章第一条,严禁伤害俗世平民,你不会不知道吧?”
汪宏才沉声说道。
“我当然知道。”汪崇明点头。
见他一直面不改色,汪宏才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了,厉声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万一被乌衣社盯上怎么办?”
汪崇明摇头道:“不会的,阿章下手很利落。”
“崇章的身手什么水平,我很清楚。”汪宏才冷冷地看着他,“你觉得那么干净的伤口,乌衣社会注意不到么?”
汪崇明摊手道:“注意到又如何?我们在太连,离浙江远着呢,怎么会查到我们头上。二叔,你多虑了。”
“我看是你少虑了,乌衣社有很多代名词,但绝对没有傻子。”汪宏才一摆手,“退一步说,就算乌衣社一时弄不清楚,但你前天晚上的行动肯定惊动了他们,如今他们上门只是时间问题了。”说到这里,他双手合十,沉声道,“崇明啊,算我求你,你不为自己考虑,也为家族考虑一下好吗?你想毁了汪家吗?”
“毁了汪家?怎么会!”汪崇明失笑,“二叔啊,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当然有为家族考虑,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家族啊。但你要说到乌衣社上门这事儿,我也确实觉得是早晚的事,您别忘了,他们可是一直在查那块废地啊。”
汪宏俊表情一变,汪宏才眉毛一挑。
“……你这话什么意思?”
汪崇明闻言作出惊讶神情。
“二叔您不记得了?三叔不是在咸井子有块地吗?租给了……谁来着?”汪崇明想了想,作恍然状,“哦,兴隆镖局,是吧?他们去年不是因为搞人牙子勾当,被乌衣社抓了吗?”
汪宏俊急道:“你……”
汪崇明好似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块地应该是二叔您给三叔做厂子的,是五峰城建名下的,乌衣社虽然当时没上门,但我可听说,他们一直在查兴隆镖局和咱们集团的关系呢。”
汪宏俊的脸色极为难看,大声道:“那,那是个意外!那镖头说他要租那块地方工作,我可不知道他们的工作是人牙子!”
汪崇明作痛心疾首状:“恕我直言,这件事是三叔您失察啊。”
汪宏俊顿时语塞。
“崇明,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你肯定也明白,这个时期非常微妙。”
汪宏才开口了。
他推了一下金丝眼镜,又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发起如此鲁莽的行动?你还说你是为了家族考虑,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当然。”汪崇明点头,眼含戏谑地看了汪宏俊一眼,“不过跟三叔不同,我的最终目的不是利益上的增减,而是秉承祖训。”
“……祖训?”
汪崇明振声道:“没错,《公羊春秋》里有一句话:‘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自先祖五峰公死后,汪家的祖训就是:‘杀尽仇家,不死不休!’在完成祖训之前,我们汪家历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