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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家人多,家大业大,所以汤家的故事就多,用来填塞尴尬的冷场最是合适不过。久而久之,汤家人的名字就也在她耳朵里扎了根。
只是曾经她小小的心里也忍不住涌起些酸楚:看爸提到汤家人那滔滔不绝、由衷含笑的模样,倒仿佛汤家人才是爸的亲人,而她和妈却反倒越来越像是爸的陌生人。
所以虽然爸也提过好几次,要带她去汤家,也说是汤家老爷子亲自邀请的,可是她却都还是拒绝了。
从前年纪小,只觉得是自己不喜欢,其实现在回头去回想妈当年的反应,也仿佛是跟她一样,一听见“汤家”,面上并未有爸的那种热烈,反倒有些掩盖不住的黯然。
这回她刚一家人,这叫她心里仿佛又梗住了一口气。
汤家的孩子再优秀,又与她何干?
她咬住唇,倔强地回嘴:“我,我为什么要让他照顾?我,我自己可以照顾我自己,我、我不需要爸这么做。”
一急,还是在爸的面前又结巴了。
含了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懑,她忍不住将整件事又回想了一遍,“绿藤高中,该、该不会,也是爸拜托汤、汤家人引荐的吧?”
那样一座高高在上、仿佛对凡尘板起脸孔来的学校,她不信自己这样中途转学来都能顺利找到空位,毫无阻碍地一路畅通办妥了入学手续。
爸是医生,虽然医生普通的医生而已。
杜松林微怔,“的确多亏你汤伯伯帮忙。”
多年相隔两岸,又最终与前妻安然离婚,他知道这些都深深伤到了女儿,所以他希望女儿来他身边,他能给女儿提供一切最好的。他不知道女儿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安澄的心咚地沉了下去,她转身回房间抱回校服,张着一双沉静却悲伤的眼:“爸,我、我不要读绿藤高中!”
… … … 题外话 … … …
其实孩子对家庭关系的危机,远比大人们以为的要更为敏。感;可惜大人还总习惯将孩子们当成懵懂不知~~明天见~
9。9莫名,为谁心慌()
汤燕犀放学回到家里,先礼数周全地去祖父母的房间问安,然后才退回自己房间净面更衣。
厨房送来两碟子小点心,一碟儿做得软糯的绿豆糕,一碟儿炒得香酥嘣脆的椒盐核桃仁儿。自他上了高中,这点心便每天午后他放学后都备着。是祖父嘱咐,说他已经到了男孩子最拔高、需要营养的时候儿,所以特准的。
他盯了那点心一眼,便哼了一声推到一旁,先掏出作业摊开来做。
其他科目都完成得很顺利,只是在世界历史一科上卡了壳。
查理老师有自己的教学方式,他不会给很多板书,也不会让大家有机会记太多笔迹,他的语速很快,即兴发挥很多,所以要求学生上课必须全神贯注才能记住他都讲了什么。
平素这些对汤燕犀都构不成任何挑战,他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作业早早完成。可是今天……
天杀的,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结巴,他整堂课只盯着她的背影,根本就没听过查理老师在讲什么!
此时垂眸看向本子,纸面上浮起的根本就不是课堂记忆,反倒都是小结巴那张脸!
该死,明明是个结巴,却竟然还敢跟他回嘴,最后还说他是“歪同学”;非但没有打算就此避开他,还那么大的胆子挑衅地跟他说“回见”!
嗤,她以为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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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见门响,也没听见脚步声,可是推到一边去的小点心碟子却不声不响被拖走了。
汤燕犀毫不意外地猛然回首,不早不晚,正是汤燕卿张开嘴将绿豆糕往里塞的定格特写镜头。
汤燕犀哼了声,一脸厌弃地扭回头,继续盯着自己的作业本运气。
这早已是他跟弟弟之间心照不宣的旧例。厨房准备的小点心,是为了顾着他到了长身子骨的年纪,于是并不严格控制油脂和糖的比例。他有时顾着功课,暂且将点心推到一旁,弟弟汤燕卿却嘴馋,时常下午躲在门外候着,厨房送完了走了之后,就进来缠磨加偷吃。
汤燕卿刚13,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大人们都怕这个年纪管不住嘴会吃胖了,便没有下午加小点心的待遇。
自从弟弟来偷吃,那小点心送进来汤燕犀自己就一口再未吃过,都推到一旁,直等到燕卿来。弟弟先时还吃得有些心虚,问他为什么不吃。他只一脸清淡,说“太油腻”了。弟弟便涎着脸吃得更加心安理得,还美其名曰说是帮他交差。
他只冷冷刺回去,说“别想太多,不是我留给你的。你能从我手里得着的,不过都是我腻了不要的罢了。”
沈宛的嫁入,燕卿的出生,在汤燕犀的成长心路上,曾经留下了重重的两道伤痕。虽然旧伤已经渐渐愈合,可是曾经尝到过的疼,却总是不时泛起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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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燕卿吃得酣畅,两碟子小点心几口就没了,还意犹未尽,凑上来端着腮帮子打量兄长的神色。
他们俩同父异母,从小暗斗到大。这几年虽然不再真正动手了,可要是一天不掐嘴架,就觉着浑身痒痒。
汤燕卿瞧出今天兄长面色有异,便忍不住心花怒放。但凡能气着老哥的事儿,都是他最喜欢的事儿。他便呲牙一笑:“……原来我们家二少爷也有写不出作业的时候儿啊。”
汤燕犀看都不看汤燕卿,只是脚下冷不丁使力,踹在汤燕卿坐着的凳子腿儿上。汤燕卿正在得意,一个防备不及,连人带凳子一遭儿摔个四脚朝天。
汤燕卿也不恼,起来拍拍p股继续乐:“你越这样儿就越证明你今天真是被气着了!哎哟我回头赶紧去翻翻爷爷书房里的老皇历,瞧瞧今儿是什么黄道吉日!”
汤燕犀也懒得理他,只是优雅伸腕,取下老式铜制电话打给厨房:“今天的点心有些怪味儿,我一口没动,你们上来取走。”
… … … 题外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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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把她送到我面前,你们一定会后悔()
汤燕卿一听就惊了:“哎,别呀!”
厨房要是真上来拿,可是碟子却都空了,点心都进了他肚子。回头盘查起来,厨房一定会秉公禀报,到时候全家上下就该都知道是他把老哥的点心给偷吃了,而且连着吃了好几个月……
爸妈那边还好说,妹妹们的嘲笑他也可以不当回事,可是爷爷那关可不好过。
爷爷不会当场罚他,可是爷爷会用“哪儿多了就哪儿减下去”的老手段,一定会每天让他少吃一顿不可!
想到将来可能的悲惨日子,汤燕卿忍不住一咬后槽牙,“汤燕犀,你哪儿来这么多阴招?”
老哥不明着揭发他,老哥还由着他偷吃了这么久,原来这都是引敌深入呢哈?
汤燕犀一声轻哼:“吃饭是用嘴,说话也是用嘴。如果不是你用这张嘴说得罪我的话,我就自然不会夺你的食。”
汤燕卿审时度势,最后只好认怂自己扶起凳子,委委委屈屈坐下:“……那,我认错儿。”
汤燕犀这才哼了一声,又拨电话过去叫厨房不必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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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亏终是躲过去了,汤燕卿转着眼珠儿观察老哥那一脸难消的愠色。一边心下思量,一边小心套话儿:“……我听说杜伯伯的闺女判给杜伯伯了,来没记错的话,今天就是她去报到的日子。大少爷,你见了没?长得好看不?”
汤燕犀眼前一黑,知道家里没什么事儿逃得过这猴儿似的弟弟。
他心下厌烦更盛,懊恼地摇头:“没看见。你点心也吃完了,就赶紧出去,别打扰我功课。”
汤燕卿最善察言观色,此时已是找见了端倪,哪儿舍得就这么走了?
他笑嘻嘻端着凳子凑近了问:“……不能啊,杜伯伯绝对是个最重规矩的人,既然定了今儿报到,他必定会让他闺女去的。我想想她叫什么名儿来的,啊对了,是叫杜心澄。”
汤燕犀胃底不断翻涌,霍地转首,一脸的青白:“我再说一遍,我没见过杜松林的女儿,也没见过什么杜心澄。学校顾问处登记表格根本就没有什么姓杜的转学生!”
除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结巴。
“是~吗?”汤燕卿对着手指头翻白眼望天想了想:“那就奇怪了嘿。”
汤燕卿心下暗乐:这其中一定有事儿!
收回眼珠儿无害地笑:“可是人家杜伯伯都拜托过你了,你今天没见着人家女儿,好像有点有负所托。”
汤燕卿说完,兹溜就跑了。汤燕犀深深吸气,平复下情绪,还是给杜松林拨了手机。
电话里,又是礼数周全的清雅少年,连声抱歉,说今天也去顾问处查过了名单,却没见到杜伯伯的女儿,实在不好意思。
杜松林也忙微笑回答:“……没关系的燕犀。你自己也还要上课,错过了都是正常的。澄澄今天已经顺利入学了,我嘱咐她明天跟你联系。”
长身如玉的少年,在斜阳明灭不定的光里勾起唇角。
你们,一定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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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坏死了啊你~】
11。11老爸也会耍无赖()
翌日一早,杜松林笑眯眯送安澄到校车站等校车。
安澄上车就看见粒粒跟她打招呼,她从人缝儿里朝粒粒钻过去。粒粒上下扫视过安澄身上的新校服,低声赞:“不错哟。”安澄尴尬地扯了扯裙摆。没想到作为校服正装的裙子,竟然这么短。
校车启动,她看见爸还站在车窗外向她微笑。
爸的笑容有多温暖,她心下的叹息就有多无奈。
真不甘心,自己昨晚铁了心要不再读绿藤,可是后来竟然——败在爸这样的笑容之下。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一脸悲愤说不再读绿藤了之后,爸没有失望也没有生气,却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捋着她怀里的校服说:“……澄澄,这校服很贵的。而且每一件都是量身定做,售出不退的。你如果不去了,那这套校服就白买了。”
上万刀,安澄也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爸继续宽和地笑:“澄澄,爸特别想亲眼看看你穿这套校服上学的模样。你就穿上,在绿藤再忍受几天行么?就当是为了让爸圆一场梦……”
他错过了女儿太多的校园时光,女儿此时已经16岁,倏忽便要长大。此时也许是他最后还能留得住的记忆。
安澄的鼻子跟着酸,想起自己多少个开学日,都只有妈一个人去送自己。
杜松林拢着女儿柔声说:“如果真的那么不喜欢绿藤,爸也答应你,就用一个月为试验期。一个月过后你还想离开的话,爸无条件帮你办转学手续。”
安澄竟然没办法再狠下心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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粒粒也留意到了安澄的视线,忙欠身特特朝外望了一眼,看完了朝安澄竖大拇指:“你老爸?超帅的!”
安澄红了脸,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仿佛有一点点地明白了妈当年为何会对爸一见倾心。后来即便相隔两岸,甚至后来爸妈之间的感情只剩下一纸婚书那么薄,妈却也迟迟舍不得斩断与爸最后的维系。
妈是在她最好的年华里,真心真意地爱过爸的。也许就是为了爸这样的微笑,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眼之下的怦然心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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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学校去交查理老师的作业,安澄毫不意外对上查理老师有些扭曲的表情。查理老师顶着那头爱因斯坦般的乱发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勉强撑开笑容:“小cherry,没关系。你毕竟刚些。我相信你以后的作业,嗯,一定能完成得更好。”
安澄的心咕咚一声沉下去。
她在中国的时候一向都是好学生,这还是第一次因为作业被老师批评。可是其实如果查理老师跟中国的老师一样直言不讳还好,偏查理老师这样委婉宽容,反倒让她觉着更是惭愧。
她不能骗自己,自己没完成好作业,不是因为自己隔着语言障碍,而是——自己那堂课上压根儿就没有好好听过课。
背上的凝视,让她寒毛乍起。
不知如何作答,又怕自己一急了又是结巴,她只能窘迫地鞠躬,深深地。
粒粒同情安澄,陪着她一起走出查理老师的教室,低声嘀咕:“昨天课上的情形,我们大家也都看到了。你刚转来第一天,yancy那么对你,你不紧张才怪。”
安澄耳膜仿佛被针尖刺到:“你说谁?”
… … … 题外话 … … …
还有~
12。12目中无你()
粒粒也没想到安澄的反应这么大,忙解释:“就是昨天那个男生。这么说,你还不知道他名字?”
安澄的心狠狠地跳。yancy,只是个英文名罢了,并不是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