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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不敢看向杜松林的眼睛。可是她却没想到,杜松林却在那一刻只静静地凝视她,良久良久,缓缓点头:“为了这句话为难了这样久,终于说出来了,是么?”
她那一刻只默默收拾起心痛,面上只露出冷硬的笑:“是啊,说出来了。”
她说着耸耸肩:“原本以为很难出口,可是现在才发现,其实没想的那么难。或许是从前跟汤明羿离婚、离开汤家那一次都长经验了吧?等这第二次经历,倒一点都没什么了。”
那一刻杜松林猛然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万家灯火。
她挑衅地瞪他:“我今晚就搬走!”
杜松林宛若绷紧的弓箭,良久却一点点松了力道。最后转回头来时,又是一向那个好脾气的男人。
他深深凝视她:“……我去替你收拾。从来整理行李,都不是你强项,收拾久了你就会烦。”
他上楼,她的泪却狠狠地掉下来,砸在脚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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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办理离婚的公务员认识安澄,见是他们两人去办理离婚,那人一边拖着,一边就去悄悄通知了安澄。
安澄火速赶到,听了她和杜松林小心的解释,却登时就拍了桌子。
“你们两个都够了,别再联袂在我眼前演戏,ok?别忘了我是学过四年舞台表演的,若论演技,我才是专业的!至于这种联袂演戏,我跟汤燕犀比你们演了更多年,我跟他才是影帝和影后,轮不到你们抢戏的,你们还是乖乖当配角吧,ok?~”
那一刻她望向杜松林,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
安澄澄澈的眼泠泠盯住她:“我是当检察官的,所以说实话你们两个从一开始心照不宣演戏开始,我就瞧出来了。我就想,你们两个不这么着一回,就都不心安,我就索性装聋作哑,容得你们彻底演完落幕。”
安澄说完一把抢过登记表,直接撕了:“行,戏也演完了,你们俩赶紧回家,该干嘛干嘛去。”
门外,不知何时汤燕犀已经到来,也叉着裤兜盯着他们两个乐,凑近了杜松林耳边说:“想离婚也行,先给我生个小舅子出来,我就批准了~”
所以直到后来,她跟杜松林一直都没机会离婚,只得白头偕老。
(本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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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 484(番外二)Blowinginthewind1()
1960年代,越战终于结束。
可是越战带 /》 大街上到处还都在播放着约翰·列侬的《give-peace-a-chance》,以及鲍勃·迪伦的《bl/》
在歌曲的旋律里,街上到处都是留着长发、夸张胡须、穿机车夹克、喇叭裤的年轻人,他们抱着吉他,脸上涂抹着各种各样的油彩,在街面上游荡而过。
战后战带nbsp; 在这样的气氛里,那一年刚刚三十岁的年轻律师汤东升,神情严肃地走进了“越战老兵安置所”。他身后,是他新婚的妻子林寒枝偿。
两人都穿黑色的羊毛大衣,汤东升头上戴黑色礼帽,林寒枝则将一头丝缎一样的黑发简单盘在脑后,唯有刘海上烫了一点平滑的弧度,来显示出她是个新娘子。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他们尽管新婚,却都轻松不起来。
跟大街上一样,安置所里的空气里也满满地流淌着的都是失望、颓废、自暴自弃。
战争带给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以及整支军队的,是这样难以抚平的创伤。
这种创伤并非来自恐惧,不是害怕死亡和鲜血,每个士兵既然选择当兵就知道要面对牺牲;他们的创伤是来自越战这个泥沼的消耗,越打越不知道为何而战,越打越不知道究竟和平什么时候才会来。
于是尽管此时战争已经结束,可是他们在战争里遭受的创伤还依旧无法抚平。他们即便回国,也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究竟该朝向何方。
更何况,此时这处安置所里的老兵,许多还都在等待军事审判。
因为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当过逃兵。
按照正常的军事法律,当过逃兵的毫无怀疑要被军事法庭问罪,其中有些甚至有可能被裁定为叛国罪。一旦罪名成立,这些人注定将一辈子背负耻辱的烙印。对于这些人来说,战争虽然终于结束了,可是他们的噩梦却永远都没机会醒来。
可是这场战争中的逃兵是否该承担这样重的罪名,却引起战浪潮里,在摇滚乐队近乎声嘶力竭的呐喊和歌唱里,这些厌倦战争、渴望和平的逃兵,甚至被塑造成为了英雄。英雄怎么可以被法庭问罪,又怎么可以终身背负黑色的烙印?
在这样的大形势下,许多有良知的律师站出来,自愿免费代理这些逃兵。
汤东升就是其中之一。
身为华人律师,他在东倒西歪的老兵们当中优先寻找华裔和东方面孔。于是当他走过菲力,只是目光淡淡扫过,并未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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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菲力此时也就在其中。
如果说在全国范围内的反战浪潮影响下,许多老兵成为逃兵不是在逃避国家的责任,而只是厌倦了那场泥沼一样的战争,所以不应该被判刑的话,菲力却是自知有罪的。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一滩烂泥,在战场杀过人,抢过劫,还……吃过人肉。
所以这样的他,醉眼看眼前不断走过的律师们,只觉是个笑话。不是觉得律师们可笑,是觉得自己可笑——他这样的人,又何必还到这儿来瞄着律师们一个个走过?总归不会有律师代理他的,他甚至连存了这个念头都是可笑。
所以他对自己说,他每天来这儿就不是等律师的,他就是来——看看热闹。
反正现在一滩烂泥一样的他,活着也没事做,当然除了做坏事。
他就想每天醉醺醺躺在这儿一个一个目送战友们被律师们带走,然后安安心心的等他自己这摊垃圾成为老兵安置所里最后剩下的垃圾,没人要的垃圾。
然后他就可以铁下心来,拍拍身上的征尘,站起身来走出安置所,走进茫茫的街道。
彻底铁了心做一个坏人,做自己这些年最擅长的抢劫和杀人,享受罪恶带来的快乐,为自己积累权力和财富。
彻底沦落,要落就落到地狱的最底层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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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这种“死狗不怕开水烫”的心思,他便忍不住从不搭理他的律师身上找点乐子。不是正好弹出烟头去,险些烫了人家;就是装作要吐痰……总之能叫从他面前漠无表情的律师露出一点真实的表情,哪怕是对他怒目而视,或者干脆当他是一团垃圾呢,他也能乐呵半天。
直到,汤东升也从他面前漠然走过。
东方面孔,黑发,那样寂然隐忍的气质……都叫他忍不住眯起眼来。
他想起他在越南见过的那些东方人,与眼前的律师有着如出一辙的模样。
他曾经将那些人当成敌人,他曾经毫不留情地夺走他们的性命;那些人也一样,决不妥协的反抗,宁死不屈的目光……
他想起有一次他跟十几个战友围攻一个村子,在先进武器的武装下,那个村子已经被摧毁成了一片废墟。可是里面却竟然还有人在打枪,在不屈地反抗。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战友,就那么活生生倒在他面前。他当时就疯了,不顾一切冲进去,发誓要杀光反抗的村民。
可是最后……那个子弹打光被生擒到他眼前的“敌人”,却竟然只是个七岁大的男孩子……
那个孩子用不谙世事却沉静如冰的眼睛盯着他,对翻译说是他们毁掉了他的家园,打死了他的爸爸、妈妈和还在襁褓里的妹妹。所以他虽然从未摸过枪,可是在家人在他眼前倒在血泊里的时候,他却无师自通,坚定抓过了父亲尸体旁的枪。
那男孩子冷峻地盯着他,丝毫没有恐惧,只说“想杀了我么?那来啊!”
那一刻,他对这场战争的信念,忽地就崩塌了。
可是那天,为了给战友的誓言,他还是杀死了那个孩子。因为他明白,战场上开过枪、打死过人的孩子,就已经不是孩子了,那同样是一个敌人。如果他那天不取了那孩子的命,那孩子来日只要还有机会,同样还会重新抱起枪,要了他的命。
可是却从那天开始,那东方孩子的黑眼却深深刻进了他心底,抹也抹不掉,成了他之后每晚都必须要面对的梦魇。
此时此刻从他面前经过的律师,就同样也有这样的一双眼。
他笑了,扬声聊扯汤东升:“嘿,这位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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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东升闻声站住,淡淡回眸,迎住菲力的眼:“有事?”
菲力一身的痞气,半靠在战友身上,咬着雪茄耸肩摊手:“多有趣儿呀!我当然有事才叫你,如果没事的话,我叫你干嘛?拜托你们律师不是都自诩精英,脑袋最好使的么?怎么你就这么傻呀?”
他那时候自暴自弃到也不想别人好过,于是故意上下打量汤东升:“怎么,因为你是东方人的缘故?”
也许一切不说到最后一句还好,汤东升不至于跟菲力计较,可是当这话上升到了种‘族歧视的高度上,汤东升便是勃然变色。
林寒枝见状不对,连忙上前扯住汤东升的手。
这样的情形他们不是第一次见,汤东升也没动气过。因为他们都明白,现在的老兵很多是罹患了战后应激障碍,他们的颓废和自暴自弃都是战争带来的后遗症。
妻子的心意,汤东升当然明白。于是他深吸口气,想连这次都勉力忍下去。
毕竟他们来这里,是来帮这些老兵的。
他握了握林寒枝的手:“没事的,你放心。”
他回眸再冷冷觑了菲力一眼,抬步就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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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力没想到这律师明明已经被激怒了,却还能硬生生把气给忍回去。
可是这没能叫他满意,反倒叫他更是莫名的恼怒。
他又想起那个黑眼睛的越南孩子,想起自己对那孩子的村子和那孩子的家庭都做了什么。
他曾经无数个夜晚在噩梦里大喊:“那是战争,那是战场!是那孩子向他们开枪的,他打死了他的战友,所以他要为战友报仇!”
可是醒来之后,面对空茫的黑暗,却半点都找不到底气。
一切看起来,终究还是他欺负了人,杀了人,却还要拼命为自己的作恶来找理由,想让所有人都相信,他自己其实才是受害者——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空洞,好可笑。
这律师竟然也这样。他为什么不把怒气发出来,为什么不朝他打过来,为什么——又要让他成了欺负人的人?
可是律师走远了,他不甘,便调眸瞟住了落在后面的林寒枝身上。
他觉得,既然来不及再欺负那律师,却可以欺负那律师身后这个娇小的东方女子。
………题外话………稍后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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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林寒枝故意邪邪地吹了声口哨,引得林寒枝停下,回眸望向他。
他便故意又瞄上林寒枝的心口,痞气地坏笑:“……我猜,是a-cup。”
他这欠揍的说法又是延续前面对汤东升的歧视,就是针对林寒枝的东方人身份的。这样的法子屡试不爽,华人女子听了没有不生气的。
“爆发吧,打一架吧。”他坏兮兮地笑,心里暗爽。
却没想到林寒枝听了只是高高地扬了扬眉撄。
明明就身量娇小的东方女子,还穿一身的黑,收缩的颜色就显得更加瘦小。可是她却在他面前那么高地挑起了眉毛。
当年她那样的一幕,在她死后许多年、他独自活了那么多年之后,在从汤燕犀那里学到的一个新词汇的时候,才蓦然心被猛地撞疼偿。
“气场一米八”——真的,那时候娇小的她,在他面前高高扬眉的模样,就是活生生的气场一米八。
一点都不输给他,反倒叫他不自觉地仰望。
她这才泠泠地哼了一声:“优秀的女人,连这儿都是a。你不懂,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拿过a吧?”
她说完,竟然一点都没有羞涩扭捏,反倒用小小的身子骨撑起一米八的气场,带着傲然,踩着高跟鞋就走了,直追上汤东升去,吊都不吊菲力。
菲力惊了,那一刻竟然词穷。
他旁边的老兵全都哄堂大笑,有的甚至还吹口哨揶揄他。
他菲力,从战场回国之后,在这间老兵安置所里,从来都只有他奚落和戏弄别人的份儿,却从来都没有过被这么哄堂大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