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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叹了一口气,望着远处隐在一片黑暗中的巍巍长安城,目光明晦不定。
他一路之上,在心中反复揣摩袁守城的四句箴言。
心中多少有了猜测。
而且据路上行人传言,华山之上,有一陈姓老神仙传授仙道,他欲往访之。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风雪虽盛,亦难阻我辈求道之心。
星斗闪烁,不知不觉间,东方泛白。
眼见长安城在望,陆北抖擞精神,向前大步而去。
天光大亮,风雪稍住。
忽然一阵马蹄铃铛声响。
城门洞里缓缓地来了一队骑士,男男女女,欢声笑语,似是大户子弟在冬日里出门游猎。
陆北躲在道旁避让。
“陆兄。”
“陆大哥。”
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和娇俏女子声音,相继传来。
陆北循声望去,就见两匹骏马上端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英武骑士,正是纪凌兄妹。
见到陆北,纪凌向同伴招呼一声,让其先行,兄妹二人翻身下了马鞍。
纪凌上前两步,神色激动道:“不意荆楚一别,今日竟与陆兄弟再次相逢。”
纪薇娇躯微震,眼眸明亮,也不说话,只是抿唇笑着。
陆北微微笑道:“纪兄一向可好。”
纪凌身量修长,身材魁梧,投军之后,气质峥嵘。
大笑道:“自某投了军后,日子过得还算惬意……恩,不说这些了。陆兄,随某到城里喝两盅去。”
陆北哑然失笑。
心道,纪凌从军之后,沉稳依然不减,倒是凭添了一分豪爽之气。
道左不期遇故友,一杯浊酒喜相逢。
毕竟也是一件喜事,陆北也不拒绝,当即和纪凌向长安城而去。
纪薇明眸带笑,莲步轻移,跟上二人。
一路之上,陆北也是知道了纪氏兄妹二人的现状。
自荆南一别,二人北上长安,投奔在魏国禁军右仪卫中任监门将军的叔父。
纪凌在军中谋得一个职务,前些日子在魏燕交战之际,斩将夺旗,却是刚刚在禁军中站稳了跟脚。
话不多时,纪凌朗声笑道:“陆兄,你我再见,定要不醉不归才是。某家听说长安的月茗楼,那里的酒美人也美。正好我二人醉酒之后,也可在那里歇息。”
月茗楼。
恩。
陆北忽然忆起袁守城那逢楼莫进的话来,笑着婉拒道:“纪兄,你我二人随意找家酒馆就是了,不必太过隆重。”
闻听此言,纪薇也是红着脸,俏声道:“哥哥,那月茗楼可是有名的烟花酒肆,你怎么可以带陆大哥去那种地方呢。”
哥哥真是从军打仗,人都糊涂了。那等烟花酒肆,她一个女儿家家,怎么可以跟上去呢。
纪凌一脸苦笑,神色无奈道:“好了,不去就不去了。”
当即,三人随意找了家挑着旗幡的酒馆,步入其中,找了个位置,点了酒菜,边吃酒,边叙话。
第109章 安得双全法()
长安城。
纪府。
自陆北到来之后,纪凌不让陆北离去,而是抽出时间,和其妹纪薇或是陪着陆北饮酒,或是四处赏玩长安古城名迹。
偶尔途中都是借口军中有事,兀自离去,独独留下纪薇和陆北二人。
陆北隐隐猜测到纪凌用意,也不好揭破。
不知不觉间,就有半月之余。
冬日,满目皑皑白雪,北国宛披素装,
这一日,纪府凉亭之上。
远处假山负雪,重叠明灭。
近处屏风绣帘,银钩挑起。
一方茶炉架起,陆北与纪凌二人相对而坐,围炉煎雪,低声谈笑。
不远处,一袭红衣,红唇含笑的少女纪薇,望着陆北的星眸,情意将溢。
雪白的一双柔夷,轻轻提起茶壶,为二人续上茶盏。
热气袅袅,香远益清。
纪薇双手轻轻捧起茶盏,螓首微抬,星眸含情,神态娇羞地向陆北奉上。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不知为何,这句话在陆北心头悄然浮起,继而化作一声长叹。
纪薇自上次一别之后,性格倒是宁静了许多。
可惜……
陆北接过茶盏,放到唇间,抿了一口,微微笑道:“纪兄,纪小妹的茶艺倒是进步了一些。”
纪薇娇嗔道:“只是进步一些么。”
陆北笑而不语,只是低头又嘬了一口。
纪凌却是接过话头,饱含深意道:“陆兄若是有意,倒是可以常来府上喝。”
说完,纪薇也是神色期待地看着陆北。
陆北放下茶盏,望着外间的风雪,叹道:“恐怕要让纪兄失望了。”
纪凌劝解道:“陆兄,你武艺出类拔萃,何不随某家投入军中,建功立业。”
陆北望着远处的被白雪覆盖的假山,树木出神道:“这凡间之美,犹如冬雪玉树。”
说到此处,陆北顿住话头,后面的话也不再多言。只是拿起茶盏,放在手中反复端详,继而一饮而尽。
见此,纪凌心底就是微微一叹。
他已经知道了陆北的意思,原本想让他停留凡尘的心思,也是淡了许多。
而纪薇明丽的笑容则是开始苦涩起来。
陆北转而道:“纪兄,我在此地已然盘桓多时,也是时候离去了。”
“这么突然。”
纪凌惊讶道。
陆北笑了笑,解释道:“已在此地多时,陆某还打算往华山一行,不能再耽搁了。”
纪凌眉头微皱,神色无奈地向其妹望了一眼。
待见到纪薇玉容之上,嘴角泛起的那一抹苦涩。心中也是微微黯然,沉吟道:“既然陆兄有辞行之意,那我也不好再强留你了。”
陆北点点头道:“事不宜迟,陆某吃完这盏茶就走。”
说完,三人沉默起来。
一股离别的悲伤意境在凉亭中久萦不散。
过了片刻,陆北放下茶盏,在纪凌兄妹二人的陪同下出了纪府。
长安城外。
“纪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城外风大,还是快些回去吧。”
陆北长身玉立,抱剑拱手道。
纪凌叹口气道:“让小妹再送送你吧。”
陆北望着目光已然一片微红的纪薇,心中也是颇为不好受。
不过还是,温润笑道:“那好。”
二人踩着风雪,一前一后,向外又走了一箭之地。
陆北顿住脚步,唤道:“纪小妹。”
恩。
樱樱哭泣声,在陆北身后响起。
陆北转而望去,笑道:“你怎么还哭上了。”
一个娇躯猛然撞入怀中,两条雪白藕臂环住陆北后背,陆北面上神情微愕。
继而化作一道苦笑。
“陆北你……能不能不要走。”
少女螓首微抬,秀丽青丝如瀑,动人柔软的娇躯在陆北怀中轻轻扭动,糯声低语恳求。
然而,陆北心中却无丁点儿绮思,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
一声长叹,目光微微犹豫,但转瞬坚定起来。
沉声道:“纪姑娘,天色不早了,陆某还得赶路呢。”
纪薇站好身形,目光含泪,抿唇不语。
陆北也不多言,望了纪薇一眼,便转身离去,不过片刻,渐行渐远。
“陆北……我恨你一辈子。”
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女声音远远传来,陆北身形微顿,也不回头,挥手离去。
一串串脚印在其身后白雪覆盖的荒草地里,清晰可见。
……
渭水。
纷纷雪落。
一个少年心情烦闷,神思不属地缘河而行,抬头望着漫天雪花,耳畔听着缓缓流淌的河流声,忆起长安,那种种缱绻情丝,心中波澜难平。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长生不负卿。”
少年一声长叹。
“好诗。”
击节赞叹之声,自远处而来。
陆北循声望去。
只见前方一颗枯树下,侧对着自己目光,出现了一个挺拔身影。
其人戴着灰蔑斗笠,披着粗麻蓑衣,宁静地端坐在一方大石上,手持一根乌色竹竿,白色鱼线轻扬,抛向滔滔渭河之中。
陆北拢起目光,细细观之,赫然发现此人眉若山峦,鼻若玉粱,口若渊海。
只是静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却自有一股山海般的伟岸之感扑面而来。
陆北心下微凛。
方才,他从渭河东岸而来,一眼望去,数里之地,分明毫无人烟,可眼前这人是何时出现的。
是自己心神恍惚之时,还是……
待看到其人所坐的那方青石下,一小片土地干燥无雪之时。
陆北目光就是一凝。
上前两步躬身行礼道:“这位先生,陆北有礼了。”
风声轻过,枯枝飒飒作响。
此人转过脸来,微微一笑。
当真如同一缕阳光,照入寒冬,温暖和煦,直入人心。
呼。
枯枝间,绿芽抽出,叶片新翠。不过片刻,一阵馥郁花香,悠悠袭来。
陆北目光亮起,凝声道:“先生,是在钓鱼么。”
“不,我在等人。”
等人……
闻听此言,陆北身形微震,若有所思。
忽然,掌中赤霄剑突然剧烈颤鸣,继而离鞘而出,以一种迅疾若雷霆的速度,向前飞去。
“先生小心。”
陆北惊呼道。
他完全没想到在自己手中,一直安安静静的赤霄剑竟然失控起来。
恩。
陆北抬眼望去,只见那柄赤霄剑正红光大放,静静飘浮在其人身前不远处。
第110章 渭水三问道()
“先生……”
陆北目光惊异不已。
赤霄剑剑锋微顿,似乎在冲眼前这人在微微顿首叩拜。
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眼前这人淡淡一笑。
右手握住赤霄剑,语气深沉道:“小友,此剑于你无用,给我可好。”
陆北沉默良久,对此人身份隐隐有了一些猜测,沉声道:“先生喜欢,拿去便是。”
此人笑道:“我也不白要你的东西,你可以提一个请求。”
陆北深吸一口气,深施一礼,涩声道:“陆北知道先生是大神通之辈,心中有一真挚之请,望先生答允。”
陆北一路由南往北,步步历劫。受尽仙人屈辱冷眼,他心性冷酷,表面不以为意,实则心中已然是憋了一大团怒火。
眼前既然遇到了大神通之辈,如何还能自矜如故。
念及此处,声音也是不由得哽咽了起来。
“望先生垂怜,传下长生法门。”
双膝就要跪地叩首。
但……发现无论如何都跪不下去。
难道又是跪地叩首,都找不到地方么。
陆北神色急切道:“先生,何以如此。”
此人微微笑道:“我投影至此,本为取回一件小辈故物。但既然你我相遇,也是一场缘法。”
“先生的意思是,愿意收我为徒。”
陆北神色激动道。
此人眉头微皱,微微摇头道:“长生法门,我不能传你……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见陆北目光黯然,此人竟然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不等陆北起伏的心绪平息,此人又是笑道:“不过,我可以传给你【道】。倒也不算违背约定。”
道……
陆北目光微惊,深施一礼道:“望老师教诲。”
听得陆北如此言语,此人朗声笑道:“你倒是聪慧的紧,我收下你这个学生,也未尝不可。”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浑厚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
见陆北若有所思,此人微微颔首,目光沧桑悠远起来。
沉声问道:“何谓道。”
“道可道,非常道……”
陆北心下一动,脱口而出道。
但转眼见老师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当即,神色讪讪,闭口不言。
此人责备道:“那是别人的道,是你的么。”
不知为何,此人在说到别人二字之时,原本平静如水的声音中仿佛带着一丝怒气。
“心若不诚,言则不真。”
“何谓汝道。”
说到最后,声音中已然满是威严与厚重,直问人心。
“长生。”
陆北沉吟半晌,缓缓吐出两个字道。
此人倒是没有动怒,只是凝声道:“长生……不过手段而已。”
“学生愚钝。”
陆北躬身坦承道。
其实,他或许可以用自己前世的,所谓哲学理论去应付这位老师。但那样有什么意义呢。
纸上得来终觉浅,与其不求甚解,还是坦然一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