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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顺手丢下，从血污中拾起那几件珠宝，连同割下的头颅，一起放回口袋，大步而走。门外，一个红衣少女吓得晕了过去，正是那汉人县丞从治地带来的女子。苏丽将她搭在肩上，二人飞檐走壁而回。
酒楼中，副盟主王著早已写好功劳簿
“阳顶天第十三杀新城屠城元凶，四品达鲁花赤奥尔格勒“
阳顶天回来，向王著略一作揖，便洗浴更衣，前来吃酒。王著命下人去财部和首部分别缴纳了战利品，又将那女子送给凤凰社，然后收了阳顶天换下血衣去洗刷收拾。
“郭盟主已回，龙少侠要见吗？“王著道
“襄姨回来了？“阳顶天惊喜道
“恩，她在内堂等你“
阳顶天风卷残云般扫光桌上酒菜，来到内堂。束冠整衣，轻轻敲门。
一个温和豪迈的声音道“进来“
堂内，一明珠玉体，罗衣飘飘的女子正在翻阅文书。见阳顶天进来，微微一笑道“顶天，你瘦了“
阳顶天道“见过襄姨“
郭襄道“一年未见，你们前去古墓后情形如何“
阳顶天便将从张府出来后一路情形，遇伏击，钟明亮搭救、修炼九阳真经，古墓与红衣人激战，获赠独孤十剑，顶天剑，黄蓉遗命等原原本本说了一番
郭襄听后，若有所思，半响没有说话。
阳顶天轻声道“襄姨，襄姨？“
郭襄回过神来道“你天赋异禀加之际遇奇特，日后武学成就不可限量。但国家大事非匹夫之勇可定，襄姨想知道，在锄奸盟数月，你感觉如何，对日后有何打算“
阳顶天道“在锄奸盟效力，甚合我脾性，每次手刃敌酋，我便浑身畅快，如襄姨不弃，我愿在此效力一生“
郭襄摇头道“抢劫暗杀，终难登大雅之堂，战时尚有削弱对手，牵引力量之用，目前也只是泄一时之愤，还大宋子民冤魂一点公道罢了。并非长久之计，你一身武功，不宜长期蹉跎在此。”
阳顶天忍不住道“侄儿有一事不明，敢问襄姨，我们有酒楼，布店等生意，维持本盟运转当无忧，为何每次都要将敌酋家里抢劫一空，这岂不是与江洋大盗无异？”
第96章 万恶之源（）
郭襄道“此举乃我的规定，一来是为了掩盖仇杀，让官府以谋财害命立案，二来。。。。。。“
她话锋一转道“顶天，你觉得，日后若要揭竿而起，把鞑子赶回漠北，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
阳顶天道“勤练本领，团结武林同道，揭竿而起，将鞑子打个落花流水“
郭襄又道“你觉得当下，无论名门正派，还是小帮小派都归顺朝廷，毫无反意的原因何在？“阳顶天道“这个。。。可能是有气节的武林人士都在宋元之战中战死了，剩下的那些门派从掌门到弟子都是缺乏气节的窝囊废”
郭襄又道“蒙元一直禁止民间刀剑，那些门派在战争中又多多少少参与过，那蒙元一统天下，为何不干脆将武林门派斩尽杀绝，岂不是又出了恶气，又扬了威风，还杜绝了后患？”
阳顶天挠头道“这个。。。应该是鞑子忌惮他们武功厉害，因此不敢剿灭“
郭襄再道“我再问你，蒙古人在草原生活的自由自在，为什么要东征西讨，南战北伐，？“
阳顶天道“这个。。。。应该是蒙古人天性残暴好杀，不打仗，不杀人就过不下去“
郭襄道“那千年来，武林中大小门派为什么争斗不休，甚至为一些虚妄之名打打杀杀，流血不止？“
阳顶天道“武林中人，对武功排名这些虚名太过看重，
郭襄看着阳顶天，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阳顶天不安道“襄姨，我是不是说错了“
郭襄道“不是，顶天，你的话都出自本心，其实你虽然杀气很重，但心地纯洁无暇，就像一个孩子，哦，你还不就是孩子吗，才不到二十岁呢“
阳顶天不服气道“襄姨，我今年已经二十了“
郭襄略略出神，似乎又陷入对往事的回忆。
阳顶天道“襄姨，你的意思是，我说的对，是吗？“
郭襄回过神来，爱抚其头道“顶天，你知道吗，这四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一样的，而且答案只有一个字“
阳顶天奇道“什么字？“
“钱“
“什么？！！“阳顶天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心目中美丽、智慧、勇敢、高尚、沉着、善良、公正的完美女神襄姨，居然用这样一个极度简单又极度庸俗的答案来解决这些纷繁复杂的问题。
“襄姨，你说这一切，都是为了钱，都要依靠钱？不，襄姨，你是在和我说笑对不对，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驱逐鞑虏是依靠钱，我不相信蒙人灭百国，杀万万人是为了钱，我不相信武林一脉纷纷接受蒙元敕封是为了钱，我不相信蒙人留下各大门派不剿灭是为了钱，我不相信千百年来武林纷争不断是为了钱。如果一切都是为了钱，那我们在做什么？我们也是为了钱吗？”
郭襄用爱怜的目光看着他道“顶天，我不想伤你的心，但是这些都是真的，在我解释这个问题前，我先要告诉你，什么是钱，先要告诉你，为什么说人人都追逐钱，钱，其实本身毫无价值，既不可果腹，又不可御寒。但是，钱，可以换来很多很多的东西，虽然说，钱并非无所不能，但它是世上最接近无所不能的东西。
阳顶天道“我不知道他人，我对钱就毫无兴趣“
郭襄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缺过钱，或者说，你想要的东西不是钱可以简单买到的，但是我们分析问题，不能用特例，而是站在普罗大众的角度，我先问你，你知道人类最原始，最强烈，最疯狂的愿望是什么吗？”
阳顶天茫然，
郭襄继续道“是食和性，在饥饿至极的时候，人类不但会吃草吃树吃土，还会相互残杀，相互啃食，同样，在解决了温饱的前提下，世间男人，无论老幼，无论美丑，无论智愚，都会把与年轻美丽的女子交合视为最大的幸福和追求。你知道为什么，这是因为人类作为动物的一员，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活下去。衣食可以让自己活下去，而交合可以让自己的血脉延续。这是上天的旨意，也是人类的原罪。“
阳顶天道”上天的旨意我明白，为什么是人类的原罪，大家努力干活，男耕女织，不就人人都有家庭，人人都能吃饱了吗？“
郭襄道“问题在于，没有人会满足吃饱穿暖，没有人会满足结发贤妻，。民间有一首童谣《解人颐》可解此意，童谣道‘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衣食两般皆具足，又想娇容美貌妻。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买到田园多广阔，出入无船少马骑。槽头扣了骡和马，叹无官职被人欺。县丞主薄还嫌小，又要朝中挂紫衣。作了皇帝求仙术，更想登天跨鹤飞。若要世人心里足，除是南柯一梦西’因此，人人都想吃鱼翅燕窝，坐高头大马，穿绫罗绸缎，住琼厨金穴，拥娇妻美妾。但是这个世上没有那么鱼翅燕窝，没有那么多高头大马，没有那么多绫罗绸缎，没有那么多琼厨金穴，更没有那么多青女素娥，因此人类只有用一个东西去决定，哪些人可以拥有这些，而哪些人不可以拥有。这个东西，就是钱，它代表了一切的欲望，也几乎可以解决一切的欲望“
阳顶天道“襄姨，我知道了。。。。。钱，对世人很重要，但是这个对反元复宋，还有你说的那几件事也是至关重要的吗？“
郭襄道“我们在分析问题之前，要先假定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人人都是自私的，都是以自身利益最大化为唯一目标的“
阳顶天打断郭襄道“小侄不敢苟同，郭大侠身为金刀驸马，天下第一高手，却死守襄阳五十年为了什么，我义父义母远下南洋为了什么，陆秀夫，文天祥视蒙元高官厚禄为粪土，以身殉国为了什么，襄姨您组织锄奸盟，与蒙元争斗二十年又是为了什么？“
郭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重复一遍，我们分析问题，不能用特例，而是站在普罗大众的角度，其实，自私并不是一种罪恶，而是人的本性，如果一个国家，一个制度，允许人人都堂而皇之的自私，那必然是最公平最合理的制度，如果一个国家，一个制度逼迫人人都为了国家利益，或者团体利益去违心的牺牲自己，那必然是个霸权的制度，罪恶的制度。好了，襄姨啰嗦了，现在我们继续说‘钱’这个问题。我们先讨论，钱这个东西，根源在哪里，我们知道，钱本身毫无价值，它的价值在于，用它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东西，因此，它是一个交换的媒介，农夫种地，卖米换钱，他用钱去买了衣服穿，裁缝做衣服换了农夫的钱，她用钱去买了鱼吃，渔夫打渔换了裁缝的钱，他用钱去雇人帮他盖房子，因此，钱本身是无罪的，它是人类劳动成果的交换媒介。你知道是谁让钱变的充满罪恶吗？“
阳顶天道“谁？“
“是我们”
第97章 战争本质（）
郭襄道“是我们，是我们这些凭武功，或者说凭暴力吃饭的人。上至唐宗宋祖，成吉思汗，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下至府兵乡勇，帮派喽啰，凡是靠暴力吃饭的人，我称之为‘掠夺者’，就是本身不创造任何财富，靠暴力的优势去掠夺，或者垄断资源，以此来获得社会财富，满足自己的欲望，和抢香蕉的猴子，抢死鹿的鬣狗一样。
好吧，回到我问你的五个问题。”
郭襄看了一眼阳顶天，示意他喝口水，缓一缓，接着道
“我们从第二个问题开始，为什么武林大大小小上百门派都接受蒙元敕封，那是因为武林门派和人一样，是逐利的，当宋廷尚在，胜败未分，他们作为宋廷治下门派，当然要出钱出人，抗击侵略。但是当天下已定，反抗已成徒劳，各门派便审时度势，归降蒙元，唯有如此，才能保持门派的生存，保持自己掠夺者的地位，这其中包括少林的福裕禅师，包括昆仑的何足道，甚至包括以往的中原五绝。
我们再说第三个问题，这些门派在宋元之战中出力抗击，忽必烈为何不下令剿杀。那是因为，他也要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分析和决策，江湖大大小小百余门派，弟子数十万，都是武功在身，利器在手之人，若想全部剿灭，代价极大，蒙元还要南征东扩，并无充足的兵力完成此举。因此只要集中兵力剿灭几个抵抗意识最强的帮派，例如丐帮，便可敲山震虎，令其他门派俯首称臣，这是其一，其二，蒙元版图之大，亘古未有，他并无充足兵力统治所有的地方，因此只有以夷制夷，以汉制汉，所谓武林帮派，其实与地方武装犬牙交错，蒙元必须依靠他们实现对治地的统治，对税赋的征收，甚至还会要求这些帮派在南征东扩的掠夺战争中出人出钱，才能实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接着是第四个问题，蒙古人在草原自由自在，为何要东征西讨，这是因为他们的民族性就是掠夺，他们就像天上的雄鹰，地上的雄狮，是天生的掠夺者，掠夺，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为了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好，有更多的鱼翅燕窝，高头大马，绫罗绸缎，琼厨金穴，青女素娥，他们只有战斗战斗再战斗，掠夺掠夺再掠夺直至生命终结，他们的对外扩张侵略，就和狮子要吃羊，雄鹰要吃鸟一样，天性使然，追求依然是这些，可以用‘钱’来代表的社会资源。
然后是第五个问题，武林各大门派为何千百年来争斗不休，因为他们和鬣狗一样，只有靠暴力才能获得资源，那么长此以往，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暴力越强的人，获得的资源就最多。少林，昆仑，这些门派，坐在家里什么事不做，就有大大小小的帮派供奉，因为他们武力强，他们可以在资源争夺中为这些小帮派出头，甚至我外公和洪老前辈他们，虽然自己从不做恶事，但是他们坐在家里弹琴吹箫啃叫花鸡，就有手下弟子争先上供，因为他们的武力超强，在他们的名声笼罩下，他们弟子行走江湖，人人都要给予方便，这就是武林中人为何如此看重江湖名气，因为，名气，就是‘钱’，武林门派，江湖侠客，说白了，就是一群吸血鬼，寄生虫“
阳顶天听得脸色发白，手足颤抖，郭襄的话让他无法接受，但是他又迷迷糊糊的明白，郭襄的话是有道理的，至少是有一点点道理的。
郭襄最后道“好了，我们可以说第一个问题了，日后若要揭竿而起，把鞑子赶回漠北，最重要的因素是什么，是钱，那为什么是钱？“
阳顶天试探答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因此，粮草，兵器，这些东西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