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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伯通连忙点头，接过药碗便饮，刚喝两口，突然一口鲜血喷出，人仰后便倒。
郭靖等人大骇，忙扑上去扶他，周伯通紧紧抓着黄蓉之手说道“其实我。。。其实我。。。。“却气息不畅，说不出话，只能发出轻微的“啊啊”之声，他双手不住颤抖，满脸惊慌急迫之色。
黄蓉柔声道“老顽童，你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周伯通手持信函，连连摇头，喉头发出“额额”之声，眼神依旧绝望凄凉。
黄蓉握住他的手笑道”其实你早就想回来陪瑛姑前辈是不是，只不过蒙军围困太紧，无法进来对不对？”
周伯通连忙点头，神色略为舒然，手指指着自己胸口，黄蓉从其胸口抽出一块锦帕，上面写道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黄蓉抿嘴一笑道“老顽童呀老顽童，你这么多年躲着瑛姑前辈只是难为情，其实你也经常想到她的是不是，她给你的锦帕，你一直带在身上对不对。”
周伯通还是点头不已，神色轻松许多。
黄蓉轻抚周伯通，柔声道“而且我还知道，你这次回来，就是下定决心要陪着瑛姑前辈一起，哪怕一灯大师生气也管不了了，对不对？“
周伯通脸上露出害羞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神色已经基本轻松，但手指还是指向那锦帕之处。
黄蓉道“现在瑛姑前辈已走，你要告诉他，在黄泉路上等你片刻，你百年之后等会去寻她陪她护她，再也不离开她，对不对？“
周伯通神色完全放松，手指不再颤抖，口中也不再发声，只是眼角流出两行泪水。
黄蓉笑中带泪道“我们明天定会把这些话带到瑛姑前辈那里，她会明白你的心意，你不要多想了，先安心休息吧。”
周伯通终于露出笑容，他双手放松，双目慢慢闭上，就此溘然长逝。
郭靖和朱子柳等跪地痛哭，黄蓉亦掩面拭泪，黄药师道“靖儿不必难过，伯通兄已过期颐之年，即使无今日之战，也命不久矣，他疯癫一生，今日于忠算求仁得仁，于义算无愧于心，我等应当为他欢喜，何必做小儿女态。”
这时，那青年将军在城头击退了蒙军攻城，下来复命，他先向吕文焕行礼，禀报敌情已退，再向黄药师磕头，又准备向郭靖黄蓉行礼。
郭靖一掌将茶案拍裂，怒喝道“忤逆不孝的畜生，我军尚在城下，你居然命人放箭投石，伤我军多人，连你史季强叔叔都砸死了，我今天要清理门户，给众位兄弟一个交代“言罢，提刀向那青年将军冲去。史伯威史叔刚等人赶紧扑上去死死抱住郭靖，众人一齐跪下求情道“当时场面危急，破虏将军鸣金放箭也是迫不得已，请郭大侠息怒。”
郭靖挣开史家兄弟道“就算我们郭家一门死在城下又如何，岂能下如此不仁不义的命令，我今天定要斩这个不孝之子！”说着就要向郭破虏砍去。黄蓉，郭芙，耶律齐急忙上前阻拦，郭靖推搡众人，定要斩郭破虏。
第15章 后继无人（）
黄药师拍案大喝道“郭靖，你给我住手！”，冲到郭靖面前，指着他鼻子训斥道“枉你当了这么多年守城将领，岂不知‘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我看你武穆遗书也是白念了，刚才我方势单力乏，退兵之际城门大开，蒙兵蜂拥而来，若不放滚木礌石，让敌军冲开城门，你郭家灭门事小，襄阳数十万军民性命难保，大宋门户洞开，可是你郭家一门的命可以抵的么！”郭靖闻言，惊得冷汗淋漓，低头不语。
黄药师又扶起郭破虏道“你糊涂爹爹唯一做对的事情，就是把‘守城副将‘之职让给你做，你兵权在手，除了听吕将军调遣，不要管其他人的迂腐之言，我一直担心我们这些老朽死后，大宋后继无人，见你今日表现，老朽死而无憾！”
郭破虏跪下哭道“外公言重了，破虏驽钝，还需众前辈多加指点，今日周老前辈仙逝，外公、爹爹和众前辈更是大宋之柱。方才，孩儿不得已下令，伤及史叔叔和大宋将士，心如刀绞，恨不得以身代史叔叔而去！”言罢又对史书刚等几人重重磕头，额头出血，史书刚等赶紧跪下，抱着郭破虏痛哭道“郭家有后，我大宋有望，老四也可以含笑九泉了！”黄蓉含泪劝解，安排众人各自回去歇息疗伤。
阳顶天和杨若冰被安排在上等客房内，二人谈及先前目睹的厮杀，阳顶天心潮澎湃，摩拳擦掌，恨不得早一日长大，可以上阵厮杀，杨若冰却心有余悸，感叹战场残酷，犹如地狱，希望自己长大后，能效仿先贤触龙、墨子、烛之幻，将战乱扼杀于无形。
次日，郭靖黄蓉来拜见黄药师，三人谈起昨日战况，郭靖道“昨日那番僧武功高绝，似乎是昔日金轮法王一脉，岳丈可知此人底细？”黄药师道：“按此人武功年纪，我猜测应是蒙元帝师，萨迦派第五代掌门八思巴，也是昔日金轮法王的师弟。”郭靖道“哦？那么说金轮法王未能接任萨迦派派掌门之位，看八思巴年纪应该比金轮年轻许多啊”
黄药师道“正是，昨日一战，这八思巴的武功应该还在金轮之上，且八思巴的道行智谋口才都远胜金轮。我在外游历时，曾多次听到此人的传说。据说，此人幼而颖悟，长博闻思，学富五明，淹贯三藏，八岁时能向人们讲经，十岁左右就跟随伯父与蒙古王谈判，十五岁以萨迦派代表身份应召谒见忽必烈薛禅汗，十七岁开始担任萨迦寺主持和萨迦派教主职位，并是西藏地方势力代表，二十三岁以佛教代表身份参加忽必烈主持的佛道辩论会，一人对辩道家十七高人”
黄蓉插嘴道“全真教也去了吗”
黄药师道“去了，全真教下五派各遣一名道行高深，学识渊博的‘志’字辈道人参加了辩论”
黄蓉道“那佛家也是十七人参加辩论吗？”
黄药师道“恩，当时元朝内佛教流派甚多，多方商榷后，也是组成了十七人代表，但在辩论前，那八思巴一番讲经，那其余十六人都拜服于他，因此真正在佛道辩论会上，佛家十七人中只有八思巴一人说话”
郭靖忍不住道“那辩论的结果呢”
黄药师道：“一场辩论持续了三天，三天后，十七名高道全部认输，皆拜服八思巴并削发为僧。”
郭靖黄蓉对看一眼，满脸都是敬佩惊讶之色。
黄药师继续道：“此后元朝立萨迦派为国教，封八思巴为国师，八思巴成为国师后，并未醉心权术，而是游历各方，拜会高僧，研习修教因明学、显宗理论和密宗修持等佛教教理仪轨，以及藏族传统文化五明学等，两年前，八思巴受忽必烈亲自委托，创制“蒙古新字”，又称八思巴文，后又向忽必烈授予密宗灌顶，忽必烈晋升八思巴为帝师。”
郭靖奇道“帝师？比国师还高吗？”
黄药师道“正是，忽必烈赐其玉印。封号全称为“普天之下，大地之上，西天子，化身佛陀，创制文字，护持国政，精通五明，班智达，八思巴帝师”，又称帝师大宝法王，简称帝师。”
郭靖半响无言，后叹道“元朝有这样的人才，并得到朝廷重用，而我大宋用的都是阿谀奉承，营私舞弊，斗鸡走狗，贪张枉法之辈，大宋焉能不亡！”
黄药师也沉默不语，后见郭靖须发夹白，问道“靖儿，你今年多大了”
郭靖道“小婿今年六十有五”
黄药师道“依你看，这襄阳城还能守多久”
郭靖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守一刻是一刻吧。”
黄药师道“以我之见，襄阳最多再守三年，三年后，若我等全部战死襄阳，年青一辈中谁可扛中原大旗”
郭靖道“过儿夫妇，武功智谋远胜于我。”
黄药师道“杨过之事，我一会再对你说，除了他呢？”
郭靖道“破虏和耶律齐，假以时日可接重担。“
黄药师道“他两若是也战死在这襄阳城呢？”
郭靖默然良久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届时自会有新的少年英雄。”
黄药师摇头道“想当年，我和老叫化，老毒物，重阳兄，智兴兄，年方二十便横行天下，而近八十年，这样的少年寥寥，若是襄阳城破，郭破虏和耶律齐都死在这里，中原武林大旗何人能扛，届时武林之中缺乏扛鼎之人，武林势力四分五裂，自相残杀，大宋复兴指望何人？”
郭靖听出黄药师言外之意，他默然良久道“岳父所言极是，但襄阳城孤立无援，能坚守数十年，全凭将士们一口英雄之气，数十年来，多少英雄豪杰埋骨在这襄阳战场。他二人，一个是郭靖亲子，一个是郭靖之婿，城破之日，岂可苟且偷生，若是一句‘扛起中原武林大旗’便可逃往后方，全身而退，又有何人愿意以死殉国，我等又有何脸去九泉之下见战死襄阳的将士和武林同道？”
黄药师知道再劝无益，只得叹了一口气，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郭靖道“昨日那些青衣、黄衣之人，武功诡异，出手狠辣，不计生死，岳丈可知来历？”
第16章 鹫巢杀手（）
黄药师道“此事说来话长，两百年前，有一波斯人名哈桑，成立一教派名“阿煞星”，为圣主教分支，他带领教徒在阿剌模忒的高峰上建立城堡，因城堡孤立于高高丘顶之上，很像鹰鹫在陡峭岩壁上筑的巢，被称为“鹫巢”。阿煞星派以此为根据地，逐渐扩张，建城堡三百多多座而立国，因在山中立国，此国统治者被称为“山中老人”，哈桑便成为第一任“山中老人”。中土史籍称此国为“木剌夷”，木剌夷虽国弱人少，但靠恐怖主义立国，两百年来一直以抢劫和刺杀为业，所有婴儿无论男女，从生下来起就接受魔鬼训练，长大后注定是强盗或杀手，因此又被称为“刺客国”。刺客国的杀手执行任务时隐忍果断、不计生死，因此刺杀成功率极高，所以尽管佣金昂贵，一百多年来，西域各国、乃至欧罗巴各国的权贵相互刺杀时，都到刺客国雇佣杀手。”
郭靖奇道“举国之人皆以抢劫和刺杀为生？那倒也奇了，只是这刺客国和今日这些彩衣人有何关系，难道刺客国现在为蒙元效力？”
黄蓉嗔道“你别打岔，听你岳父说完。”
黄药师摇头道“这一百多年来，为保护本国旅商不受抢劫，苏丹帝国，大马士革，东十字军，黑衣大食都曾派大军征讨此国，但因为木刺夷国山势险峻，易守难攻，阿煞星派战士英勇善战，这些国家的征伐全部铩羽而归，且发布征讨命令的君主都被鹫巢杀手刺杀，后来再无国家敢征讨此国。直到十五年前，蒙古伊利汗国大汗孛儿只斤•旭烈兀，也就是你义兄托雷的嫡三子，元宪宗蒙哥和元世祖忽必烈的弟弟，他占领了木刺夷国旁边的黑衣大食，派使者出访木刺夷国，要求当时的“山中老人”鲁肯丁下令，让木刺夷国停止抢劫蒙古旅商，并臣服伊利汗国。鲁肯丁拒绝臣服，他杀死蒙古使者，并派杀手刺杀旭烈兀”
郭襄叹道“这一代‘山中老人’也是一条硬汉”
黄药师点头道“也是天不绝旭烈兀，鹫巢杀手当时潜伏在旭烈兀身边多年，为王宫内的工匠和婢女，本来刺杀之事十拿九稳，却恰巧帝师八思巴，当时在旭烈兀身边传教，千钧一发之际出手，击毙刺客，救了旭烈兀性命。旭烈兀遇刺后大怒，派爱将怯的不花率大军征讨木刺夷，经过两年的征战，蒙古军打败木刺夷军，攻占了数个城堡，但也死伤惨重，无法攻下阿剌模峰上的鹫巢堡垒。”
黄蓉道“此时，木刺夷国应与蒙古军谈和，便可获喘息之机。”
黄药师道“正是如此，双方攻守之战皆死伤惨重，蒙古军无法攻入，木刺夷国也被困在阿剌模峰，过的苦不堪言。旭烈兀再次派使者上山劝降，鲁肯丁这次没有斩杀使者，但只承诺不再抢劫蒙古旅商，不再在蒙古各汗国内进行暗杀活动，却依然拒绝了投降。最后，旭烈兀调来二十万大军，在怯的不花率领下，先用回回炮攻击堡垒，再不计损失的强攻三日三夜，终于攻下了这二百年来无人能踏入的鹫巢。”
郭靖叹道“蒙古军损失惨重，攻克堡垒后必然大肆屠杀。”
“正是如此，攻下鹫巢后，蒙军将‘山中老人’鲁肯丁用马蹄踏为肉泥，所有堡垒彻底摧毁，各堡垒中军民屠杀殆尽，但却留下了刺客教官和一些襁褓中的孩子，并以此为基础建立了蒙古汗国自己的暗杀组织，此组织的总部在蒙古国大都城内，依旧按照原来的堡垒形势建造，人们称之为“鹫巢”，鹫巢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