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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信徒啊，将你虔诚的心奉献给我，我将替你完成心愿……”
沈时的惊叫声到喉咙间，被她死死压下。她转过身见佛像睁开眼睛睨着她，嘴唇一张一合：“我的信徒，把你的心给我……啊，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你的心，为何是黑的……”
佛像的眼角落下两道泪痕，待它滑下来沈时才看清，那是血迹，一边红的，一边黑的。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沈时说到底是个姑娘家，虽经历的事多了些，可见到这样的东西还是会害怕。
她害怕得身体都在颤抖背后一层冷汗，指甲用力瞧着手心却不觉得有多疼，她稍稍清醒过来。这是个幻境或者梦，闭上眼睛念着清心咒，不再去注意佛像，亦不去听佛像说的话。
“叛徒，你们这些叛徒……会遭报应的……”
沈时睁开眼睛，看见旁边大白松了口气，佛像亦没有睁开眼睛没在说话。想来是已经回来，她笑着宽慰自己伸手想把大白抱起来，瞧见自己手腕上空荡荡的，笑容僵在脸上。
屋子里干净得纤尘不染，她收回手，见大白摇摇尾巴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凝神布下护身结界，笑道：“大白，我们回去吃烧鸡好不好？”
大白还是呆愣愣地看着她，沈时艰难地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蹲下身抬手点在大白额间，软声道：“别怕，很快就好，等醒来我们就回家，我带你去吃烧鸡，酱猪蹄，肉包子，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灵力扩散击溃大白的身体，沈时藏在袖间的手握紧，咬牙忍住心里翻滚的情绪。周围空间碎裂，沈时看着地上碎裂的蒲团，佛像依旧端庄，斑驳的痕迹点在佛像上，很有年代感。
沈时看着大白，心尖仍有些颤抖，她蹲下身看着它，道：“大白，烧鸡喜欢吗？”见大白双眸亮闪闪地看着自己，她摸摸它的脑袋道，“我们走吧，回去带你吃烧鸡。”
她招呼大白往外走，一颗心还提在嗓子眼，没注意到大白深深看了眼佛像，而后跟上她的步伐。若是她瞧见，必定会感慨，自己有生之年竟然在狗脸上看见严肃的神情。
沈时把门锁上，抱起大白再度隐去身形，彻掉禁地四周的障眼法。她不敢多逗留，急忙翻过墙头往山上敢，回到虚无境里才松口气。她想起在寺庙里见到的景象仍有些后怕，推开门见进屋，君九躺在躺椅里，手中握着一卷书。
“君九，我同你说件事。”她说话时带着点颤音，坐在圆凳上仰头灌下一杯水，续道，“我溜进山下的寺庙里被困在幻境，看见那种流血泪的佛像，差点被它吓死。”
第146章 杜衡变鬼魂（）
听到流血泪的佛像，君九抬起头目光落在沈时身上，无论那是不是幻境，这都不什么好兆头。他合上书一边沉思，一边留心听沈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话。
蓦地，他脑袋里灵光一闪，打断道：“沈时，那间寺庙暂且不要去，你找个时间尽快上报九重天。若是没法上报，至少地府那边通报一声。此事不同寻常，你最好别掺和进去。”
沈时点点头，情绪渐渐平稳下来：“我歇会等到子时在去找鬼差去一趟地府，恰好上回幽冥司主说有东西要给我，我顺道把这事也和他提一提。”
君九又想起些事，问道：“你呆的那个山头，可是当初你和白泽进来的那个地方，钥匙由一个土地神保管的？”沈时嗯了一声，他的脸色一僵有些不大好看，“你……也罢，自己多加注意，若实在走投无路就唤我的名字。”
沈时不晓得君九突然这般严肃起来，她眸子微动：“那个山头怎么了？”
他叹息道：“这些事我也不大清楚，当初虚无境出大乱，我将一部分人送出去，连同两把钥匙一起托人保管。一把钥匙在我平息大乱后收回，另一把留在外头的一处山头的土地神手里。殿、有人告诉我，那处的山头封印着很重要的东西，一定不能让它出来。”他看着沈时，勉强勾着唇角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哦对了，你既然继位，他可有将钥匙给你？”
离开初次到山头已经过去很久，沈时倒是还记得那时自己听到的话：“土地神逃走不知所踪，大抵是将钥匙给了代替他的人，不过那人也已经死了。我没有拿到钥匙，也不晓得他将钥匙放在哪里。”
君九的心情瞬间沉到谷底，钥匙有何作用他也不清楚，但当年殿下吩咐过，钥匙绝不可以弄丢。当时他怕钥匙被人偷走就让可信的人替他保管，自然不敢告诉他们只是钥匙。他只来得及收回一把，另一把一直留在外头。
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大白尾巴甩在地上，忍不住汪呜一声，沈时回过神摸摸它的脑袋以示安抚。她取出铃铛里的衣服和酱猪蹄，将买给君九的外袍和斗篷分出来放在桌上，而后凝起灵力温着酱猪蹄。待猪蹄冒出热气，她分了两个给他，随即抓起一只喂给大白。
吃着酱猪蹄，君九的心情好些，看向桌上的衣服问道：“这两件是买给我的？”
沈时啃着猪蹄，含糊道：“嗯，近来雪会越来越大，天气也冷得很。我琢磨着白占你房间这么久不大好意思，就买来孝敬你，穿着暖和些，免得你再生病。嗳呀，有没有那种把一间屋子一起搬走的术法？谢家不是给我留了座宅子么，我搬一间屋子回来就不用再建了，左右少一间也没人在意的。”
君九没答话，沈时自觉地闭上嘴，术法的事还是她自己看书来得快。她原本以为神仙是和厉害的，随手一剑削平一座山，一个术法变出一座宫殿，天天喝清风饮露水，各个风高亮节。
现下想想那兴许只是她的错觉，譬如说她，成仙之后照样吃吃喝喝，不学无术不知长进，碰上厉害点的妖魔估计只有被追着打的份。这么一想，似乎有点令人难过。
后来，她真见到那种打架打到风云变色的神仙才恍悟，不是世上没有这样的术法，只是那时的自己和他们不晓得。厉害的神仙是真的能为所欲为，而她的实力和那样的神仙相差一个九重天。
等到子时，沈时站在山头打算下山，她本不想带大白，可它闹腾得很就是要跟着。君九说它是不喜欢和他呆在一块，若是将它留下，他的腿可能会被它咬。
屋顶上积雪未化，映着月华散发出莹莹光泽。沈时还未踏出几步，却见一个魂魄在土地庙外游荡，她眼皮一跳。今夜月圆，是以她看得清魂魄的面容，是杜衡。可她在白日里还见到他的，怎的到晚上就变成魂魄了？
她走近些，捏诀布下护身结界：“道长，你怎么变成魂魄在游荡？”
杜衡飘过来贴在结界上，双眸茫然地看着她，声音低哑：“你，是谁？你认识我，我是道长么？我什么也不记得了……娘亲……我害怕。”
沈时见他的状态的不对劲，像是魂魄受到剧烈的冲击，连记忆都被影响。她小心翼翼试探道：“你叫杜衡，是道观里的道士，有个姐姐叫杜芜荑，你们来这里找一个叫元平的和尚。还记得吗？”
闻言，杜衡呆愣愣地看着她，呢喃着姐姐元平。他忽然捂住自己的脑袋，蹲下身轻声痛呼，周身冒出丝丝黑气缠上他的身体。沈时眸子微瞠，从铃铛里取出湘妃笛，她努力回想着上回吹笛子的法子。
笛声称不上好听，甚至根本听不出曲调。杜衡的头越来越疼了，身上的黑气倒是逐渐褪去：“你别吹了，我头疼。”
沈时略为尴尬地收起笛子，无论如何黑气散去便好，就别管过程是怎样的。她还没来得及再问几句，鬼差忽然赶上来，还朝她友善地打招呼问她要不要去地府逛逛。
虽说这话听着有些耍蚴比肥档萌ヒ惶说馗矣内に局鳌Ｋ蟀撞枷潞眉傅阑ど斫峤纾殴聿畹馗Ｄ魏吻磐返闹筇赖牟辉偈怯裰瘢歉龊谝碌纳倥聿畲哦藕獾幕昶堑角磐贰Ｉ倥送朊掀盘赖莞藕馀踝磐氩缓龋⒆藕诤鹾醯奶酪幌陆蚍�
鬼差见状瞪大眼睛，不约而同退到沈时身后。沈时有些疑惑，却见少女把木勺一扔，平静道：“你想好好投胎，还是在这里当苦差，还是跳进忘川魂飞魄散？”
杜衡抿着唇不说话，少女捏诀定住他的身形，阴测测地笑道：“既然都不想，再给你个选择，我给你喂一锅孟婆汤，让你下辈子当个无忧无虑不知事的傻子，好么？”她又执起木勺缓缓搅动汤水，“反正现下没人，我有耐心可以和你慢慢耗，但我近来心情不好，可能耐心不是那么多。若是你不做选择，我一脚把你揣进忘川。”
鬼差拉拉沈时的衣袖，轻声道：“孟孟怀着孩子修养了一阵子，最近特别暴躁，你小心些。”
第147章 初次见孟婆（）
上回到幽冥司时，他们说原本的孟婆怀有身孕在修养，沈时本以为这是新来的孟婆，但既说怀着孩子，那应当是原本的孟婆。她看着孟婆眨眨眼睛，地府原来还有这般有活力的姑娘。
沈时开口道：“道长快些喝孟婆汤吧，转世投胎方能和现下的糟心事斩断一切联系。我虽不晓得你为何而死，但能有投胎的机会就好生珍惜，不必太过留恋生前之事。”
孟孟目光落在沈时身上，笑道：“你身上没有死气也不是魂魄，应当不是来喝孟婆汤的吧？”见沈时点头，她猜测道，“来找君、幽冥司主的？”
她舀碗孟婆汤给杜衡灌下，见魂魄双眸空洞，她解开定身术朝鬼差招呼道：“好了，把人送去轮回道吧，我替你们把人带过去。”
鬼差忙不迭点头，一人一边携着杜衡的魂魄走过奈何桥。孟孟在奈何桥布下结界将其封锁起来，带着沈时到君子迁处，路上她问起杜衡的事。沈时与她说了些，本来她晓得也不算多，走到门前恰好说完。
君子迁手里握着毛笔奋笔疾书，听到声响连眼皮都没抬，身旁的青年低头替他整理文书。青年手中动作一顿，抬眸瞧见孟孟便拍拍君子迁的肩膀。不想君子迁还是没抬头，好一会才搁下笔抬起头，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
他不咸不淡道：“出去玩得开心么？”
孟孟点头，走上前双手撑在案桌上，直勾勾地盯着君子迁：“司主生气了？”她抬手捧住他的脸，笑道，“别生气嘛，我整日闷在屋子也不开心，倒不如出来转转有趣。近来没什么事，我就站着煮会汤，也不怎么累安全得很。反正在忘川河边，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是不是。”
君子迁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往下一拉，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嗯，可你答应过我不乱跑的，说话算话。近来愈发不太平，当年在幽冥司的事还记得么，九重天来密信让我们小心些。你乖乖呆着修养，忘川边不要去。”
他说话时有意压低声音，沈时耳朵尖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她正琢磨着既然九重天已让幽冥司主多加小心，那她应当也不用再提醒了，不过万一是两桩不一样的事，她还是提醒一下的好。
“你来得正好，上回说要给你的东西我给你找出来了。”君子迁取出一个木匣子扔过去，道，“若是没什么事就别在这里多逗留，虽说浊气不算重，但你这样的土地神待久了会承受不住。”
沈时将匣子收回铃铛里，左思右想还是把寺庙里的异样告诉君子迁，还有先前万青叶和杜衡魂魄上的黑气。她总觉得自己在别的地方也见过这样的黑气，可她实在记不得了。
君子迁的神情忽然凝重起来，他朝身旁的青年瞥了眼又迅速收回目光，皱着眉握紧手指尖掐着掌心。他颔首道声本君知晓了，挥手让沈时离开。沈时行礼和君子迁告辞，瞧见他身旁青年的脸，好像在哪见过。
孟孟突然道：“我送你出去吧。”
说罢也不管君子迁做反应，拉上沈时往外走。
沈时由着她把自己拉走，思忖片刻恍悟过来，那青年和万青叶长得很像，几乎就是长大后的万青叶。先前君子迁说让他魂飞魄散，难不成是抹去记忆把人留在身边当差？那玉竹的魂魄还在奈何桥边煮孟婆汤吗？
思绪一时间混乱成麻线团，沈时索性不去多想，等回去之后再说。她看见奈何桥头的一口大锅，踏过桥一直往前走便能离开地府，但没有鬼差带她出去。孟孟顿住脚步，认真地打量着她，倏然露出抹笑容。
她道：“你和桃华真像。”
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听得沈时一头雾水，她想起自己在九重天上时见过一个姑娘，她说自己叫桃华，只是不晓得是不是同一个人。见孟孟眸中流露出怀念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