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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澜抿了抿嘴,他知道北胤不想为了一个不能修道的晚生后辈冒险,一时轻轻摇头,只恨自己道行不够,不能在这绝世天劫下救自己小师弟一命。他自诩心如止水,但此时此刻也是悲痛万分。
其余朴贤居众人遥遥相视,缄默无声。这般绝世凶危,指神神死,指魔魔灭,仿佛命运就在此固定了,不论如何更改,都难以逃出天道的手掌心。
没有人再怀疑躺在地上的少年今日会死去。
所有人都绝望了,这个少年,即将于今日在九天刑法下化为灰烬。
“喂、野人——!你、你不要死啊!”
当略带哭腔的婉约女声在漫天风雷中传出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抬头看向声音来处,隐约可见,无数层云中单薄月白的身影。
那在天地间显得无比渺小的身影,却是这一刻众人瞩目的焦点。看着漫天厉雷、绝世凶威,她怎么可能不害怕呢?然而此时此刻她不仅伤心,还有自责。
倘若铸剑关头自己没有把灵力传到云菓体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呢?是啊,云菓本来就不能修道,却强行接纳众人灵力游走于四肢百骸,而其中又以自己的月白色灵力最为强横浩瀚。“用自己的指尖勾画符咒”,本来就超脱了身无寸灵的范畴。难道是因为这样,才召来天罚降临么?
“如果当时打断铸剑就好了。”云婉后悔莫及,任凭一群年轻弟子胡来,却引来毁天灭地的天道劫难。然而再想挽回,什么都迟了。
她在狂风卷云里想起少年的样子,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的场景。说来却难以启齿,谁会在初次相遇的时候就赤身露体坦诚相见呢?偏偏这一切来得又浑然天成毫不做作,仿佛老天就是这么安排,让他们只见一次,就在心底烙下刻印,一生一世都要纠缠牵扯在一起。
少年处事的认真劲、应变的机灵劲、临死孤注一掷的决绝劲,如潮水涌现纷至沓来。然而最让她心头漏跳的,还是少年拼死也要救活她的模样。
仿佛她是旷世珍宝,需要一辈子小心呵护。颦眉怕她恼、贝齿怕她忧、噘嘴怕她气、落泪怕她悲。而这一个多月,自己化身白狐日夜陪伴,时间一点一滴流淌间,就连自己,似乎也颇为享受这份恬然的生活。
当然对云菓的依赖也与日俱增。
虽然少年没有道行,只能靠符咒御敌,但看着他不屑努力拼命研习,心中便说不出的欢喜;他虽然并不俊朗,但眉目间自有耿直爽朗灵动活泼之气,每每看去,正脸叫少女心波荡漾,侧脸又叫她欲罢不能。
她虽然在南疆青丘被当作族中天才,却从未有过和一个异性如此紧密地相处在一起、耳鬓厮磨过。而偏偏这个少年的心意,她又无比清晰。
云婉抿嘴,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清光闪烁,定睛看向头顶苍穹。
那些云层翻若厉鬼、流如海啸,乌的、紫的、黑的、灰暗的不断汇集在一处。而那道身影划破了苍穹,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羽衣飞舞,径直往少年所在的地方飞去;她春山皱起,叫人看着心疼;泪光莹莹,让人瞧着难过。贯穿天地的劫难与她柔弱的身躯形成叫人终生难忘的对比,但她神情坚定万分,无可动摇。
青丘九尾、翠南宝山
石穴奇缘、绝世云婉。
她,想救那个少年。
北胤看着少女的身影,轻“咦”一声。
廉光强压下体内紊乱灵气,怒声喝道:“孽障!你作什么?”
少女眼看着廉光化为流火飞身上前,心中一阵焦急,一阵愤怒。她忽然仰天长啸,踏星孤月轮随着啸声飞出体外,围绕少女上下旋转。她毫不犹疑,手指点在月轮第九孔,一双手掌豁然变大,遮天揽月也似,不留一丝情面全力拍向廉光,厉声骂道:“滚开!”
廉光本就受了内伤,少女一掌带了十二分杀气,蕴含着浑厚无比生生不息的月光术法,浑然天成,竟有击天破云之威。他瞳孔一缩,正面接下,只觉得一股毫不讲理的大力震动全身,简直要把他骨头也震碎了去。下一秒他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往后退了百余丈。
一击奏效,云婉顾不上得意,更顾不上出言挖苦,她红着眼睛,继续朝少年飞去。
“这妖女乃是青丘狐族!几次三番犯我上玄院,居心叵测!众位师兄弟,随我拦下了!”
廉光咬牙高喝,再一次化作焚天神焰席卷而去。随着他话音一落,西北方的纯黄光华、正西方的水蓝光华、东北方的淡紫光华以及东南方的翠绿光华一齐出手。五道光芒姹紫嫣红瑰光旖丽,交织在一起,化成一张缚天灵网,如离弦之箭朝少女猛然罩去。
察觉到身后惊世骇俗的疯狂灵流,云婉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回头一看,五种蕴含着鸿蒙初生至精至纯先天罡炁的大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忽然目露凶光,厉声狐啸,手指点在月轮十七孔,心中高声嘶道:“祖狐——降临!”
随着她心念一动,一声传自太古的狐鸣仿佛打破时光长河破界而来。那一刹那天空中硬生生化出一轮与日争辉的银盘满月,天地间一切生灵灵光中月白的部分尽皆归附于耀空皎月上。下一刻,一只四脚裂地、身躯凌云、头可吞星辰的硕大白狐凭地现身。
那场景震慑亿万生机、那白狐仿佛凌驾众生之上。所有人在那一刹那都窒息了。
“轰隆”一声巨响,五色大网与通天彻地的雪白祖狐相接在一起,九霄上下充斥着爆炸带来的汹涌灵光。
远方朴贤居众人定睛看去,灵气尘埃中,星辰满月下,月白羽衣的少女胸前衣襟被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染红。此时此刻,她周身灵气外泄,灵光间断闪烁,气息萎靡已极。再看她容貌,耷拉着眼皮,一双原本天真漂亮的眸子正恶狠狠盯着远空并肩而立的五道人影。
她忽然笑了,笑得绝望而猖狂,指着云菓咬牙切齿道:“你们算什么正道前辈?算什么同门师尊?让他孤单一人承受天地刑罚,撒手不管、无动于衷!你们连看着他死的资格都没有!”
少女泥丸之中刹那间涌动出倾泻而下、仿佛九天银河波涛般的意念力,“都给我滚开!”
她放声长啸,以身体为中心,周围百里灵力皆成涟漪。那些涟漪逐渐变大,变做无边无际的灵力波浪,有的柔中带刚,有的连绵中带着锐利。那一刹那,少女将一千多年的法则感悟融汇一处,那攻击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流滔天,仿佛要破坏世间万物。
“青丘狐女,这天地刑罚,岂是人力所能干涉?保全自己性命,不要做无用之功了。”
北胤微微阖上双眼,虚空踏出一步。下一瞬间,他周身八种光华融在一处。他大手伸出,居高临下按出看似朴素的一掌。这掌法仿佛轻而易举就能被打破、被闪开,然而身处其下,方才发现那八色巨掌就如同一个乾坤、一个世界。以世界之力碾轧、以八荒之力镇守,如何逃得开?如何又撑得住?
两股力量相交,没有惊天震动,也没有疯狂爆鸣,有的只是朴实无华的法则对峙。少女周身颤抖,又吐出一口鲜血,百里内的灵力仿佛被撕天巨掌掌控其中,少女被牢牢抓在里头,仿佛被无数根晃仙锁链死死缚住,哪里还能再动弹半分?
北胤缓缓道:“之前放过你一次,你却自投罗网。”他看了看掌中少女,又看了看地上少年,沉吟道:“人妖殊途…莫要步那人的后尘…天道之下,以你法力道行,除了灰飞烟灭,再无其它可能。”
云婉抿住嘴角,将口中腥甜温热的血液吞回肚中,声音颤抖,缓缓道:“呸,当年你们把我姑姑囚禁在这里,想必她也是如今日云菓这般,孤身一人面对整个世界,绝望无助。”
她声音充满了不甘,“可若没有他,我早就死在那座荒无人烟的山洞里啦。你们想明哲保身,想置身事外,因为他对你们不重要。而我想要的,只是他能活下来。因为他已经住进我心里啦!”
少女的身影在擎天巨掌中忽然挣扎动了一下。北胤眉头挑起,眼角余光瞥见贯通天地的硕大银轮迎着漫天卷云八色雷霆直冲向上。而与此同时,九天之上煌煌天道赏罚第八雷霆也应声而下!
“轰隆隆——”巨响绵延千万里时空,那道眨眼便可湮灭无尽生灵的雷霆狠狠冲击在踏星孤月轮上。狐族耗时一千八百余载炼铸的绝世法器在那一刹那与苍穹对峙。
雷光与月光相互噬咬、天道与妖灵彼此交锋。看见那个场景的人都愣住了——怎么会有人胆敢独自挑衅诸天神威?
少女“呜哇”一声喷出大口灼热鲜血,随着她气息极大程度地萎靡下去,踏星孤月轮在“哐啷”巨响中被弹开。银月光轮在穹庐层云中回旋翻飞,以迅雷之势回到少女指尖。下一刻,从少女嗓间传来一道银铃妙音,带着无限凄凉,颤抖吟唱:“
青丘婉约兮多情殇,
殇末无悔兮阴阳茫。
茫倥红尘兮三生尽,
尽我九尾兮奏绝章。”
“拜托了。。。”
她一字一句唱着,目光看向少年时温柔,看向雷霆时疯狂。她指尖抚过银白波光月轮,忽然点在最后一孔上。
踏星孤月轮、第十八孔上!
第七章:九尾婉转逆云天 三足成鼎揭新篇(三)()
那是一只以燃烧精血为代价,应天地至尊生灵祈愿而生的血色巨狐。那是寰宇的中心,夺去了天道赏罚光辉的绝世奥义。
少女在北胤惊愕的刹那间崩开擎天巨手,风驰电掣向少年所在的地方飞略而去。
她笑得惨淡,狐族第十八孔奥义‘因狐现’,竟是要怀着对欢喜之人的满腔情意方才能够成功使将出来么?
难怪她一直都觉得流传万载的口诀始终差了一个灵魂也似的东西。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那差的,不就是一份思恋倾慕的情感、一颗不愿让心之所系之人受到任何伤害的心么?
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岁月,狐族都不曾出现过能使用这一招数的人啦。青丘九尾、应天运而生,不可动情、只能逍遥游于三界之中。然而这首世代相传的咒诀,却偏偏饱含情意相思,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她心中醍醐灌顶。无情虽让青丘狐族传承至今,为生灵至尊。但有情,方才能更深一步体会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也只有这样,才能将狐族最终奥义成功激发。
那只血红色的啸天巨狐张开血盆大口将九霄雷霆吞入肚中。北胤眼皮一跳,看着血色狐狸身上渐渐散发出除了月白色光华以外另一种白光、那是一种近乎虚无的白光。
他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这狐族道义竟能强行驱使天道之威反击回去,以天之道、还施天身,当真是造化神奇、大开眼界。”
随着他话音消散在狂风骤云中,九天刑罚第八道雷霆与吞噬了部分天刑的因狐撞在一起,一时间仿佛天地初生,混沌气流无边无际充斥了整个纬度。千万里内,八极灵光忽明忽灭闪烁震颤,不敢直面这万古难见其一的巨大冲击。
当撞击与爆炸缓缓平息,众人定睛看去,‘因狐’破碎,奄奄一息,而天空中雷霆更盛。
堂堂诸天神威,竟一而再再而三被凡人阻挡。雷云之中的无情天道在刹那间只觉得遭到前无古人、后亦难有来者的挑衅,一时间汇集了比前八道雷霆集合起来还要强大的终焉一击。
而地面上,少女浑身浴血,但那道天刑布下在少年身边的八色光罩也消散不见。
云婉羽衣拖在地上,终于触摸到那个平凡少年。
她缓缓爬到少年身前,手掌轻轻磨挲少年面庞,噙泪咳血道:“野人,你可不许就这么死啦!你要是死啦,还有谁逗我开心、还有谁舍命救我、还有谁拖着病体漫山遍野找月光藤给我吃…”
她的声音在滚滚天威下脆弱却又坚定。这声音拂过少年云菓的身躯,云菓紧闭的双眼忽然抖了几下。
“野人?!你要醒啦?”
入眼是一身血衣的俏丽少女。云菓脑海一阵晕厥,目光聚焦半晌,强撑着体内疼痛欲裂的经脉,涩声道:“仙。。。仙女妹妹?你、你怎么又哭啦…”
他慢慢抬起手,将少女眼角的泪光抹去,“每次遇见你,你都弄得灰头土脸、哭丧着脸红着鼻子……你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云婉皱着鼻子,嘴角耷拉着,却依然勉力笑道:“不就是想让你把我逗开心么,你倒不高兴啦。”
云菓嘴唇乌白,缓缓道:“高兴、高兴坏啦。你怎么啦,别哭啦。你身上都是血,你怎么啦。”
他强撑着看向四野。
入眼是无穷无尽的天云巨雷,远方朴贤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