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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人不是我杀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人是今天才下马车的那位小姐杀的?你觉得那位小姐像不像是一个会如此变态杀了人还要剜眼睛毁容的女子?”
“你这一口咬定了是我,哪怕我再多解释也没用,既然你不相信你就拉我去报官,等官府来查。”
“我肯定不会拉你去报官的,毕竟我又没什么好处。还把事情反而整得麻烦了,不得不说,你这小子除了是个受气包之外还是一个很让人讨厌的家伙,不过死的那个家伙比你更讨厌一点,所以我还是希望他死的。”
年轻镖师说完这一句便舒舒服服的拼了两张桌子躺了上去,裹着褥子而睡,末了还不忘朝阿牛嘲讽一番。
“通常软弱的人只有挨饿受冻的份儿,还好不是寒冬腊月,不然有些人可就要冻死咯。”
这一夜过的相当漫长,雷鸣电闪之后,蓄谋已久的狂风骤雨也终于是倾泻下来。
过了这一场雨后,天气应当是彻底凉了下来,半夜里温度骤降,原本将褥子垫在身下的不少镖师也都在后半夜整个人蜷缩到了褥子里,除去时不时睡的迷迷糊糊起来撒尿的,客店只有鼾声夹杂在外面的风雨声之中,唯有墙角的阿牛始终紧紧缩成一团才能得到一点仅有的温度。
一夜总算煎熬过去,客店顶楼质量还算好,总算没有落下噼里啪啦的雨点来,客店店小二约摸是起来最早的,天刚蒙蒙亮,打着哈欠轻轻绕过这些横七竖八躺着的镖师,才打开房门便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什么东西压在身下,待到清醒过来看清楚时候,店家小二扯破嗓子惊醒无数梦乡中人。
“啊,死人啦。”
……
死人了,在昨天清晨继那欺负受气包的汉子死去之后,不过隔了一夜又死了一个人,一个身上还裹着一张褥子却丢了脑袋的人,死法一模一样,被剜了眼睛,脸上早就面目全非,他就是那个昨天夜里欺负了受气包的汉子。
即便再强行压住心中恐惧,瘦猴儿老板仍是浑身止不住哆嗦。
“又,又死了一个,这是谁干的?昨天夜里谁在守夜。”
没人回答,因为昨天夜里压根儿就没人守夜,商队的货物就在客店之外,如果有人打货物主意定然惊扰到马匹,马匹受惊镖师们自会醒来,更何况也并非是在荒郊野岭,故此守不守夜区别都不大,不过却还是没想到这么多人同住一处的客店还是悄无声息出了人命。
“凶手的动作很快,武功很高,在他完全没来得及反应之下就一刀切了脑袋,他应当是昨天夜里起夜被杀的,杀人的人是个高手。”
女镖师经历昨天的杀人画面,今天已经不再如同昨天那般作呕,细心分析之下倒也得出了不少结论,只不过蒙着面纱的芳龄小姐又补充道。
“凶手的武功高是一方面,但此人身手也不会很弱,否则也做不了这走镖的买卖,如果仔细思考,这种情况应该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为凶手跟这个人很熟,熟到他完全没有预料的地步,才会如此迅速一刀要了人命,你说对不对?”
面纱小姐看向脸上淤青依旧未完全消退的阿牛,此时阿牛正在包围尸体的镖师们的最外围观望,见那小姐看向自己之后,一百多双眼睛同时齐刷刷看向自己,阿牛心道不妙,不过还是强做镇定。
“小姐在问我?”
“不是问你又是问谁?”
即便蒙着面纱也能看出来是一位俏佳人的小姐似笑非笑道。
“昨夜里你们在楼下争吵的动静很大,我们楼上都听得清楚,也就是死的这人才有两张褥子,如果说他被人杀,你觉得最有可能的凶手除了你还会有谁?”
“小姐你倒是会说笑,我要是有能耐杀了他,又何至于被大家伙儿如此欺负?”
阿牛解释道,不过那小姐似乎并不以为然,她接着道。
“我刚才才说了凶手有可能是他很熟悉的人,一个毫无防备的人,如此才能轻易取走他的命,否则怎可能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没了性命?你完全可以趁他不注意杀了他。”
“可是我没有兵器,刀在他手上,难不成小姐以为我阿牛能有本事从他手里夺过刀再一刀杀了他?还是那句话,我要是有那个本事,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呢。”
阿牛轻叹一声,颇为无奈道。
“荒郊野岭杀了人还好,至少不会有官府知道,如今这小镇出了人命,官府不得不介入调查,我知道商队不能耽误,所以……这次多半又会轮到我来顶罪了,罢了罢了,我认命了,你们要杀要剐随你们便,谁叫我阿牛命苦。”
“任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你是凶手的最大可能,我的话就说到这里,该怎么办你们自己拿主意,毕竟这些事情是你们商队的事情,不是我们的,我们得出发了。”
面纱小姐说完这一句就要踏出门槛,只不过却被瘦猴儿拦住。
“小姐,你不能走,这里出了命案,咱们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有嫌疑,不能因为你不是我们的人就洗脱了嫌疑。”
“你大胆。”
不等小姐说话,明明是丫鬟却着了一身女镖师劲装的女子就怒喝一句。
“你可知道我们家小姐是什么人?敢如此对我家小姐无礼?”
“我不知道你们家小姐是什么人。”
瘦猴儿也是常年在江湖跑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比谁都明白,若是平日里见到了这么一位前呼后拥的小姐,定然得尊敬一番,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商队出了人命这事儿可大可小,小的话就比如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不会有人去问这个,顶多不过是他瘦猴儿多补贴一点银两给死者的家里人,毕竟走镖本就就是你情我愿的活儿,闹大的话就如同在这小镇上,官府插手有些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至少他这个老板肯定会有不小的麻烦,在这之前,他不打算轻易放任何一个人离开。
“出了人命,谁都不能离开这里,等到找出来凶手是谁的时候再上路。”
“你放肆,我家小姐是太湖姜家的未过门的媳妇儿,你敢对姜家人如此无礼?”
姜家?客店哗然,即便阿牛都受了不小的冲击,太湖姜家,除了那个以练气一门冠绝天下的姜家,又有谁人敢如此直呼自己为姜家。
他记得老黄曾说过,他要去太湖寻找一位被那个人钦点的高手,将来有可能迈入陆地神仙的高手,好巧不巧,这位名叫姜道理的高手正是在姜家,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姜家儿媳妇,也无怪这位小姐能如此前呼后拥行走江湖了。
瘦猴儿面色微变,但最终仍是咬咬牙道。
“就算是姜家也不行,难不成姜家人杀了人就可以逍遥法外?”
“你认定了是我们杀的人?”
丫鬟十分情绪中已有了八分愠怒。
“不认定,不过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都不能离开,谁离开就是心虚。”
女子那队人马最终还是无奈留在客栈,等待官府来介入调查,这时候阿牛正低着头一语不发,他知道他是最有理由杀人的人,又被那小姐一番说辞之下弄得孤立无援,哪怕其实他本来就一直孤立无援。
“我想出去一趟。”
阿牛找到了年轻胯剑镖师,因为他是这段时间来跟他说话最多的人。
年轻镖师笑了笑。
“你要出去就出去,跟我说有什么用?难道说我让你出去你就能出去?又或者说我不让你出去你就出不去?看来你除了是个软骨头之外脑子也不太好使。”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要是想一个人出去肯定出不去,而你要是跟着我的话就行,因为你是老板的自己人,哪怕你昨天晚上没有睡楼上,我也知道。”
阿牛这么一句话让镖师一阵惊讶。
“你居然连这个都能看出来,好吧,就算我帮你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没好处的事儿我可不愿意干。”
“你帮我,这些铜板就是你的。”
阿牛从怀里摸索半天出来摸索了二十来块铜板,镖师有些诧异。
“如果我没记错,这些铜板是给你看郎中的钱和你被欺负挣来的钱,你全部给我?”
“是的,只要你能带我出去,我要买一样东西。”
阿牛眼神灼灼。
“你的钱全部给我了你能买什么东西?”
“没钱了我可以挣,买什么东西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年轻镖师最终还是没有拒绝本来傻呵呵突然之间如此坚定的阿牛,他带着他出了客店上了街,这时候才看到打着哈欠的衙役施施然朝客店走来,他二人直接避开了衙役。
“你要买什么东西?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参考参考,又或者你应该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赚买东西的钱。”
“我可以去要饭,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本事。”
阿牛苦涩一笑。
“还好我要的并不多,应该很容易凑够。”
他说自己去要饭,根本用不着打扮,因为除了一双还算新的布鞋之外,他几乎就跟真的乞丐全无两样。
阿牛果真要到了几个铜板,然后在年轻镖师的跟随之下买了一双几个铜板的布鞋。
“你这是做什么?”
镖师有些疑惑不解,阿牛恢复到了一如既往的傻呵呵。
“人小姐送我一双布鞋,我琢磨着不能白穿人家的,就想着给人家还回去。”
“你是为了刚才人小姐指证你的事情才这么做?”
“算是吧。”
阿牛轻轻点点头,不过随之而来又是小肚鸡肠的年轻镖师一阵嘲讽。
“看来我说错了,你不只是软骨头加傻,现在又加上了一条气度堪比娘们儿,你觉得你送的这几个铜板的东西人小姐会要?就算当面要了恐怕转身就给你丢到了臭水沟里面去了,到时候你的脸上岂不更难看?”
“那跟我没关系,我只要还了欠别人的东西就行了,至于这东西别人怎么处理那是别人的事情,丢了也好,穿着也罢,至少我阿牛不欠人家什么。”
“是为了证明自己有骨气?其实不论你再怎么证明,受气包这三个字在你身上肯定是坐实了,哦,不对,除了受气包,傻子,没度量之外,你可能很快就要被套上一个杀人犯的罪名,因为官府办事的手段我也知道一些,他们一般都会在查不出来的时候找一个最适合顶包的人顶了这个罪名,咱们这批人里谁最适合顶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最适合顶包,这个我知道。”
连着几日来被欺负的体无完肤的少年人长叹一口气。
“可是人毕竟不是我杀的,如果你想杀人也不会在这种不利的时候动手对不对?虽然我平时看起来傻,不过我又不是真的傻。”
“你这番话对我说可没用,我又不是官老爷,再说了,就算我是官老爷也未必会有用,俗话说得好,衙门朝南开,没钱别进来,意思你应该懂,要么你就找到真凶,要么你就认命。”
“我当然不会认命。”
阿牛别过头来冷冷一笑。
“因为我知道那两个家伙是谁杀的,并且你们谁都不会想到那个人是谁。”
一百六十章 疑团()
不过几个铜板的布鞋交到姜家小姐手上时,众人一阵错愕,这时候这小镇几个睡眼惺忪的衙役已经到了客店之中。
“你这是什么意思?”
蒙着面纱的小姐面色有些不自然,送阿牛布鞋之事虽说并算不得多大的事情,可到底也被那么多人看在眼里,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不说是心意,也至少说是一份怜悯,如今阿牛这般众目睽睽堂而皇之之下还了一双岂不打人脸?
阿牛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前两日路上得小姐送鞋子,才让我勉强不至于跑废了脚,可阿牛虽不过一浊世孤儿,却也知晓不能轻易欠下别人情分的道理,这双鞋子还请小姐拿着,若是不要,大可丢了就是,这样一来最起码让阿牛从今以后不再欠小姐什么。”
“你是在记恨我说你杀了人的事情?”
小姐似笑非笑道,阿牛却不以为然,他苦笑道。
“不论他二人是不是我下的手,如今这杀人的罪名恐怕也都要落在我身上,阿牛自幼孤苦无依活到现在,世上早就没了亲人,如今坐实这杀人罪名也正好成全我,如此一来倒能快些下去,也总比活在这世上任人欺凌的好。”
这番看似普通实则辛酸的话宛如一记重锤一般锤到了在场每个人心里,即便是那些早就经历世态炎凉已经人心薄凉的老镖师们也有那么一些开始良心发现反省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但这毕竟是少数,商队还要继续赶路,只有快些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