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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前有轻风拂过,这深深的舱底,哪儿来的风呢?赵恒甚至没来得及去想,耳边便传来桌椅的声响,夹杂着一声兵刃的脆响和不知是谁的叱骂声,而预想中的宝剑并没有刺过来。
赵恒睁开双眼,见到一副令人惊讶的场景。
王奇才半跪在桌上,嘴角一行血迹,手中握着一柄闪着七种颜色的剑,那剑足有四尺长,剑尖突突地跳着,距离赵惟吉的咽喉不过一寸距离,当剑尖向前跳动的时候,剑芒甚至触到了对方的皮肤,赵惟吉的后背紧紧地抵着舱壁,手中只余一柄断剑,喉咙处已有一道浅浅的红色。
王奇才的眉心有一点鲜红,那是一支剑,一支并未完全刺入的剑,剑尖尚留在他的眉心,剑柄握在赵惟吉左边的邵世红手中。
何无敌站在赵惟吉身右,提着一只手掌,面上少见得失去了冷静,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杀气。方才王奇才扑过来时,他劈出了一掌,这一掌用了十成功力,他料定奇才必得躲避,或者全力出掌相抗。
他料对了一半,王奇才出掌了,却不是全力,他留了一半力气在右手剑上,那才是他这一击的目标。这一掌让他受了伤,可是他成功了,他震断了赵惟吉手中的剑,将剑尖定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邵世红是何无敌的师弟,也是难得的高手,他出剑不可谓不快,却没有快过王奇才的身形,他此刻只须向前一送,便能将剑刺入奇才的眉心,可他不敢动,固然他能杀死奇才,但奇才也能杀死赵惟吉。
几个人好似几具雕像一般,僵住了。
第406章 405。独对()
三大公义使瞠目结舌,他们并力拦在奇才身前,怕的就是他暴起发难,千防成防却未防住,王奇才轻松突破几人组成的人墙,三人却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们不是没有察觉,奇才一动,气机牵引,三人便有感觉,立时出剑,却当不得一个“快”字,奇才穿过三个公义使之后,离他最近的是冯清,冯清是赵匡胤亲传弟子,拳棍皆精,当即一拳击出,奇才理都没理,身子几乎一闪而过,只有拳风扫过长衫后摆,将衣衫撕破,这靠得还是一个“快”字。
奇才太快了,身法快,剑快,脑子快,无一不快到毫巅,在诸多高手的包围圈中,他的意思清楚明白,执行坚决彻底,一击而中,堪称完美。
何无敌面色阴沉,他身为绝顶高手,手下还有一众高手,竟被一个后生小子当面偷袭得手,简直是奇耻大辱。若是没有公义使隔在中间,奇才就在何无敌当面,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眼前,反倒难以下手,三大公义使结成人墙,遮挡了奇才向前的路,也遮蔽了对面众人的视线,让奇才的突袭更具隐蔽性。
何无敌一代宗师,早修行得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心中却充满了愤怒和悔恨,自己早知道奇才的本事,却还是大意了,这个小子,每次出现都让人吃惊,上次在伏牛山时,自己尚有七分把握胜他,今日一见,他的功夫似是又强了一分。
这一瞬间的疏忽,可能使公义门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自己一生的梦想随风飘散,余生将在悔恨中度过。猛然间,无数念头涌上心头,习惯于掌控一切的公义门主竟有些手足无措。
眼下难办了,公义门几人合力,自可将王奇才杀死,可赵惟吉的命悬于奇才剑下,若他定要玉石俱焚,众人谁也阻拦不住。
邵世红将手紧了又紧,心中突发一种冲动,想要不管不顾地向前猛刺,将这个捣乱的年轻人毙于剑下,可门主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制止了他的冲动。
邵世红手中稍一用力,剑尖向奇才眉心更深入一分,他喝道:“撤剑!否则杀了你!”
奇才的眉心渗出一滴鲜血,慢慢地向周围洇散,可他并不躲避,只一龇牙,笑了。
“邵前辈,您这一下子可吓着我了,在下功夫不到家,手底下没谱,万一劲儿使大了,伤了安定郡公可不好。”他话音未落,七色气剑剑芒一跳,在赵惟吉脖颈上划了一个口子,血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何无敌低喝道:“住手!”邵世红和奇才的剑都顿住。
何无敌道:“奇才,你聪明绝顶,武艺也是绝顶,老夫一向都看重你,对你寄予厚望,将唯一的孙女嫁给你咱们武林中人,行的是侠,仗的是义,方才你也听到了,赵光义狗贼杀兄夺位,迫害至亲,仁义丧尽,安定郡公含冤二十年,今日为父祖报仇,行的是人伦大义,有何不可?若此等血海深仇不报,有何面目为人子孙!奇才,老夫知你是一时糊涂。。。。。。”
“爷爷,您看我像糊涂了么?”奇才竟还笑得出来,连称呼都带着几分戏谑。
他忽地正色道:“赵大与赵二的仇怨我不管,你们要报私仇随你们去报。可此事关系到全天下人,在下不才,拼死也要管上一管!”
奇才转向赵惟吉:“安定郡公,这场杀戮还不够么?赵二的确是个混蛋,他丧尽天良干下这么多缺德的事儿,他若是活着,连我都恨不得给他一刀!”
赵恒低垂着头,一声不响。
奇才又道:“可他终究还有一丝天良,没有斩草除根,否则你和你的家人如何还有命在?你如何能杀戮他的子孙泄愤?我数一数,赵二的儿子,疯了一个,死了两个,赵恒的儿子,死了四个这么多条人命!还不能消解你的仇恨吗?非得要全天下的百姓为赵家兄弟殉葬?”
冯清喝道:“放屁!谁说这狗皇帝死了便要天下大乱?安定郡公自有本事!”
奇才道:“赵二当初夺位之时,门生故吏遍天下,大半个朝廷都在他掌控之下,故能一举成功,安定郡公,你有什么根基上位?大臣们肯不肯?武将们肯不肯?定州和东京肯不肯?外患当头,如何能让你腾出手来先平定内乱?当今皇帝是个明白人,在位多年,天下认其为主,愿为其出力,即便如此,胡虏依旧猖狂至此,安定郡公于国于民未有寸功,猝然弑君上位,何以服天下?稍有不慎,亡国就在眼前。郡公,在下请你为天下百姓想一想,不要只是盯着皇帝宝座,便是那个位子,也不就是你们家的,那也是赵大从柴家夺来的!”
赵匡胤在舱中诸人心中如同神灵一般,被奇才赵大赵大地呼来喝去,毫无敬畏之心,众人不禁怒容满面,只碍于赵惟吉在他剑下,众人一时奈何不了他。
奇才又道:“在下肺腑之言,请安定郡公深思!何门主,在下不知何为公义,何为强权,只知一个道理,天下百姓无罪!诸位若能戮力同心,驱除胡虏,待天下安定,你们赵家兄弟怎么自相残杀,要报仇的报仇,要夺位的夺位,在下绝不插手!”
赵惟吉一直一言不发,在奇才剑指他咽喉的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这一剑直接刺下,他正可一了百了,卸下这重若千钧的重担。他几十年背负仇恨,无一日过得舒坦,却从未想过,在大仇即将得报的时刻,还是如此痛苦为难。奇才若是一剑结果了他,他定会含笑死去,对杀死他的人充满感激。
赵恒也毫不轻松,今日他的震惊足够多,痛苦也足够重,今日他若是不死,也必将在余生不得安眠。
两人相对看了一眼,目光中没有仇恨,却全是兄弟般的默契,赵惟吉道:“你们都出去,这是赵家的事,应该我们二人自己来解决!”
他的口吻里有少见的命令语气,显示他已拿定了主意,公义门众人看向何无敌,奇才的目光却眨也不眨,只说道:“好!”
何无敌点了点头,赵惟吉的功夫远胜赵恒,无外人在场,便是用强,赵恒也不是对手,而奇才的剑一旦离了赵惟吉的咽喉,便随时陷入众多高手的围攻。
他说道:“相公,公义门万余门众的性命,全在相公一念之间。”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若是半途而废,皇帝秋后算账,以举国之力,剿灭公义门在情理之中。
郑老三打开舱门,当先跳了上去,立时又跃了下来,向何无敌道:“门主,外面有船,好似是官兵。”
奇才笑道:“高继宣来了!”
何无敌停住脚步,犹豫片刻,一时想下令杀了皇帝赵恒,却被赵惟吉喝住,“都出去!”
只要皇帝还在这船上,便还没脱了自己的手心,何无敌思量片刻,挥手让众人退出。
奇才站在船板之上,见左右几艘大船两面包抄而至,两岸火光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军队。
第407章 406。和局()
一条大船渐渐靠近,船上灯火通明,高琼、高继宣父子站在船头,身后是一众大内侍卫。
一个侍卫向着这边大声吆喝,询问船上何人,奇才抢先答道:“圣驾在此,不得无礼!”
对面立时骚动起来,几个侍卫忙着搭跳板,看样子是要过来,公义门人并不理会,只自顾自向前行进,其余船只无奈,只得随行在两侧,两岸的火把便也随着向前缓缓移动。
何无敌就站在奇才身侧,低声道:“你莫以为得计,只要我一个手势,自然有人出来斩杀高氏父子。便是李继隆、石保吉等人,身边也不乏公义门人。”
奇才心中不以为然,嘴上却道:“何门主才通天地,这一番谋划确是巧妙非常,晚辈佩服之至。”
何无敌眼睛并不看他,话却全是冲着他,“你以为我等已陷入重围,再无反击之力,其实这些船上侍卫,岸上禁军,都无关紧要。他们要效力的不是赵恒,而是大宋皇帝。”
“如何应对这些人,想必何门主已成竹在胸。”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人性如此。示之以威,许之以利,迫之以生死,少有人能逃得过去。”
何无敌忽地转头看了奇才一眼,“人人都有所图谋,唯有你,老夫看不出你所图为何。想来想去,只想到四个字。”
“什么?”
何无敌自紧抿的嘴唇中挤出四个字:“多管闲事!”
奇才沉默片刻,“何门主以公义自居,难道毫不在意百姓的生死?”
“哦,老夫倒是忘了,王大侠心中装着天下黎民百姓。”
“我便是百姓,绿夏也是百姓,我的父母亲人都是黎民百姓,为百姓便是为我,为人便是为已。”
“年轻人。”何无敌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年轻人就是如此,嘴上说着黎民百姓,心里全是自己的英雄梦。”
他抬头望向夜空,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奇才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看到满天黯淡的星光。
“车辚辚,马萧萧,人人顾着赶路,谁会在意泥土中的蝼蚁?怪只怪他们恰好在路上罢!”
两个人一时无语,一片乌云飘过,月亮自云中闪出半边,清冷的月光洒落,碎成点点水光。
奇才道:“你在等什么?安定郡公?”
“他若不能抛弃情义,便要抛弃到手的机会,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哪一个人会不爱惜自己的命呢?”
“你看错了,安定郡公是个重情义的人。”奇才也在赌,千军万马都没有用处,那一方狭窄的船舱才是关键。
没有深情,何来大恨?奇才相信,一个背负了二十年深仇大恨的人,必不是无情之人。
一切都在公义门主的计算之内,唯有这一点稍稍脱离了掌控,何无敌只能等。
此时有两条身影跃上船头,公义门众剑拔弩张,只等门主一声令下。
何无敌却摇了摇头。
高继宣快步上前,面容紧绷,“圣驾何在?”
奇才伸手拦住他,笑道:“皇上与安定郡公在舱内争棋,不欲他人打扰。”
见他神态轻松,高继宣面色稍定。梁世美看了看何无敌,迈开半步,站在一边,与高继宣、奇才二人成三足鼎立之势。
大船顺着水流缓缓地漂着,无人划动船桨。众人如约定好了一般,谁也不说话,四周陷入沉默。
又有大内侍卫想要上船,都被挡了回去。
高继宣的手握住剑柄,松了又紧,不多时手心中已全是汗水。他几次看向奇才,没得到任何暗示,心中忐忑不已。
奇才自行宫出走后,梁世美便去找他,将当夜情景细说一遍,高继宣立刻来到皇帝寝宫,在门外低声问安,却被屋内之人喝斥。
皇帝平日性情温和,很少对臣子疾言厉色,张景宗与高氏父子关系匪浅,更不会假以辞色。高继宣隐约觉得不对劲儿,却也不敢造次,只得暂时退下,心中却极为不安。
他即刻带人去了赵惟吉住处。高继宣不敢打扰皇帝,却不怕得罪安定郡公,当即破门而入。
随从下人们都在,但谁都不知安定郡公现在何处。
这大半夜的,赵惟吉能去哪儿?高继宣愈发不安,自从皇帝遇刺,他加派了人手,监视宗室